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41
第41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41
翌日是休沐日。
皇帝不用上朝,竟沒有早早來煩他,林笑卻還有些意外。他睡到快中午才醒,醒來後眉目舒展,洗漱罷,頭腦清醒了些。
正準備用午膳,張束卻來了,說是陛下有請。
果然,還是躲不過。林笑卻摸摸肚子,他有點餓。張束說陛下那裏有午膳,各種各類,保證世子喜歡。
林笑卻微搖了搖頭,難道皇帝又想把他當小貓喂了。只能站起來,去應付一番皇帝。
山休想跟着,也被張束叫停。今個兒有些稀奇,平日裏不都希望他身邊伺候的人成群結隊,今天怎麽要他一人獨往。
出了宮門,竟也沒轎辇。林笑卻跟着張束往前走,沒走多遠,就看見路兩旁甚是滑稽地真模拟起了民間的街市。
不倫不類,支着的攤子桌子是上好的花梨木;擺着售賣的也是宮廷裏名貴的玩意兒。
張束不知從哪掏出一個銅錢盒子,裏面裝了好些銅錢。他說一個銅板就可以買一樣,買什麽都可以,今天小世子買得的,全送世子宮裏去。
這世上竟有這樣的虧本生意。他要是換一億個銅錢,把皇宮掏空了,也不知蕭倦會不會抓狂。
林笑卻搖頭,推辭道:“我什麽都不缺。”
張束笑勸:“世子爺,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您要是覺得重,下人們幫忙拎着。也不都是名貴珍寶,往前走,還有今早特地從宮外收羅來的。輕巧、好玩、天然童趣,或許您會喜歡的。”
“陛下在街市的盡頭等您,”張束暗示道,“或許世子爺,也能為陛下買些東西,贈送給陛下。”
林笑卻聽了,只得捧着銅錢盒子往前走。
金玉釵環,上好的錦緞,珍藏的名家書畫,筆墨紙硯……各種各類。小太監們還極力推銷着,有的不知哪學的俏皮話,說是:“樣樣只要一文錢,只要一文錢咯,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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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宮廷廚師也支了攤子,賣新鮮出爐的糕點。林笑卻有些餓了,拿銅錢換了一碟。知道自己吃不了多少,吃多了噎得慌,只要了幾塊。
更開闊的地帶,侍衛們賣藝耍花活,林笑卻停下看了會兒,給了侍衛們各一枚銅錢。
其中一個紅着臉,接銅錢時愣愣地,林笑卻笑了下,将銅板放在了他手心。
走到一幅畫旁,林笑卻多看了一會兒,畫中鳥兒活靈活現,極為可愛,雖喜歡,林笑卻并沒有用銅板換來。
跟着的張束一個眼神,林笑卻走後,那幅畫就被收了起來,街市結束後送到世子爺宮中。
有些渴了,停下腳步,在一個攤子上坐下來,這個攤子是農猗開的。他在泡茶,茶香散溢,林笑卻用銅板換了一盞。
農猗問好不好喝,這是最名貴稀罕的茶葉了,平日裏他可碰不得,都是公公張束親自泡給陛下喝。今朝沾光,也能動手泡一盞茶香。
林笑卻邀他同飲,農猗搖頭不敢。張束瞪了農猗一眼,農猗淺笑,聲音溫和:“公公坐,我才敢坐。”
林笑卻笑:“張公公,您也坐吧。不是說了我要什麽都可以,給你一枚銅板,買你一盞茶的時間,和我與農猗共飲吧。”
“不能推辭。”林笑卻将銅板塞到張束手中。
張束摸着銅板,作為陛下身邊最得臉的太監,他什麽金銀沒見過,但今天這銅錢卻沒了銅臭,反倒叫人手心暖暖的,稀奇。
張束咬咬牙,坐了下來。只要能哄得世子開心,陛下不會計較的。
茶香散溢,張束小心翼翼捧着啜飲一口,原來是這滋味。過去泡過很多回,只聞得茶香,從未嘗過茶味。今天嘗到了,他這粗舌頭也覺得好,再沒有比這更好喝的茶了。
飲完茶,林笑卻起身跟農猗告了別。農猗笑:“少年郎,下次路過,別忘了再來飲一盞。我請你。”
農猗沒有稱他為世子,也沒有自稱奴才,仿佛此時此刻,農猗只是一個支着攤子賣普通茶水的小販,而林笑卻,只是一個路過的,與小販交談甚歡的少年小子。
說到興處,小販不要那銅錢,只願這少年再來一回,再談一場。他請客,茶水管飽。
林笑卻笑着回道:“好嘞!我記住了,祝店家生意興隆。下次一定再來。”
林笑卻話上雖說着一定,心中卻明白,沒有下一次了。
假裝的民間街市,他也說着假話。人人都知是假,可此時此刻,人人都願當真。
蕭倦本該是在街市的盡頭等林笑卻來的。可是等了好半晌也沒見人。
他便不等了,幹脆過來找他的小貓崽崽。也不知道怯玉伮玩得開不開心。
林笑卻正在一個攤子上看風筝,小太監說等春天來了,這風筝會飛得很高很高。
林笑卻給了小太監一個銅板,卻沒要那風筝。飛得再高,也飛不出手中線。即使線斷,風停時分,風筝也摔落了。
臨近了,蕭倦故意走得輕聲,林笑卻竟沒注意。還沒離開風筝攤子,就被人抱住了。
初時的驚吓過去,林笑卻道了一聲:“陛下。”
這宮裏,還有誰會向蕭倦那樣,故意來吓他。其他人都怕把他吓出好歹,魂不附體,唯獨蕭倦自矜真龍天子,他一抱,再是飄飛的魂,也得落到他懷抱中去。
蕭倦故意不說話,仿佛他不是陛下,而是一個攔路搶劫的大盜似的。
林笑卻無奈,又是一聲:“陛下。”
蕭倦還是不說話,抱着他不動,也不準林笑卻動。這麽多人看着,林笑卻實在不想這麽膩歪:“陛下?”
