第10章 02-2
清晨,旭日照散山霧。
睡着,忽而從床上直愣愣地坐起來。
司雲似醒未醒,被子團到腰側,灰色的柔軟睡衣歪斜,接着人也緩慢地傾斜,斜着斜着,撲進床褥,身體壓着被子,睡衣卷起,露出一側後腰。
他睡在床上,仿佛一個“方”字進入方格,一條腿彎曲着,快要落到地面上。
熹微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後期配了代表司雲的簡筆畫小人仔蹦跶蹦跶去射日的動畫。
[後期說,這是司雲的兒子,它叫司雲雲。]
司雲雲把同樣卡通可愛的小太陽吓跑之後又蹦跶回自己的床上,蒙上大被睡大覺,透明的圓滾滾的氣泡升起來,呼嚕呼嚕的音效也出現了。
呼,嚕……啪,氣泡破滅。
相連的陽臺外,陸星與剛醒,還沒醒夠神,然而卻揣着一本書和一本筆記本走出陽臺。
門外天早亮了,薄霧攀上微涼的落地玻璃窗,太陽爬過山腰,陸星與穿着睡衣,一手拿着書,一手拿着本子地,先是舉起雙手舒展了下身體,接着挨到欄杆邊上凹了個姿勢,看看遠方的太陽。
欄杆上看不見明顯的厚重的灰塵,他也全然忘了司雲昨天提醒他這邊可能很髒的話。
陸星與把椅子搬近欄杆——他們的陽臺是漢白玉镂空護欄,坐在那望出去,能看見被白色石花瓣勾勒的山水。
晨間空氣沒被曬熱,格外冷凝些。陸星與縮了縮身子,一屁股坐在擺設在陽臺的藤椅上。
書和筆記本之間,他幾乎沒有猶豫地選擇了書,即使這時候他也看不進去什麽。
他媽媽給他《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希望他在裏面學到點兒人生道理,陸星與拿着有看——半年多了,看了十頁不到。
這本書促進睡眠的效果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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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與從不在看書的時候東張西望,更不會看着看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但他其實是困的。連旁邊屋子門簾拉了大半,透着門能看見睡得橫七豎八的司雲,陸星與也因為沒醒神,都遺憾地沒來得及留意。
陸星與拿着書坐在陽臺上看的時候,旁人大概看不出來他沒看進去,相反,還會感覺他看得很認真。
要說最有朝氣的莫過于山間的風,呼呼啦啦地拽着樹葉、風鈴在嚷。
嚷得很輕,在寂靜的山林間小聲低語。
秦揚是真醒得早,他洗漱過後便從房間裏出來,一步一雀躍地往樓下廚房出發。
還沒到廚房呢,秦揚先路過陸星與和司雲的房子。
“?”秦揚揉了揉眼睛,再往陸星與陽臺那邊一望,“你在那幹什麽呢?”
要是秦揚不出聲,陸星與估計也不會發現秦揚繞着他們房子走過一圈。
陸星與順着聲音偏頭,遲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手凍得有些僵了,剛才坐過的椅子以他接觸的面積而産生了溫差。
“早。”陸星與聲音低啞有磁性,帶着微微的溫和的笑意,他揚起書,示意他在看書。
“你還帶了書過來?”秦揚驚訝,提起嘴角燦爛地笑着,又問他,“你不冷嗎?”
“不冷。”陸星與冷死也得說不冷。
“厲害,早上看書也很厲害,”秦揚搓了搓手,往手心呼出一口氣,接着手懸在鼻唇前,蹭那溫熱的呼吸,“我好冷。”
陸星與仍是微微挂着笑。
“你今天要去哪兒?”秦揚還站在鄉間小路上,他昨天的發型已經不複存在,他自己打理的結果就是愛答不理,說不清他燙發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理由。
“甜點。”陸星與合上書,把手放在欄杆上,手掌也合起,用力按着手心,“但還沒知道目的地。”
“還有甜點?”秦揚昨天是第二個選擇的人,同樣也不知道前面的人選了什麽,“巧了,我知道這邊有家很好吃的烘焙店。”
“第一次約會是在那嗎?”陸星與問。
“應……該,不是?”秦揚心道陸星與是誤會了他意思,“那家店不遠,我是打算去看看能不能買點兒什麽,然後到時給和我約會的女生帶點兒。”
“哦!”陸星與恍然大悟,眼睛瞪得像貓貓震驚的那個表情,“好主意!”
