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08
第8章 古代虐文裏的炮灰攻08
懲戒閣裏,各種刑具齊全,太監張束交代了,容貌不能有損,皮囊不要生瑕,其餘的,下面的人看着辦。
太監屈福很是為難。
張束道:“去太醫院請個擅長治外傷的太醫看顧着,不是不能傷,只是傷了不要留下傷疤。陛下看了,難免倒胃口。”
屈福左右看了看,湊到張束近前低聲問:“公公,您指點一下小的,陛下對這位如何?”
“小的心裏沒底,實在不敢得罪太過。若到時這位得了寵,小的豈不是要被活剮。”
張束道:“你就放下那顆心吧。陛下要狀元郎屈服,明白嗎?”
“屈服後呢?”屈福擦了擦頭上不存在的汗,“封妃?”
張束搖頭道:“屈福啊屈福,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不明白。記得當年那個寵姬嗎?”
張束這麽一提,屈福立馬想了起來。那個小倌館出來的寵姬,當初屈福還巴結過,沒想到沒過多久就被杖斃了。
那寵姬确實夠屈服,都不像個人了,就是陛下跟前的一條狗奴。
屈福回過味來,安心不少,谄媚道:“多謝公公,公公您若是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小的肝腦塗地也要報答公公。”
張束推脫一番:“說什麽呢,咱們都是為陛下辦事,為陛下盡忠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才是咱們奴才應該做的。”
屈福忙道:“公公教訓得是,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使出渾身解數,叫這狀元郎乖乖地求陛下寵幸。爪牙都修理得圓潤光滑,再調養一身水光潋滟的皮囊,讓陛下盡興。”
張束滿意道:“你看着辦吧。”
臨走前,張束想到林世子,停下了腳步。屈福連忙上前詢問張束,可還有別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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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束琢磨了下,道:“屈福,有一件事你得烙在心裏。”
“公公您說。”
“不要讓消息流傳出去,特別是不能讓林世子知曉。懲戒閣位置偏遠,按理來說,世子爺不會逛到這裏來。可萬一逛到了,想辦法遮掩過去,別叫世子爺知道,這裏面關着狀元郎,明白嗎?”
屈福頓時感到頭疼,他怎麽把世子爺這位貴人忘了。
他提心吊膽道:“事後,世子爺不會為了狀元郎,找小的們麻煩吧。”
張束瞥了屈福一眼,道:“下人們聽命辦事,世子爺要找麻煩,也輪不到找你麻煩。”
“況且全天下都是陛下的疆土,世子爺也是陛下的臣民,陛下要的人,世子爺還能争搶不成?”張束道,“只是世子爺那身子骨,若是有個好歹,別的不說,仔細太子殿下扒了你的皮。”
“記住了,辦事謹慎些,管住嘴,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
張束離開了懲戒閣,沒看被鎖住的狀元郎謝知池一眼。
他知道狀元郎無辜,可這世上無辜之人何其多。累死在徭役裏的平民無不無辜,治水時屍骨填了渠堰堤塘的無不無辜。
狀元郎明明有通天路可走,是他自己回絕了,非要挺着一身風骨讓人砸斷,再也站不起來,只能趴着做狗。
昨日,下面的人禀報了謝知池的狀況,張束在陛下跟前提了那麽一句,牢裏的謝知池如何處置。
一個膽敢作詩諷刺皇帝的人,五馬分屍都不為過,嚴重者牽連宗族,歷史上也不是沒有株連的先例。
狀元郎年輕氣盛,為逞一時之快,冒犯陛下威嚴,殺雞儆猴也是慣例。
皇帝蕭倦垂眸掃了張束一眼。
張束心中惴惴,立馬收了殺心,謹慎道:“依奴才看,謝氏一介罪人,既為奴,便要有罪奴的樣子。”
“陛下高擡貴手,免了謝氏五馬分屍的罪責,謝氏若知悔改,當五體投地拜謝陛下厚恩。”
皇帝被張束的說法逗樂了,随意道:“好啊,讓朕看看,謝知池如何悔改得五體投地。”
張束明了皇帝的心思,惴惴的心才放了下來。
很多時候,陛下并不明說,反而要下面的人看着辦。但要是辦得不好,命也就別要了。
張束翌日便安排了懲戒的宮殿、人選,将謝知池從地牢裏帶了出來,投入另一層更深的地獄。
馬車緩緩向前,林笑卻靠在車壁上,聽着車外的熱鬧繁華,漸漸沉靜了下來。
回到寝宮,林笑卻已累得渾身酸軟。
又是出宮又是站了半個時辰,林笑卻倒在床榻上便不想再起來,連晚膳也不用。
山休以為主子是傷了心,他端着羮肴勸林笑卻多少吃些。
林笑卻扭過臉去,他太累了,累得不想說話,倒符合了黯然神傷的模樣。
山休心中極不好受,又是頭一回欺瞞主子,竟端着羮肴跪了下來:“主子心裏不高興,打奴才出氣也好,何必折騰自己身子。”
林笑卻倦倦地扭過臉看他,山休端着碗跪在地上,垂着一雙眸眉心擰得死緊,能把蚊子夾死。
林笑卻擡手撫上山休眉心,撫得山休皺緊的眉散開才作罷。
他道:“我太累了沒胃口,你跪着作甚。打你,我沒力氣,有力氣也懶得打。”
“只會打得我手疼。”林笑卻嘟囔了句便倦倦地半阖了眼。
山休将碗擱到一旁,道:“那奴才自己打便是。”
林笑卻沒反應過來,山休便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打得臉都偏到一邊去,嘴角都帶了血。
山休還要再打,林笑卻驚得爬起,連忙攥住了山休手腕:“你這是做什麽?我沒怪你,我真的只是胃口不好。”
山休千言萬語無法說,他既欺瞞主子便是犯上,打死也不為過。
林笑卻連忙按住他:“山休!”
