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更】
第47章 【二更】
雪燈不知道果盤間在哪,但前輩在書中教過,這種操作間一般都在走廊盡頭。
沿着找,還真被他找到了。
果盤間裏,兩個服務生正在那閑聊天,切水果的大姨咔咔一頓削。
雪燈進門時,兩人正聊得熱鬧,根本沒人注意雪燈。
但雪燈注意到其中一人邊說邊捧本書看。
是一本脫了膠的《海的女兒》,和女孩家中不翼而飛的故事書一模一樣。
那服務生哂笑道:“都到這份上了還相信童話故事,小孩就是小孩。”
切水果的大姨瞪了他一眼:“你行行好有點良心吧。”
那服務生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有良心的人活不長久。”
大姨嘆了口氣,看見雪燈,把擺成孔雀造型的果盤交給雪燈:“這個是C106房間的,小心點別碰壞了。”
雪燈問:“我第一天來,是有人托我送過去的,C106房間怎麽走。”
大姨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他一番,又覺得這面生的小夥子可能是只負責“地上”服務的,于是熱情告訴怎麽走。
那兩個服務生看着雪燈離去,互相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目光。
果然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營生,好端端的房間,要出門穿過地下停車場,一直走到盡頭看到一架電梯,電梯門口還守着倆西裝革履的墨鏡男,盤問了許久才放人。
随着電梯不斷下降,雪燈的心卻懸到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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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嘭。
電梯門打開,入目一片昏暗。
只有走廊兩側的房間門牌閃着詭異的熒光,像一只只眼睛死死凝視着他。
房間裏傳來歌聲,游蕩在昏暗長廊中。
雪燈找到了C106房間,心跳更加劇烈,幾乎要從嗓子裏蹦出來。
他不停做着吞咽動作來緩解心情。
他将手機錄像打開揣在胸前口袋,用絲巾疊成三角形擋住一點以防露出端倪。
他想知道真相,可又希望一切都是他的臆測。
雪燈做了數次深呼吸,擡手推開門:“先生,您叫的果盤到了。”
房門推開,歌聲戛然而止。
房間裏同外面一樣昏暗,只開一排暖色壁燈。
那一瞬間,雪燈瞳孔驟然擴張,雙腳不自覺向後倒退一步。
偌大房間裏,歐式沙發上坐着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全部帶着詭谲的豬頭面具。
而幾人正中間坐着一個黑長直的女孩,目測不過八九歲的模樣,穿着暴露的裙子,連大腿都遮不住。
房間牆壁上還挂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工具。
雪燈的目光僵硬地移動到那女孩身上,和他見過的失蹤女孩長相不同,倒是有幾分像日記裏提到的明美。
心髒跳亂了節奏,苦澀和辛辣湧上大腦。
“放下啊,愣着做什麽。”其中一男人出聲呵斥道。
雪燈定了定神,将果盤放下,深深打量着沙發上的女孩。
那女孩也在看他,眼底有水光閃動。雖然她不發一言,但雪燈還是聽到了一個年僅八九歲的女孩尖銳的哭泣聲。
确定了,女孩日記裏的不是小豬佩奇,而是這些豬頭面具,所以穿着黑色的衣服。
真的,心都碎了。
“看什麽,滾出去!”一男人粗聲粗氣罵道。
雪燈還是站在那,作為一個人,一個正常人,他産生了強烈的想要把小女孩帶走的念頭。
豬頭男面具下的眼睛眯起來,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他一把捏住女孩的臉迫使她擡起頭,大力搖晃着,問她:“是不是沒見過這個哥哥,幻想着他能把你帶走對不對。”
女孩渾身顫抖着,大大的眼睛裏噙滿淚光。
她發不出聲音,只對着雪燈用口型道:“救救我。”
“別做夢了,你爸媽已經把你賣到這裏來了,警察來了也救不了你。”豬頭男哂笑着,一把将女孩推到旁邊人身上。
旁邊人拉開褲鏈獰笑道:“正好,我就喜歡現場表演。”
就像蕭衍說的,雪燈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人,大多數時候是依照本能行事。
他舉起果盤扣到其中一個豬頭男身上,趁着衆人分神之際抱起女孩就往外跑。
豬頭們很快追出來,邊追邊喊其他服務生過來,罵着“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雪燈抱着女孩沖進電梯,在豬頭們追上來的剎那按下關門鍵。
他又忽然想到電梯口還有保镖守着,急中生智把所有電梯鍵按了一遍。
電梯在負一層停下,打開門。
雪燈探出頭觀察一番,沒人。
他抱起女孩沖進狹長的走廊中,半道,又忽然停下來,脫下服務生制服給她披上,擡手擦着女孩臉上厚厚的眼影,安慰着:“沒事了,哥哥帶你回家。”
女孩深深凝望着他,許久,張開雙臂用力抱住他:“哥哥,救救我吧,求你了……”
雪燈那個心疼,他比女孩更想哭。
今天,他終于徹底見識到了人性的醜惡,像沒有盡頭的深淵。
他回抱住女孩摸摸她的頭發:“我答應你,一定會幫你的,你有什麽冤屈都可以說。”
他又問:“除了你,這裏還有別的小朋友麽?”