“你吃過早餐了沒?”秦揚笑起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面包店看看?”
“好啊。”陸星與欣然應約,“等我換身衣服。”
“我先去廚房吧,劉哥昨天把水煮魚的湯汁留着了,說早上要用它來給大家燙面條,不知道還有沒有,”秦揚說,“你要吃嗎?”
當然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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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與在停車場等待今天和他約會的女嘉賓。
柏如萱打開車門,拎着一袋子東西上了他的車。
“早上好呀。”柏如萱今天把頭發紮成了丸子頭,橡皮筋上綴着紅色的小山楂。
“早。”陸星與眼神微微亮了一下,看着柏如萱,轉過頭看車前時又倏忽再轉過去看柏如萱一眼。
他雖然沒有說出任何的話語,但是亮起來的眼睛,還有那三番兩次刻意轉移過去的視線都已經說透了他很高興今天約會的人是柏如萱。
“給你。”陸星與把早上和秦揚去買的面包遞給柏如萱,“先墊墊肚子。”
“哇,”柏如萱彎起的眼睛亮着驚喜的笑意,“謝謝!你早上去買的嗎?”
“是。”陸星與微笑着點了點頭。
陸星與既不是每天樂呵呵的模樣,也不是那種不愛笑的類型,他偶爾真放開笑起來時,眼睛暈滿笑意,笑得眼底泛起活躍的漣漪。
但更多時候,他就是那樣,在合适的時候微微揚起兩側嘴角,笑得端正而溫和。
他的笑,他的氣質讓他顯得像個很成熟的成年人。
然而長相和一些細節的小舉動又使他那種成熟感倍減。
一個稚氣未脫的帥氣成年人,這是柏如萱目前對陸星與的印象。
這兩個人都分明有為了這場約會用心。
柏如萱戴上了可愛的橡皮筋,畫了桃花色的腮紅,又在眼皮子上點了閃粉。
她的妝自然得不能在第一眼就讓人給瞧出來,你會沉迷在她細嫩透潤的膚色上,還會沉浸在她眨眨眼睛的嬌俏中,然後你才會發現,她眼尾那閃閃的其實是陽光落在她眼睛上的折射。
圓領的連衣裙配着銀白色的純金扭紋小熊項鏈,帶着素色花紋的長襪和小皮鞋從色調搭配上也是相得益彰。
陸星與是和秦揚買完面包又回來打扮了一番,他媽媽給他的護膚品他雖然沒有全都認識,可是他日常還是會用上一些。而且實際上,他對自己日常裝扮有審美要求的。
這一個活得精致又粗糙的男人,他帶來的一箱子帽子可不是被閑置的待遇。陸星與知道什麽樣的帽子應該襯什麽樣的穿搭,就如熱愛音樂的人知道哪一段旋律應該屬于哪一個藝術家。
帆布鞋,白方格紋理的西裝休閑褲,束住窄腰的皮帶,細節處盡顯精巧和設計感的長袖襯衫和海藍色馬甲,還有那一頂純貍色貝雷帽也是講究得很。
“你帶的是什麽?”陸星與看着柏如萱帶上來的牛皮紙袋。
“到時就知道了。”柏如萱俏皮地笑了笑,能告訴你的時候偏要賣個關子,讓人從開車到她打開袋子的那一刻都要去期待。
柏如萱捧着陸星與給他的小袋子,将蛋糕拿出來看了看。
“很可愛。”柏如萱和那個小蛋糕很配,都很精致漂亮。
她嗓音比小蛋糕還甜,也一點兒也不膩,只想讓人再聽,再聽,聽着能不能讓她更甜一點兒。
“我舍不得吃,”柏如萱轉過來,帶着一雙浸滿亮晶晶笑意的眼睛看向陸星與,“我們先出發吧。”
“好。”陸星與在柏如萱系安全帶的時候不錯眼地看着她。
“待會兒可以一起吃。”柏如萱拿着蛋糕看了看,然後小心地把它放回到袋子裏。
“你吃就可以了,特意給你買的。”陸星與把車內暖氣關了,打開了通風。
“一起吃會變得更好吃哦。”柏如萱輕輕歪頭,把她自己的東西也放在一旁,“我還想說要搜搜看附近的美食店,下次出門也帶上我吧?”
