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30
第30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30
馬車行了六七天,終于到了烨京城。太子攜留京官員親自來迎。
蕭倦并未乘坐馬車,而是騎着黑馬烏婪在前。左右侍衛着甲攜刀,軍隊分散兩邊護衛。
寬廣的官道上,百姓跪在兩側,有膽大的擡起頭望,透過軍隊的縫隙望見大邺朝的陛下,為其威勢所懾,駭得立馬低下了頭。
太子蕭扶凃步行而來,攜官員跪拜,迎接父皇歸京。
蕭倦下了馬,親自扶起太子,讓張束領太子去他的馬車,一起回宮。
留京官員跪拜後則向兩道散開,望着秋狩軍隊朝前而去。
到了宮門口,參與秋狩的官員及其子女,皆下了馬車叩拜聖恩。一番禮儀之後,陛下進了宮,官員及其家屬才各自散去歸家。
軍隊則有序回到軍營。
秋狩之行徹底結束。
皇帝的馬車內,太子蕭扶凃見到了自己思念已久的人。
只是……怯玉伮怎麽會在父皇的車駕內。
想到秋狩慶宴上,父皇親自贈予怯玉伮寶劍的消息,蕭扶凃沒有敘舊,直接按住了林笑卻,要剝他的衣裳。
“殿下,你做什麽毛手毛腳的。”林笑卻覆上蕭扶凃的手。
蕭扶凃微微冷靜了會兒,松開了林笑卻,直接詢問:“你怎麽在父皇的車駕內。”
林笑卻畢竟與蕭扶凃從小一起長大,一下子就領會到了他的意思,臉微紅,惱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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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還想剝我衣裳檢查不成。”林笑卻扭過臉去,整理衣衫,一會兒還要下車,叫人瞧見衣衫不整像什麽樣子。
蕭扶凃明白自己誤會了,連忙上前親自給林笑卻整理。整理着整理着,他忍不住抱住了林笑卻,聲音低低的:“怯玉,孤想你。”
林笑卻心內輕嘆一聲,慢慢推開了他:“我衣裳皺了,不能抱。”
蕭扶凃道:“可冬天快來了,冷。”
林笑卻反駁道:“殿下明明穿得夠厚,不會冷。”
蕭扶凃在對面坐下,喝了口茶,道:“怯玉伮不懂。”
他望着杯中浮沉茶葉,又道:“或許不是不懂,是不願明白。”
林笑卻不看他,他不跟他眉眼官司。
林笑卻揭開車簾往外看,帝王歸京,街道上早肅清了。
沒有好玩的,也沒有好吃的,百姓們都跪在兩邊。
蕭扶凃湊了上來,問:“是不是覺得無趣?”
林笑卻道:“夠威風,太森嚴,軍隊一層,百姓一層,再往外看,也沒有煙火,不過能看到蒼穹。”
蕭扶凃道:“特定的時候,需要特定的規矩。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馬車一路向前,進了宮便是家宴。
無論是去了秋狩的嫔妃皇子,還是沒去的,都落座參宴。
舞姬們身姿柔軟,排簫箜篌之聲,古筝琴瑟之鳴,林笑卻聽着禮樂望着舞姿,靜靜地欣賞。
一舞畢,二公主倏地站了起來,走到席下跪下,說是為父皇準備了節目,請父皇恩準演奏。
蕭倦允了。
編鐘聲裏,二公主唱起詩歌,詩歌先是贊頌了皇帝的仁慈與恩德,江山萬民的拜服,後又說起父親與子女之間斬不斷的親情。
蕭倦初時聽得倦乏,之後卻神情幽冷。
二公主聲音開始發顫,但他還是堅持唱完了整曲。
最後跪拜道:“父皇,長姐日夜感念您的恩德,遠在幸陵,依舊牽挂着您,他花了足足一年時間,為父皇繡了一幅長達三十尺的無量壽經,日夜不休,以致雙眼暫盲。”
二公主說到這,淚水盈眶,哽咽道:“父皇,長姐年已十八,至今未婚,只願依靠于父皇膝下,求父皇憐憫長姐一片赤忱之心,允兒臣進獻長姐親手所繡的無量壽經。”
皇帝聽到這,意味不明地揚起了唇角,有些譏嘲似的。
林笑卻聽得心中戚戚,蕭倦好似毫無感覺。
宴上氣氛凝滞。
蕭倦倏地朝林笑卻看來,道:“怯玉伮,你可想看看這壽經?”