山休濕着一雙眼,擡眸望主子:“主子,倘若有一日,奴才犯了錯,主子會原諒奴才嗎?”
林笑卻這才明白,山休打自己是為何。
他望着山休,卻無法明說自己早知道了,謝知池成了宮奴而非遠走。
他撫上山休紅腫的臉頰:“再如何,你也不該打自己。疼了腫了,可沒有人會關心。”
山休含淚笑:“若主子不關心,奴才被打死也是理所應當。若主子垂憐,奴才再如何,也要留條賤命繼續伺候主子。”
林笑卻聽了,心中并不好受,鼻頭一酸,他扭過臉去。
“主子,”山休膝行爬到林笑卻面前,哆嗦着抑制着懇求,“主子,您能原諒奴才嗎?原諒山休。”
林笑卻見不得山休如此,要扶他起來,可山休執意跪着不肯起,林笑卻道:“你是越發厲害了,連我的話都不聽。非要折磨你自個兒。”
“一個二個的,都拿我尋開心。你愛打就打,愛跪就跪,臺子架在這,你自個兒唱吧。”林笑卻氣惱地不理他。
山休發狠地打自己。
聽着巴掌聲,林笑卻喝道:“夠了!”
“你今天是怎麽了,我不過不想用晚膳,你就發了狠地折磨你自己。永安宮什麽時候成了大理寺,還沒喊冤你自願上起刑了!”林笑卻道,“你就算是做了什麽欺上瞞下的事,為着你自己,也把事壓下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林笑卻不能明說,明裏暗裏暗示道,“又不是聖人,誰沒有私心。”
山休怔怔地望着林笑卻,小心翼翼地問:“主子不會抛棄奴才,對嗎?哪怕奴才做了錯事。”
林笑卻心中酸澀,卻還得扮演不知情:“嗯,說吧,你做了什麽,這樣發起狂來。”
山休驀地垂下眼,默了好一會兒,才編了個理由胡謅過去。
“就這事,值得你如此?”林笑卻扶山休起來,這次他倒沒犟,“臉腫成這樣,下面的人看了笑話。”
林笑卻找到放藥膏的地方,久病自醫,他住的永安宮裏別的不少,藥卻最多,各種類都快齊全了。
他擠了藥膏給山休擦,山休不該勞煩主子的,可他無法拒絕林笑卻這一刻的柔情。
林笑卻靜靜地認真地擦藥,眼眸裏洩露出的憐惜,讓山休只覺死也甘願。
山休問:“主子,您為什麽待奴才這般好?”
