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亂世裏的書童炮灰攻07
第57章 亂世裏的書童炮灰攻07
天亮了。
林笑卻習慣性地等晏彌來抱,他總是睡懶覺,迷迷糊糊的時候,晏彌會給他洗臉刷牙,抱着他給他喂粥吃。
等他迷迷糊糊把早膳吃了,晏彌又讓他漱漱口,才放他繼續睡懶覺。
但現在林笑卻伸開手卻無人抱他,才想起自己不在晏宅了。
晏巉正準備起身,看見林笑卻的動作,還有他微微落寞的神情。晏巉不知怎的,想起了小時候的怯玉伮。
兩三歲的娃娃,走路都走不太穩,卻被帶到了集市。脖子上挂着牌子,寫着多少錢一斤。
屠夫們圍着他講價,要售賣的人便宜點。賣家滿臉苦相,說不能少不能少。
娃娃聽了,想去牽賣家的手,或許是他的爹爹。可他爹爹躲開了。
“小的有難處,等着錢喂飽自家婆娘。實在沒法子咧,諸位行行好,你看這菜娃娃長得多好……”
娃娃那時候聽到爹爹的話,也是這樣微微落寞。乖乖站在那裏,等着人挑挑揀揀。
手也垂下了,不想着去牽爹爹的手了。
有個屠夫有些不忍,勸賣家賣到小倌館去,賣家賠笑說去過了,太小,人家不收,當奴隸賣也沒人要,都說太小了養不活,賠錢買賣。
“家裏實在沒法子咧,留着也是餓死。命不好,沒法子咧。”
小小的怯玉伮垂下眼眸,乖乖站着。有屠夫掐他臉摸他手骨,說肉少了點,好在算嫩,猶豫着想買下。
突然,一個少年推開了屠夫的手,将他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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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我買了。”
少年因一時不忍,掏出餘錢将他買下。
賣家得了銀錢,又喜又哀,忙不疊地拿着錢走了。買了些米糧吃食,還沒回到村裏,就被盯上他的流民殺了。
少年牽着他走到弟弟們身旁。
兩個老仆人一手牽一個。年齡大點的孩子只是好奇地看着怯玉伮,年齡小的卻兇狠狠地瞪他。
少年沖小的搖搖頭,将怯玉伮抱了起來,不讓他瞧小弟兇狠的眼神。
怯玉伮在少年懷裏,倏地聽到了233的提醒。
原來少年就是主角受,萬人迷萬千的愛意,濃稠如屍山血海,所有人都愛他。
唯獨怯玉伮不能。
233說系統要陷入休眠升級了,休眠前他一再提醒,宿主是不愛主角受的炮灰攻。
晏家本就沒什麽餘錢了,地一賣再賣,家裏稍微值錢的東西也都賣了。先皇後和家族把持朝政,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喂養諸多部曲勢力強大。
饑荒大旱底層開始吃人了,上層卻大擺筵席幾天幾夜酒肉都臭了。
周國上上下下起義,其他世家聯合起來把先皇後一族推翻了,立了新皇帝又四處平亂。
甄皇後死之前,望着晏巉,說不該憐惜他年齡小。
“本宮賞你那麽多金銀珠寶權勢土地,想着把你養大了讓你當本宮的正夫,你就是這麽回報本宮的。”甄皇後笑,“晏巉,本宮祝你終有一日,也落得本宮的下場。”
甄皇後沒喝鸩酒,沒要白绫,一把劍自刎,血染晏巉半身。
十歲的趙異走過來,想牽起晏巉的手離開。晏巉将手擡起來了。
他望着自己的手,說手上沾了血,不祥,讓小殿下先出去。等他清理幹淨再來拜見。
晏巉和世家裏應外合搬倒了甄氏,以此作為政治資本入了朝堂。
先皇後賜下的金銀珠寶土地,都被晏巉換成了米糧,作為平叛的軍糧,救濟百姓的粥湯。
晏巉的名聲越發的好,周國上上下下都說他是個救國救民的好官,大家的生活也确實好了起來。
人為菜以人為食的情況少了。輕徭薄賦,恢複農生……晏巉到最後竟動了世家的利益,扶持新的力量制衡。
先皇後的詛咒似乎要奏效了。這一次衆矢之的不再是甄家,而是這個人人稱道的好官。
