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給了啊。”餘歲點頭。
黎荀眯起眼睛:“嗯?”
咽下食道裏的美食,餘歲接着說:“我給的老班的。”老班就是他們班主任,一個熱衷于勸導學生走上正道的好教師。
就是嘴有點碎,餘歲心說。
“應該有……五六個,啊不,她們肯定還要在小姐妹群裏傳一下?那得有十多個吧?”想到有人會去添加驗證,他就憋不住想笑,“一搜索,頭像是杯卡布奇諾,昵稱憂郁又深沉噗哈哈哈……”
對上餘歲狡黠又亮閃的眼眸,黎荀莫名跟着勾了勾唇角。
“要我說,你還不如幹脆就當個……”
餘歲突然掐了話,像是想到了什麽好點子,一臉興奮地望過去:“攝影師吧!戴個鴨舌帽,再借小陳叔叔的黑口罩,黑外套,肯定沒人能認出你……”
說話的間隙,兩人已經走到三樓。
“同學們,一考定輸贏啊!這不單單只是一次普通的中考,更是一道分水嶺!俗話說三歲看到老,中考也是同樣的……”
午自習已經開始,餘歲還沒到班級門口,就聽到他們老班已經在崗位上了,要說盡職盡責還得是他們老班啊。
“又要聽催眠曲了,”餘歲嘆了口氣,“我回班了啊。”
“等等。”黎荀叫住他。
餘歲:“?”
一只手在他衣服上搗鼓,餘歲定睛一瞧:“我的銘牌?怎麽在你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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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荀輕飄飄看他一眼,平靜地吐字:“賴床的教訓。”
餘歲:“……”合着是你偷偷拿走了???
他想出口成髒。
餘歲咬牙切齒:“黎、荀!”
……
……
餘歲踏入班級,首先看到的變化,就是黑板上多了“距離中考還有235天”的字樣。
沒變的是班主任依舊橫飛的唾沫星子。
然而臺上铿锵有力的聲音落在一衆學生耳朵裏卻成了催眠曲。底下睡倒一大片,直到餘歲敲了兩下門,同學們這才如夢初醒。
餘歲規矩地喊了聲:“報告。”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班主任說得正激情昂揚,聞聲看他一眼,揮揮手示意,“哦餘歲啊,進來吧。”
餘歲走到後排墩地落座。
老班思緒突地被打亂,張了張嘴又閉上,大抵是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麽,索性說:“算了,我就是想提醒你們啊,別過了一個運動會就忘了本。月考就是檢驗你們成果的最好時候!”
“——知——道——了。”同學們麻木敷衍。
夏季的尾巴還沒被秋冬全面侵蝕,留了那麽兩天出奇地熱。
餘歲脫了粘人的外套,風扇慢悠悠地懸在頭頂轉,他趴着趴着思緒就開始神魂分離。
“那這個事就這麽定了,板報交給學委和餘歲。哦對了體委啊……”班主任還在滔滔不絕如黃河流水。
這個委那個委的……
餘歲這會兒瞌睡打得正迷糊,随口應了聲,實際壓根不知道老班在碎碎念些什麽。
中途程譚還來找他約球,正好一張表格傳到他手裏。
餘歲頭一埋進入深度睡眠,索性讓程譚給他随便填了。
-
把昨晚沒睡飽的覺補了回來。
下午四點半,放學時間。
終于熬到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餘歲伸了個懶腰,正想整理書包打算去找黎荀蹭車回家,突然有人喊他。
“餘歲,你是要回家嗎?”
餘歲回頭,是他後桌,也是學委,更是個學霸,更更是他接觸過名字最難記的一位。
穆翀燚,穆沖一,人如其名,但僅限在班級裏是第一,年級排名嘛……
黎荀總是不講規矩地壓人一頭。
餘歲随口回:“嗯哼,今天不是我值日。”
“?”穆翀燚說,“不是這個。”
稍頓兩秒,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要出板報?”
餘歲書包拉鏈拉到一半,突然擡起腦袋看他,恍然大悟:“哦!原來他說的是板報?”
