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創世-10
這個所謂的“地核”,安德烈還從來沒有來過。實際上這也不是“地核”,“地核”是本初時間線的術語,以這裏的結構,根本不存在地核。
照艾森的說法,這裏的結構類似于一個三明治,它之所以被選做度假勝地也是有原因的,它是某條厚重時間線的旁支衍生,雖然這裏也有太陽、月亮、空氣等元素,但其實這些是屬于那條厚重時間線的,只是順便投射在這條時間線上而已。打個比方,就好比一束光照亮了一面牆,順便照亮了牆邊緣的某條縫隙,這也是為什麽這裏的陽光那麽和煦,月亮那麽朦胧,氣溫總是幾乎恒定的,因為輸送到這裏的能量都差不多。
而這裏的主要能量供給源,就是在夾層中發生的化學反應,透過地面表層傳遞,供給生命,艾森猜想,這些能量在某種程度上大多流向了歐石南,導致無論艾森怎麽引導能量磁場變化,都無法将之彙集到自己的工具上,所以他們走不了。
安德烈聽完,象征性地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艾森讓了讓身,露出他身後一個巨大的地下入口,階梯頂端亮着電子燈,中間慢慢升起一個操作臺,艾森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要往下去,“這個臺只是基礎的管理器,方便我調一些基本參數,真正的反應還是要下去。”
“這裏有燈?我們現在還在燒火……”
艾森點頭:“這個燈是很早以前裝的,用夾層反應提供能量的。”
地下入口很寬敞,階梯有十來米長,看不清盡頭的深淺,艾森轉頭看了一眼安德烈,指指:“你要跟我下去嗎?”
安德烈看着艾森的臉色,點點頭,他隐約感覺艾森不太敢自己下去。
艾森聞言滿意地點點頭,朝下走去,邊走邊解釋:“我平時離開這裏不是跳樓的——這裏也沒有樓。我會通過加速器生成一個漩渦,就在操作臺那邊,很方便的,但這次臺裏能量條一直都不滿……”
安德烈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圍的牆壁和地面,因為雖然艾森沒說,但他感覺艾森其實很少來這裏,多半在上面待待就夠了。他配合地嗯了一聲,伸手摸摸牆壁,摸到一層油,他嗅了嗅,有股類似于石油的氣味,但是淡的多。
“這是石油嗎?”
艾森轉回頭:“不是,這裏沒有碳元素,這個基本是硫組成的分子化合物,它的分解會提供能量,下面一直都在進行這種反應,沒有觀察到任何特殊催化條件,基本就是一直在進行。”
安德烈又把手指拿到燈下仔細看了看:“綠色的。”
“那小子就是綠色的。”艾森已經走到了底部,停下來等安德烈。
他指着底部中央地面上一個旋渦狀的地陷,那裏正有從四面八方流下來的綠色物體向它彙進,彙入漩渦道,進入最中間的底端,不知流向何處;但同時從頭上也有許多類似的漩渦道,中間的口滴下同樣的綠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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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解釋說:“這是從另一側流下來的。”他比劃了一下,“這地方有個循環系統。”
安德烈問他:“是你建的嗎?”
艾森頓了頓,搖搖頭:“不是。”他朝前走去,“不是每個進程都由我主宰。它天然形成了一些這樣的旋道,我只是在這些東西的基礎上把它設計、修改地更利于發揮功能性,不然讓它們自己長,什麽時候才能長出這麽線條利落的漩渦?”
這接下來,就是苦力活。
照艾森的修改建議,兩人趴在地上用錘子和刀具,辛辛苦苦地開始改道,力圖将這所謂的“生命源泉”向某個中心彙去,在那裏艾森準備一個小型的隔離層,當這些液體流入隔離層時,部分會被導入通管,彙集到一處而不進入循環。一定量的綠色液體混在一起會發生劇烈的反應,原本還算濃稠的液體變得稀薄,泛起大氣泡,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且越浮越上,仿佛剛燒開的水。
安德烈拽了拽艾森的袖子:“喂,這不是要爆炸了吧。”
艾森之前沒有聚集過這麽大的量,一時也有點拿不準,抽調隔離層讓液體流走了。他和安德烈對視一眼。
艾森想了想,找補:“之前用不到這麽多。”
安德烈點點頭,把外套脫下來墊在地上,坐了下來,還給艾森留了些地方。他把口袋裏的紙一樣的薄木皮和煙草掏出來,開始卷煙。
“你還有心思搞這個?”