二公主的目光移轉,落到林笑卻身上。二公主将滿十五,快要及笄,一雙眸如同秋水,眸中懇求之意難掩。
林笑卻下意識便點了頭。
蕭倦道:“呈上罷。”
大公主與二皇子一母同胎,異卵姐弟,長相頗為相似。二皇子當年私下結交大臣,被皇帝蕭倦逐出了京,大公主求情,蕭倦給他封了塊地也趕出了京。
蕭倦目前有九個兒子,四個哥兒,共十三個孩子。
大公主親手所繡的無量壽經呈了上來。數位侍女徐徐展開。
竟是薄如蟬翼的絹紗上,用金線細細繡了祈福的字,寬一米五,長達十米。
上萬的金字在宮燈下熠熠生輝。而絹紗如水,金字飄浮如蓮,竟如月夜長河般,煞是美麗。
蕭倦讓林笑卻代他仔細看看。
林笑卻不得不從席位上站起來,走到壽經處,擡手輕撫上去。
這要花多少的心血才能繡得如此一幅傳世珍寶,林笑卻想起方才二公主所言,大公主雙眼暫盲,心中微微酸楚。
玉似的人,站在絹紗金線旁,席上的貴人們竟勾起了一個念頭,若是用那壽經裹住赤。身。裸。體的玉人,該是何等風景。
大家都如此想,唯有蕭倦真的走下席位,讓侍女們将壽經披在林笑卻身上。
林笑卻生怕弄髒了大公主的心血,雙手捧着,左胸到右肩披了層,餘下太長的壽經一疊一疊壘在了林笑卻捧着的小臂上。
林笑卻身量偏高,壽經從肩往下順滑如水,并不會拖地,披肩一樣及踝。
蕭倦撫上林笑卻的肩膀,撫摩上面的金字,道:“暮雨倒是有心了。”
大公主名為蕭暮雨。
又聽他道:“既如此用心,也罷。來人,拟旨召大公主歸京,讓禦醫們瞧瞧暮雨的眼睛。”
席上的三皇子心內玩味道:若是真的瞎了還好說,若是裝的,那可就自求多福了。
蕭倦撫上林笑卻臉龐,低聲道:“你最是體弱,這壽經既是祈福,那便給了你。”
林笑卻連忙推辭。
蕭倦道:“朕有萬民祈福,何須此物?留着罷。”
蕭倦歸了席位,侍女連忙将林笑卻披的壽經揭開,一并壘在世子手臂上。
這壽經雖長,卻不重,林笑卻捧着倒不會捧不動。
幸陵。
傍晚的小雨裏,眼覆薄紗的蕭暮雨坐在窗前靜靜地聽雨。
身為哥兒,及笄已過三年仍未嫁,若在平民之家,少不了閑言碎語。可他是大邺王朝的大公主,誰能多說一句?
不過,一個不受寵的被驅逐的大公主,被說兩句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何況他現在雙眼都看不清了。
過去是他太天真,看不透父皇心意,才招致如此境遇,還牽連了母妃。
三年過去,不知母妃境地如何,此次,又能否成功歸京。
還有矩兒,他的同胎弟弟,在苦地受着煎熬與內心的折磨,也不知到底是磨成了一把利劍,還是成了徹徹底底的廢物。
皇宮家宴上。
林笑卻重新歸了座。身後伺候的人連忙将壽經接了過來,小心翼翼捧着。
散席已是入夜。林笑卻體力不支,站起來便晃了下。坐席在林笑卻身旁的太子連忙扶住了他。
回了永安宮,太子也跟來。
林笑卻只想睡覺,困得不行。
蕭扶凃道:“你睡就是,孤看着你。”
洗漱後,林笑卻躺在床上,讓蕭扶凃走:“殿下看着臣,臣睡不着。”
“孤又不是洪水猛獸,怯玉伮怕什麽。”蕭扶凃揮退了下人,寝宮內只剩兩人。
他道:“父皇要給你選妃,你自願的?”
