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獵巫-9
“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艾森不太在意地聳聳肩:“就是覺得他對你關注得有點多,剛才還看到你和他在臺上臺下眉來眼去。”
“……”
“而且我覺得,”艾森伸出手指,“你進獵巫犬,跟他有關系。”
安德烈決定裝傻:“哦,是嗎。”
說話間,洛斯已經買好了茶飲,準備回去,剛走出兩步,就遠遠地看見獵巫犬的幾個人面色不善地向安德烈那桌走去,洛斯腳步一轉又走了回來。
賣茶的手藝人問他:“要加點什麽嗎先生?”
洛斯往椅子上一坐,興致勃勃地看那邊:“有爆米花就來點兒,沒有就算了。”
米嘉帶一幹人等走到安德烈桌旁時,把安德烈的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
米嘉居高臨下地盯着安德烈:“果然還是讓你來了。”
安德烈分了個眼神給他。
米嘉上前一步,彎彎腰湊在安德烈面前:“我早晚會搞清楚,你是什麽東西。我勸你最好規矩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安德烈啧了一聲,真的,把太陽擋了個幹淨。
“等一等。”
艾森突然伸出手臂按住安德烈,有些緊張:“千萬別生氣,不然會變身。”然後又轉頭瞪着米嘉:“還不快給安莉道歉。”
米嘉轉頭惡狠狠地盯着艾森,緩緩起身,後面的人都跟着上前了一步,朝艾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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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米嘉沒什麽可怕的,但一群人,人,就有點那個了……
艾森對付人辦法不多,不可能說一句“滾開”他們就滾開,說一句“去死”,他們就去死。但他還是不甘示弱地站起來,那群人又朝他走了一步,艾森愣了一下,後撤了一些,頓了頓,轉頭看安德烈:“安莉,他們兇我。”
安德烈擡頭看他:“……”
米嘉覺得好笑,伸手似乎想拍下艾森,就聽見安德烈開口。
“我勸你最好別碰他,”安德烈擡起眼笑着看他,“當心我殺了你。”
米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向安德烈皮笑肉不笑的臉,發覺這人雖然看起來對什麽事都滿不在乎,但唯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氣場過強,有種近乎恐怖的壓迫感,米嘉也是見過狠角色的人,但對上安德烈的眼神,竟突地起了一層冷汗。
他伸出的手團成拳,放了下去,看着安德烈冷笑了一聲,帶着他的人轉身離開。
艾森煩躁地看了他一眼,坐下來,抱怨道:“像流氓一樣……”
遠遠看到這一切的洛斯自己喝了一整杯啤酒,笑眯眯地看店家:“好日子啊,好日子。”
安德烈看着艾森:“你害怕人啊?”
“不是害怕人,”艾森解釋,“是拿你們沒辦法,我不太懂你們。就好像……看到一群貓朝你撲過來,你什麽感受?”
“……害怕?”
艾森無語地搖頭:“不是,養貓你養過吧,無害的生物,但偏偏又是有想法的,比如那個意大利人,我就搞不懂他的想法,所以只能随你們去。狂躁的、感情用事的、時時刻刻都在恐懼的你們,就像總是在發情的、得了狂犬病的貓,被撓一下也挺讓人困擾的。所以我不是怕你們,”艾森無奈地看他,“我只是覺得你們很麻煩,想繞着你們走,最好不要有什麽交集。不過我還是要聲明,我大體上還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安德烈看他一眼:“所以你也不是害怕槍?”
“那種東西太怪了,”艾森聳聳肩,“就像貓發明了專用的‘殺貓棒’用來彼此折磨,不喜歡那些東西,我從來不親手碰。”
安德烈盯着他,開口問:“艾森,你殺過人嗎?”
“沒有。呃……單獨的人就沒有,畢竟我跟誰也沒有仇,但我毀滅的時間線裏,有些主宰生物是人,所以……”艾森問道,“算不算殺過人?”
“你毀滅過時間線,就是說你清除過時間線裏的人類?”
“部分。”艾森強調,“部分人類。”
安德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艾森發現安德烈的眼神變得深沉了一些,就連聲音也低了許多,好像整個人嚴肅了起來。
“你見過時間樹啦,你應該知道,太多時間線了,太多世界了,什麽都很多,什麽都不是獨一無二,太多生命了,每個人在平行宇宙說不定就有着差不多的人生境遇,仿佛克隆一樣的人生。太多了,以至于都不算什麽重要的事……你不能把它考慮成‘生命’,”艾森很無奈,“只是……一種‘存在’而已,會‘存在’就會‘消失’,很自然的事,不必過于挂懷。”
安德烈看着他,沒有說話。
艾森嘆口氣:“所以我就說,我和你們無法互相溝通。我不明白,你們從哪裏學來的‘生命可貴’。太強調‘死亡’,就是對一種形式上的主義追逐,本質上一個自然的生命周期,不會因為你們在這個過程中産生了‘自我意識’就讓這個周期變得多麽高貴稀有……”
“你講這些話,”安德烈看他,“高高在上啊。”
艾森轉頭看安德烈,發現安德烈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和剛才看米嘉的眼神有些相似。
安德烈笑着問:“艾森,你說得這麽了不起,你會死嗎?”