“那不然呢?”安德烈也不擡頭,艾森環視四周,可用工具寥寥,舊有的可行辦法現在也不管用,而且他還有點困,于是搖搖頭,也坐了下來。
安德烈手法娴熟地卷煙,手上動作很靈巧,把灰色的煙草緊緊地裹在褐色的木皮裏,沿着底部,垂着眼沿邊緣舔過去,在頭部封口,将煙體夾在白色的手指裏,在火柴上過火。橘紅色的火苗把邊緣燒得滋滋作響,邊緣卷起一層,其餘地方焦于原地。安德烈夾在煙遞給艾森:“要嗎?”
艾森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安德烈便自己接過來,這次用火柴燒尾部,等火焰在煙上燃起來,才甩甩火柴扔掉,又吹了一口煙上的火,才将頭部放在嘴裏抽了一口。
誰知道立馬咳嗽了起來。
艾森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我還以為有多厲害……”
安德烈遞給他,正在平複氣喘:“你來,你行嗎?”
艾森一把接過來:“看好了!”
他說得雄赳赳氣昂昂,但放到嘴邊還是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地伸出舌頭,把煙放上去,輕輕地抽了一口。
“加油啊妙妙公主……”
這可是艾森最讨厭的稱呼,他猛地轉過頭看安德烈,火星噴在兩人身上,安德烈笑着往後躲:“怎麽了公主,她們能叫我不能叫嗎……”
艾森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超前靠,本就沒坐好的安德烈被他撞得往後栽,勉勉強強用手肘撐着地面,才沒躺下去,但艾森已經壓在他身上,嘴裏的煙灰伴随着開口撲簌簌地往下落,這小子漂亮的臉上表情兇狠:“我說了,不準叫。”
就這個時候安德烈有點脾氣上來了。他來這裏本來就是陪着度假,說真的他就知道休息不成,但這麽折騰他也确實是有點煩了,再說艾森這脾氣發得也分人,怎麽對女巫就沒這麽義正嚴詞呢?純粹屬于對他太遷就了,他蹬鼻子上臉。
安德烈索性也不躲了,往上挺挺身體,湊到艾森面前,眼睛盯着在光下翡翠一樣的瞳孔,這會兒艾森就有點想往後退,但安德烈把手臂挂在他身上,将他勾回來,艾森想往後躲,安德烈便往上湊:“好吧。公主……”說着把煙從艾森嘴裏拿出來,放回自己口中。
艾森一把把他推開,仿佛剛從什麽邪道妖物的綁架中掙脫,皺着眉看安德烈。安德烈滿不在乎地抽煙,把煙灰掃到一旁,朝艾森笑笑:“怎麽了,都說不叫了。”
艾森的表情幾經輪換,最後居然有點委屈,聲音倒是很理直氣壯:“你不是說,在我面前會謹言慎行的嗎?”
安德烈這才想起來,舉舉手道歉:“哦是,抱歉,忘記了,下次一定。”
艾森簡直跟他沒話說,站起來甩頭走開了,還是科學和研究更好,是坦誠、嚴肅、認真的,和這種失控的、矛盾的、輕佻的人是不一樣的。
安德烈看着他走開,悠哉地繼續抽煙,只剩艾森叮裏咣當探索世界的響聲。
有些人,确确實實是享福的命。
安德烈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就如此感嘆,他倒不是在說自己,他在說艾森。艾森站在牆邊,微笑着,慢慢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他,像一只等摸毛的大貓,腳邊的綠色液體正汩汩彙入隔離層,隔離層被蝕刻出同樣的螺旋層道,液體在其中彙聚沸騰,落入細口裝置,裝置下端三口在流火,泵出黑色的液體排到地面。
一看就知道,艾森做成了。
世上就是有這種人,做什麽都做得成。
安德烈笑起來:“恭喜,了不起。”
艾森甩甩頭發,朝他伸手,準備把他拉起來:“很簡單,很輕松,不值一提。”
“不愧是你。”
艾森抿着嘴笑,連連點頭:“不愧是我。”
安德烈被拉起來,站在艾森旁邊,等着艾森欣賞完自己的成果,估計還要好一會兒。艾森轉頭說:“你要不要近距離欣賞一下?這個能量釋放的過程。”
“怎麽欣賞?”
