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獵巫-24
芙裏佳挑了下眉:“這可是犯法的。”她把毛巾放下,嚴肅地說,“加點錢。”
“可以。”
“這麽有錢?”
“沒有,準備等下去借。”
芙裏佳笑着白了他一眼。
席間,安德烈還有個發現,那就是芙裏佳吃得很多,而芙裏佳也很嫌棄地看着他:“你挑食?”
“……不太餓。”
芙裏佳啧啧兩聲,給兩人倒酒,主要是給自己倒,她或許本就酒量不錯,連臉都不紅,這瓶倒完了,她拿另一瓶,沒找到開瓶器,安德烈試圖接手:“我來?”
芙裏佳說不用,把瓶子放在桌邊,狠敲了一下,打開了蓋子,再給兩人倒酒:“放心,酒錢不算你的。”
安德烈笑了笑,低頭剔出面裏的羊腸。
芙裏佳托着下巴跑神,眼睛盯着桌面一角,拿着叉子也不往盤裏放,突然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說是神來到動物園,說它可以幫助動物們變美,如果哪個動物覺得自己不好看,可以告訴神。神問烏龜,烏龜說自己很美,不需要改變;神問鴕鳥,鴕鳥說自己很漂亮,不需要改變;神問大象,大象說自己很好,不需要改變;神最後問孔雀,孔雀說自己不夠好看,希望神能夠把自己變得美麗,于是神照做了。後來,孔雀成為了最好看的動物,一改往日灰頭土臉的樣貌——這就是為什麽孔雀如此好看的由來。”
“沒聽過。現在聽過了。”
“我最近在想,那些動物,除了孔雀的那些,烏龜啦大象啦,”芙裏佳伸伸手指,很認真,“都是男的吧?”
安德烈笑出聲來。
“不不,你想一下,你在生活裏,見到過說那些話的女人嗎?”芙裏佳問,“怎麽我沒有見過。”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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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你見過勸女人說這些話的女人,但直白地、直面地、下意識地、第一反應說出口的,有嗎?”
安德烈說:“我想應該有吧。”
芙裏佳點點頭:“我希望應該有。”
酒足飯飽,芙裏佳嘆口氣,安德烈也嘆口氣,雖然兩人都不太清楚對方為什麽嘆氣,但總歸還是最後碰了個杯。
芙裏佳看了一眼桌面的狼藉,大部分聚集在自己這裏,邊掏錢包邊說:“挑食可不好,葷素搭配對身體好,你也應該多吃點肉。”
安德烈揉了下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來這裏之後總覺得空氣不太好。”
芙裏佳分了個眼神給他:“什麽意思?”
“有股塵味。”安德烈又解釋,“雖然和我來的地方差不多,要說起來可能是,塵味更重了些。”
芙裏佳把錢擺在桌面:“不行就去看醫生,總不能影響食欲。”
安德烈一看便也掏錢:“說好了我請你。”
“不用,這點錢我還是付得起的。”說着她伸手看賬單,看完之後放下,“AA吧怎麽樣?”
出房間門的時候,芙裏佳一邊收起安德烈寫給她的清單,一邊說:“我準備好了通知你,今天我沒帶鑰匙,要去管理所拿。其實你到店裏也沒用,很多東西需要向上報了才能領,你要的不算危險,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安德烈點頭,出門以後走了兩步,聽見旁邊有人叫了一聲。
“芙裏佳?”
兩人一同轉過頭,看見拎着一瓶酒的睿勒,以及另兩位男人,一個攙着另一個,都喝了不少,也許是商務宴請,穿得人模人樣。
“弗蘭基?”
安德烈真的不習慣這個假名,下次換一個。
睿勒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好久不見。”
三人握了下手,睿勒把酒遞給同伴,讓他們先回去,轉頭笑笑:“今晚聚會,他喝多了,吐一下。你們來這裏吃飯啊?”
芙裏佳點點頭。
“這地方怎麽樣?我之前沒來過,這次說體驗體驗下……呃……其他餐品,你也知道,上……我們那裏的餐點也就固定的幾家,哈哈。”睿勒說完,看了眼兩人。
芙裏佳擺擺手朝外走:“還行。”
睿勒看着她的背影,讪笑了一聲,看向安德烈:“看來分配的事她還沒move on啊,你也應該勸勸她,人不能總是停留在過去的成敗上,要向前看。”他試圖伸手拍安德烈的肩,對上安德烈普普通通的眼神,收回了手。
安德烈也邁腳離開,睿勒剛才的一個同伴拿酒出來開,湊到睿勒身邊:“那女的誰啊,好土,看着像個流氓。”
睿勒挑挑眉毛拍拍他的肩:“想不到吧,那可是我同期第一。”
“現在幹什麽的?”
“不知道。”睿勒攬住他的肩往回走,“應該混得不怎麽樣。”
芙裏佳在前面聽見這句話,煩躁地皺了皺眉,安德烈遞來一根煙,她搖搖頭:“吃撐了,不想抽。”
在開店門的時候,芙裏佳還是很煩躁,她看不慣的人很多,其中總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更讓人讨厭。
她轉開門進去,又大力甩上門,把鑰匙扔在桌上,擡眼一看窗臺上坐了個男人,頓時倒抽一口氣。男人側面對着她,一腿蜷起,一腿垂下,仰望月亮,扶着額頭,月光照着他優秀的側臉線條,烘托出憂郁的氛圍。
從審美角度看,很不錯的畫面,很俊美的男人。
從安全角度看,芙裏佳皺着眉質問:“你他媽幹什麽的?”
男人轉頭:“好久不見。”
“……白塔。”
“我叫艾森。”
“來幹什麽?”