女孩點點頭,指指上方:“在樓頂某個房間,但我不知道那具體是幾樓,佳然他們都在那裏。”
雪燈幫她扣好衣服,沉思片刻,拉起女孩的手:“我們先離開這裏。”
女孩緊緊握着他的手,生怕她一個走神,這個唯一能救贖她的人又要消失不見。
雪燈考慮着,現在豬頭男們肯定通知了保安,門口一定有人守着。後門,後門在哪。
他詢問女孩,女孩也說不知道。
百感交集之際,雪燈忽然看到了旁邊的消防栓。
有了。
他敲碎消防栓的玻璃,拿出滅火器狠狠砸向火災報警器。
剎那間,警鈴大作,昏暗的走廊上亮起一盞盞綠色的緊急通道提示牌。
這些緊急通道提示牌是為了防止發生火災時人群全部擠在正門引起踩踏事故,分散了一部分指向後門或者安全通道。
雪燈一把抱起女孩沿着安全通道指示牌,穿過漆暗長廊來到一處沒有任何裝修的水泥樓梯,上了兩層樓,面前出現一扇鏽跡斑斑的雙開大門。
得救了——
雪燈用力推開大門。
……
門口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人很面熟。
“督查?!”雪燈驚喜喊道。
門口負手而立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曾經來到新聞社辭嚴色厲要他別再插手這件事的督查。
另一個不認識,但大概和督查是一夥的吧。
“督查,這個孩子,她在裏面遭到了非人待遇,并且還有很多孩子被囚.禁在裏面,請你一定要幫幫他們。”雪燈無比誠懇,也天真地認為督查一定是來幫他的。
督查嘴角勾起笑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雪記者,對吧,我記得你。”督查拍了拍雪燈的肩膀。
“我不重要,這個孩子……”
“孩子的事先暫時放一邊。”督查打斷他,“我會讓同僚先把她安排到警局,不過呢,既然見到了,咱們也正好喝點小酒,敘敘舊?我這幾天,可在時時關注你的一舉一動呢。”
督查的笑容加深幾分。
雪燈低頭看了眼女孩,女孩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不斷搖頭,眼底寫滿絕望的哀求。
很詭異,督查第一件事不該是帶隊沖進夜總會搜查麽,看他不緊不慢的,似乎除了他也沒別的警察在。
雪燈擋在女孩身前,堅決道:“我要親自把她送到警局。”
督查低頭笑笑:“不相信警察可是要吃苦頭的。”
雪燈又看了眼女孩,女孩的目光依然畏懼,緊緊抓着他,掐的他胳膊刺痛。
“好吧。”雪燈咽了口唾沫,“去警局也好,但也不用麻煩你的下屬,我當初留了楊隊長的聯系方式,我打電話請他來幫忙。”
督查直勾勾盯着他,雖然在笑,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好啊,請便。”
雪燈給楊隊長打電話時,他似乎還在睡覺,聽到這消息,立馬着急隊員十萬火急趕來。
楊隊長看到督查,立馬低下頭,似乎都不敢正眼瞧他。
雪燈蹲下身子為女孩裹緊他借給她的制服,叮囑着:“這個哥哥會送你去警局,到時再聯系你的父母,你相信他,他是個好人。”
女孩一聽,痛苦瞬間失焦。
她緊緊摟着雪燈的脖子,勒得他幾乎窒息,哭道:“我不去,我也不要回家,他們會再送我回這裏的!我不去求求你了!”
