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28
第28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28
深夜,宴會已經散了。
林笑卻問蕭倦為什麽要送他劍:“那劍太重了,我提不起來的。”
“朕握着你手的時候,你拎得很輕松。”
“可是,”林笑卻輕聲道,“那并不是我的力量。”
那把天外隕石打造的劍很重,林笑卻并沒有親自拿着。伺候的下人捧着劍跟在一旁。
蕭倦從那下人手裏拔出劍來,走到怯玉伮身後,将劍置入其手中再握住。倏地一斬,路旁的石柱應聲而斷,柱上的宮燈也砸下熄了。
蕭倦的手很大,上面有練武的厚繭,比之林笑卻的手粗糙極了。只是緊攥着林笑卻的手,就令林笑卻感受到輕微但無法忽視的疼意。
宮燈滅了一盞,光線昏暗幾分。
林笑卻聽得蕭倦道:“怯玉伮,誰的力量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蕭倦把劍扔了回去,一個護衛險險接過劍,将寶劍插回了劍鞘。
蕭倦松了手,林笑卻才得到自由。他的手臂在輕顫,就算是被帶着砍了石頭,并非主力,但他還是被反作用力擊得輕微傷了。
林笑卻垂下手,想藏進大氅裏不讓人看見。這樣也能受傷,實在讓他難堪。
但蕭倦發現了。
蕭倦拾起林笑卻的手腕,撫上他的手臂,在那輕微的顫動裏,蕭倦甚至享受了片刻,但下一刻,蕭倦緊攥住林笑卻的小臂,制止了他的輕顫。
“你太弱了。”蕭倦道,“就連月生那樣的卑賤奴隸,也能咬你一身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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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玉伮,”蕭倦似乎絲毫不擔心他的力度會使得林笑卻手臂青腫,“太弱的人,沒有選擇的權力。”
在滅掉的宮燈旁,昏暗的光線裏,蕭倦的影子猛獸一樣遮天蔽日,完全覆蓋了林笑卻的身影。
林笑卻竭力咬住牙,讓自己不要發出疼痛的喘息。
蕭倦最終松開手時,他已經眼眸微濕。
果然青腫了。
蕭倦撫上他的面龐,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怯玉伮,你為什麽沒有爪牙。”
就算是小貓,也能刮傷人的手。可怯玉伮為何這般弱,弱得仿佛跟花瓣沒有區別。
輕輕一捏,就會壞掉。揉碎在指尖。
蕭倦的手緩緩下移,被觸碰的微癢一直蔓延到頸項,蕭倦掐住了林笑卻的脖頸。
沒有用力,松松環繞,但只要稍微用點力氣,手上這脆弱的生命就将不複存在。
林笑卻覆上了蕭倦的手背,他濕朦着眼眸,不知道蕭倦又在發什麽瘋,他只能軟下語氣商量道:“陛下,您掐着我做什麽。夜深了,臣想回去睡覺了。”
蕭倦望向林笑卻覆上來的手,修長的玉似的手指,病白得青筋微露的手背,他道:“你自己解開。”
又不是解衣衫……林笑卻試探着撫上蕭倦的手指,撥動他的食指,按住他的手心,蕭倦沒使力,林笑卻很輕易就将他的手撥開了。
林笑卻仔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不适感,也不疼,應該沒受傷。
蕭倦看着他這樣小心翼翼地撫摸自己,生怕哪處傷了不知道,一時又是好笑又是說不出的……憐?