但晏巉畢竟是萬人迷,愛他的恨他的都舍不得他死。
博弈之下,将他打包進了後宮。
由于先皇後實在聲名狼藉,晏巉入後宮的舉動被宣揚為是學先皇後,想要把持朝政。
聽風就是雨的人們,也真的這樣相信了。覺得屠龍少年終成惡龍,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他們看錯了人。
還有的宣揚晏巉私生活銀亂,這些年來一直躺在許多人身下,靠着身體換權勢,被玩爛了身子不行了想找人接盤,才主動入了後宮當個貴妃娘娘。
晏巉的美貌之名,不但在南周人人皆知,北雍北穆亦有所耳聞。
北雍一個将軍,聽說晏巉被玩爛了,頗為可惜。本來還想着打下南周,将晏巉鎖入後宅,看看這美名遠揚的晏公子是否名副其實。
現在既然被玩壞了,到時候只能充軍當個軍妓了。這些漢人世家自以為不凡,到時候打下南周,世家女個個為奴,看他們還傲氣什麽。
寝殿裏。
林笑卻突然被被子攏住,手也被裹了進去。
晏巉隔着被子擁抱了他。
晏巉問他怎麽了,是不是想回晏家了。
林笑卻擡眸望着晏巉,搖搖頭,過了半晌又點了點頭。
晏巉說林笑卻得罪了皇帝,現在若是離開他,恐怕皇帝會下手。
只能暫且呆在他身邊,等局勢變化了,他會想辦法把林笑卻送回去。
林笑卻想到昨夜禁衛軍直接闖到晏宅,說帶人就帶人,說殺人就殺人。他現在離開了晏巉,沒準那趙異真的趁機把他殺了。
林笑卻恹恹的,他可不想被趙異殺掉。趙異小時候欺負他的仇還沒報完呢。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是君子,林笑卻胡亂想了一番,把自己逗笑了。
晏巉看着林笑卻一下子又開心起來,唇角不自覺微微揚起。
他擡手想摸摸林笑卻的頭,差一點點碰上,他人的血液與眼神似乎又沾了上來。
晏巉把手垂下了。
這麽些年來,觊觎晏巉的不在少數。有克制的也有下三濫的。
有一年,在晏巉參加的宴會上,一個纨绔子弟買通下人,給晏巉下了藥。
晏巉頭暈目眩,下人說是公子喝醉了,扶晏巉下去休息。
晏巉躺在休息的房間裏,那纨绔子弟還沒走近就迫不及待邊走邊脫衣裳。到最後光禿禿地靠近了,晏巉拔出枕下的劍,睜開眼,将那纨绔一劍殺之。
飙出的血液染紅了晏巉半張臉。
這件事晏巉不但沒有壓下去,反而鬧得很大,下藥的下人也被杖斃。殺了雞,不儆儆猴豈不可惜。
一路走來,晏巉已經厭倦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愛。欲。
在某些人眼中,他好似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成了某種仙丹妙藥。
争搶不休,滿足自己的惡欲。
晏巉垂下手,隔着被子抱林笑卻。
只有怯玉伮是不同的,除了弟弟們,只有怯玉伮看他的眼神清澈幹淨。
晏巉問林笑卻餓了沒有。
林笑卻搖搖頭:“大哥,我想再睡一會兒。”
晏巉道:“不能睡得太晚,要早些用膳。大哥有些事,大哥先起了。”
林笑卻淺淺地笑起來:“好,我會乖乖等大哥回來的。”
晏巉虛摸了摸他的頭,隔着一寸的距離虛撫了幾下,才道:“我走了。”
晏巉起身,去偏殿洗漱。林笑卻望着他的背影躺了下來,還有點困,再睡一會兒。
議政殿。
小皇帝包着一頭的紗布聽姜清境說政事。
聽着聽着就煩了,讓人去叫貴妃過來。下人剛應命,貴妃娘娘就來了。
姜清境開玩笑道:“後宮不能幹政。”
小皇帝趙異道:“君不君臣不臣,姜丞相,朕的後宮你也管起來了。”
姜清境望着晏巉,晏巉還是穿着素日的白衫。倒是小皇帝,大婚都過去這麽些天了,還穿着一身婚服肆意招搖。
要不是知道皇帝不敢碰晏巉,姜清境才不會将晏巉送到後宮來。
太多人觊觎,放到宮裏外人不得擅入,他也放心些。
“陛下哪裏的話,微臣豈敢。”晏巉被隔絕在權力之外,只是聽聽也不妨事。
“北雍濮陽邵叛了,說要攜荊河之地歸順大周。”
