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翌日。
雪燈照例早起,起來後才發現今天周末不上班。
主任真是好人,給了他整整兩天半的休息時間。
他下樓吃早餐,卻只見桌子留了早餐和蕭衍的空碗,叫了一聲“老公”,無人回應,意識到他可能又去忙了。
本想繼續補足他的《精子質量提高計劃》,卻又想到原主的電腦現在還沒試到正确密碼。
無奈,只能坐在陽臺上望天。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拂去了些許憂愁。
手機忽然響了聲。
拿過一看,是裴澄嶼的來電。
不知為何,看到“裴澄嶼”三個字,雪燈有些心虛。
接電話時,聲音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手機那頭的裴澄嶼察覺到了他聲音不對,小心翼翼問道:“生病了麽。”
“沒有,剛起床。”雪燈搪塞道。
那頭傳來裴澄嶼爽朗的輕笑聲:“今天回溫,陽光很好,現在正是落潮時間,不是說,要帶我去趕海?”
雪燈“啊”了聲。
Advertisement
人生一大錯覺:他只是客套客套而已。
換好衣服出了門,裴澄嶼開車來接他。
望着時尚的大房子,裴澄嶼好奇:“這是你自己買的房子?”
雪燈猶豫了下,還是“嗯”。
蕭衍說過,不要向任何人公開他們結婚的秘密,除了父母,不能有第二人知道。
“那你很厲害哦,有時間的話請我進去坐坐好麽。”
雪燈:“嗯嗯。”
正如裴澄嶼所說,今天晉海市稍有回溫,即便是上午也暖洋洋的,無風無浪,陽光正好,澄澈柔和,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一路上,裴澄嶼與他聊着稀松平常的小事,只字不提采訪稿的事。
他也不想這樣的美好時光還要和雪燈談論公事。
開車時,裴澄嶼幾次用餘光悄悄打量副駕駛的人。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寬寬松松,他那薄弱的身體根本撐不起來;頭發也紮得很漂亮,綁成了氣質的魚骨辮,像極了書中走出來的小美人魚,有種雌雄莫辨的嬌俏。
白白淨淨的臉蛋,淺棕色的頭發被陽光照成了熟透的蜂蜜,溫柔到流淌着甜水。
裴澄嶼心頭狂跳,趕緊移開視線。
這時,架在支撐杆上的手機突然接入來電。
偌大一個“梁淮”不停閃爍。
雪燈只是随意一眼,看到這個名字,沒忍住抖了下。
這細微的一幕被裴澄嶼敏銳捕捉到。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通電話,語氣平淡:“有事?”
雪燈不知道那邊梁淮說了什麽,只見裴澄嶼全程皺着眉,最後以一句“我有事要忙,以後再說”結束了通話。
挂了電話,他的眉眼舒展開,柔柔帶着笑意,盡管雪燈沒問,他還是解釋:
“只是普通朋友,約我吃飯。”
合着他以為雪燈抖那一下是吃醋了。
車子很快開到海邊,裴澄嶼進了浴場園區停車,為了彰顯男兒本色,刷過的通行卡不急着放一邊,而是叼在嘴裏,單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按住副駕駛座椅,扭頭往後倒車。
挽到手肘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精健的小臂,蘊藏着無窮的力量。
作為模特,他對于自己的身材一向自信。
但雪燈:為啥要把卡片叼嘴裏,不髒麽。
通往海邊前有一條商業小街,兩邊店鋪兜售各種趕海工具或紀念品,今天周六,即便已經十一月,但人還挺多,熙熙攘攘。
裴澄嶼餘光看着雪燈,見他擡起手遮在額頭擋陽光。
裴澄嶼在一家賣遮陽帽的店鋪前停下,俯身打量着攤位上的帽子,問雪燈:“你喜歡什麽顏色。”
雪燈蹲下身看了一圈,最後指着一頂小小的帶鹿角的漁夫帽:“這個。”
老板笑道:“那是給小孩兒戴的。”
裴澄嶼不以為然,付了錢:“喜歡就買。”
他拿起帽子給雪燈戴上,小頭小腦瓜的,戴着剛剛好,可愛的鹿角配上他那對靈動的眼,恰如其分。
這一路,還沒到海邊,雪燈已經變成了:戴着漁夫帽,舉着根澱粉腸,提着藍色小桶,脖子上還挂着貝殼項鏈。
雪燈:澱粉腸,好吃。
一個小女孩跑來,瞪着大眼睛好奇問雪燈:“姐姐,你的帽子哪裏買的?”