蕭倦沒管這異樣情緒,讓人叫來太醫,給林笑卻的手看看。
接下來的路途也沒讓林笑卻自己走,蕭倦直接将他抱起來,送到了林笑卻自個兒的院落。
太醫來了,說是沒大礙,沒傷到手筋,擦幾天藥就好。
蕭倦讓林笑卻卷起袖子,他又玩起了親自擦藥的游戲。
林笑卻困得不行,小小打了個哈欠,想早點打發他走,很聽話地卷起袖子按住。
擦完了藥,蕭倦又道:“你這樣的身子,怎麽行房事。”
屋子裏太醫都還沒走,伺候的人又那麽多,林笑卻的臉霎時紅了。
他再是病弱再是不堪,也不想被人當着說不行。
蕭倦摸過那處,生理倒是正常,樣子也不難看。
但這渾身乏力的模樣,根本沒辦法壓人。怕不是行房事還需要人在後面抱着他。借力給他。
就如同今日,怯玉伮拿不起劍,只能蕭倦握住他,借力給他斬殺撻伐。
蕭倦淨了手,握住林笑卻腳腕,讓他使勁蹬。
跟被攥住後腿的兔子似的,林笑卻難堪得真想直接一腳踹上去。他也真的用力了,可是紋絲不動。
蕭倦松開了林笑卻腳腕,低嘆:“腿也沒力。”
就跟說他無藥可救了似的。
他又不是天閹,他一切都正常。他也沒打算禍害誰。
林笑卻難堪得再也不想見人,誰也不想搭理。本就疼的小臂更疼了,他咬牙直接躲進了被子裏。
林笑卻蜷縮着抱住自己,沒準現在屋子裏的人都在暗自嘲笑他:一個病秧子藥罐子,連劍也提不起來,比太監還無能。
他只覺得自己的名聲全被蕭倦給毀了。蕭倦那麽大的力氣,不是他,換成其他人,也不一定能掙得動啊。
偏偏對他使壞。偏偏用他對比。
被子倏地被掀開,林笑卻蜷縮的姿勢全然落入蕭倦眼中。
蕭倦不解:“冷了?”
他把他抱出來,抱到懷中:“怎麽一副怯怯的模樣。天是有些冷了,那虎皮炮制好了朕讓人送過來。”
“也不算什麽好東西,只是比較有紀念意義。”
“扔掉!”林笑卻倏地惱道。
蕭倦笑:“還是個雛呢。”
林笑卻更惱了。留着那麽髒的東西,還要送過來侮辱他。
“既然髒了,陛下還是扔了為妙。”
蕭倦道:“怯玉伮嫌棄,朕留着便是。差點吃了你的虎,怎能不留下它的皮。”
“朕替你鎮壓着,野鬼孤魂,亦只能魄散魂飛,何況一頭祭祀了血肉只剩皮的紙老虎。”夜确實深了,明日開拔回京,蕭倦不再久留,将林笑卻放回被子裏,摸摸他的頭,道,“睡吧。”
林笑卻是想睡了,早想睡了,可是蕭倦摸頭就摸頭,為什麽摸個沒完。
摸得那樣慢,那樣緩,一下又一下,他又不是盤玩的手串,真把他當貓貓狗狗了。
林笑卻在腦海裏跟233吐槽,233勸道:【封建王朝,還是不要得罪皇帝了,就把他當下人,正給宿主按摩。】
林笑卻本來手都支棱起來了,想拍開蕭倦,233這麽一說,他想起被罰跪的疼,手就有些軟了。
試探地撫上去,蕭倦沒動了。
試探地推開,蕭倦的手依然紋絲不動。
林笑卻只好委婉道:“陛下,夜深了。”
誰知話剛出,蕭倦又把他從被子裏擄出來了。按在懷中,一句話也不說,就是摸頭。
林笑卻很擔心蕭倦摸得手心出汗,把他頭發弄髒。這麽晚了,他真的不想沐浴了。
摸着摸着,林笑卻小小打了個哈欠,摸的力度不重節奏舒緩,他眼睛緩緩阖上、倏地睜開、慢慢阖上、又睜開,最後受不住困意,在蕭倦懷裏睡着了。
即便如此,蕭倦也沒有将林笑卻放回床上。但他也不摸他了,也不看他,就只是抱着。
抱了不知多久,蕭倦才将林笑卻放回床上,只是臉龐扭到一邊,沒有看林笑卻,不知道他頭到底睡沒睡到枕頭上。
蕭倦眼神示意下,小太監農猗最先上前,仔細将林笑卻的身子扶正,枕頭枕好,被子蓋好。
做完一切,農猗垂頭恭敬退開。
蕭倦想扭過頭看一眼,但最後也沒看,夜色深深裏離開了。
回了自己寝宮,蕭倦也不知發什麽瘋,叫人把早就睡下的九皇子抱過來。
秋冷,又大晚上,平白無故折騰兩歲小奶娃。
九皇子被抱過來了,還睡着沒被折騰醒。蕭倦接過來也是摸頭,摸了十幾下開始嫌棄。
九皇子被折騰醒了,正想哭鬧,認出是自己爹的臉,癟着嘴不敢哭,大眼睛潤潤的瞅着他。
蕭倦被這一瞅,越發嫌棄,直接把九皇子遞給奶娘。
九皇子見又是奶娘抱,奶娘懷裏他早呆膩了,他在爹懷裏還沒呆熱乎呢。
小手要抓爹,抓不着,嘴一張,沒哭,一聲大喊:“爹!”
