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更】
第37章 【一更】
一向下班不積極的雪燈今天腳上像裝了小火箭,五點一到,拎包就跑。
平時需要走半小時的路程,今天只用了十五分鐘就跑回家。
氣還沒來得及喘勻,一個箭步沖上樓,推開自己房間門,沒看到蕭衍。
稍加思索,他立馬轉去隔壁被燒毀的房間。
果不其然,蕭衍就坐在桌前,守着一堆沒來得及清理的灰燼,垂着眼,一動不動。
“老公……”雪燈聲音喑啞,他想安慰蕭衍,但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蕭衍看到他回來,雕塑才終于有了一點點生機:
“今天做飯阿姨請假回老家了,餓了吧,我去煮飯。”
說完,起身。
“我不餓。”雪燈拉住他。
良久,鼓起勇氣道:“我看到熱搜了。”
蕭衍擡了擡眼,看不出情緒:“是麽。”
“不過我不信,畢竟我是親眼看着你一點一點完成了設計稿,還和你一起去挑選的裝飾輔料。”
“是麽,那很好,可惜這句話就是國家最高領導人來說,對大衆來講也沒有可信度,大家只相信物證,畢竟人是會撒謊的動物。”
雪燈幽幽看向那燒了一半的立裁人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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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證已經,全部被毀掉了。
蕭衍沉了沉聲:“我知道有人想搞我,從這場火災開始,就是計劃的一環。”
他總覺得,固然和李皓宇逃不了幹系,但他背後一定另有其人。
李皓宇這人他知道,向來是有賊心沒賊膽,如果不是前方吊着根胡蘿蔔,他不敢孤注一擲。
利益當頭,加上新仇舊恨,他能做出這個選擇不稀奇。
原來他還是介懷自己除名他那件事。
雪燈現在想的不是:蕭衍不開心是否會影響精子質量。
而是:蕭衍不開心我也覺得很難過。
“我能幫你什麽?”他問。
蕭衍搖搖頭:“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雪燈雖然對設計這一行了解得不深,可也清楚,剽竊罪名一旦坐實,将要一輩子被釘在恥辱柱上。
“我,我給你唱首歌吧。”雪燈道。
似乎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盡可能逗蕭衍開心。
蕭衍揚了揚眉尾:“全程只有一句的歌麽。”
“誰教你這樣瞧不起人的。”雪燈教訓道。
他清清嗓子,站直身子,開唱。
“迷迷蒙蒙你給的痛,迷迷蒙蒙迷迷蒙蒙……”
到頭來,還是只有一句。
蕭衍單手抵着下巴,閉上眼睛靜靜聆聽,唇角微揚,神情惬意,好像對方是什麽了不起的大歌唱家。
其實他的作品名字“塞壬之歌”,也是那天聽雪燈給他唱“聽我說謝謝你”後忽然萌生的創意。
塞壬是希臘神話中人面鳥身的海妖,傳聞她擁有天籁般的嗓音,經常徘徊在海中礁石間,用自己的歌喉令過往船只的水手失神,導致航船觸礁沉沒,水手則成為塞壬的腹中餐。
明明來回就這麽一句,連歌曲都算不上,可那天的蕭衍還是被他的嗓音吸引了,意外覺得他聲音很好聽,溫柔如林籁泉音。
一不小心,失了神。
清醒過來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循環了N遍“迷迷蒙蒙”,聲音突兀戛然而止,随即被手機鈴聲取代。
雪燈拿起手機,是個本市的陌生號。
“我去接個電話。”
他來到客廳,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沉穩陌生的男聲:
“請問是雪燈麽。”
“我是,您是?”
“我是蕭衍的爸爸。”
雪燈“啊”了聲,有些不敢置信,随即道:
“那個,你是否需要法律援助?我聽說被騙到緬北做電詐的人都很慘,天天吃不飽還要挨打。”
蕭衍的父親不給蕭衍打電話,怎麽會給他打電話。
不信。
電話那頭傳來意味深長一聲輕笑,幾分輕蔑: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反倒是蕭衍,不接我電話,做父親的想幫他都沒有頭緒,你作為他媳婦,一點忙幫不上就罷了,難道還要斬斷他最後一條退路?”
