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獵巫-2
安德烈被艾森緊緊地摟在懷裏,耳邊風聲呼嘯而過,直挺挺地向地面砸去,他看見地面上蝼蟻般的車瘋狂地迅速放大,原來只有短短一道的行車線似乎瞬間拉展,他越落越快,幾乎嗅到柏油馬路的氣味,看見了車線上一只瓢蟲,當他竟能看清瓢蟲的翅膀的脈絡和那些微小的震動時,他終于意識到這小子來真的。
“你他……”
他話剛出口,就發現他們周身湧起漣漪一樣的東西,周圍的景物在他眼裏拉伸扭曲,緊接着一束劇烈的白色火焰在他們身上唰地一聲燃起。
只一瞬間。
他再睜眼,已經在一個電梯裏。艾森仍舊環抱着他,而他未罵完的髒話卡在嘴裏,正好側過臉,嘴唇貼在艾森的耳邊。
于是安德烈定了定神,推開了艾森。
他一邊整衣服,一邊清了清嗓子,艾森仿佛沒事人,悠哉地靠在了電梯廂壁上,施施然看着他,一臉邀功請賞的得意洋洋。
“電梯?”
艾森站直,紳士地展展手臂,做了個請的動作:“歡迎來到中轉站。”
安德烈打量了一下這個電梯,複古的金碧輝煌,內廂極大,和一間卧室差不多大小,雕花刻意繁複,細致精巧,按鈕旁還有一個短小的撥號聽筒。樓層顯示屏上沒有數字,按鈕應該也只是裝飾。
安德烈不說話,抱着手臂懶散地靠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盯着電梯門,輕輕吹一首小調,全當自己沒聽見艾森在說話。
艾森掐着腰彎身,臉湊到他面前:“生氣啦?”
安德烈轉轉頭,不理他。
艾森便蹭過去,笑眯眯的:“哎呀,下次不會啦,先跟你商量。”他把手按在心口,“我以名譽起誓。”
安德烈慢悠悠地轉頭看他,吹的小調停了下來。
艾森一看有效,繼續撒嬌:“抱歉抱歉,不過你看。”他又伸展手臂,試圖把安德烈的注意力轉移到電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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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電梯?”
“為了你嘛,”艾森站到一旁,“因為考慮到要帶你行動,我特地把中轉站打扮了一下,做成了這個樣子,平時只有我的時候,這就是個空的白房間。”
安德烈對他這種情調難以理解:“然後呢?”
“然後就要去下一個目的地了,”艾森拉出按鈕邊的面板,在屏幕上畫些什麽,“我給它編碼XSSS-307。”
不過看着艾森在這麽複古的電梯裏操作如此先進的顯示屏,還是讓安德烈多多少少覺得違和。
艾森似乎算出了什麽數字,開始調節面板上的指針,他身邊亮起一層環狀的黑色粒狀流體,在他周身繞,又撞向梯廂壁,撞散掉,發出一點亮光,看起來像被電梯吸收了一樣。
安德烈站在裏面,隐隐約約感到在旋轉,但他不是很确定,因為他并沒有什麽眩暈的感覺。
直到艾森把面板往上一推合上,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朝外伸手:“到了,請吧安莉。”
說着就要開門。
安德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還沒回答我,你臉上的傷呢?”
“什麽?”艾森差點忘了,然後指了指自己,“哦,我體質異常,恢複很快的。”
然後他手指停在開門鍵上,對安德烈說:“有兩點要注意一下。一是你得拉住我的手。……怎麽不拉?不要害羞。……拉衣服也可以……算了算了,只要碰到我就行,因為會有比較強的能量場沖擊。二是你知道跨國會有時差,嗯,這裏也會有一定的‘時間差’,如果很暈的話,可以多喝熱水。”
安德烈看了一會兒他,慢慢地伸手搭在了艾森的肩膀上。
而安森,按下了開門的按鈕。
一瞬間,耀眼的白光鋪天蓋地襲來,艾森走到他身後,伸手捂住他的眼,還自言自語:“噢噢,忘記了這個。”
安德烈感覺到有強烈的風在身邊刮,盡管他似乎并沒有被吹到。
當白光暗下來之後,艾森還在自言自語:“不然還是修個緩沖通道吧……”
安德烈睜開眼,除了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怎麽?我們在什麽黑色空間嗎?”