晏巉道:“濮陽邵其人,反複無常,不可輕信。”
姜清境笑道:“他跟北雍的皇帝結了私仇,好色成性,跟皇帝的妃子私通。當年就是他,叫嚣着要打下南周,擄奪南周美人——”
姜清境望着晏巉,沒有說下去。南周美人,除了晏巉還能有誰。
北雍北穆兩國對峙,南周與北雍簽過和約,暫時休兵。
此時接納濮陽邵,無異于當衆撕毀和約。但荊河之地——
姜清境行禮道:“不如陛下修書一封,安撫安撫那個濮陽邵,說我大周會帶兵援助——”
小皇帝打斷道:“他要獻就獻,朕懶得管這些。”
姜清境被打斷,有些不悅。見着小皇帝什麽都不管,就要拉着晏巉離開,更加不豫了。
趙異實在受不了晏哥跟姓姜的共處一室。
晏哥自進來,都沒看他一眼,他明明把頭包得那麽顯眼,姜清境都問幾句,晏哥卻一眼都不瞧。
晏巉道:“正事要緊。”
趙異狠戾地笑:“姜清境,你怕是不知道吧。咱們貴妃娘娘在殿內偷偷藏了個絕色美人,夜夜笙簫。”
“昨天朕去找晏哥,還被那賤婢打破了頭。”趙異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添油加醋道,“沒辦法,誰讓晏哥寵愛那賤婢,朕想殺了她,晏哥不準,我一向是聽話的。”
姜清境的眼神一凝,靜靜看向了晏巉。
晏巉道:“那是我二弟的侍妾。趙異,你不要信口雌黃。”
趙異笑:“姜丞相,不如與朕同往。朕叫你瞧瞧那賤婢的美貌。你幫朕琢磨琢磨,如此美人,晏哥到底喜歡不喜歡。”
晏巉還沒說話,姜清境就應了。
姜清境面色冷了下來,他送晏巉進宮,是要徐徐圖之,可不是讓晏巉玩女人。
姜清境率先走到鳳栖宮,随手拔了一侍衛的劍。
他到底要看看,是何等賤人勾引晏巉。
破門而入,如此大的聲響将林笑卻驚醒。
姜清境氣勢洶洶闖進來,提着劍找人。
卻看見一人在床簾後緩緩起身,心中更怒,竟然睡到了床上。
姜清境掀開床簾,提劍就要砍下。
林笑卻緩緩睜開眼看向他。
姜清境的劍停住了。
晏巉趕到,奪了他的劍扔下,斥道:“姜清境,你是否太過分了些。”
趙異姍姍來遲,等着吃瓜看戲呢。
他先前怎麽沒想到,晏哥不讓他殺,喜歡晏哥的人那麽多,随便挑幾個告訴,也會把這賤婢幹掉的。
姜清境仍然怔愣着。
林笑卻瞧見那後面的趙異,他知道,一定又是趙異在搞鬼。
林笑卻緩緩爬上前,姜清境反而後退了一步。
美人似嗔一眼,将床簾放下了。
床簾擋住佳人面容,佳人重新躺了下來,蜷在被窩裏睡覺。
姜清境回過神來,笑了笑:“晏巉,本來我還不信的。這下輪不到我不信了。”
姜清境撿起劍,劃破床簾,簾後的美人又露了出來。
大半張臉藏在被窩裏,只露出一雙傾國傾城的眼來。
他好像把她吓到了。
姜清境靜靜望了會兒,倏地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晏巉,你喜歡她,我不反對。”
“只是,你幹她,我就得幹你。”
這話一出,吃瓜看戲的趙異怒了:“姜清境,那是朕的貴妃!”
姜清境道:“陛下要加入啊,那只能委屈美人用角先生幹你了。四人行,确實擁擠了些。也不知這床裝不裝得下。”
趙異拔刀就砍,姜清境橫劍反擊。
趙異是真想殺了姜清境,姜清境卻不能草率殺了這皇帝。
劈飛了趙異手裏的刀,姜清境将劍也扔下了,行禮道:“微臣剛剛一時頭暈,竟說了胡話,還望陛下見諒。”
趙異撿起刀還要砍,晏巉道:“夠了。”
“鬧夠了,都滾出去。”
趙異扔了刀,開始掉眼淚,他被姜清境侮辱,晏哥竟然叫他滾。
林笑卻緩緩從被窩裏起來,慢慢穿鞋,走到晏巉身後,扯住了晏巉的衣袖。
趙異惡毒地看他,林笑卻也只是微微一笑。
林笑卻是得意的笑,趙異卻理解成了讨好。
他心裏有些怪,将眼神挪開了。
“不過一個啞女,量她也不敢爬晏哥的床。”
晏巉不能接觸人的病有多重,趙異深有體會。看那小賤婢只敢扯袖子不敢牽手就知道了,她一定是被晏哥教訓過,活該。
“啞女?”姜清境遺憾道,“竟是個啞巴。”