艾森帶着他過去,用鼓勵的眼光望着他:“來,伸手摸一摸,這個隔離層,我往其中加了磁場,改變了運動軌跡,解決了剛才的問題。沒想到吧,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小操作,就能帶來這麽大的效果。”
安德烈用手指碰了碰隔離層,感到之間麻了一下,同時層上原本朝一個方向規律運動的綠色液體,變得混亂起來。
他把手拿開:“感受到了,很神奇。”
艾森也摸了摸,又把手掌放上去:“有點像在按摩。來,試試看。”
“……”
安德烈把手放上去,又擦了擦,綠色液體躲避着他的手,有點像小時候逗弄含羞草,還蠻好玩的,有點上瘾。
他一高興就劃大了圈子,從左摸到右,從上摸到下,艾森在旁邊鼓勵地笑,鼓勵他多探索。
然後,有一點綠色的東西碰到了他。
安德烈眼神一變,睜大了眼睛,迅速把手擡開,兩人在那一瞬間都脫口而出:“不要二胎!不要二胎!”
安德烈拔勢太快,向後栽去,又撞在了艾森身上,兩人一起摔在地上。那點綠色液體被安德烈甩開落在地上,慢慢滲下不見,兩人堪堪松了一口氣。
這時,艾森注意到,剛才安德烈碰過的地方,液體流動速度明顯減弱,那些液體舔舐過安德烈剛才摸過的痕跡,順着邊緣要往下墜。
“喂,它不會要來追我吧?”安德烈僵硬地問。
艾森搖頭:“不是在追你,是在找熱量。”他拿起安德烈的手,攤平手掌湊上去嗅了一下,聞到了歐石南頭發的味道,嘆了口氣:“給歐石南用的洗發水是給他專門調的,你要用我們的嘛。”
安德烈聳聳肩:“……沒分清。”
液體墜下一滴,拉出一條細長的線,艾森猛地拉住安德烈:“我看還是先跑吧,它只是在尋找附近的類似熱源,離遠一點就沒事了。”
“也是。”
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液體落下之後便積在一攤,沒有移動,但這裏的氣溫逐漸升高,一直留着也不是辦法,液體應該繼續按照艾森為它們設定的原有路徑移動。兩人對看一眼,決定先離開。
他們輕手輕腳地從來路返回,地上,夜空浩瀚,月光明亮。
艾森關上了門,又去操作臺前忙了一會兒,才走回到看星星的安德烈身邊。
“要回去嗎?”
安德烈轉頭看他:“不然呢?”
“都可以啦,”艾森看着安德烈,忽然有種很久沒見到他的錯覺,“總感覺很久沒跟你說話了。”
安德烈笑了一下:“也是,那小子存在感太強了。”
“比我還強嗎?”
