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周一,萬衆期待的運動會如約而至。
江城中學作為老牌重點學校,幾乎将一切重心都壓在學生成績以及升學率上,以至于整個初中讀完都不一定有一場課餘活動,唯一可以供給他們放松的那就是運動會了。
早間七點不到,班級已經坐滿了人。
“誰一大早就開始吃烤串了?我一進來就聞到了油膩膩的味道!”
“學校不是不讓點外賣的嗎?咋點的教教哥們!”
“想知道啊?給我寫一份英語作業。”
體委剛進來就聽到這一噩耗,從桌肚裏發現了被遺漏的三張空白試卷,“卧槽,今天不是運動會嗎?還要交作業?有沒有人性了!”
“人性?”
“誰說的我沒有人性?”英語老師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後門口,手裏抱着剛收上來的試卷,悠悠開口,“周末兩天時間,一共就布置了三張試卷。”
英語老師眯了眯眼睛:“怎麽,這很多嗎?”
體委立馬畢恭畢敬表示:“不多老師!一點都不多!”
英語老師又說:“哦不多是吧,那你今天晚上的試卷就多加一張,免得一天天閑得慌。”
吳皓一下哽住:“……”
“笑死,讓你在那邊賤兮兮地說不多。”
“啊啊啊啊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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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語老師說完便走了,剩下吳皓一人在教室裏哭天怆地。
人差不多到齊後,各科課代表就開始收作業。
“大家把試卷都交一下。”
餘歲雖然卡着點進班級,但卻難得按時交作業。
那卷子傳來傳去最後落到吳皓手裏的時候,他表示震驚。
“卧槽卧槽卧槽,餘歲你寫了?我抄了啊!”吳皓邊抄邊說,“你竟然會有周末寫作業的一天,太恐怖了,我說真的。”
餘歲看他一眼。
可不是嗎?周五回家,黎荀也不知道腦子哪根筋抽了,非要監督他寫作業。
哦,可能事情還是有前因後果的。
比如他的周測成績那叫一個稀爛,他的母親大人秋女士在飯桌上提了一嘴,然後某個鄰居大才子就拉着他周末兩天憋在家奮鬥。
他壓根卧室門都走不出半步,更別說周末偷偷溜出去打電動了。
痛苦記憶被他從腦袋深處翻了出來,餘歲“嗯”了聲,伸了個懶腰說:“這就是被魔鬼支配的恐懼。”
吳皓登時感同身受:“你家長太狠了。”
餘歲剛想說不是家長。
這個時候班主任進來,交代大家關于運動會的注意事項。
“體委,號碼給大家發一下,還有報名的那張表格大家再看一下,時間地點廣播裏到時候也會播報通知。別忘了自己報了什麽就行。”
體委就是剛才沒寫英語作業的吳皓同學。
吳皓“哦”了聲,把項目表貼在黑板上。
“咱們班餘歲同學還是很積極的,一個人幾乎包攬了所有的長跑項目啊。”班主任接着說,“有的人就一個都不報,到底不把咱們班級榮譽記挂在心上啊……”
被點到名的餘歲此刻正在底下耍手機,聞聲掀起眼皮:“?”
他什麽時候包攬所有——
餘歲整個人一頓。
看到黑板上的運動會報名表,他猛地想起來吃霸王餐那天,回班級後吳皓确實遞給了他一張紙。
然後他在睡覺……讓程譚幫他填了來着。
……我去?
他掏出手機,瘋狂轟炸程譚。
餘歲:[你那天給我報了什麽項目?]
程譚:[哦你們體委說參與什麽不重要,只要報名的最後都有獎品]
程譚:[咱也不知道獎品是啥,我覺得就重在參與嘛]
餘歲:[所以你就全寫我名??]
餘歲:[你完了]
程譚:[全?都報了???]
餘歲:[圖片]
餘歲:[你自己看]
——男子短跑一百米、四百米、四乘四百接力賽、跳遠……
更過分的還有三千米。
三千米啊!
餘歲感覺他已經兩眼一黑,馬上昏厥了。
程譚:[诶不對啊!]
程譚:[當時就給你寫了個300米,想着随便參加混混就行,但你們體委說一人最好參加兩項,我就讓他随便再給你報一項了……]
程譚:[哎唷我真的是冤枉,誰知道他給你全報了]
“……”他丫的。
餘歲氣得肝疼,起身就朝吳皓的課桌走過去,手一撈,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卷子抽了出來。
“诶我還沒抄完呢……”
“自己寫!”
-
上午八點,開場儀式。
操場上的學生們已經在烈陽底下熾烤許久,直到校長、副校長、領導挨個講話。
穆翀燚作為學生代表在主席臺致辭:“在這春風浩蕩,陽光明媚,花紅柳綠的季節裏,我們江城中學全體師生,滿懷着喜悅的心情,以精神飽滿的姿态……”
“最後我希望全體運動員們能夠嚴守大會紀律,遵守比賽規則,賽出風格、賽出友誼!”