雪燈揉揉鼻子:“那你想……”
“淮海中路MEET咖啡廳,七點,獨自前來,不要讓蕭衍知道。”
說完,對面挂了電話。
雪燈還是去了。
他知道原文中,蕭衍和父親不對付,但作者也沒交代具體原因。
兒子不願意見老子,老子一個人努力也沒用,既然蕭父那意思能幫蕭衍忙,他還是得去看看。
進退維谷之際,再羸弱的稻草也能救命。
MEET咖啡廳。
結婚三個月,雪燈還是第一次見到蕭衍父親。
他穿着高定西裝,舉手投足間優雅卓絕,皮膚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一點也看不出已經56歲。
事實上,這也是蕭父第一次見雪燈。
當時蕭衍以更新護照為由托管家偷出來戶口本,悄悄和這男人結了婚,婚禮不知是沒辦還是單純沒請他這個當爹的。
見到雪燈本人,蕭父理解了蕭衍為何如此膽大包天,敢瞞着他先斬後奏。
是個極漂亮的男人,眉眼間和蕭衍母親有幾分神似。
雪燈也在悄悄打量蕭父。
眉眼間,和蕭衍三四分相似。
原本該水火不容的二人,因為對方眉眼間這幾分相似,忽然互生出莫名其妙的好感。
蕭父暗嘲自己,相似又怎樣,他又不是她,蕭衍找這麽一人結婚,難保不是來惡心自己的。
對雪燈好感-10086
“爸爸,您……”
雪燈剛開口,蕭父一擡手,笑得儒雅:“雪先生不必寒暄,更不必叫我爸爸,咱們就長話短說。”
“你也知道蕭衍現在遇上事,至于他是否真有剽竊行為,我們都沒實質證據,但要想解決這件事,少不了你幫忙。”蕭父說話慢條斯理,人也斯斯文文,像個讀書人。
雖然雪燈知道蕭父好像不太待見他,但只要能幫上蕭衍忙,忍了忍了:“您說。”
“啊……雪先生真是青年才俊啊,還在記者實習期就受到廣電領導高度賞識,上次和他一起吃飯,他和我提過你,說M.J傳媒有眼光,招了你這樣未來可期的員工進去。”
被人誇獎了,雪燈兩只腳在桌底按奈不住晃了晃。
“而蕭衍疑似剽竊這件事,最多是道德層面的譴責,還扯不上法律,所以重要的是,如何堵住網上泱泱衆口。”
雪燈被他繞糊塗了。
說好的長話短說呢。
看他那蠢樣,蕭父就知道他沒聽懂,畢竟聰明人一點就透,蠢貨才需要浪費口舌。
“簡單來講,你作為大衆目前最喜歡的記者,你說的話字字含金,他們一定信。”蕭父推過去一份文件袋,“這裏面是我托人僞造的手稿設計和樣式圖完成時間,一般人絕對看不出來是僞造。”
雪燈終于明白了:“您是說讓我出面,用這份僞造稿件為蕭衍澄清?”
蕭父眉尾一揚,唇角含笑:“聰明。”
“可這是僞造的東西,大衆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麽,所以你認為蕭衍是剽竊了?”
雪燈聲音軟了幾分:“不是,我看着他完成的設計稿,怎麽會是剽竊。”
“他要的證據已經被燒毀了,只不過是再複制一份,嚴格來講,也算不上僞造。”蕭父的笑容加深幾分,“對不對。”
雪燈沉默着,內心無比掙紮。
蕭父的建議,好像對,又好像不對。
人類社會真的很複雜,他一條初出茅廬三個月的小魚,确實搞不懂。
“啊對了,還有一件事。”蕭父話鋒一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雪燈還沒咀嚼明白上一件事呢。
“據我所知,你們記者這一行因為要保證絕對的公信力,所以不能參與親戚朋友的采訪和新聞稿撰寫,那麽你和蕭衍的婚姻關系,會不會成為他人诟病的借口……”
說到這裏,蕭父沒有再說下去。
雪燈:“別人不知道我們結婚。”
蕭父凝視着他,鼻間一聲輕笑:“雪先生,你很年輕,讓我看到一個人身上生機勃勃綻放的少年氣。”
但有時,少年氣意味着愚蠢。
雪·愚蠢·燈被嘲諷了,終于明白了:
“您讓我和蕭衍離婚!”