雖然雪燈不忍心,但他也清楚,以他的身份,以及他和蕭衍都是男人,于情于理都不能随便把小女孩帶回家。
楊隊長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沖車裏招招手,車裏跳下一個同樣八九歲的小女孩。
“這是我妹妹,今晚讓她陪你好不好。”
見到同齡人,女孩才有那麽一絲放松警惕。
妹妹主動介紹自己:“我叫楊培遙,你叫什麽呀。”
女孩低下頭,聲音細若蚊吟:“明美……”
“好鴨明美,今晚我們一起玩吧,我有很多很多芭比公主哦。”
其他警員趕緊招呼女孩們上車。
明美坐在車裏深深凝望着雪燈,擡手對他揮揮手:“要記得來接我。”
楊隊長可算松了口氣,又對雪燈道:“你家住哪,我順便送你回去。”
不等雪燈說話,督查笑吟吟打斷他:“你就去忙你該忙的,別總拿着警局的車當出租車。”
楊隊長臉色一凜,緩緩看向雪燈,對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督查伸手對雪燈做了個“請”的手勢:“雪記者,這邊請。”
雪燈定了定神,跟着二人上了樓。
包間裏裝修豪華,但雪燈總是覺得生理性惡心。
在督查的介紹下,他知道了另一個男人是這家夜總會的負責人,叫元茂山,除了是這家夜總會負責人,還是著名地産大亨,僅次于蕭衍他爹和梁淮他爹的那種。
用督查的話說就是:他很金貴,但凡出點意外,全國百分之十的地産行業将遭受波及。
以及,他還是慈善基金會的副主席。
元茂山主動給雪燈敬酒:“在我負責的夜總會出了這種事,是我看管不力,我向這位記者賠不是了。”
雪燈:“我酒精過敏。”
督查笑笑:“雪記者不給咱們元董面子?”
雪燈也直言:“是啊,一杯酒算什麽,那整瓶都給我吧。爸媽,外婆,今天孩子不孝先走一步,給你們留了幾百萬,記得到時找在座各位要哦。”
元茂山讪讪收回酒杯。
督查:。
“說起來,聽聞雪記者的愛人叫蕭衍,是位名氣很大的設計師?”元茂山話鋒一轉。
雪燈瞬間警覺。
說什麽都行,別說他家人。
見雪燈不吱聲,元茂山自顧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都了不起,守着那麽厚實的家底不要,偏要自己闖出一番名堂。”
元茂山笑眯眯地看向雪燈,寸草不生的頭頂在燈光下閃着光:
“看得出,蕭總監一直對雪記者的事業表示十分支持。”
雪燈:“當然,他還給我買了一萬二的鍵盤,要我,好好寫。”
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三個字。
元茂山和督查不約而同嗤笑一聲。
“一萬二的鍵盤那都不叫事,能為了支持你背負上二十億的債務加一份離婚協議書,才是真爺們。”元茂山笑道。
雪燈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二十億和離婚協議書的事,但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元茂山看他這樣就知道他不清楚內幕,幹脆做做好人,全盤托出:
“你還不知道吧,當時你為了那個……裴什麽嶼,得罪了梁董事長和他兒子,鬧得M.J傳媒幾乎要解體,你猜這事兒是怎麽不了了之的,梁董事長我認識,屬狗的,咬住絕不松口。”
雪燈只知道當時有個中間人幫忙說情。
所以那個人是,蕭衍?他還有這麽大能耐?
“是因為,蕭總監,在即将完成他和爸爸的對賭條約之時,又為了幫你說情,他爸爸提出條件,追加二十億以及一份離婚協議。”
雪燈手中夾着的壽司應聲落地。
所以,真相是蕭衍為了他不惜低頭去請求他那麽痛恨的人?那個害死他媽媽的真兇。
元茂山看出他的情緒波動,笑笑,輕飲一口酒:
“我把你當自己的侄子才願意給你說這種話,你們是夫妻,你不能一昧只讓蕭總監去支持你的夢想,他為了你的夢想放棄尊嚴,你以為他為什麽非要參加奧帆賽禮服選拔賽,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四個月內賺到二十億啊,大侄子。”
四個月,二十億。
天方夜譚。
就算蕭衍拿了冠軍,能實現麽?