方陣過後,運動會便算正式開始。
第一波就是跳遠和一百米。
程譚作為體育生中的佼佼者,跟他報的項目重合性很高,除了那三千米。
“我今天怎麽沒看到世界中心啊?”程譚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路上就光聽女生們讨論某個消失不見的人了。
餘歲不解:“世界中心?”
程譚:“黎荀啊。”
餘歲熱身的動作一頓:“……稱呼很別致。”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自行車周末的時候已經修完送回來了,而且今天不用上早自習,所以他早上是卡點進的校門,沒和黎荀一塊走。
致辭也是穆翀燚在念,舉牌手好像也不是他?那确實一上午都沒看着人。
“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他一定在某個隐蔽的位置監控着呢,又或者在哪個角落裏躲追求者也是有可能的。”餘歲沒想太多,只是覺得眼下被曬得頭皮發燙,擡手擋了擋太陽,漫不經心道。
程譚:“還有這種好事?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苦惱……”
“……”餘歲甚是無語。
四百米是上午最後一場比賽,餘歲晃晃悠悠去食堂吃了個豪華大餐,順便和朋友們約了幾把游戲休息會兒,下午的賽事正式打響。
午後甜點小菜——跳遠。
不是他的強項,餘歲勉勉強強拿了個第三,從沙土堆裏剛走出來他就感覺脖頸後邊刺拉得發疼,下了場便問程譚:“我脖子後面有東西嗎?感覺很癢。”
程譚大驚失色:“癢?卧槽,你別是又過敏了吧,你還記得之前……”
“……你丫的,這上哪能找到貓!”餘歲給他一個大鼻窦,“可能是剛才跳遠,沙子進去了。”
“哦哦那就行,我看看……”
“沒東西啊,也沒起紅。”程譚左看看右瞧瞧,沒看出個所以然。
餘歲擰起眉毛,正想開口說話,忽地察覺到一束視線直直落在自己後脖頸,似頭頂烈日般灼熱。他轉過頭,沒看到熟人,收回視線前莫名撇到一抹黑色。
黑色的棒球帽、戴着口罩、蹲着身子正在擺弄着一臺攝影機,沒看他。
外校的……攝影師?
但是有點眼熟啊。
餘歲正在腦海裏進行大檢索,只聽頭頂的大喇叭突然毫無征兆地“嗡”了一下,像是卡帶一般。
他驚了一跳,驀地收回視線。
随後有人拍了拍話筒,廣播這才才開始播報:“請參加四乘四百米的運動員前往操場進行檢錄……”
“我去,這喇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炸了。”程譚掏了掏自己差點被震聾的耳朵。見餘歲眼神盯着一個方向,程譚在他面前揮揮手,“看什麽呢,檢錄了。”
“看到張齊了。”
餘歲側了側身,程譚順着他的目光又望過去:“他?我怎麽不記得他有參加接力賽來着。”
“不會是沖着你來的吧?”程譚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不過很快就自我否定,“嗤,攝像頭就擺在那呢,他要搞事情,那名聲還要不要了。”
餘歲點點頭。
操場上一衆人已經準備就緒,餘歲站上跑道,意外地發現喬明洋和他同一組,同樣也是第三棒。
餘歲看着張齊和另一人在檢錄處聊天,但出乎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中的是,張齊不是接力賽的選手,他旁邊那位黑皮才是。這位黑皮眼下就在他後面賽道上,穿着一件無袖球衣。
他甚至用不着回頭,都能知道黑皮盯他跟蛇盯獵物一樣。
裁判在左側喊預備。
口哨吹響後,第一棒的關鍵選手們幾乎是拼了命傳輸手裏的“聖劍”,生怕邁腿幅度小一點就會被後面的人反超。
然而特長生還是有他們自身的優勢。
等接力棒到餘歲手裏的時候,他身邊的黑皮已經接棒,可讓人不解的是,餘歲已經慢了兩秒,卻和黑皮處于同一時速。
第三棒,這是個彎道。
“這人在幹什麽?兩個跑道這麽寬,非得挨這麽近?”
“棒子都快甩人臉上了,這也太過分了!裁判呢?!”
“是不是故意放慢速度的……”
餘歲皺了皺眉,往側邊靠。
就在他們讨論的時候,兩人即将抵達終點。
看着操場飛奔的人影,程譚在後悔自己報了一千米:“一千米啊,真想叫個滴滴代跑……”
話音剛落,下一瞬。
接力棒掉落的聲音,在紅色跑道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音。
金屬材質的棒子滾落至餘歲腳邊,避無可避。
……
……
“有兩人摔倒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操場上一片混亂。
穆翀燚作為最後一棒,本想快步上前扶起餘歲,然而有人先他一步,打橫抱起倒地的“傷員”。
焦點頓時聚集在他們身上。
操場,看着那抹鮮紅的擦傷,程譚喃喃自語:“現在是真要找滴滴代跑了吧?”
已經下場的喬明洋被要求退守二線,當個閑散的攝影師。
“咔嚓”一聲,照片定格。
看他們班長那架勢……
喬明洋看破一切:“不,是找滴滴代打。”
“……”
程譚慢吞吞轉頭:“……你說的有理,哥們。”
餘歲這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
兩人對視,紛紛長嘆一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