蕭倦不應,弓腰将頭擱在林笑卻頸窩,呼吸滾燙,林笑卻癢得手指蜷攏,手卻被蕭倦捉住、攤開、十指相扣。
林笑卻微仰着頭,想要逃離,身軀卻被蕭倦牢牢鎖住。他呼吸漸漸急促,腰也被蕭倦桎梏,仿佛落入黑森林撞到頭巨蟒,纏裹、冰冷的蛇鱗是蕭倦的衣衫、蛇的呼吸、那嘶嘶聲,仿佛舌尖已經舔到耳邊,他要被吃掉了。吃得骨頭都不剩。
林笑卻神情茫然,唇瓣輕張着,鼻腔呼吸已經不夠,要唇齒輕啓加入進來。足夠多的氧氣進入,他才不至于丢臉地暈過去。
與蕭倦的相處回蕩腦海,一幅幅畫面掠過,林笑卻找到了緣由。
他輕聲道:“蕭倦。”
只這一聲,讓這皇帝終于肯開尊口,應答了:“我在。”
竟不是“朕在”。林笑卻訝異,難道這假裝的街市,讓蕭倦也起了玩心。他不當皇帝,那當的是什麽。
怯玉伮的父親?
不對,父親應該回答爹爹在。
蕭倦說出口了,也是一驚。他剛剛說了什麽,好生奇怪。
蕭倦松開手,放了怯玉伮,道:“朕在。磨蹭這麽久,都買了什麽。”
見蕭倦恢複了正常,林笑卻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他道:“沒買什麽,只是餓了,吃東西喝茶耽擱了。”
蕭倦揉揉林笑卻的後腦,道:“吃飽喝足,更要多買。民間的街市沒什麽好的,怯玉伮要什麽,皇宮都有。”
林笑卻往前一步,躲開蕭倦的手:“陛下,老是摸,臣會變傻的。”
蕭倦上前,直接把林笑卻摟在懷裏:“傻就傻了,朕養着,誰敢說怯玉伮傻。”
林笑卻道:“指鹿為馬。”
蕭倦把林笑卻抱了起來:“有哪匹鹿,哪匹馬,能讓朕親自抱。怯玉伮,再妄自菲薄,朕真把你當馬騎。”而不是這樣抱着。
“臣跑不動,陛下騎吧。腰斷了也跑不動。”
蕭倦笑,額頭蹭了蹭林笑卻的額頭:“朕知道,怯玉伮最乖了,可憐得不行。”
林笑卻躲,蕭倦就湊近,再躲,更近。林笑卻擺爛了。
張束跟在後頭,心道陛下這陣子真跟小孩似的,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陛下還沒老,怎麽跟世子爺在一起如此幼稚了。
難道這就是養孩子的奧秘?可惜他沒了命根子,不可能有後代,也只能是個迷了。
後半程,蕭倦抱着林笑卻逛街市。林笑卻本來是想着給皇帝買點什麽,可誰讓蕭倦提前過來,擾了他游逛的興致,于是什麽都不肯給蕭倦買。
張束暗示了好幾次,林笑卻也裝傻聽不懂不明白。
走到盡頭,竟是一座還在修繕的宮殿。占地極大,寬廣華美。
蕭倦将林笑卻放了下來,道:“怯玉伮,這就是你以後的宮殿。”
離竣工還有較長一段時間。林笑卻望着宮殿,心中五味雜陳。
蕭倦道:“等怯玉伮及冠了,朕就給怯玉伮封王。安樂王,聽着土氣,求個福氣罷了。”
“食邑萬戶。再添點福氣,以後大典,朕帶你出行,下面的人都要喚怯玉伮: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笑卻蹙起眉,道:“陛下,這于禮不合。”
