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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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雲鶴處在昏迷中,南音發現他手中所攥之物,只觀局部便覺熟悉,就決定掰開他的手指一探究竟。
只是南音的手剛放上去,還未用力。
他就受驚,醒了過來。
有一個字可以準确描寫,南音的這個行為——賊。
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她當下就紅了臉,還好反應夠快,點了他的昏睡穴。
都雲鶴再度倒地,嘴角挂着一抹得逞。
南音拿出他手中之物,放在眼前仔細觀摩,這是一個木制的龍形十字架,看着十分熟悉,一時半會卻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都雲深猝不及防地醒了,且立刻翻身下榻,搶她手裏的東西,
他模樣猙獰,帶着要将南音撕碎的兇狠。
她警覺閃退,讓他撲了個空,他剛剛蘇醒,身體還未完全舒展,就一個沒站穩,摔了個狗吃屎。
南音想停下來,好好與他說話,卻被他反手抓住腳踝,指甲嵌進血肉,蘊含滔天的恨:“還給我!”
“還給我!還給我!把它還給我!”他不斷大喊,已然瘋魔。
看得她于心不忍,剛要将手中東西遞出去。
“不能給他!”一個人影閃進屋內,身披黑袍,身形潇灑,正是她那許久不見的好師兄——東方既。
他先給達奚菩遞了個眼神,才轉頭看向她:“葉止川哪裏出事了,他需要這個東西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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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斜陽宗,他連“大師兄”都不叫了。
“這個東西,真有那麽大作用?”南音捏着手裏的東西猶豫不決,事關生死,東方既不會騙她。
“你不要小看了它,這可是神龍架。”東方既噗呲一笑,目光悠悠地轉向地上的都雲深:“也是那位阿泣姑娘的心髒。”
南音瞬間明白了都雲深反常的原因,看來都雲鶴沒與她說實話。
她扶住都雲深的肩膀:“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過我會很快回來,給你一個交代。”
“你叫我幫你辦的事,我都已經辦好了,我見到了你的師兄,也常常将那條竹葉青帶在身邊,我還可以幫你做許多事,可是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們,為什麽就是要她死!阿泣和爺爺死了,都已經死了,我還要什麽交代,你告訴我啊!”都雲深雙目歃血,抓住她的手臂搖晃。
指甲刮過血肉,留下三道血痕。
南音看向地上的都雲鶴,都雲深會把阿泣和爺爺的死,歸究在她的身上,少不了他的手筆。
就因為一次失約,他就要将她千刀萬剮嗎?
他怎麽知道,她沒有牢記承諾?他怎麽知道,她沒有拼盡全力?
就因為自己沒見到幾個好人,便将所有人都視作自私涼薄之人。
這是他的錯,不是她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阿泣的死都與我沒有關系。”她扒開都雲深的手,決絕後退:“抱歉,南音先走一步。”
她閃身出門,一道飓風席卷殘息。
“南音你回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将全身力氣用到枯竭,暈倒了。
……
“尊主打算如何處置他們?”東方既雙手抱胸,轉向達奚菩。
“誰是都雲鶴?”一個紅衣女子邁着妖嬈的步伐走進屋內,她左手舉着方武的屍體,右手掐着桑柳的脖子,一看到達奚菩,她就同時松開左右手,矯揉造作地擺弄胸前的發絲。
“尊主,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她蹲在達奚菩的身側,腦袋輕輕靠上他的膝頭。
達奚菩眼都沒擡一下,漠然開口:“滾。”
話音剛落,女子就識趣地走開了,她看向東方既,眼裏沒有嬌媚,只有兇狠:“他們兩個,誰是都雲鶴?”
東方既退開,示意右邊地上的人。
“呦,好一個我見猶憐的病美人,就讓我來,好好照顧你吧。”她撲上去,抓起昏睡的都雲鶴,往門外飛去,走時不忘帶走方武的屍體——一條已現出原身的黑蛇。
“尊主,箜蕪會在魔域,慢慢等您歸來。”她走了有一會,才傳音來。
“這蛇妖俗氣得很,遠不及我小師妹輕靈動人,尊主不會喜歡她吧?”東方既看向窗外,嫌棄地撇了撇嘴。
達奚菩擡眼,眼中黑霧彌漫。
東方既立即擺手,并做了一個封口的手勢。
南音趕往弗屆海,跟随詭谲多變的天勢,來到了千雪谷的上方,連續的飓風接連鏟向腳底,她艱難上前,隔着風沙,尋找葉止川的身影。
“大師兄!”終于讓她在惡劣的環境中,看到葉止川的身影,他應聲回首,仿若雲中白鶴。
她想馬上飛奔過去,幫助葉止川,可無奈風沙迷眼,使她看不清前路。
峽谷之下,議論聲漸起。
“那人是南音,她不是被關進太陰塔了嗎?”
“怎麽回事,她怎麽還活着?”
“不好了,南音從太陰塔跑出來了!”