雪燈想起蕭衍無數日夜在椅子上睡着;為了找合适的輔料逛遍所有工廠;每一天都拿生命和健康在熬,就為了這本不該背負的二十億。
好像一路走來,他一直在為了自己的夢想付出代價,而自己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雪燈怔怔望着精致的壽司拼盤,眼前的場景一點點變模糊。
這時,督查開了口:
“我知道雪記者是位盡職盡責的新聞人,敢于揭露社會中的黑暗,但你要考慮清楚,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是啊,蕭總監的設計稿已經送由奧帆賽做最後評選,其實說白了,成敗都是我一句話的事,同時,也是你一句話的事。”元茂山笑眯眯的,像只禿頭狐貍。
縱使雪燈再遲鈍也聽明白了他的潛臺詞。
他說:蕭衍的前途和尊嚴都掌握在你手上,想想他為你做過的事,你難道還打算繼續拖累他?
更何況,元茂山真就是座大山,和他對着幹,等于和全國百分之十的地産行業對着幹,雪燈但凡敢把今晚的事說出去,死的絕對不是元茂山。
但雪燈也更加确定,元茂山說得監管不力純屬放屁,他會不知道?恐怕那些玩弄兒童的富商,都是他麾下兄弟。
一條條的線,織成了鋪天蓋地的網。
當雪燈看透了這人的嘴臉,也終于明白失蹤女孩日記中所寫的真正含義。
看到督查的臉,也終于明白為什麽他一再隐瞞事實,并警告自己不許再插手這件事。
“雪記者。”元茂山舉起酒杯,“你其實真的不用為那些孩子感到可憐,他們都是被父母親手送到這裏來的,父母都不在乎,你也不必庸人自擾。”
督查在一邊跟着笑:“元董事長說這個就多餘了,咱們雪記者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麽做,總不可能,像那個老師這麽蠢,看看她現在的下場。”
不是勸慰,是威脅。
雪燈不知道怎麽回的家,元茂山提出派司機送他,他拒絕了。
事情已經明了:賊喊捉賊的父親搞這一出為了洗清嫌疑,曾經跟蹤女孩發現秘密的李老師被惡意報複,孩子們都被軟.禁在這間夜總會裏。
只是,既然女孩父親不想被人知道,為什麽又要主動報警?
這說不通啊。
進門前,雪燈給楊隊長打了個電話詢問明美的情況,楊司機刻意壓低聲音說他妹妹已經陪着明美在警局睡着了,還問雪燈那邊怎麽樣,督查和他說什麽了。
雪燈已經不知道還能不能信得過警察,但又覺得,其他警察和這個督查是不一樣的。
起碼上次楊隊長肯放他進李老師家,證明楊隊長也是個有良知的好人。
所以雪燈還是把前因後果和他說了一遍。
楊隊長那邊沉默了,良久說了聲“我知道了”,挂了電話。
雪燈進門的時候,剛好看見蕭衍穿了外套打算出門。
“打你電話也不接,準備去你公司附近接你,不是說結束前電聯我。”蕭衍的語氣并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手機靜音了,吃撐了,想走走消食。”雪燈盡量擺出笑容。
他想起了元茂山那番話。
蕭衍松了口氣:“那也要給我打電話說明情況。”
雪燈踮起腳,雙手捧着蕭衍的臉頰,蕭衍大概不想他這麽累,主動俯下身子把臉湊過來。
雪燈揉着他的臉,眼底明珰亂墜。
他彎起眉眼,似月牙一般:“老公,其實我真的好想你哦。”
“不信。”蕭衍反駁,“真想我會打電話給我,絕不可能連我的電話也不接。”
“我錯了,已經有在反省了。”
“認錯态度很敷衍,寫份三萬字保證書?”
“用我那一分鐘二十個字的速度?”