安德烈有點無奈:“這有什麽好比的啊……”
艾森聳聳肩膀,轉頭看了一眼天空,慢慢地深呼吸,吐出一口氣,伸了伸腰。
“要去水邊走走嗎?”安德烈提議道。
艾森點點頭,跟着他慢悠悠地朝水邊走去。
冰川仍舊在融化,落下來卻又變成溫度平平的水,彙入河流,汩汩前進,水面倒映着朦胧的月亮和星星,随着波光粼粼被攪得破碎,像一河的金銀散滿河面,水裏有不知名的水生生物,透明的、幼小的,在水下穿行,偶爾撲打水面的聲音,和水流撞岸的響聲混雜,像是晨鐘和三角鈴在一起輕輕搖曳。
他們都不說話,在水邊的岸上走,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疊在一起。風從安德烈的方向吹向艾森,帶來一絲暖意,安德烈的外套衣角擦到艾森的手臂,蹭過他新換上卻不小心開了的創可貼,西裝外套是冰涼的,傷口是溫熱的,艾森低頭看了一眼。
然後又擡頭看安德烈,後者平平淡淡地望着前面的路,表情帶着一點困倦和心不在焉,月光把他的臉照亮,他從未好好扣着的衣領散亂着,項鏈卡在口子上,那枚硬幣扣在他鎖骨中央,艾森注意到,他的鼻尖有一點發紅,睫毛眨了眨。
突如其來的,艾森在想,下一個艾森毫無疑問會記得現在這個場景,可他也會像我現在一樣,有同樣的感覺嗎。
安德烈轉頭看着艾森緊皺的眉頭,張張嘴:“怎麽了?”
艾森沒有說話,他有種不詳的預感,來自于他自己有一些迷茫,以往活過的艾森,是否都會有那麽一個時刻,希望不要死去?還是他們死得太快,從來沒有産生過這種時刻?
這些想法安德烈是不懂的,他看着艾森,又看看周圍的環境,然後問:“那要接吻嗎?”
“啊???”
艾森所有的思緒都被打亂了,被這沒頭沒腦的提問打斷了,他正在認真地思考一些東西,怎麽安德烈就能這麽……
安德烈也很無辜地看着他:“不要嗎?”他環視了一下周圍,“這種氣氛下一般都這樣的。”
艾森不可思議地上下看他:“你以前……到底過着什麽樣的生活啊?”
“就,随便過啊。”
艾森的嚴肅思考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現在在跟安德烈解釋:“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安德烈上下掃他一眼:“是嗎,我看你起來還挺快的。”
艾森漲紅了臉争辯:“哪有。第一次是藥物作用,第二次我也沒想的,是你脅迫我的。”
“要點臉行嗎我的公主大人,”安德烈瞥他,“不然我把你的原話給你複述一遍?再說了,一般人哪有以自己起不來為榮的,你還挺新潮。”
艾森指出:“我就是……我沒有……總而言之不要總是提這些,這些都過去了,你也忘了吧。”
安德烈笑出來:“用完就忘太過分了吧,”他站定,拉住艾森,讓艾森轉身面對他,“那不然你還給我,來幫我吧。”
他說着就開始解皮帶,艾森瞪圓了眼,轉身就要逃,安德烈把他拉回來,雙手按住他的兩條手臂,剛解開的皮帶晃了晃:“去哪兒?”
艾森往後躲:“有話可以好好說,沒有必要亮武器。《永別了,武器》你有沒有看過,建議你讀一下。”
“真的不要試試嗎?”安德烈問,“雖然沒有你那麽出衆,但也是中上等水平,而且還蠻好看的,你要不要看看。”
艾森瘋狂搖頭。
安德烈嘆口氣,放開手,去系扣子:“那好吧,難得想跟你分享一下。”
艾森可憐巴巴,往後退,這會兒他明白了,安德烈只是在逗他而已,但還是……雖然他平時裝逼也好發脾氣也好頤指氣使也好,本質上都是恃寵而驕,段位上還是比不過安德烈這種老流氓的。因為安德烈現在收斂了很多,艾森偶爾會忘記當年那個滿嘴髒話,橫行霸道、令人聞風喪膽、瘋瘋癫癫的年輕雇傭兵。
不過艾森也不想輕易被拿捏,看着還在低頭扣皮帶的安德烈說:“不過接吻可以。”
安德烈擡頭:“啊?”