“是暫時離婚,等風波過去,你們想恢複關系還是維持現狀,我不幹涉。”
蕭父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陪陪蕭衍媽媽,至于我的提議,你好好想想。”
“對了,不要和蕭衍說我們見過面,蕭衍和我鬧別扭呢,你也不想我們之間的裂痕加劇,對不對?”
說完,擡腿走人。
雪燈一個人望着面前完全冷掉的咖啡,腦袋裏一片混亂。
蕭衍剽竊一事不是無解的,但現下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離婚,然後用這份僞造手稿證明清白。
寒意湧上後頸。
蕭父真的很恐怖,警方沒有對外多嘴家中失火一事,他卻知道了,并且還知道蕭衍的電子設備和設計稿被全數燒毀。
仿佛一直站在上帝視角,通曉一切。
但雪燈,需要時間考慮。
想明白一件事很簡單,但要掰扯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對他來說尚且困難。
*
翌日。
雪燈開會結束,主任把他和小劉叫到辦公室:
“明晚七點,設計師交流會在廣茂大廈A座舉行,到時蕭衍也會去,你倆去跟,機靈點,最好能撬開蕭衍的嘴得到點其他媒體拿不到的獨家頭條。”
主任又看向雪燈:“你和蕭衍關系好,借助朋友之由多問點,稿子不需要你寫,身份緣由你得回避,但該問的,也只有你能問。”
雪燈:“我不想去。”
“這事兒由不得你。”主任狠狠道,完了語氣又柔和了些,“我知道朋友有難你也難受,但公是公私是私,別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裏,OK?”
雪燈嘆了口氣:“O寄吧K。”
網上學的,不懂啥意思,純屬現學現賣。
主任摸摸自己的地中海:他怎麽還罵人呢。
而蕭衍那邊,助理打電話來問要不要推掉設計師交流會的邀請,暫時避嫌。
蕭衍:“我是犯人麽,避嫌做什麽。”
為什麽不去。
而交流會這天,除了蕭衍和梁淮,業內設計師包括蕭衍和梁淮公司的員工都盛裝出席,争相鬥豔。
雪燈老早來到會場,藏在一堆記者裏,先随便吃點墊墊肚子。
小劉則忙着犯花癡:“哇!要不說是藝術生,這一個個的,跟孔雀開屏似的。”
雪燈嘴裏塞着蛋糕,唔唔兩聲算是回應。
蛋糕沒把他噎死,突然出現的梁淮倒是給他噎得不着五六。
看到他就影響食欲,不吃了。
梁淮一出場,小設計師們紛紛湊上前,毫無下限一通跪舔。
“梁總監這次奧帆賽禮服參選勢在必得,現在已經以碾壓式的得票率一騎絕塵。”
“甩第二名幾千票呢。”
“嘻嘻,那最後一名不就更慘了,甩出去上萬票呢。”
“哈哈,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無濟于事了。”
雪燈在一邊斜斜瞅着他們:再BB把你們的名字寫在死亡筆記上。
梁淮宛如被衆星捧月的神祇,根本沒人注意悄然間進場的蕭衍。
只有雪燈注意到了。
今天的蕭衍似乎有意掩藏鋒芒,只着簡單的黑色大衣,只是無論怎麽遮掩也藏不住他與生俱來的矜貴,看起來不像設計師,像蕭董。
李皓宇也來了,又像跟屁蟲一樣跟美女同事身後,不停詢問她要不要吃點心喝不喝奶茶。
美女:“說幾遍了,我不吃甜食。”
一甩長發,端着紅酒杯優雅離去。
有些設計師認出了蕭衍,可人都很現實,他們只對蕭衍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蕭衍從衆星捧月到無人理會,僅是一條微博的發表。
雪燈在一邊默默看着,不能上前。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指暗暗收攏。
美女同事看到蕭衍,忙問侍應生端了杯紅酒,踩着小高跟跑過去:
“蕭總監,您來了,您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帥氣呢。”
蕭衍接過紅酒:“你也很漂亮。”
李皓宇一直跟在美女身後,結果美女沒撲到,撲到了蕭衍。