穆翀燚:“……”
穆翀燚耐心地又說了一遍:“是的,畫板報。”
“啊……”
“按照這個,”穆翀燚默念果然是這樣,然後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你先打草稿。”
餘歲慢慢垂下頭看着自己手裏被塞進來的紙,頓時有一種被領導抓去幹苦力的感覺:“早知道就不交美術作業了。”
“初三沒有美術。”穆翀燚邊擦黑板邊說。
餘歲搖搖頭,彈了下粉筆,說:“初一。”
穆翀燚原本沒明白他為什麽要說初一,楞了會兒反應過來……他是想整個初中都不交美術作業。
穆翀燚徹底無語了:“……”
更讓他無語的是餘歲剛畫上兩筆就說自己肚子疼,需要去趟洗手間。
“……那你快一點。”穆翀燚捏着手裏的黑板擦道,“我們出完草稿就走。”早點回去寫完作業,剩下的時間他還可以練一下競賽題。
然而,下一瞬——
他看見餘歲正大光明地在他面前,從桌肚裏掏出了手機。
穆翀燚憋着一怄氣:“……去廁所你拿什麽手機?”
“啊?”餘歲正敲着字,茫然擡頭,“我報個平安?”
穆翀燚眼皮一跳:“……?”
他是什麽人販子還是會吞噬別人的黑洞?報哪門子平安啊!
“你沒有要報平安的人嗎?”
“?”
餘歲眼皮都沒擡,脫口而出也沒意識到自己說的這句話像是在內涵他一樣。
聽着手指戳在手機屏幕上發出一陣“噠噠噠”的聲音,穆翀燚一向自持的表情露出了一絲震裂的破綻,像面具從中間“咔”一下,裂開一道口子。
沒有報平安的人怎麽了?聽上去很可憐嗎??
餘歲不知道教室裏的人此刻有多麽倍受打擊。
他收到黎荀的消息時,已經走到了三樓的廁所門口。估計黎荀也是剛到他教室,結果沒看見人。
黎荀:[?]
雖然只有一個問號,但餘歲讀懂了,黎荀在問他人在哪。
餘歲:[老班留我出板報,不過我現在在廁所]
黎荀回得很快,還是一如既往地簡潔:[?]
這句應該是在問他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餘歲正要回複,突如其來的陣痛讓他關了手機,直奔目的地。
但事情總是出乎意料地……
巧。
男廁所門口【正在維修】四個熒光大字,亮得晃眼。
餘歲沉默:“……”
成,算他倒黴。
江城中學建樓大氣,兩棟樓用一條空中走廊連接,隔壁那棟樓就是程譚所在的體育班。對于爬樓梯來說,還是跑兩步過去比較方便。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餘歲定定點頭。
幸好這邊沒在維修。
舒暢過後,餘歲這才有時間拿出手機回消息,不得不說,這邊的信號實在是差得令人心慌。體育班的同學們都不找借口偷偷在廁所裏玩手機的嗎?
餘歲正想着,忽地聽到隔間有動靜。
“寶貝,我真的知道錯了……”
“……喂,喂?”
寶、貝……?
他沒有偷聽戀愛中膩歪的情侶煲電話粥的習慣,打開隔間門走了出去。
張齊也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已經被某個站在門口洗手的人聽去了,還在納悶女朋友為什麽拉黑他,剛走出去,餘光便撇到正在洗手的餘歲。
張齊:“……”這小子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
然後他又“嘶”了聲,不對,這小子為什麽會在這裏?
而此時的餘歲也正納悶,他是怎麽有信號的?
“看什麽,傻逼。”張齊沒打算跟他寒暄,自己一堆破事,這人還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裏發毛。
“?”他剛剛是罵人了吧?
餘歲平靜地擦幹手:“傻逼說誰?”
張齊:“說你……我……”
餘歲看着他,神情微妙地掃他一眼。
“行,你說吧。”
張齊反應過來:“我操,你他媽找打是不是?你……”
兩人劍拔弩張,幾乎是一點就着的炮仗。
張齊還沒說完,但下一瞬,餘歲看他視線突然掠過自己頭頂,擰着眉毛不太高興地問:“我怎麽?你什麽毛病?口吃啊?”