蕭倦笑,摟着林笑卻撫摸他眉眼:“怯玉伮,朕站在你身後,朕就是禮。朕說你合,你就沒有不合的地方。”
“還是怯玉伮嫌千歲少了,要跟朕一樣萬歲。”
林笑卻搖頭:“不,陛下,只是臣身無寸功,不該獲此恩賞。太過僭越,不容于倫理綱常。”
“連年征戰的威侯,也不過封侯,食邑上千戶。臣忝為世子,享百姓供奉,卻未能為陛下、為臣民做出半點實事來。如此高位,毫無根基,已是搖搖欲墜。陛下再賜厚恩,就算陛下能容,恐天不能容我。”
蕭倦捂住了林笑卻的嘴:“胡說什麽。朕就是天,朕容得下你,天就容得下你。”
蕭倦如此狂傲,林笑卻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當然,被捂住了嘴想說也說不出來。
只是蕭倦有沒有想過,倘若他真的是天,那他的父皇去世,他怎麽沒有阻攔。
是想盡快登基了,還是根本就留不住人命呢。
這麽多年下來,蕭倦做慣了皇帝,恐怕早就忘了無能為力的滋味。
林笑卻閉上眼,他大抵是活不到封王被稱千歲的時候,罷了。
·
仕君住的宮殿裏。
自那天,荀遂把同屋的哥兒踹了,嬷嬷就把那哥兒調到了別的房間,讓荀遂一個人住。
荀遂沒想到踹一腳還能有意外之喜。即使那些哥兒們都怕了他,不與他來往,完全沒關系,他荀遂,本就不是來這裏交朋友的。
取樂的辦法總比困難多。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是在這宮廷內,他想要什麽,依舊有辦法得到。
前面鎖了,不還有後面。太難過了,就給自己破個處吧。
荀遂知道這做法有諸多不妥,萬一到時候要驗他身什麽的,他不就成了破鞋。可他根本就沒打算被小世子壓,到時候割破指頭裝模作樣,小世子那樣柔柔弱弱,也不敢說出去。
自從進了這皇宮,荀遂心中就說不出的郁氣。根本不是皇後親自教養,而是一堆的嬷嬷教各種規矩。刺個鬼繡,刺到荀遂想把所有人眼睛都戳瞎。他一個丞相家的哥兒,要什麽沒有,還需要自己繡?
什麽站坐行都要文雅,都要內斂,不能張揚。在丈夫面前要順從、柔和,要為丈夫開枝散葉,不能妒忌,不能多嘴多舌,要娴靜……他爹的,這還是個活人嗎!
這是選妃還是選泥娃娃,任人戳圓捏扁,還是他荀遂嗎?
他是喜歡世子,才願意進這破宮來,跟這些人虛與委蛇。他是嚣張,但不是傻子。明面上咬着牙氣死了也微笑着,好,刺,刺他爹的刺破這個破宮,刺,刺他爹的,不,不刺爹爹,把嬷嬷都紮死,紮,紮!紮!
“荀遂,”嬷嬷發言道,“手輕些,別把布劃破了。”
荀遂咬牙微笑:“是。”
嬷嬷見他那猙獰的微笑,道:“笑容要雅,弧度小些,不要用力。”
荀遂捏緊了拳頭,想到小世子,渾身的力又卸了,道:“是,嬷嬷。”
嬷嬷仍是不滿意:“說話要柔,不要斬釘截鐵的,像個男人似的。”
荀遂“蹭”地站了起來。
嬷嬷道:“覺得累,那就回家去吧。荀公子,您不适合這裏。”
荀遂氣炸了,卻還是坐了下來,聲音也盡量放輕:“明白,嬷嬷,現在如何?”