“你都能一分鐘二十個字了,真了不起……這是什麽。”
說話間,蕭衍的手忽然撫上雪燈脖頸。
那裏有道細細的不易察覺的紅痕,明顯像是人為勒出來的。
雪燈摸了摸脖子,有點疼,猜測着可能是明美剛才大力摟着他的脖子造成的。
“哦,就是吃飯時,有個小朋友跑過來,可能她覺得我很可愛,就一直摟着我脖子。”
蕭衍明顯不信:“得多大的力氣勒多久才能産生印子,何況,她父母都不管麽。”
雪燈想起了那些可憐孩子的父母,有些心虛:“是會有這種父母……”
“你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蕭衍眯起眼,聲音冷了幾分。
“沒有,今天滕遙下班還約我逛街來着。”
蕭衍沉沉盯着他:“你不是說,下班後公司團建。”
雪燈深吸一口氣。
完了,謊言被拆穿了。
蕭衍俯身仔細觀察着他的臉,擡手撫上他的眼尾:“眼睛也紅了,哭過了?到底去哪了。”
雪燈不想說。如果他今天不知道蕭衍為了他背負上二十億,他可以毫無城府全盤托出,還要拉着蕭衍一起罵那個元茂山。
蕭衍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他這個時候再說這種事只會讓他更心煩。
雪燈試圖敷衍:“真的沒什麽。”
蕭衍看了他一會兒,趁他分神之際從他口袋裏搶過手機,揚了揚:“你不說我就自己查。”
雪燈:“随你便,反正你不知道密碼。”
蕭衍輕車熟路輸入密碼解鎖:“你可能忘了,這原本是我的手機。”
雪燈欲哭無淚,今天就換回來。
他想去搶回來,蕭衍高高舉起,打開最近通話。
蕭衍比他高了一個半頭,手又舉得高,雪燈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徹查自己的“罪證”。
“楊隊長是誰。”蕭衍按着他的手,“是警察隊的?”
雪燈最近因為女孩失蹤的案子只和警方有聯系。
他又打開了手機相冊,因為他知道雪燈很喜歡拍照。
雪燈緩緩收回手,不再看了。
相冊視頻裏,從雪燈僞裝服務生進屋的那一刻,到明美離開結束,全部拍下來了。
看完視頻,蕭衍慢慢放下手。
心情很複雜。
連他這種見多大場面的人都覺得很難接受,可想而知當時雪燈站在那裏會是什麽心情。
他認為的“全部都是好人”的世界,或許在那一刻分崩離析了。
蕭衍在看女孩的插圖日記時就已經猜到了,但親眼所見,還是無法遏制的震撼和憤然。
但他又發現,這條視頻是一個半小時前拍下的,那麽剩下的這一個半小時,雪燈去了哪裏。
“雪燈。”他輕輕喚了聲。
雪燈回神,看了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心虛從發旋透露出來。
“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有秘密,也希望你無論喜怒哀樂都能和我分享。”蕭衍按着他的雙肩,認真道。
“何況,小朋友真的很可憐,如果你都不幫他們,他們還能向誰求助呢。”
向官匪勾結的督查麽?
雪燈還是怔怔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們最信任的老師已經背棄他們了……”
“不是的。”雪燈打斷蕭衍,“不要這樣說李老師,她也很可憐。”
雪燈将臉埋進蕭衍懷中,甕聲甕氣道:
“其實李老師想過要幫助他們,但就是這樣給自己惹上了麻煩,她的雙腿和嗓子都被壞人毀掉了,家裏還被裝了監.視器,連照顧她的保姆都是壞人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蕭衍斂了眉,追問:“壞人還說什麽了。”
雪燈沒想太多順着他話頭來了:“壞人還說要我考慮一下你的前途,你為了我背負的二十億,你的尊嚴和你媽媽。”
蕭衍看着他,眼底一片黑沉。
良久,蕭衍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去哪。”雪燈拉住他。
“去你公司,拿回來一萬二的鍵盤。”蕭衍笑笑,“然後砸掉。”
“為什麽!”雪燈不明白,鍵盤又得罪誰了。
蕭衍已經到了門口:“反正你總是要為我考慮,我希望你留在家裏做只花瓶每日供我欣賞,鍵盤就用不到了吧。”
“不行,不準砸,一萬二呢。”雪燈死死拉住蕭衍的手把他往回拖。
蕭衍松了力,被雪燈拉了回去。
他看着雪燈泫然欲泣的臉,摸摸毛安慰着:
“世界上很多東西難以兩全,你總要做出取舍。而且,我作為群衆一員,也需要最起碼的知情權,我也有權利知道失蹤女孩案子的真相,對不對。”
雪燈被他說服了,點點頭。
但心中還是有所顧慮:“他們說如果我敢說出實情,會在你奧帆賽禮服的評選上做手腳。”
“哦那個啊。”蕭衍稍加思索,一點也看不出惶恐,“做吧,反正只是來快錢的方式,生活是細水長流的。”
“那二十億和離婚協議……”
“只要你不妥協,我也不妥協,總能熬到那男人進棺材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