“餘歲。”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餘歲轉頭,黎荀就站在他背後,比他高出半個頭,以至于他還得稍稍擡個下巴才能與之平視。
“……”餘歲莫名心虛,但他本身也沒想打架,“有病就去治,別在這裏狗叫浪費我時間。”
“我擦,媽的,有種……”
餘歲“啧”了聲,正要扭過頭,卻被另一只手強行轉了回去。
那人目光冷得滲人。
張齊喉頭一哽,下意識把話音吞了回去。
下一秒罵罵咧咧的大嗓門在後頭追着餘歲跑,只不過兩人早就消失無影蹤了。
……
……
餘歲再次回到班級的時候,裏面已經沒人了,板報草稿已經出完,大概率是穆翀燚走前畫的。
夕陽落下帷幕。
兩人走出教室,一路上黎荀都沒開口說一個字。
雖然這人平時也不愛說話,但餘歲能觀察到他的情緒。
比如現在應該在生氣。
因為全程都是餘歲一個人叽叽喳喳。
“喂,我又沒跟他打架!”見旁邊這人跟嘴巴被縫上了似的,餘歲突然提高音量說。
黎荀不搭話,也不看他。
餘歲小跑到他面前,單肩背着的書包順着胳膊滑落,然後被餘歲捏着肩帶子提到黎荀跟前:“我今天很虛弱,包都拎不起來。”他一攤手,表示自己手無縛雞之力。
“自己背。”黎荀冷漠臉。
餘歲:“……”
“自己背就自己背。”餘歲嘟囔一句,“脾氣那麽大呢。”
黎荀轉過身,餘歲先慫了。
“我真的沒惹他,他自己在廁所裏跟女朋友打電話,我最多就是聽到了一耳朵,然後出來跟他對上了。”嘴上雖然在解釋,但雙手依舊叉腰,一副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沒幹的模樣。
餘歲不服氣:“還是他先罵我的好吧。”
黎荀氣笑:“那你還吃虧了?”
“對啊,沒揍他一頓,我很吃虧的,”餘歲頓了頓,晃晃自己的手機,“不過……我有招治他。”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黎荀:“……”白說了。
一想到張齊哄對象那低聲下氣的樣子,餘歲就想笑。
不過……
黎荀應該沒有談戀愛吧?
餘歲想象了一遍他認錯的場面……
……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太辣眼睛了!
-
隔天,升旗儀式。
昨日還十足嚣張的張齊,今天站在全體師生面前,宣讀自己的檢讨書。
難得不是好學生在臺上激情發言,大家都很好奇,甚至在私底下讨論,這得犯多大事才會全校通報批評。
萬衆矚目,張齊硬着頭皮念:“我不應該在學校出聲辱罵同學,更不應該早戀,經過老師們的教育,我深刻意識到了錯誤……”
就在“錯誤”兩字說完的後一秒,程譚噗嗤一聲笑出聲,“餘歲,你幹的啊?”
“嗯哼,他該。”餘歲擡手擋擋太陽。
早知道應該選個下雨天,讓他在廣播站念,他好錄個音什麽的。
站他前面的穆翀燚又默默往前挪了半步:“……”他要離這個人遠一點。
早操結束。
黎荀照常收作業交去辦公室,正好聽到他們班主任和體育老師閑聊。
“老高啊,下周就是運動會了。咱們不是新換了一批器材嗎?還沒來得及搬呢。”
“今天周五,一天時間怕是來不及吧。”
“要不然組織一部分同學……”
兩人說話間,黎荀敲了門進去:“報告。”
“诶黎荀,你來得剛好,我跟體育班的老師剛好說到運動會的事,希望咱們班可以出一個人去幫幫忙,你有推薦的人選嗎?”班主任想了想,問他,“得力氣大點的。”
黎荀數卷子的手稍頓。
“張齊,體育班的。”
“讓他幫忙搬吧,”黎荀面無波瀾地說,“周末鍛煉。”
……
絲毫不知情的張齊,倒是真聽話地搬了兩天的器材,瞋目切齒。
餘、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