他冷哧一聲,輕蔑翻了個白眼,臉上是陰陽怪氣的笑:“哎呦,蕭總監,我還以為今晚你不會來了,沒成想是個厚臉皮的,站在一群原創者中間是什麽感受。”
他對着雪燈招招手:“哎那邊那個記者,過來采訪一下咱們蕭總監呗。”
雪燈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蕭衍居高臨下垂視着李皓宇,眼底一片傲蔑。
他冷笑一聲,擡手,漫不經心幫李皓宇整理着衣領,聲音壓得很低:
“最近有沒有看電影?我剛好看了一部影片,主角和你形似也神似。”
李皓宇愣了愣,脫口而出:“什麽電影。”
蕭衍微微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猩球崛起。你們,都很喜歡上蹿下跳。”
李皓宇臉上瞬間一片蒼白,又馬上轉白為綠。
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臉都氣綠了”是個什麽光景。
美女同事在一邊偷笑,暗暗對蕭衍豎起大拇指。
雪燈化身急急國王,引頸偷聽。
我老公到底說了什麽,把人臉氣綠了,也讓我聽聽。
小劉嘆了口氣,舉起相機對着蕭衍一頓拍:“世事難料啊。”
拍完了蕭衍,又對着梁淮拍,拍着拍着,梁淮身邊入鏡了李皓宇。
兩個人互相使個眼色,朝角落走去。
這一幕倒是無人在意,大家說是來交流經驗的,交友經驗也是經驗。
交流會實在無聊,無非就是一幫人吃吃喝喝跳跳舞,雪燈的視線始終追随着蕭衍,見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沙發,望着人群,滿臉冷淡。
雪燈想上前陪他,但又覺得:
自己當初被停職時不想蕭衍看到他的狼狽模樣,現在的蕭衍也一樣,不想被親近的人看到狼狽一面。
他收回邁出去的腳,坐回去。
一個男人從他面前經過。
嚓嚓、嚓嚓。
發出了這樣的腳步聲。
似曾相識的腳步聲。
在哪裏聽過類似的聲音來着?
另一個男人追上這男人,兩人剛好停在雪燈面前。
“王總監您的鞋子。”那人指指那發出奇怪腳步聲的男人。
男人低頭一看,忙擡腳,順手撕下鞋底貼的透明貼膜,不好意思笑笑:“剛買的鞋子,走得急了,忘記撕膜,多虧你提醒。”
雪燈托着腮望着這一幕。
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可又說不出什麽所以然。
原來新鞋鞋底都會貼一層防塵膜。
雪燈繼續發呆,把主任交代的任務完全抛之腦後,繼續盯梢蕭衍。
他忽然坐直身子,眼神變得警惕。
他看到梁淮朝蕭衍走過去了。
“最近還好麽。”梁淮舉杯,假裝熱絡。
蕭衍與他碰碰杯,笑道:“托你的福,很好。”
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蕭總監什麽都好,就是嘴硬。”梁淮喝了口紅酒,那小人得志的模樣,令人發指。
“看梁總監這春光滿面的模樣,難道是裴澄嶼對你回心轉意了?”蕭衍笑道。
說這個,梁淮可笑不出來了。
臉一下子緊繃。
他已經集齊了裴澄嶼七個“滾”,可以直接召喚神龍,騎着神龍滾出裴澄嶼的世界。
媽的,真會拿人。
梁淮瞥了蕭衍一眼,轉身離去。
不多會兒,他忽然找到晚會主持人,在他耳邊耳語了什麽。
主持人心領神會,走上擡拉過話筒,示意音樂暫停。
“不好意思各位貴賓,打擾了,我剛收到梁總監求助,說他丢失了一條非常昂貴的手鏈,而且是媽媽的遺物,意義非凡,找了許久沒找到,希望各位貴賓幫忙檢查一下腳邊,看手鏈是不是掉在了哪裏。”
衆人一聽,忙低頭,小心翼翼查看。
就連不待見的他的雪燈一聽是媽媽的遺物,也在認真幫忙尋找。
但一無所獲。
這時,梁淮上臺,神情焦急:“對不起打擾大家了,希望大家幫忙仔細找找,因為是媽媽的遺物,我絕對不能失去它。”
說完,他的視線從李皓宇臉上一瞬而過。
無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李皓宇舉起酒杯,仿佛故意示意大家看過來。
“會場就這麽大點地方,也沒有能藏手鏈的犄角旮旯,梁總監,你說,會不會是被人偷了啊。”
