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大概是為了給學生喘口氣的機會,上午語數英考完,今天的周測算是結束了。
但試卷批分依舊一如既往地迅速。
下午倒數第二節課是數學,課前餘歲拿到自己試卷,卷面中間兩個鮮紅的數字卻讓他驚了一跳。
六十八
他上次考多少來着。
啊,不多不少,四十整。
餘歲唰唰在草稿紙上列算式。
距離中考還有172天,也就是……24周半,一周提高二十八分,長此以往——
他不得考滿分啊!
正當他暢享未來時,數學老師進班。
數學老師熱衷于鼓勵同學,對于餘歲的進步倍感欣慰,免不了一頓誇贊: “咱們班數學雖然不能說是全年級最好的,但最好的同學在我們班上。餘歲同學最近進步非常大,值得表揚!大家掌聲在哪裏!”
“……”餘歲表示自己很社死,下次還是別cue他,謝。
有人返祖行為: “哇哦,大佬牛逼!”
有人痛哭流涕: “老師下一個撈撈我!”
數學老師: “你那狗爬的字體先練練, p和9寫得一個樣,能批出分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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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裏爆發一陣哄笑。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卻又來給他們下達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下節課依舊是語文,課代表,一會兒到我辦公室把卷子拿了。”
班級裏一陣哀嚎: “啊——”
上節課下課前,餘歲沒來得及跑去一班解情況,紀檢部便過來挨個查電子設備。
收手機就是課前的事,八卦王這時候大放厥詞: “地中海竟然沒有親自過來檢查,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們了吧”
“你就慶幸他是從樓上查下來的吧,要不然你第一個死。”邊上那人給他一個白眼。
索性他們班消息得知得早,除了個別來不及收起手機的同學,大部分都安然無恙。
“不過一班被查我是真沒想到,特別是黎荀……”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不不不,你應該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有道理。”
聊天到這裏結束。
這時候,有人喊: “餘歲,有人找你。”
餘歲轉頭,喬明洋鬼鬼祟祟在門口探頭,朝他招手。
“我正想去你們班呢。”餘歲說着,一個又熱又軟乎的東西就被強行塞進自己手裏。
他滞了會兒,下一秒反應過來: “熱水袋還是熱的”
“不對,不是說被查到了嗎沒被沒收”
喬明洋撓撓頭: “是被查到了,一開始也被沒收了來着,不過我也不知道……”
餘歲皺眉,問道: “黎荀呢”
“他被叫去辦公室了。”
-
教導主任辦公室。
“叩叩。”
主任正在給自己泡茶,聽到敲門聲,略一颔首: “進。”
黎荀一進門便看到戰績滿滿的桌上躺着一個粉色熱水袋,畫風顯得格格不入。
他禮貌打招呼: “老師。”
“哦黎荀啊,”主任掀起眼皮看了眼, “這個,最近感覺怎麽樣,學習上沒有什麽困難吧”
主任挺客套,進入正題前還要先了解情況。
黎荀實話實說: “沒有。”
“那就行,你們這屆人數多,讓我頭疼的學生也很多,”主任抓了一小把枸杞,放進保溫杯, “上課玩手機的,逃課的,還有……早戀的,不少。”
主任意有所指,眼神似有若無地掃了眼桌上“少女心”的熱水袋。
仿佛一瞬間被打上“早戀”的标簽。
黎荀皺眉,脊背依舊挺拔,正想解釋: “老師,我……”
主任打斷他: “我知道你肯定是沒有早戀的,今天叫你過來也不是想教育你。”
“熱水袋的事是小事但也不是小事。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末,半年就畢業了,有些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憋不住想要放假了,心思也散了。”
主任推推老花鏡: “作為學生代表,你應該懂什麽叫殺雞儆猴。”
黎荀“嗯”了聲。
見他态度誠懇,看上去倒真像初犯,主任也沒打算深究: “不過我說是這麽說,罰還是要罰的。”
“好。”黎荀沒意見,但應下後還站在原地。
主任擡眼看他,疑惑地問: “怎麽了還有事”
黎荀: “熱水袋,能拿回去麽”
主任: “熱……”
黎荀: “剛買的。”
主任: “……”
黎荀: “還沒用過。”
主任倒水的手一抖,熱水霎時沒過保溫杯口滿溢出來。
“……”
沉默兩秒,主任擺擺手: “拿去吧拿去吧。回家用,下次別再拿進教室了啊!”
“謝謝老師。”黎荀道過謝,随後從辦公室出去。
一旁其他老師感嘆: “到底還是看在他是咱們學校門面的份上啊……”
另一位老師也感嘆: “要是其他人估計家長已經被叫來了吧”
主任一口茶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
他這水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
……
等了有十分鐘也沒見黎荀回教室,餘歲只好先回去上課。
但放學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幫被查到手機的,懲罰是什麽了。
程譚在停車處一邊抱怨一邊苦逼地掃落葉。
這秋風不吹還好,一吹起活像嚼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
林蔭大道嘩嘩作響,最後的結果便是落葉越掃越多,跟線面似的繁殖速度極快。
餘歲瞅見黎荀,三步并兩步跳下臺階過去。
“嘿!猜猜我是誰!”
