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亂世裏的書童炮灰攻20
第70章 亂世裏的書童炮灰攻20
官道上,濮陽邵領軍追殺,但傷口漸漸撕裂,又湧出血來。濮陽邵勒停了馬,叫來馬車,只能讓先鋒部隊先行追捕,他再三強調道:“不得傷及小憐性命。”
領兵的應是,稱一定将皇後娘娘安全帶回來。
濮陽邵道:“帶回小憐,黃金萬兩分給諸将士。去吧。”
馬蹄揚起的塵沙漫天,濮陽邵上了馬車,軍醫立即勸道:“陛下,需靜養。”
濮陽邵面色蒼白,額生冷汗,他道:“換藥包紮,吃些藥即可。坐馬車不礙事。”
“可惡!”濮陽邵狠砸了一下車壁,“趙異小賊,竟擄奪吾妻,朕本想多留他活些時日,待朕捉住他,把他一刀刀剮了,喂給他傻子爹嘗。”
“一刀刀一片片,吃光了不吐,就饒那傻子一命。”濮陽邵大笑,“否則,就五馬分屍下黃泉罷。”
軍醫連忙勸濮陽邵不要劇烈運動或大笑,濮陽邵不砸車壁也不怒笑了,他躺在馬車上,讓軍醫好好換藥包紮。
只是心中仍然暴怒不已,恨不得将人都殺了,将趙氏一族上到八十歲老人下到三歲小兒,通通剮了!送趙氏一族到陰曹地府團聚!
岩陰郡。
趙異一行人不斷往前,最開始還能安生趕路,漸漸地就有了不少追兵或埋伏。
追兵或伏兵顧忌着林笑卻,不敢放冷箭紮馬車,真刀真槍地拼殺。
太上皇趙岑聽到這些聲音,想出去瞧瞧,趙異拉住了他。
“好奇什麽,冬獵開始了,這次比較好玩,爹,我們成了獵物。”趙異笑,“你要是出去,可就要被捉起來活剝了皮吃掉。”
“多可怕啊,朕可不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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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異的話剛落,趙岑就害怕道:“我的肉不好吃,不能剝,不做獵物。”
“不做獵物,不烤不烹不剝皮。”趙岑抱着自己的小花木馬,“我的小花也不要當獵物。”
“兒子壞,”趙岑道,“兒子故意吓人。”
“小花別怕,我保護你。”趙岑将小木馬抱得緊緊的。
馬車外刀劍之聲,血肉呼嚎,痛叫怒罵。趙異看着自己的傻爹,将林笑卻抱得更緊了。
“我爹是個傻子,”趙異在林笑卻耳畔道,“可他活得最快活了。”
“什麽都不明白,什麽都不懂得,人傻了,大概就不會有悲哀,也不執着被愛。”趙異道,“反而是活得聰明的人,深陷泥潭,不得解脫。”
林笑卻擡眸望向趙岑,趙岑逃亡也不忘帶走自己的玩具,除了小花,其餘的他也緊緊牽着。牽着裝玩具的木箱,好似牽着玩具們的手。
在趙岑的世界,那不是玩具了,那是他的朋友。
一個人怎麽能沒有朋友。人人都當他是傻子,大概是不肯跟他做朋友的。
好在他有小花,有小雲,有小小草,他自己給自己打造了一個世界。
趙岑說着小花別怕,注意到林笑卻的目光,擡起頭來道:“兒媳婦也不怕,就算被捉了,你最苗條,要養養才下鍋。我先下鍋,你別怕,他們把我吃飽了,就不吃你了。”
馬車倏地一個劇烈震動,差點人仰馬翻。馬腿被射中了,需要立即換馬車。
趙岑的木箱翻了,玩具灑了一地,趙異左手拉林笑卻,右手扯他往外跑。
趙岑念着小花小雲小小草,非要先撿回玩具。
林笑卻蹲下幫忙撿了小雲,趙岑只來得及撿起小花,兩人就被趙異左扯右拉扯走了。
兵荒馬亂,險之又險一番折騰,坐上了運金銀盔甲的馬車。
趙岑掉着淚,說他把小小草他們弄丢了。都怪趙異。
趙岑抱着小花,不知所措地哭着。
小雲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木制品,不知是什麽木頭雕的,還散發着隐隐的香氣。
林笑卻舉起小雲,說他找回一個。
趙岑将小雲接了過去,擦擦淚沒罵趙異了。
他問兒媳婦:“小小草他們,會不會被煮來吃。他們被捉住了。”
林笑卻搖頭:“不會的,他們在那輛馬車上,等馬重新站起來,他們一起去浪跡天涯。”
趙岑聽了,卻罕見地沒信,他落淚道:“不會的。他們不會動,不會說話,只能我挪着他們走,沒人抱着,他們只會孤零零呆在那裏。”
趙岑哭完一通,又樂了起來:“沒有孤零零,那麽多玩具互相陪着,他們只是不想陪我了。我放她們自由。”
“我放小草她們自由。她們改嫁了。早就不在了。”
趙岑捧着小花小雲,樂道:“我還有兒子和兒媳婦。”