安德烈以為艾森會再講一通什麽生命的無意義,但他看到艾森的表情逐漸變得暗淡下來。
艾森用一種失望又倔強的表情沉默地望過來,什麽也沒說,臉色顯得十分落寞,但眼神又沉沉地落在安德烈身上。他現在看起來像只阿瑟拉貓,那無辜的表情轉瞬即逝,轉而便進化到一副疏遠的樣子,以及高高在上的眼神。
但安德烈看着并不覺得難以接近,他甚至有點想給艾森順順毛,畢竟,雖然艾森拿貓比人類,但他自己也挺像只貓的。
“會。我總是死。”艾森盯着他,平靜地開口回答安德烈先前的問題,“所以他們叫我神。”
安德烈愣了一下:“什麽?”
他還要問,卻被走來的費恩打斷。
費恩是帶着米嘉來賠禮道歉的,他站在安德烈面前,開口說:“打擾了,我想……”
安德烈現在沒空理他,擡擡手止住他:“我現在沒有……”
但還沒說完,艾森已經站起來了.
安德烈問他:“你要去哪裏?”
艾森這才低頭看他:“回去。”
說完艾森便轉身離開,也不向幾人告別。
費恩還要說話,但安德烈只是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不用道歉,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見。”
他講完便朝艾森離開的方向走去,但走到轉角便什麽也沒再看到。
他走向洛斯的時候,洛斯正在灌第三杯啤酒,發現安德烈走到了自己的身邊,慌忙放下酒杯:“噢靠,我一直在催,要快點給你們拿過去,但他們手腳太慢了……”
安德烈看了一眼洛斯面前擺好的茶,決定不追究他蹩腳的謊話,只是坐下來,拿了一杯。
洛斯湊近他:“別覺得抱歉,這都是正常的。”
安德烈拿着杯子,沒有轉頭:“什麽?”
“人人聽到厄瑞波斯的事,都會變得警惕,你想,畢竟他有那種力量,又無法被任何組織控制。毀天滅地,唯其獨尊,高高在上,”洛斯看着安德烈笑,“假以時日,就像我老板說的,會成為全民公敵。”
“包括你們,你們也會是他的敵人……”洛斯一只手攬住安德烈的肩,一手拍他的胸,“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們才是真正能殺他的人。”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安德烈和洛斯回到旅館時,已經收到了寄來的報到指南以及一件袍衣。安德烈的是紫色的,洛斯的是褐色的。另外,侍應生還通知他們要換上衣服,晚上會有人來幫他們拍照。
經過艾森房間的時候,安德烈停下來敲了敲門,他想跟艾森聊一下,但艾森不在。
于是晚飯便是安德烈和洛斯兩人一起吃。
洛斯非常不喜歡這裏的飯菜,但他抱怨完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不然你還能怎麽辦?食物只有一個供應商,每個手藝人只能幹一種營生,每種營生都只有一家,每家只有固定的人數限制。”洛斯喝了一口羅宋湯,費勁地咽下去,“所以我就說,競争去哪裏了?管理效率低下,甚至不如我們那邊。”
“确實味道一般。”安德烈點頭,他也不喜歡這牛排的味道,有股膠味,吃了兩口便擦了擦嘴,放下了。他環視了一下大堂,人人都在吃這些食物。
他問洛斯:“白塔和銀塔,吃的會和我們一樣嗎?”
洛斯會意,了然地笑起來:“誰知道特權階級特在哪裏呢?也許吧。你可以問問厄瑞波斯。”
安德烈也想,但他還沒有看到艾森。
晚上,安德烈靠在窗邊看着八只烏鴉嘎嘎飛過後,侍應生敲他的門,告訴他拍照的人到了,請他換了衣服下樓。
安德烈抖開這件紫袍,尺寸正好,還附送了面罩、內襯、靴子和一把匕首。他把紫袍和匕首拿起來,剩下的都放回原處。
這件紫袍沉甸甸的,細看背後還繡了暗金色的紋路,是花與蛇的圖樣。
安德烈穿上紫袍出門的時候,沒走幾步就看見洛斯也披着他的灰袍走出門。如果說紫袍的質地還是上乘,洛斯的灰袍就做得敷衍了許多,沒什麽正經版型,有些軟塌塌。
但洛斯倒是指着安德烈嫌棄地笑,因為安德烈穿得太随便了,頸口的扣子都沒怎麽扣,露出一大片脖子,項鏈在胸前晃。
這怪不得安德烈,內襯那件黑色的衣服有些緊,他就沒有穿,襯衣脫都脫了,他又懶得再穿回來,就這麽出來了,扣子等下再扣吧,反正有點熱。
洛斯上下打量他,突然就上手摸他:“料子不錯啊……你袍下穿了什麽?”
安德烈瞥他一眼覺得好笑,伸手抓住洛斯動來動去的手:“沒穿,什麽也沒穿。”
洛斯正準備說什麽,但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停了下來,安德烈和他一起轉頭,看見穿着白袍的艾森剛剛從樓梯口上來,皺着眉看了眼他們倆,又看了眼安德烈。
安德烈知道,他聽見了。這個動作雖然有些尴尬,但安德烈确實是為了不讓洛斯的手上下亂碰才握住的,但現在看起來,就不太像那麽回事兒了。
艾森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安德烈和洛斯,開口說:“請讓一下。”
有點過分了,這走道也不窄,怎麽都能過的。
洛斯馬上退去一側:“您請,您請。”
安德烈站在原地沒有動,艾森從他身邊走過,故意挺直了身體,和他擦肩而過,看了他一眼。
安德烈看着艾森的背影,然後轉頭問洛斯:“你知道他在附近是吧?”
“二十米以內我都知道。”洛斯笑嘻嘻地兩手一攤,用矯情又委屈的強調說,“怎麽?我看你在發//浪,以為你想要觀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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