奶娘都準備抱着九皇子靠近陛下了,陛下擺了下手,奶娘只能抱着九皇子離開。
九皇子不明白為什麽爹不抱他過去,抓住了奶娘的衣領,癟着嘴不肯哭。
可奶娘還沒走出皇帝寝宮,九皇子就再也忍不住哭着喊娘。
“要娘親——娘親——不要爹,不要了——”
吓得奶娘趕緊輕輕捂住九皇子的嘴,腿一邁直接小碎步跑了起來。
之後奶娘告訴九皇子得叫父皇,不能喊爹,也不能說不要。
九皇子之前也是喊父皇的,可最近麗妃教他喊爹娘,爹娘可比父皇母妃好喊多了。他不明白為什麽不能喊。
而且父皇為什麽不要他。
奶娘沒回答,只是哄着九皇子睡覺。九皇子不想睡,奶娘就抱着他輕輕地搖輕輕地晃,還小聲地唱起了哄睡的童謠。
九皇子慢慢也就不鬧了,在奶娘懷裏睡着了。
奶娘抱着九皇子,想起自己的孩子,歌謠仍然唱着,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一抹淚落下,聲也咽了。
大晚上的,九皇子都睡了,丞相家的哥兒還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荀遂大叫一聲,吓得守在腳踏上昏昏欲睡的下人驟然清醒,連忙爬起來問公子怎麽了。
荀遂卻不說,只是讓他出去。
“公子?”
荀遂發狂:“滾吶。”
下人只好麻溜退了。
屋內沒了人,荀遂又在床上滾來滾去,翻來覆去,揪住被子叫啊叫。
還是沒忍住,爬起來,從自己寶貴畫箱裏掏出謝知池畫像。
這都是他自己畫的,別看他纨绔,他畫畫可好了,逼真極了。
荀遂多點了幾盞燈,看得更清晰些。知池還是那麽好看,最好的知池,荀遂癡迷癡迷着,可是有點不對,腦海裏又出現那小世子的身段。
荀遂抓狂了!
他的知池!他最好的知池!他只愛上知池!
才不會被野花勾引,絕不會!啊啊啊!
一番發洩,荀遂累了,躺平了,麻溜拿出畫筆開始畫小世子。
他的心永遠都是知池的,可是野花好香好香,他又不吃,他只是看看,看看而已。
畫筆支棱,下面也支棱,天都快亮了他才畫完。
畫完了收起來就是,偏偏開始舔畫中人的小嘴。
他又不吃,就是舔舔,舔舔而已。
舔得唇上都是沒幹的顏料,也不怕中毒,直把畫都舔破了一個洞。
荀遂瞪着那個洞,另一個玩意兒也想瞪瞪,他瞅瞅天還沒亮呢,可憐的畫就跌下半身去了。
最後天亮了,畫爛了髒了,荀遂整個人躺在床上,感嘆自己那玩意兒真大。
瞪小嘴瞪得小臉蛋都沒了。
夜盡天明,軍隊開拔回京。
林笑卻上馬車前,竟看到皇後娘娘站在不遠處。
皇後娘娘毫無遮掩地望着林笑卻。他沒有戴面紗,沒有穿繁複的皇後服飾,簡簡單單一根玉簪挽了發,一身素衫裹了身。
明淨清澈如幽山泉,杳無人煙。
林笑卻的步伐停滞。皇後的宮殿不在他附近,娘娘怎麽能在白晝的時候如此突兀地來看他。
會惹人懷疑的。娘娘會被猜忌。
他已經大了,不是孩子了。
楚詞招緩緩走了過來,林笑卻若這時躲避上馬車,反倒更惹人疑。
他主動迎上去,行了禮:“娘娘。”
楚詞招聽着“娘娘”二字,唇角微微揚起,清泉一樣的容貌顯得凄涼,一定是秋來了,泉水冷透了,到了冬天就會結冰,來年春天随之碎裂、融化、流遠。
“你長大了,”楚詞招道,“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本宮竟沒什麽可送你的。”
“陛下昨日慶宴贈你寶劍,本宮回去後反複思量,不送你些什麽反倒顯得本宮虧待了你。”楚詞招望着林笑卻,聲音裏并無情愫,反倒比平日更薄涼,“怯玉伮,你說,本宮送你什麽好?”