消息果然傳開了,只是沒想到太子知道得這麽快。
林笑卻倦倦地躺在床上,道:“我這樣的身子,哪能娶妻。陛下憐憫,我卻不能因此害了別家女兒的幸福。”
蕭扶凃脫了靴,上了林笑卻的床。
林笑卻忙攔他,蕭扶凃握住他的手腕,緩緩貼回了林笑卻的心口:“你這樣的身子怎麽了,孤确實不想你娶妻,可并不覺得你本身有什麽不好。”
“別的人,也不能覺得你不好。”蕭扶凃在林笑卻背後緩緩摟住了他,“怯玉伮,你聽聽,你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和孤的一樣強健。”
心髒的跳動一下又一下,林笑卻的胸膛發熱,蕭扶凃覆着他的手太熱了,透過林笑卻病白的手掌傳遞到心間,滾燙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蕭扶凃想要親吻林笑卻,哪怕只是親吻烏發,可他知道,若他真的如此做了,怯玉伮又會遠着他。
夜色裏,蕭扶凃道:“怯玉,有時候孤會想,你到底喜歡什麽?”
“你喜歡的東西好似很多很多,美麗的、平和的、快樂的,但太多了,孤竟找不到落腳點。疑心你的喜歡早就泛濫成災,分攤到個人身上,只有小小一捧。”
“這是怯玉的善意,不肯叫人溺斃。可孤已經踏進來了,孤只覺幹涸。”
初聽聞父皇要給怯玉伮選妃,蕭扶凃氣得騎馬就要直奔洛北。一夜過去,冷靜下來,他發現自己沒有理由讓怯玉伮拒絕。
成家立業,延續血脈,他有什麽資格要求怯玉伮守身如玉?
連他自己,難道就能一輩子不娶妻?
“怯玉,有時候孤覺得累,會懷疑既定的是否一定要去達成。可孤只是太子,孤只能守着規矩。”
“軍隊百姓方圓之內,孤,也不例外。”
林笑卻一直沒有回應他,心跳聲平和,他已經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睡着了。
蕭扶凃起身,吹滅了多餘的宮燈,只留小小一盞。
昏黃的光裏,他捧起那薄如蟬翼的無量壽經,在榻上緩緩垂落。
壽經覆蓋了林笑卻的身軀,蕭扶凃想要吻上去,隔着薄紗輕吻,大概就不算冒犯。
他是經書下的祈福者,他之所為不是為了亵。玩。
永安永樂,福壽延綿。
蕭扶凃最終也沒有俯下身去親吻。
他收好了壽經,放回原位。
他摟着林笑卻,拾起林笑卻的手覆上自己胸膛:“你聽,怯玉,孤的心跳比你的急。”
“你睡着了,聽不到,孤給你準備的好多個故事,只能之後慢慢講給你聽了。”
怯玉纏綿病榻,覺得無趣無味,最愛聽各種各樣的故事,跌宕起伏的故事裏,怯玉沉浸其中,便不會覺得自己的生活一潭死水。
怯玉最喜歡的幾個話本作者,蕭扶凃一直拿錢供養着,讓他們寫,不斷地寫,寫出來怯玉就會聽得開心,開心了就不會想要推開他。
故事裏,俠客劍走天涯,将軍戰死沙場,君子佳人成雙成對,狐妖鬼魅欲生欲死……故事裏的一切已經注定,而他們的故事并沒有一個人來寫,只能向前推進,推進到懸崖絕壁,便是最終的結局。
蕭扶凃起身,他不會夜宿永安宮。
他得回自己的東宮去。
翌日。
林笑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吃了飯又開始犯困。
午後的陽光很好,他想出去曬太陽。
山休趕緊讓人挪了美人榻在院中,還在榻旁立了小桌放了茶和水果。