“好。”陸星與努力分辨柏如萱說的是不是客氣話,不過他也認真地答應了,“下次再出去的時候就叫上你。”
“一定啊。”柏如萱伸出尾指。
陸星與眼底流露出驚訝,略有些猶疑地也伸出手指,彎起,拉勾。
“說好了哦。”柏如萱把大拇指也伸過去,帶着笑輕巧地觸碰過陸星與的指腹。
陸星與——完全被撩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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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茶樓裏人來人往,既有年輕的閨蜜們小情侶們,也有老人小孩兒一起來的合家歡。
沏茶、泡茶,小孩子趴在桌面去夠桌子中間的動物形狀包點。
有些喧鬧的酒樓裏,劉陽成和鐘饒嘉走在一起。
光看外表,他倆似乎也很般配。
劉陽成長得高大,熱情開朗,鐘饒嘉矮他半個腦袋,腼腆地揪着斜挎包的細鏈走在他身邊。
現在已經不是早上了,然而早茶并不是光是喝茶,也不一定是要在早上才能吃。
“我以前在東南沿海那邊生活過幾年,”劉陽成腿長,步速略快,走慣了也忘了旁邊的人跟不跟得上。
這邊畢竟不是早茶的發源地,有個形,裝潢什麽的倒是和民族風、不中不洋的風格混合在一起,好看倒是能說是好看的,就是似乎少了點兒親切感。
“是嗎?”鐘饒嘉穿着一雙小皮鞋,步步緊追着劉陽成的腳步。
幸好路不是很長。
節目組預訂的是包廂,和大廳也就一門之隔,閉上眼睛,耳朵也能聽見外邊熱鬧的氛圍。
“我在那邊呆了一年多快兩年吧,”不過劉陽成倒也沒有因此養成喝茶的習慣,“那些人可太會享受生活了,都是收租的,也閑,上了年紀的人睡眠少,一大早就去茶樓喝茶,點個幾樣東西,拿着報紙坐上一個早上。”
“嗯。”鐘饒嘉聽得很認真,她話有些少,但是絲毫不排斥和話多的人走在一起。
馮樂怡說的對,和劉陽成待在一塊兒果真是完全不需要擔心冷場的問題。
“年輕人吧就睡到下午才醒,接着就去喝下午茶,”劉陽成積極地和鐘饒嘉分享者他從前的經歷,“他們夜生活也很豐富,夜晚很多大排檔啊,淩晨兩三點都很熱鬧。”
“這麽快樂嗎?”鐘饒嘉是北方人,她沒怎麽在南方生活過。
說起來,這和南北方也沒那麽大關系,鐘饒嘉本身就宅,在家即使熬夜不睡覺,也不怎麽出門。
“那可不是嘛!”劉陽成說得熱切,“不過給我過,我也過不了那種生活:睡到下午兩三點然後去喝下午茶,這樣的生活我也試過,沒兩天我就閑不住了。”
“是呢。”鐘饒嘉點點頭,認真但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