林笑卻道:“那你為什麽待我這般好。”
山休怔道:“伺候主子,是奴才應該做的,算不得好。”
林笑卻将藥揉開,山休強忍着疼不出聲,林笑卻手上力度輕了些。
他知道在古代社會,君臣主奴尊卑,可這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享受別人待他的好。
沒有人生來應該伺候另一個人,山休成了他的奴,是命,可山休待他的好,不關乎命,只關乎山休一顆真心。
他道:“山休,我給你的些許關懷,只是上位者随手為之,指縫裏漏的罷了。你若是個聰明的,就該多為自己打算,而不是傻傻地認為,我會對你好。”
他只是一個任務者,就算死了也不是真的死在這裏。這個世界于他來說,只是暫時的落腳處。
可山休,卻是紮根在這個地方,離不開逃不了,死也只能死在這裏,黃土一抔,日月輪轉,幾百年後,誰還會記得若幹年前一個地位卑賤的太監。
歷史的長河裏,淹沒了不知多少無名無姓之人。生時或許占了幾個漢字當名,死後成了無墓屍骨,連名字也得還回去。
山休死了,大概也沒人為他立碑。只草草拉出宮外,亂葬了事。
折騰了一天,到夜間林笑卻發起燒來。
守夜的小太監慌亂地請了太醫。林笑卻燒得昏昏沉沉,心道這副破身子,只是吹吹風走走站站而已。
他躺在床榻上,覺得渴,還很餓,餓得胃都燒起來。晚上鬧脾氣不吃,這下可真遭罪了。
山休灌了林笑卻一碗藥,聽到林笑卻嘟囔着餓,擦了擦淚,連忙先喂了糕點,又叫小廚房趕快做熱的送來。
林笑卻痛恨死了沒法跑跳的身體,昏昏沉沉竟把跟233的話說出了口:“下一輩子,我要到處走走,成天瘋跑,再不要窩在床上當個廢人了。”
山休聽到林笑卻說下輩子,悲從中來,淚水漣漣,他胡亂抹了抹,又不是哭喪,不吉利。
林笑卻仍嘟囔着,模模糊糊,山休聽不清。他想貼近主子,聽主子想要什麽。
可外面傳來太子到了的聲響,山休只能收斂情緒,迅速退了開去。
月夜裏,蕭扶凃将林笑卻抱了起來,問他怎麽又病了,奴才們到底怎麽伺候的。
林笑卻哪能回答他,只嘟囔着什麽蹙着眉頭不舒服。
小廚房做的羮肴送到了,蕭扶凃一勺勺給林笑卻喂了半碗,林笑卻睜開眼迷蒙地說不要了才罷休。
後半夜,蕭扶凃摟着林笑卻睡下。
林笑卻清醒了些,說會過病氣的,讓蕭扶凃走。
蕭扶凃摸了摸他的額頭,惱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弱不禁風。前頭才好,今天又病,下次你再不注意自己身子,孤不罰你,孤叫你滿屋子的奴才嘗嘗,沒伺候好主子的下場。”
林笑卻乏力道:“關他們什麽事,我打小就這樣,你把他們罰了,我沒人用你來伺候啊。”
蕭扶凃道:“宮內那麽多奴才,給你換上十回都成。你要真想孤伺候你,搬回東宮,孤親自照顧你,絕無二話。”
林笑卻推了他一下,沒推動:“殿下在胡說什麽,叫人聽了去,還說我欺負殿下。”
蕭扶凃握住林笑卻的手腕,竟捏着林笑卻手指咬了一口他指尖。
林笑卻半阖的眼睜大了。
蕭扶凃道:“怯玉伮,這才叫欺負。”
林笑卻本就意識不太清醒,現在還被人咬了,他委屈得想冒淚,什麽都不顧了就要咬回去。
蕭扶凃任由他咬,他那病恹恹的哪有力氣,貝齒咬在手骨上跟舔。弄似的。
林笑卻咬啊咬啊咬不動,委屈得直嘟囔:“走,走開,走……”
“孤不走。”蕭扶凃擦了擦林笑卻的唇,“孤走了,你又要胡鬧,成天把自己弄病。”
林笑卻意識又昏昏沉沉的了,只說着讓他走,不要他,走開。
蕭扶凃把林笑卻摟在懷裏,不讓他亂動掀被子着涼。
“孤不走,”蕭扶凃鉗制着林笑卻搗亂的手,“孤看着你。”
“你要是想趕走孤,以後就不要老是病。你病了孤就關着你,做你的牢頭,罰你,吓你,什麽都不讓你做。”蕭扶凃感受到林笑卻微燙的體溫,咬牙道,“只能綁在床上,看你還敢不敢淘氣。”
林笑卻什麽都沒抓到,就抓到個淘氣的話尾,走開走開的呓語變成了淘氣淘氣……
蕭扶凃又是好笑又是擔心。林笑卻說倦了,漸漸沒聲了。
蕭扶凃心頭猛地一跳,湊近感受到林笑卻微燙的呼吸才松了口氣。
蕭扶凃一整晚幾乎沒睡,直到天亮了林笑卻退了燒,他才發現自己困得快睜不開眼。
最近事務繁忙,蕭扶凃沒時間補覺,洗漱一番喝了濃茶提神,訓斥了永安宮的奴才又囑咐了太醫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