艾森轉過身對着她:“波特曼女士,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芙裏佳懶得理他:“你把我窗臺踩髒等下要給我擦。”
艾森清了清嗓子,把腳放下來:“我有事找你。”
“幹什麽?”
“關于白塔銀塔頂上的激光器你知道多少?”
芙裏佳愣了一下:“問這個幹什麽?”
“你知道女巫嗎?你相信她們仍然存在嗎?”
“……什麽意思?”
“如果我告訴你,現在有女巫潛藏在白塔或銀塔成員中,試圖毀滅這裏,你怎麽想?”
芙裏佳的眼神動了動,打量起艾森:“我會覺得你瘋了。”
“其實,我是外面派來的探員,我沒有犯下任何罪,所以我的健康指數為100,以便我順利混入白塔,找出潛藏的女巫。”
“你怎麽證明?”
艾森盯着芙裏佳:“你一定不喜歡開五金店吧。畢竟你以前,是星際航天院力場研究部的。”
芙裏佳沒有說話。
艾森問:“這算證明嗎?”
“你也有可能,是在白塔看到了我的資料。”
艾森笑笑:“這個推斷的前提是白塔裏有你的資料。你知道白塔裏有你的資料嗎?”
“我不清楚白塔裏是否有我的資料,因此你的證明無法被驗證,所以不算。”
艾森攤攤手:“那這麽說吧,我知道白塔和銀塔那個所謂的‘激光器’實質上是力場控制器,它的主要作用是構建一個球狀結構,延伸至地幔,将這裏整個包裹起來,這就是為什麽這裏以兩塔為圓心進行規劃。兩塔上頂力場器構建出穹頂式結構倒扣,下入地層,構建出一個封閉建築,封閉也有好處,因為這裏是……”他停了一下,“我就說到這裏吧。”
芙裏佳猶豫了一下:“我猜想過會是這種結構,畢竟要改變這裏的重力場,可選方法并不多。”
“所以你也一定知道,如果力場被摧毀的後果。”
“你的意思是,女巫想……”
艾森點點頭。
芙裏佳擡手:“不對,等一下。構建在這裏的力場非常強大,可以抗擊隕石,不可能被摧毀。”
“誰說要從外面摧毀了?”艾森說,“白塔裏有人,打算關閉力場發生器。”
芙裏佳說不出話,緊緊皺着眉。
“由于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女巫,出于安全起見,我需要将一個保護器安裝在白塔上,這樣一來,力場發生器就無法被關閉。不過為什麽要有開關裝置呢?”
芙裏佳回答道:“因為當時新建成的大規模力場不穩定,可能會失效,那時需要關停維修再重啓。”
艾森笑起來:“你看,我就知道應該找你。”
芙裏佳舔了舔嘴唇。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芙裏佳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這樣吧波特曼女士,您還有時間考慮,我打算七日後行動,如果您有意願幫助我,請随時聯系。”
芙裏佳看他:“如果你是探員,安德烈是什麽人?”
“……他不清楚我的任務。”
芙裏佳張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艾森趁機上前一步,目光深沉地望着她:“波特曼女士,請您多加考慮。我知道無論是外面還是這裏,對您都不算公平,我知道您有很多憤怒和不滿,或許也曾有過讓一切毀于一旦的想法,但我相信,如您一樣高貴的靈魂,一定不會眼看生靈造戮無動于衷,偉大的人将慈悲惠及世人,其品德也必将為人稱頌。”
芙裏佳看了一眼他,不是很感興趣,抿了抿嘴,沒說話,轉開了臉。
艾森想了想,又說:“這是表達你意志和态度的絕佳機會。太多太多時候,你見證了他們高談夢想和壯志,似乎這些詞語就是為他們而造的,你就只能扮演他們志向遠大的一個注腳,還往往顯得愚蠢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仿佛你一生只有三種形态,處女、蕩/婦和母親,一切都被這三類概括,除此之外的人格,通通被忽略。他們贏了自然滿堂喝彩,輸了也有失意的藝術,你們卻不能碰觸輸贏,似乎你們從未卷入競争,不該大話輸贏。可事實并非如此,人生來多多少少都要争搶,有些人争得平和一些,有些人搶得兇一些,可無論是他們還是你,都被一概而論劃為‘必須争搶’和‘不能争搶’兩個類別。從‘必須争搶’裏輸掉的人,把怨氣發洩到另一個類別的人身上,他們如此怨毒,像蠍子,像毒蛇,像蜘蛛——盡管這些卻常常被用來形容你們。如果你想要争搶,會有難聽的謠言和诽謗如影随形,更重要的是,即便你有意願,恐怕也站不到公平的擂臺。
但這些都不重要,通通都不重要了。我們來說你,”艾森揮了一下手,停下來,盯着她,“你天生好鬥,現在有一個絕佳的擂臺。事成之後,你可以得到自由、名譽和財富。”
芙裏佳終于正眼看他了。
“成功的人,會被赦免和原諒,可以得到名聲、錢以及漂亮又年輕的男人,這是社會的法則。”艾森湊近她,“喂,說實話,你就從來不想當拯救世界的英雄嗎?”
今晚,芙裏佳只聽進去了這麽一句話。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也沒在想。
她有點手癢,有點餓。
艾森看着她。
最後,芙裏佳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唇,坐了下來:“我想想吧。”
艾森朝她欠欠身:“靜候佳音。”
說完他擦着她的肩膀離開,志在必得地笑了下。
此時,距離芙裏佳發現艾森是個滿嘴跑火車、随心所欲、精于算計的混蛋,還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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