雪燈和蕭衍倏然擡眼。
主持人跳出來澄清:“進入會場的人員都提供了邀請函,這裏沒外人,而且大廈安保系統很好,應該進不來賊。”
梁淮:“對,大家都是同僚,都是正直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李皓宇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有意無意看向角落的蕭衍:
“這可就不好說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咱這裏面可是有剽竊專業戶,就喜歡別人的東西,前日敢偷作品,今日就敢偷珠寶,偷就是偷,無關物品本身價值。”
此話一出,衆人心照不宣齊齊看向角落的蕭衍。
蕭衍還是沒什麽表情,冷冷淡淡。
雪燈不關蕭衍怎麽想,他是真想爆粗口了。
可剛踏出去一步,被小劉拉了回來,并對他傳遞一個眼神,無聲地搖了搖頭。
意思是雪燈這時候不該出來逞英雄,反而會适得其反引起他人逆反心理。
雪燈咬着下唇,坐回去,對着蕭衍望眼欲穿。
“偷”這個字,任是誰聽了心裏都膈應。
梁淮看似打圓場道:“蕭總監,我剛才去過您那邊,咱們還聊了會兒天,您有看到我的手鏈麽。”
蕭衍冷聲道:“沒。”
李皓宇笑得陰陽怪氣:“真沒還是假沒啊,蕭總監時至今日,說的話沒什麽可信度呢。”
美女同事一把拉過李皓宇,低聲警告:“你夠了,怎麽說也是同事一場,別在這胡鬧。”
見自己喜歡的女人這時候還在護着蕭衍,李皓宇笑容繃不住了,聲音陡然提高八度:
“既然沒偷就拿出證據!敢不敢讓人搜身!”
美女氣地尖叫一聲:“誰主張誰舉證!”
李皓宇:“我憑什麽,姓蕭的有前科,我合理懷疑!”
梁淮繼續假裝好心打圓場:
“蕭總監不然就證明一下吧,也好打消大家的顧慮,不然要是有賊在身邊,這晚會大家也玩得不安心。”
蕭衍淡淡望着他,眼中古井無波。
一旁的雪燈扣緊手臂,使勁咬着牙,眼眶一圈開始泛紅。
真的好過分,這樣侮辱人。
身後的記者也小聲道:“太過分了,哎,牆倒衆人推。”
蕭衍眼底沉了沉,衆目睽睽之下緩緩起身,脫去了大衣外套丢在沙發上。
接着,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顆一顆解開襯衫扣子。
雪燈已經不忍心再看,匆促低下頭。
到最後,蕭衍上半身只剩一件短袖T恤。
他将襯衫扔在沙發上,手指扣住腰帶:“還要繼續脫麽。”
李皓宇和梁淮暗自冷笑。
梁淮愛裝善人,不想表現得太過,只要讓蕭衍當衆出醜,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好了好了,蕭總監腰帶扣得緊,也不像能藏進東西的,誤會一場,大家繼續玩,別被我們影響了心情。”
可到這一步,誰他媽還有心情吃喝玩樂。
蕭衍委身撿起襯衫,怎麽脫下的,怎麽穿上,依然慢條斯理一顆顆扣好扣子。
梁淮還拿着兩杯紅酒,假模假式過來道歉,語氣傲慢:
“不好意思了蕭總監,我其實沒想讓你脫衣服的,但你——”
他聳聳肩,将一杯紅酒遞過去。
蕭衍接過酒杯,晃了晃:“沒關系,我能理解。”
說完,他高高舉起酒杯,酒杯一傾斜,紅酒滴滴答答流出來,落在梁淮頭上,順着頭發蔓延到臉上,就跟讓人打破了腦袋一樣。
“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蕭衍冷笑,眼底黑似深潭。
人群中一片不可置信的嘩然。
梁淮喉結瘋狂滑動,趕緊退到一邊,抽出紙巾擦拭着頭發,神情慌亂。
蕭衍将空杯子扔到一邊,又從桌上拿起一杯紅酒。
這一次,目标明确。
一杯酒猛地潑在李皓宇臉上。
蕭衍狠狠将酒杯砸在地上,玻璃渣四處亂飛。
李皓宇被紅酒刺激了眼,忙捂着眼跳到一邊嗷嗷亂叫。
蕭衍拿起車鑰匙,穿好大衣,丢了句“大家吃好喝好”,便闊步朝門口走去。
雪燈忙把手中相機交給小劉,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