林笑卻濕了眼眶,趙岑或許并沒有那麽傻,或許他知道玩具只是玩具,只是相比這樣的現實,他更願意相信現實之外的可能。
趙異說傻人有傻福,傻子活得快活,可真的如此嗎。趙岑或許不明白,但他一樣有喜怒哀樂。
趙岑失去玩具的痛苦,或許并不亞于趙異失了皇位的痛苦。痛苦無法較量,只存在于個人的心中。
蝼蟻丢了幾粒米,為何不能覺得那是滅頂之災的痛;百姓丢了十兩銀,日日夜夜愁苦心憂難道值得被嘲諷;王公貴族或許丢了爵位才會感到一樣的傷心;而逃亡的趙異此刻心中又是否擁有安定。
在這亂世之中,人人疲于奔命,為生存為金銀為權勢。
林笑卻望着趙岑,不願破滅他此刻的期冀,點頭道:“嗯,你還有我們。”
林笑卻含淚微笑,趙岑初時怔愣,後抱着小花小雲跟着傻笑起來。
趙異将林笑卻抱在懷裏,馬車一路向前,趙異倏地問:“怯玉伮,你真的願意嗎,成為我們,而不是你我。”
趙異抱得太緊,林笑卻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可以相信,你願意相信的。”
哪怕現實裏一地狼藉,遍體鱗傷,只要願意給自己打造夢境,小心翼翼不去戳破,大概就可以得到虛假的快活。只是午夜夢回時分,發現騙不過自己時,誰的青衫濕,誰的玉枕涼,這個秘密只能自己獨吞。
趙異牽起林笑卻的手吻了吻:“怯玉伮,朕不是個好人,朕相信了,就容不得更改。”
趙異笑:“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蔫兒壞,一雙大眼睛亮晶晶,我說什麽你都裝聽不懂,我叫你捉蜻蜓我要殺蜻蜓,怎麽趕你你也不肯去捉。”
那時候趙異還有個小名叫魚蠻子。
他的眼睛瞎得厲害,小小的怯玉伮最初是願意來陪他的。
奶聲奶氣給他講故事。
可是聽着聽着,耳朵也聾得厲害。一旦聽不見了,魚蠻子暴躁得大叫狂吼想殺人。
怯玉伮抱住他,說沒聽見沒關系,他會再講一遍的。
小娃娃,一個小娃娃憑什麽來可憐他。
魚蠻子更加惱怒,一把将怯玉伮推倒,還踹了他一腳。
反複兩次後,怯玉伮就再也不肯跟他玩了。
魚蠻子故意地去捉他打他玩他,故意地将下人捉來的蜻蜓分成兩半,尾巴一捏就斷了,将蜻蜓分屍了放在怯玉伮枕邊。
看他醒來的時候先被吓到,後又掉淚,特別好玩。
怯玉伮短手短腳,捧着蜻蜓的屍體去挖坑埋屍,魚蠻子故意去推他,推到泥土裏臉上都是灰。
怯玉抓起一把灰,爬起來朝他扔來,他本就不好使的眼睛落了灰,惱怒之下一下子全看不見了。
他大叫着要殺了他,像蜻蜓一樣分屍,分成兩半,不,分成五瓣,手一捏就捏斷,全都殺了殺了。
大孩子晏彌被聲音驚動,過來抱走了怯玉伮。
而魚蠻子一直發着瘋,下人都不敢靠近了。
平日裏跟他沆瀣一氣欺負怯玉伮的晏餘,也遠遠躲着不肯過來。都把他當瞎子聾子瘋子,魚蠻子不願意承認,那個時候的他,竟然很想念小小的怯玉伮給他講故事的時候。
哪怕沒聽見,怯玉伮也沒有不耐煩,重新把沒聽到的再講一遍。
“你連故事都會講,怎麽可能聽不懂。晏餘都願意給我捉蝌蚪,我一腳全踩死,可你什麽都不願做。所以我欺負你,我趕跑你,你也真的不肯理我了。”
外面的刀劍聲裏,趙異緊緊摟着林笑卻:“小時候我怎麽那麽煩啊。”
“以後我給你洗腳好不好,給你喂飯給你穿衣照顧你,你這身皮囊我給你照顧着,你忘掉過去的事,重新走到我身邊來。”趙異說着說着,手往下不老實,“我還能帶給你快樂。”
為什麽一個二個都想放煙花。林笑卻制住了他的手,外面在拼殺,裏面在談情,他感到一種微妙的荒唐。
他道:“趙異,你這不是照顧,你是在吃我豆腐。”
林笑卻平平靜靜一句話,惹得趙異爆笑起來。
他笑道:“哪有豆腐,我瞧瞧。”說着說着還玩鬧起來,非要在林笑卻身上尋找豆腐。
趙岑睜大眼,不确定這是在欺負還是在造娃娃,一時間在打兒子與不打兒子之間反複猶疑。
馬車急轉彎,裝金銀的箱子倒了,裏面的金銀珠寶滾了一馬車,還有的掉到了車外。
林笑卻在金銀珠寶裏推開趙異,緩緩起身,他頭發早就散了。
長發烏幽幽,林笑卻垂眸捋到一旁。
趙異躺在金銀堆裏大笑。哪怕随時可能有刀劍刺進來,他也張狂地笑着。
“酒池肉林金銀堆,脂粉骷髅君王冢,怯玉伮,陪朕走到周國滅亡那一刻,朕就放了你。”趙異笑,“不肖子孫殉國,而美人,去當新國的皇後罷。座座高樓起,躺在別人的身下輕吟淺唱,歡歌豔語。”
“怯玉伮,你願不願意和我歡樂一場,”趙異問,“讓我做個牡丹花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