眼前漆黑一片,黎荀察覺到他的動作,偏過頭: “你怎麽下來了”
餘歲手裏拿着同款掃帚。
“來看看這棵百年銀杏。”他眯了眯眼睛,仰頭觀賞。
這棵銀杏樹自江城中學建校前便矗立于此,校方那點僅存的審美倒是在景觀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如今的季節正是賞銀杏的好時節,樹冠橫展,金燦的枝葉層層疊疊,葉面玲珑。
美就對了。
餘歲賞了半天,得出結論: “嗯,長勢喜人。”
黎荀: “……”
“拜托,你因為我被地中海罵,我雖然不能兩肋插刀,但是我可以……”餘歲頓了頓,奪過他手裏的掃帚,雙手快速擺動,揚起一陣柳絮。
餘歲: “咳咳……兩手掃地。”
好嘛,一來就嗆了自己一陣。
黎荀: “……”
黎荀: “不需要。”
“餘歲!他不需要幫忙,我需要啊!”遠處,程譚看着他掃了又掉的落葉,地上一片狼藉,忍不住哀嚎。
餘歲将手擡起放到耳朵旁: “什麽信號不好,我——聽——不——見——”
黎荀: “。”
“不說了,你趕緊掃,不能耽誤我回家吃飯。”說罷,餘歲用掃帚夾起地上堆成一座小山狀的銀杏葉,以一種旁人做不到的奇特姿勢将落葉“掃”進垃圾桶。
黎荀: “……”三句離不開吃。
但要求閉嘴幹活是的餘歲,突發奇想冒出問題的也是餘歲。
話痨小餘: “你說這棵真的是百年銀杏能有幾百年江城中學才建校多少年啊。”
黎荀掃了眼欄杆外的講解牌,說: “不是寫了”
餘歲還真認真彎下腰,鑽研的态度堪比看漫畫。
手邊還不忘動兩下。
有一搭沒一搭地掃着,餘歲忽地直起腰,開口喊他: “黎荀。”
“嗯。”
“你知道我們學校,其實有高校詭異傳聞嗎”餘歲問。
話音剛落,一陣風迎面席卷,眼前的銀杏樹顫動一瞬,似乎在朝人傳達着什麽不可言喻的情感。
黎荀稍停,擡眸看他。
男生額前碎發飄揚,唇角彎彎,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
黎荀看了會兒他的表情,語氣裏沾染着無奈: “別鬧。”
餘歲聳聳肩,蹲下身子撿起一片燦黃的銀杏葉。
随後不疾不徐輕聲開口: “據說在這棵銀杏樹下誠懇許願的話,就能如願以償。”
“于是,有一屆初三,一個女生買了紅絲帶,用血字寫下了願望,偷偷挂在這棵樹的樹枝上。等到中考的時候,原本是學渣的女生突然像變了個人,考了全年級第一,而原本全年級第一的那個,考了倒數。”
“你知道她許的什麽願望嗎”
“什麽願望”
程譚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抱着掃帚一臉驚恐地問。
黎荀: “……”
餘歲故作神秘,将期待值拉滿: “紅絲帶上求的是……”
“讓她的腦子和年級第一的腦子互換。”
“然後呢她許了願望,真考上了”程譚适時提出疑問, “這算什麽異聞……”
黎荀也擡眼。
餘歲搖搖頭: “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個女生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當天就消失了。最後有人在樹底下撿到那條紅絲帶,發現又奇怪地浮現了一行字,是願望背後需要付出的代價。”
“實現願望的條件是:交換她最珍視的寶貝。”
“之後每當陰沉的雨天,就會有人路過聽到哭泣的女聲——”
緩了一個呼吸,餘歲悠悠轉頭,語氣滲人: “我的腦子呢……誰看見我的腦子了……”
“哦對,聽說她當時就站在你現在這個位置。”餘歲看向程譚腳下。
程譚渾身過電: “……卧槽!”
黎荀倒是沒多大波動: “她學渣,珍視腦子”
餘歲叉腰,闡述不滿: “學渣怎麽就不能珍視自己的腦子了!”
黎荀輕挑眉梢: “可以。”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天,方才還興致勃勃的程譚此刻卻沒了聲響。
餘歲在他面前揮揮手: “诶他怎麽不動了”
黎荀應: “在消化。”
反應慢半拍的程譚吞咽兩下口水,這才拉回出走的神思,又登時彈射起步,像是地面燙腳似的,蹦到餘歲旁邊。
“這……這是真的嗎我剛站了一下,下,她晚上不會來吃我的腦子吧”他大抵是真怕,輕顫的聲音中還夾雜着一絲恐懼。
餘歲低下頭憋着笑。
黎荀輕飄飄看他一眼: “不會。你的腦子沒有知識,只有漿糊。”
程譚松了一口氣。
黎荀又配合故事說: “要吃也是吃腿,你的特長。”
程譚: “……啊啊啊啊!”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你快說啊!”程譚晃了晃餘歲。
餘歲賣關子: “當然——”
“是我瞎編的啦噗哈哈哈,你還真信……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疼。”他弓着背,放肆大笑。
“我真的信了啊!”程譚瑟瑟發抖, “一身雞皮疙瘩,整得我以後都不敢擡頭看樹了……”
“許願這事說不定是真的呢,咱們城裏有個寺廟不是也有一顆千年銀杏嘛,好多人都去拜的。”餘歲擦了下眼角淚花,若有所思道。
程譚感覺陰風陣陣,忙不疊抱緊自己: “別,我真怕了,到時候考試發揮失常就算了,給我小命搞沒了。”
“哎呀,都說是我編的了,你膽子也太小了,”餘歲安慰他, “不過,我覺得吧,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棵樹上——”
“那還不如寄托在我們黎班身上呢。”
腳尖回轉,餘歲看向黎荀,笑眯眯道: “馬上期末考了。”
黎荀: “”
一只微涼的手伸過來了,指尖觸碰到手背時黎荀眼皮驀地一跳,餘光裏瞥見兩顆尖尖的虎牙。
接着觸感愈發明顯,他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指節正緩緩朝內滑動直至完全覆蓋。
視線微擡,餘歲那雙深栗眼眸直直看着他。
對視,微怔。
迎着他的目光,黎荀手指不自覺微微蜷縮。
下一秒,他聽見餘歲笑說: “學神,蹭點運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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