雪燈指了指店鋪,糾正道:“是男的啦。”
裴澄嶼抿嘴笑笑,似乎多日來的陰霾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他心思敏捷,看得出雪燈今天有些沉默,猜測可能是他寫稿要求被公司拒絕所以不開心。
那就讓笑容重新爬上他的臉。
裴澄嶼拉過他的手向前跑,笑道:“來海邊就是要跑一跑。”
雪燈舉着他的澱粉腸晃晃悠悠,亦步亦趨。
趕海不能全憑運氣,裏面有技巧,專業趕海的大叔們會用自己特制的鈎子沿着海灘劃出一條長長痕跡,藏在沙底的黃蚬子會被一起帶出來,接着就是撿撿撿。
雪燈:哦哦!神奇!
裴澄嶼找了處地兒,蹲下身子拿着鐵鏟開挖,忽然一喜:“挖到東西了,雪燈你來撿。”
雪燈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在沙坑裏一摸索,拿出來。
“哈哈,只是殼而已。”
裴澄嶼故作姿态:“既然是殼為什麽把自己當寶貝一樣藏起來。”
雪燈覺得這句話很好玩,裴澄嶼說出來就更好玩了,在一邊笑得“鵝鵝鵝”。
他也蹲下身子開挖,鏟子忽然抵到硬.邦邦的東西,便驚喜叫道:“我挖到好東西了。”
裴澄嶼笑眯眯湊過來:“該不會也只是殼。”
雪燈摸出好東西在淺海裏晃晃洗去泥沙,炫耀着:“是扇貝!快給我拍照,重點放在我拿着扇貝的手上。”
裴澄嶼說着“你太厲害了”,掏出手機,悄悄對着他拍了幾十張。
憑借基因優勢,雪燈帶來的小桶很快就裝滿,路過的游客見狀都要來誇一句“好厲害”。
雪燈揚了揚眉,表面不動聲色,內心:那當然,專業的。
然後撅個腚跟人家專業趕海人員比賽挖黃蚬子。
忘了新聞稿,忘了梁淮,忘了裝聾作啞,他現在滿心只有:挖挖挖裝裝裝。
裴澄嶼則全程錄像,嘴角不斷上揚,像個兒寶爸,生怕錯過他一颦一簇。
提着兩桶海貨,兩人中午去了附近的小吃店随便對付,順便讓老板把他們撿到的海貨加工一下,當午餐了。
老板偏要多嘴:“哎呀你倆是小情侶吧,妹妹長得真可愛,小夥子你真有福。”
裴澄嶼并不反駁,反而還要獎勵老板小費。
雪燈:“我有兩點要說。第一,只是朋友;第二,是男的啦。”
吃過午飯,裴澄嶼本打算再和雪燈一起逛逛商場,但看他有點倦态,便想着不急這一時,先把人送回家好好休息。
他讓雪燈在浴場外的公交站等他,他去開車過來。
事實上這也是雪燈第一次趕海,望着滿滿兩桶海貨,自己一個人在路邊樂得合不攏嘴。
周六的馬路車水馬龍,有點小堵,浴場外更甚,幾乎是一動不動。
黑色的邁巴赫就堵在這車隊中間。
車裏,蕭衍單手遮着眼,雙眼緊閉。
即便不去看,還是能聽到海浪翻騰的聲音。
厭惡,反感。
“欸?蕭總監,您看公交站坐着那個,是不是雪先生?”司機忽然道。
蕭衍倏然睜開眼,卻在下意識扭頭的前一刻及時制止自己。
比起探究那邊坐着的是不是雪燈,他還是不想看到任何和大海有關的東西。
他擡手遮掩了日光,低低道:“以後別走這條路。”
司機解釋:“這條路近,我看您好像很累。”
“近也別走。”
司機疑惑點頭。
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擾得蕭衍眉頭深斂。
“欸?雪先生今天和朋友一起來海邊的?”司機忽然又道。
這下,蕭衍的眼閉不住了。
他還有朋友呢?
即便告誡自己不要看,蕭衍還是忍不住,餘光匆匆掃了一眼。
看不到。
良久,他僵硬着脖子仿佛機械般一點一點轉過去。
不需要刻意避開海邊風景,他的視線一眼便落在人群中的雪燈身上。
實在顯眼。
藍色的科尼塞克停在馬路邊,車門打開,匆匆下來一年輕男人,從雪燈手裏接過小桶放進後備箱,繼而為他打開副駕駛的門,在雪燈上車時,還一只手擋在門框上怕他撞了腦袋。
蕭衍的眉斂得更深了些。
他認得這年輕男人。
裴澄嶼,這幾天頻繁出現在雪燈口中的男人。
朋友?
蕭衍不禁回想起昨晚雪燈一遍訴說着沒法還裴澄嶼清白一邊惋惜落淚的模樣。
而今天,又和裴澄嶼二人來了海邊,還笑的跟個什麽似的。
蕭衍收回視線,擱在膝間的手指不斷收攏,手背浮現淡淡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