林笑卻沒有擡眸看皇後,他微低着頭道:“娘娘,您待臣已經足夠好。臣錦衣玉食,并無缺乏。臣将您的心意記在心裏。”
楚詞招道:“本宮雖未養育過你,可也算你的長輩。怯玉伮,你跟所有的長輩都如此疏遠嗎?怎不見你與陛下此般生疏。”
“娘娘。”林笑卻擡起了頭,極輕地搖了下,示意皇後別再說下去。
楚詞招反倒被激得直接擡手按住了林笑卻的肩膀:“我是你的長輩,我怕什麽,你又怕什麽?”
“那些不長眼的,盡管挖了去,難道還怕他們胡說不成。”
“你爹娘早早離世,你與太子如同親兄弟,太子是從本宮的肚子裏出來的,本宮還能跟他争不成?”楚詞招撫上林笑卻的臂膀,“怯玉伮,你長大了,要娶妻了,除了本宮,誰還能為你操持婚事。”
“你該與我多親近些,”楚詞招的薄涼再也維持不住,聲線微抖,他問他,“對嗎?”
林笑卻無法給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他只能退了一步,再度行禮。
楚詞招的手懸在半空,他笑了下,喘息着想說什麽,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為什麽。”楚詞招上前兩步,站在林笑卻身側,一個面朝南一個面朝北。
楚詞招聲音極輕地說:“因為我手中沒有權力,對嗎?”
“陛下可以光明正大握住你的手,大張旗鼓為你選妃,本宮呢,本宮只能呆在深宮裏,看着你們的戲目上演。”
楚詞招聲音更輕了,即使就在林笑卻耳邊,林笑卻也幾乎聽不清。
他下意識湊近了些,他想聽清娘娘的話。
“本宮也是哥兒,也能為你生兒育女,為什麽不能是我。陛下三宮六院,妃嫔三千,本宮卻得守貞當妻奴,怯玉伮,我心裏太苦了。”
“你的藥,”楚詞招問,“也是這般苦嗎?”
這一刻,林笑卻很想抱住楚詞招,不必用力,松松抱住他。還想從身上掏出一塊糖來,一塊兒就好。可林笑卻身上沒有,他也不能。
他只能退下。
林笑卻站遠了些,道:“多謝娘娘關心,藥雖苦,治病卻不能省。臣已經好多了。”
“娘娘擔憂,竟親自前來看望,臣不勝感激,唯望娘娘——”到了口頭說祝福的時候,福壽安康、順心如意的話竟如此譏嘲敷衍。
林笑卻擡眸,注目着楚詞招道:“唯望娘娘……唯望——君安。”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無法承擔這個世界裏他人的命運。
他不會娶妻,不會有子,更不能與皇後私通。
他的命運早已注定,而皇後娘娘會平安的。
233說過的,就算沒有皇帝的寵愛,皇後依舊是皇後。
此時此刻,林笑卻又問了一次:【只有我會死,皇後和太子都會沒事的,是嗎?】
233道:【當然,只有你是炮灰攻,只有你會被炮灰掉。他們啊,不重要,不會有事的。】
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見林笑卻如此,楚詞招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故意穿成這模樣,故意來找他說些不該說的話,故意讓他為難,讓他痛苦。
難道這樣,就能增添他楚詞招在怯玉伮心中的分量?