“陰陽怪氣。”嬷嬷道,“荀公子,很多時候不是奴才為難于你,而是這世道就是如此。您靜靜心,不要太浮躁,慢慢來吧。”
嬷嬷拿着戒尺又看別的哥兒去了,荀遂滿腔的憤怒化為了說不出的憋悶。
他戳了戳絹布,好想爹爹。
只是就這麽回去,太丢臉了。他要的,這次不要爹爹送,他自己追。
到了晚上該休息的時間,荀遂拿到了一樣物件兒。
門窗緊閉,他望不見月色,又害怕又想撕裂這一切。
明明不用的,他知道不會有什麽快感,第一次會很疼。可是他自己的身體,為什麽不能自己做主,非得把自己包裝起來像個禮物一樣,送給所謂的丈夫。
貞潔?男人怎麽不要貞潔了。那些十二三歲就把家裏的丫鬟摸遍的,怎麽就不要貞潔了。
可是等真的準備開幹的時候,荀遂沒忍住哭了起來。
他不敢。
前面再怎麽肆意,也沒有人會發現。就算他在閨房把世俗的一切都踐踏了一遍,可出了閨房,根本沒人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麽。
爹爹或許猜到了,但爹爹向來不拘着他。
但不是每個人都是他爹,呸呸呸,不是每個人都像他爹那樣好。
爹爹因為他,想推動一些律法,讓嫁人的哥兒擁有自己的財産,讓嫁人的哥兒也能像個人活。可是阻力太大了,爹爹只能徐徐圖之。
荀遂突然覺得很無力,他發現脫離了爹爹的保護,他真的一無是處。他根本沒辦法去反抗,他只能發瘋。那些人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或許不會傷他,但也會打量他,說他像個瘋子,根本不像個哥兒。
難道跪下來才是哥兒,他這個就是要站着的,就是要發瘋要大罵的就不算嗎。
荀遂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是他一個人的事。與爹爹無關,與旁人無關,與世子與謝知池都無關。他只是想這麽做罷了。
他不痛快,所以要這麽做。
像一把匕首刺入了身軀。荀遂這次痛極了,卻沒落淚。
他取出來,扔在床榻上。艱難走到窗臺前,打開了窗。
他喜歡謝知池。見謝知池第一面時,他穿男子服裝被人指指點點,那次故意把家丁甩開了,他跟那人對罵差點被打。
謝知池護住了他。
謝知池說:“衣裳做出來,本就是給人穿的。”
他說:“哥兒又怎樣,誰規定未婚的哥兒一定要戴面紗,您是學天子制定律法嗎。”
他道:“不好意思,打人我也會,您要試試,我奉陪。”
那人舉着拳頭就要砸下來,謝知池仍然擋在他面前,毫無畏懼。
他的家丁們趕來了,把那人擒住,送他坐大牢。
謝知池把他扶起來,他問謝知池叫什麽名字。
謝知池只是淺淺笑了下,什麽都沒說,跟他告了別。
後來他知道了,謝知池,原來叫謝知池呀。
荀遂推開窗,看到了天上的月亮。身上很疼,心中卻不那麽疼了。
還有小世子。說實話,相比情,更多的是欲。
見小世子第一面他就受不了地那個了。
他貪心,就是情也要,欲也要。他都喜歡,都想擁有。
月色瑩瑩,荀遂微微笑了起來。夜風中有雪與血的氣息。
“爹爹,”他說,“遂兒長大了。”
不再是個孩子,不再是世俗意義上的閨閣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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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宮宮門。
林笑卻剛下轎辇,就看見了太子殿下等在門口。
殿下瘦了很多。林笑卻快步上前:“殿下,您怎麽來了。”
蕭扶凃說作者們新的話本出來了,他過來送話本。
蕭扶凃把捧着的好幾本小說交給林笑卻:“過去你最喜歡聽他們寫的故事,孤資助了他們,他們生活過得好些了,也願意繼續寫下去。怯玉,你看看,你還喜不喜歡。”
林笑卻垂下眸,望着封皮,不知為何心中倏地一疼,不明顯,很輕微。只是殿下為什麽要這麽小心翼翼地跟他說話。
過去不是的,過去殿下很矜傲,就算喜歡,也不會如此。
林笑卻撫上封皮,漸漸撫上了蕭扶凃的手。他牽着太子的手:“殿下幫我抱吧,好重。殿下給我講故事好不好。好久沒聽您、你給我念故事了。”
蕭扶凃心一顫:“你原諒我了?”
林笑卻道:“殿下,都過去了。”
蕭扶凃緊緊牽着林笑卻的手,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牽着怯玉的手。怯玉在其他宮殿裏一個人住,雖然有奶娘有下人,可是沒有大人看顧他。
那時候短手短腳的蕭扶凃,撞見了走路都歪歪倒倒的小怯玉。
他牽起怯玉的手,說走路不能那麽走。後來才知道,怯玉知道走路怎麽走,只是沒力氣,走不動。
他說沒關系,等他長大了,就能把怯玉抱起來。
“抱得牢牢的,不會摔。”
林笑卻以為太子殿下說的是手中的書,他不知殿下說的是過去的那個人。
“嗯,我知道,不會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