……
随着這道破裂的嗓音,底下密麻如蟻的人群,有大半轉移注意力,将劍光對準她。
使她的前進之路,更艱難了。
她看了眼前方,葉止川在飓風中屹立不倒的身軀,弗屆海上方,折雲峰方向的黑袋子,被撕破了一個口子,大片的白光洩露出來,化作無形的刀劍,劃破葉止川的身軀。
這是無邊之境的封印在松動了,是葉止川在這裏守着,才沒讓它迫害世人。
她得趕緊過去,将可以縫合封印的神龍架送到他手中,每耽擱一會兒,葉止川就危險一分。
她身子一轉,對着谷中衆人下跪,悲凄的嗓音,在狂風中擲地有聲:“各位道友同門,請先容許南音将神龍架送過去,過後無論你們如何處置,南音都心甘情願,絕無怨言。”
她鄭重磕頭,一下接一下,額頭磕在冰涼的黑曜石上,砸出血痕。
血水流入眼睛,她眯了眯眼。
“她這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真的我們不讓她過去說不太好吧,可若是假的,她過去之後趁機擾亂可怎麽辦?”
“怎麽可能是真的,你們是沒看到,她在太陰塔前那個樣子,都恨不得将她大師兄吞食入腹了。”
“到底怎麽辦,沒一個人拿主意嗎?”
……
“要我說,就不讓她過去,只要她沒機會擾亂,就不會對我們有什麽威脅。”
“那我們就不管那位道長了嗎?他是為了救天下衆生才站在哪裏的,我們過不去給他幫忙就算了,難道還要扼殺他唯一的機會嗎?”
“那你能保證她一定沒有壞心嗎?”
“可是……”
“夠了!”南音大喝。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糾纏個不休,南音等待的心漸漸冷卻,即便早知道,不該将希望放在他們身上,可是當确定事實時,還是忍不住心寒。
她喚出冰魄劍,劍尖杵地,慢慢站起:“出招吧,各位。”
“且慢,不用非得動手,我願意幫你将神龍架,給那位道長送去。”一個圓臉紫衫的女弟子,從人群中走出,正是剛才少有的,願意為南音說話的人。
“你瘋了嗎?你區區金丹修為,過去就是送死啊。”同行的弟子駁斥他。
圓臉女弟子不屑:“那也比你們站在這說風涼話強。”
她張開雙手,朝着南音躍上來:“勞駕。”
“七葉。”南音喚出七葉,用樹藤将她拉上來。
“多謝。”她站在南音身前,拍拍了衣袖,繼而攤開手掌:“給我吧。”
“不知姑娘姓名?”南音問。
她征愣,仰頭大笑:“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問我,我姓葉,單名一個紫字,他們我是不指望了,但你一定能記住我,對吧?”
南音點頭,目光複雜:“多謝。”
她接過神龍架,昂首闊步地向前,潇灑從容地揮手:“記住了,我姓葉,單名一個紫字。”
南音用靈力劃開風沙,為她開路。
葉紫過去許久,身影埋沒在風沙中,可前方始終沒有消息傳來,葉止川依舊在獨自苦撐。
猜想葉紫一定是遇到了危險,南音想上前察看,然而她腳剛一動,底下的人就警鈴大作。
南音舉起冰魄劍,視死如歸:“想要阻我者,盡可出劍。”
她必須上前看看,不能再等了。
“膽敢嚣張!”一柄冷劍破空而出,直插南音眼球,她頭偏向右,旋身躲過。
此劍靈力深厚,用劍之人乃是乘虛以下。
南音低眉下望,果然在人群中看見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仙長。
她挑眉,冷笑:“老仙長有此修為,卻不敢上前,為拯救天下蒼生出一份力,而在這裏為難我,真是威風啊。”
“你休得胡言,我師尊昨日剛與魔神纏鬥受了傷,今日一聽說消息,就趕來了這裏,不上前是為了不成為拖累。”他身旁的弟子為他辯解。
“老道長有此徒兒,倒是有幸。”南音笑笑,話不說全。
“何出此言?”老仙長氣急敗壞。
“他如此擅長颠倒黑白,看來執掌三界指日可待,在座的各位都是見證者,且等他三兩年,看我說的對是不對。”
“妖女!”老仙長怒火沖天,端正姿勢要與南音厮殺。
南音面不改色,微微壓眼,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這群人中修為最高的就是他,只要解決了他,剩下的人就好辦得多了。
他持劍刺來,南音一動不動。
當劍尖差一寸,就要刺穿右肩,南音蓄滿力量,猛出一掌。
老道長修為深厚,硬剛靈力她贏不了他,只能靠這種殺敵一千一損八百的方式,給予他重重一擊。
但她一掌出去,就把老仙長拍死了,自己還沒受一點傷。
老仙長的徒弟們,圍繞着他的屍體大喊大叫。
有一兩個擡眼,驚恐地看着南音的背後:“是達奚菩,魔神達奚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