只是憐憫罷了,只是同情而已。
只是捏了又揉的善意不敢遞出手。
“怯玉伮,”楚詞招招了招手,“過來。”
林笑卻遲疑着,楚詞招溫柔地喚他:“過來。”
林笑卻動了身,走到楚詞招近處。
楚詞招拾起他的手,道:“怯玉伮,有時候本宮會想,或許……”
他說了“或許”,卻沒有說“或許什麽”。
楚詞招撫上烏發,取了玉簪,長發順簪而落。
他将玉簪遞到林笑卻手中:“陛下贈你劍,本宮不善武,不會劍,只有這簪子,是我出嫁前自個兒選的。”
“怯玉伮,你提不起那把重劍,也不會用這把簪子。起碼此時此刻,一切都是公平的。”
楚詞招覆上林笑卻的手,令他握緊了手中的簪。
他對他笑了下,而後轉身離去。皇後的車架就在不遠處。
他們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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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候的楚詞招,懷揣着遠走天涯的夢。第一步,需要錢財。
家裏給的可不算,他得用自己的本領換到生活的銀錢。思來想去,楚詞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麽。
還是有一次,繡娘上門來貼身量衣,楚詞招突然想到,對啊,他的刺繡一向優秀,他可以賣刺繡換錢。
他私下裏偷偷地磨了繡娘好久好久,繡娘才肯幫他售賣。
不過只賣了兩三副就東窗事發了。
他的母親十分惱怒,罰楚詞招禁閉三月,不得出門。
好在幫他的繡娘無事,他娘給了一筆封口費,威逼利誘決不允許繡娘将此事說出去。
一個大家閨秀,刺繡換錢,若傳揚出去,名聲全毀了。
三月過後,楚詞招終于得了出去的機會。
他戴着長長的幕籬,遮住了樣貌與身形,帶着自己賣刺繡換來的不多的錢,走在他夢想中的天涯,現實中的街角,買到了這一支蘭花玉簪。
很差的料子,沒有一個大家閨秀會戴這麽差的玉簪。會被人瞧不起的。
可楚詞招就是喜歡那簪頭雕刻的小小蘭花而已。
君子如蘭,他沒有機會做個君子了。
他只是一個哥兒,要聽話,要乖,要嫁人。
後來楚詞招才知道,繡娘根本沒有把他的刺繡拿去賣。
她也不敢。
她只是偷偷保留起來,用自己攢的錢給了他。
東窗事發後,繡娘将繡品還給了楚詞招的母親。
出嫁前一晚,他的母親拿着這些繡品告訴他:“招兒,阿娘做得沒錯。你看,你要嫁給太子殿下了。”
“來,把你的刺繡燒了。這件事,沒有人會知道。當初那個告密的丫頭,也早就發賣了。”
火盆已經點燃,他還在等什麽?
阿娘将幾條繡帕塞進他手中。
楚詞招望着阿娘,輕聲問:“娘,可以不燒嗎?我會是最聽話的太子妃。”
他的手在顫。
阿娘搖了搖頭,握着他的手置于火盆上,一指一指逼他松開了手。
繡帕燃了。
楚詞招知道,他遠走天涯的夢,此後永遠只能是個夢。
嫁太子,生孩子,他是最得體的太子妃,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先皇很高興,賞了他很多很多珠寶錦緞。
可再沒有哪匹布料,會像他親手繡的那般好看。
再沒有哪串釵環,會像玉蘭簪一樣,由他親手選買。那些珍寶,無比華貴,是賞,是恩,是賜。
他只能跪着,謝恩。
亮了的天色在向前,開拔的軍隊在向前,唯有楚詞招的思緒不斷往後翻湧。
他将這簪子送出去,已經預料了不被珍視、摔斷、置之高閣的結果。
那樣平凡、微賤、不值得珍藏的簪子,摔碎了也不該可惜才對。
可他竟萬分希望,怯玉伮,唯獨怯玉伮,不要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