“我說接吻可以。”艾森往前上一步。
安德烈往後退一步:“不好吧,我畢竟是你小媽,這有點壞規矩吧。”
艾森往前再進一步:“沒事的,你們已經離婚了,現在你是自由的。”
安德烈往後再退一步:“一日母子,世代母子,我心裏你還是我的好大兒。”
艾森再進一步:“我不當你兒子,你也別想當我母親,畢竟你是個什麽東西,我們心裏都有數。”
安德烈沒有動,看着艾森得意洋洋挑起的眉毛,知道他說得也确實是實話。
“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東西,又何必跟我糾纏不清。”安德烈擡頭看他,“你擅自要把我當英雄,擅自失望,跟我有什麽關系。我警告你不要一直招惹我,我可不是什麽好人,對你态度好只是因為你我算是熟人,給你留點面子而已。”
艾森仰起頭,挑釁地看着他:“你在跟誰講話?用這種态度。我念過去你跟我還算有交集,已經很尊重你了,你大可以看看我是怎麽對其他人的,在我眼裏,人類……”
“叽叽喳喳吵死了,妙妙公主。”安德烈上前一步,腳踩在艾森兩腳之間,伸出手攬住艾森的脖子,将他往下拉,自己仰頭吻上他的嘴,兇狠地吻了一下,咬了一下,彈出舌頭向裏伸。
艾森舉起雙手,震驚地看着他,一時忘記了動作,只是緊緊地咬住牙齒,但也感覺出下嘴唇被安德烈咬破了,這人下嘴可真夠狠的。艾森的手臂在空中,猶豫着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安德烈吻了半天沒有撬開艾森的牙齒,停止了接吻,攬着他的脖子,向後退退,擡頭看着他,艾森的嘴唇被他磨得紅通通,下唇滲出血,臉色倒是很白,眼睛很漂亮。赫爾曼也是這樣的綠眼,但這種綠色,只有艾森的最純粹。他自己也有點喘氣,眼睛倒是一片水氣朦朦,張着嘴呼吸,看着艾森的臉色。
艾森目光複雜地看着安德烈,畢竟安德烈曾信誓旦旦地生命在他面前會謹言慎行,但做起來則完全相反,安德烈沒多久之前就想跑,現在又勾着他的脖子無緣無故地來接吻,大概只是因為氣氛到了,發情了而已。最可恨的是……
“明明是你要來強吻我的,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委屈又可憐啊?”
安德烈說:“因為你不張嘴啊。”
艾森嘆口氣,無語地看天,安德烈問他:“要回去嗎?”
艾森低下頭,把舉在空中的手臂放在了安德烈的腰上,他腦海裏只是劃過一個念頭,這個,其他的艾森以前沒有做過,以後應該也不會做,因為哪個艾森都沒有他這樣對安德烈複雜的感覺,安德烈替這個他做過很多事,這些事彙聚起來,積累在艾森的心裏,産生了很多複雜的感覺,其中遙遙領先的,是熟悉和特別。
他和安德烈接吻,這次張開了嘴,他碰到安德烈的靈巧的舌頭,安德烈伸手捧住他的臉,吻他的眼睛,伸手摸他的腹肌,喃喃自語,說喜歡他的眼睛和臉,還有身材,艾森想這不就是完全喜歡我嗎。彼時艾森還不清楚,人,尤其是安德烈這樣的人在動情時什麽話都說得出來,認認真真地回應安德烈,我比較喜歡你的性格,我覺得你無論是長相還是做事風格,都很帥。
安德烈愣了一下,正在吻他臉頰的動作僵住了,慢慢地移開,看着艾森的臉,然後笑了出來。
“笑什麽?”
“沒什麽。”安德烈放開他,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拍拍手:“走吧,回去吧。”
如同開始時一樣,艾森一頭霧水:“啊?”
安德烈朝他笑笑,拉着他的手臂,往回走。艾森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什麽,甚至困惑的表情也只維持了一下。
有些事他們兩人這下都明白了。安德烈會在氣氛合适的時候,心血來潮、不顧後果地招惹別人,正好碰上了處在某種混沌中的艾森,一個過分輕佻不負責任地散發關系,一個尚在探索猶豫是否應該建立聯系,所以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安德烈在月光下看艾森的臉,覺得自己這麽不負責任的人,不應該呆在艾森身邊,對他對己都不好。不過艾森長得可真不錯啊,這種同時混雜着冷淡和幼稚,叛逆和權威的矛盾體,實在是很難得。
要不要放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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