一個能言善道的絕世美人有很大的用處,一個啞巴美人,除了在床上獻媚,姜清境一時間還真找不到什麽別的用處。
晏巉說要用午膳,趕姜清境和趙異走,兩人卻都厚臉皮留了下來。
林笑卻洗漱罷,下人們伺候着換上了華服,挽了發髻戴了金釵,林笑卻緩緩起身,向三人行了個禮。
洗漱換衣裳時趙異沒走,姜清境也不走,晏巉不得不留下來看着兩人。
林笑卻起身行禮,釵環輕晃,趙異心道,這小賤婢白日看起來更好看了,當真是可惡至極。
用膳的時候,趙異故意要林笑卻當婢女給他夾菜。
林笑卻拿着公筷,使勁夾使勁夾,碗都冒出來了還夾。
趙異正準備發怒,晏巉道:“多吃些,長身體。”
趙異一下子被轉移了心神,驚喜地狂吃起來。
吃得快吃不下了,林笑卻又使勁夾多多夾,什麽油膩夾什麽,趙異瞪着就要站起來打人。
晏巉又道:“陛下長大了,多吃一些。”
趙異摸了摸肚子,實在有些吃不下,可是在晏哥關懷的目光下,趙異異常痛苦地繼續吃了起來。
在趙異埋頭苦吃的時候,林笑卻偷偷地笑,對上晏巉無奈又縱容的目光,林笑卻笑得更開懷了。
姜清境坐在對面,瞥了林笑卻一眼,倒沒有故意讓林笑卻夾菜什麽的。這肥頭大耳的福分,趙異自個兒享去。
姜清境吃了幾口,忍不住又望向對面的林笑卻。
不明白她為什麽能這麽高興。不就是讓小皇帝吃了個癟。
小皇帝趙異吃着吃着,再多吃一口他就要當場吐出來。他終于回味到不對,猛地偏過頭看林笑卻,正跟林笑卻的笑臉撞個正着。
林笑卻微微尴尬,舉起筷子打了個招呼。趙異啪地把碗摔了:“好啊,你!”
林笑卻趕緊躲,筷子也砸到了趙異身上。
趙異站起來委屈道:“晏哥,這次你親眼看到了,是這小賤婢欺負我,不是我非要殺她。”
“不行,”趙異越想越委屈,都氣得想幹嘔了,實在吃太多了,“我也要喂這小賤婢吃。”
趙異捉住林笑卻就要喂他,晏巉還沒來得及制止,林笑卻自個兒張開嘴吃了起來。
趙異喂肉,他就乖乖吃肉,喂樸實無華的飯,也乖乖吃飯。他确實餓了,一大早沒吃東西,禦膳房的膳食還挺好吃的。
姜清境看着林笑卻吃得這麽香,也跟着多吃了不少,咦,好像确實還挺好吃。
趙異喂到最後,摔了筷,跟摔杯為號似的,可惜沒有人應承他。
趙異道:“到底誰是婢女,自己吃去!”
可沒人喂,林笑卻又不吃了。在姜清境眼裏是這樣。
其實是林笑卻已經吃飽了。
姜清境心道,真是嬌氣,嬌生慣養,驕縱不堪,嬌……還怪嬌的。
一頓午膳雞飛狗跳。
送走姜清境之前,晏巉道:“姜清境,濮陽邵的事要再想想,不要一拍腦袋就做了決定。”
姜清境道:“晏巉,你真是閑不下來,這江山一天兩天的垮不掉。你既入了宮,就好好休養,不要操勞。”
“你那病,也讓太醫好好看看,不要諱疾忌醫。”姜清境望着宮牆道,“我雖有諸多私心,可确實希望你好好的。”
晏巉笑:“好好的?”
“國破山河在,我會好好的。”
姜清境也笑:“晏巉,你當真沒碰那美人?”
“我可以容忍你不與我接觸,可若是讓我知道,你碰了別的人,晏巉,我自己也無法确定,我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當初與你裏應外合的是我,扶持你上朝堂的是我,送你入後宮的仍然是我,或許以後,讓你恨之入骨的人,還會是我。”
“我自己都嫌煩了,跟個虱子似的纏着你。”姜清境笑,“我弟弟連孩子都好幾個了,我還為你守身如玉。”
“我知道你愛幹淨,我要是碰了別的人,就永遠沒有可能了。”
姜清淨望着天色,一望無際的藍,與這紅牆相稱,竟似藍也囚困,紅也糊塗,處處是樊籠。
趙異被氣跑了,姜清境也走了。
晏巉終于落了個清淨。
他走進來,問林笑卻吃飽沒有。
林笑卻點了點頭,小聲道:“大哥,我吃飽了的。”
晏巉微微笑了下:“那就好。”
哪怕有一個人是快活的,這天下就關不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