林笑卻曬着困着,突然想起了沐雲,問山休沐雲的傷有沒有好些。
沐雲就在永安宮休養,山休特意安排了非常不錯的一個房間。
山休說太醫看過了,沒大問題,需要再休養兩個月。
林笑卻問:“沐雲要不要曬曬太陽。”
山休便打發了人去問,沒一會兒連人帶榻地擡來了。
雲木合不想曬太陽,但他心中憂慮,想打聽一下知池的下落,又不知從何下手。
這便來了。
林笑卻見雲木合來了,有些高興,剝了個橘子遞給他。
山休心疼主子的指尖沾了橘皮的汁液,連忙打水要給主子擦洗。
雲木合見着那橘子,遲疑着,山休瞪他,雲木合才接了過來。
好甜。
雲木合嘗了一瓣,沒有想到會這麽甜。如果知池在,知池也能嘗嘗就好了。
知池小的時候家裏窮,連吃飯都緊張,怎麽可能有錢買糖果吃貢果。
知池讀書的地兒,有個土財主的兒子,那次不過一根糖葫蘆罷了,知池眼饞地看了一眼,就被那小子罵土鼈。
知池沒搭理,收回眼神繼續看書。
但那天雲木合恰好賣了繡品去接知池,他站在私塾外聽到了。
土鼈?
不是土鼈。
他們只是窮罷了。窮并不能代表什麽。
下課了,雲木合牽着知池走在街道上。有賣糖葫蘆的經過,雲木合咬牙買了一根。
遞給知池,知池卻不要。
他說:“雲哥吃,我不餓,我不喜歡吃甜的。不好吃。”
傻子。他都沒嘗過,怎麽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雲木合咬了一顆,邊吃邊搖頭,說味道太怪了,然後遞給謝知池,勒令他吃完,不能浪費。
酸酸甜甜的,心裏也酸甜,味道不怪的,好吃。知池吃得慢吞吞,雲木合摸摸他的頭,牽着他小手往前走。
山休仔細地給林笑卻擦手,林笑卻懶洋洋地說他真的要成個廢人了。
“山休什麽都幫我做,我什麽都不做,不行,山休,你也來曬曬太陽吧。不熱也不冷,暖洋洋的,心裏也暖洋洋,舒服的。”林笑卻像要把太陽出售一樣推薦。
山休聽得心裏直樂,不躺着曬太陽也心暖了。
“奴才不睡,奴才給主子喂橘子吃。”
“不,睡嘛。”林笑卻邀請道,“我們一起睡個午覺。”
山休很難拒絕,那可是他的主子,他最好的最乖的最讓人惦念的主子。
山休說:“那奴才喂主子吃半個橘子再睡,好不好?”
林笑卻輕輕“嗯”了聲,困意上湧,他都快掙不開眼了。
山休剝了橘子,分開橘瓣兒,遞到林笑卻的唇邊。
“啊——”山休念道。
林笑卻便張開口,含住了橘子瓣。
汁液在口腔濺開,真的好甜,好甜……林笑卻睡着了。
山休讓人靜靜悄悄地搬來另一張榻,他也躺了上去。這是逾矩的,可他答應了主子,就算逾矩他也要達成。
太陽真的好暖啊,骨子裏經年累月的寒涼好似都被曬化了。
山休不知不覺竟也睡了過去。
曬太陽的三人,唯獨雲木合清醒着。
他雖阖了眼,心神卻無法沉眠。
蕭倦過來時,就見着三張榻三個人。
怯玉伮又在玩什麽游戲,睡個午覺都要人陪。嬌氣。
蕭倦把林笑卻抱了起來,抱回自己的寝宮,那無量壽經也叫張束拿上。
蕭倦今天要教怯玉伮認字。
極其寬廣的寝宮裏已經鋪好幹淨的西域貢奉的地毯,幾個下人繞着寬寬長長的地毯,把壽經緩緩鋪在了上面。随後退下。
張束跪下為蕭倦脫了靴。蕭倦抱着怯玉伮踩了上去。
把怯玉伮放下,怯玉伮蜷成一團,小貓似的。
蕭倦輕輕推他,一天到晚都在睡,不能睡了,起來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