“啊?不是,這裏天黑了而已。”艾森說着往前走,還不忘轉頭交代,“跟緊一點。”
一只伸手臂搭着別人也挺累的,安德烈問他:“好了吧,我放手了?”
“嗯。”艾森應道,随即又反應過來,“啊不是,等……”
他話還沒說完,後面的安德烈已經放開了手。
安德烈的手剛從艾森肩膀上擡起來,剛才那股他未曾感受到的強烈的風席卷而來,有什麽東西把他猛地吸走,他根本無法控制,如果要比喻,就好像極速飛馳的車猛地剎車,而他出于慣性停不下來。
他被朝後吸去,一路上他終于看清了周圍,一片茂密的樹林。
大約十幾秒安德烈便停下了,摔進了一片落葉堆。
他睜開眼,把頭頂的落葉摘下來,坐直,四下看了看。
這裏是黑夜,他頭頂的亮月大又圓,冰冷的月光灑在地上,樹木晃動,鬼氣森森,腳邊雜草伏倒一片,安德烈站起身,踩在土地上有種不真實感,但這确确實實是土地,他聞到了青草香。
這就是……另一個時間線?
好像跟自己的時間線也沒什麽差別……
等等,不對勁。
突然好安靜。
他猛一擡頭,茂密高大的樹林中忽地竄出一個四肢靈活的什麽東西,在月光下朝他飛速奔來,速度極快。安德烈剛剛在十米遠的距離瞥見它的臉,那東西倏地便來到了面前,利爪唰地一劃,安德烈幾乎是本能地從身後摸出短刀,擡刀擋住了這沖着他喉嚨的攻擊,一個翻身右腳踢到那東西的臉上。
但那東西只是臉被踢得歪去一旁,身體倒是紋絲不動。
緊接着,它抓住了安德烈的腳腕,掄起上肢,轉了一圈,猛地甩了出去,安德烈向後飛去,撞到樹幹才停下來,背部的沖擊震得他吐出一口血痰。安德烈反應很快,他迅速捂着腹部爬起來,向樹幹後躲去,躲進暗影裏,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看着那東西。
那東西沒有動,擡起頭來像是在找,但他站了沒一會兒,就突然轉頭向一旁跑去,跑進那邊的樹林裏,只留下樹木晃動的痕跡。
沒錯,是靠光。
安德烈望着它,邊控制自己的呼吸邊想,剛才他站在月光下,那東西看得見他。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刀,媽的,還好他從來沒有安全感,去哪裏都帶刀。
這東西的臉給安德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臉很長,将近半米,但“長”得很奇怪,像是被融化的塑料不得已拉伸一樣,有種詭異的垂墜感,把沒有彈性的東西拉壞就是這麽種感覺,因此眼睛吊得很高,嘴巴耷拉着。和周身的毛不一樣,那東西頭頂的毛發是白色的。
另外,這東西智力不高或者經驗不足。根據那東西撲過來的狀态,安德烈覺得它剛才的目的是殺了自己,但是在挨了一腳後,如果對方是人類或野獸,應該發覺到安德烈的力量不足以掙脫,再次抓住自己才對,但那東西似乎“被激怒”了,采取洩憤一樣的行動,把他扔了出來。無論是經過腦力思考還是出于野獸本能,安德烈剛才都死定了,但這東西顯然一沒有動腦,二沒有捕獵本能。
最後,剛才近處看,那東西的牙很普通,可以說沒什麽攻擊性,雖然龇牙咧嘴,但那種牙齒平齊且鈍,說實話,安德烈會覺得是人類的牙。那東西的主要攻擊武器是爪子,非常鋒利,另外,彈跳力很強,安德烈估測一跳高度起碼在三米以上,距離就更遠了,那東西剛才是一瞬間來到面前的。
再加上,那東西只能靠光辨別方向,可能沒有夜間視力。
安德烈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怪物大概有了個數,現在問題在于,這裏有多少。
他擡頭看了眼天空,雲彩正在朝月亮慢慢地飄,不出意外,兩分鐘以後,月亮的光會被遮住,下面會陷入黑暗,到時候,夜間視力強的,會更占優勢。
前雇傭兵在襯衫的口袋裏摸出一片單片夜視鏡,又從口袋裏拿出來醫用繃帶,纏在手上兩圈。——安德烈實在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安德烈屏住呼吸。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兒,那東西是什麽,接下來會怎麽樣,但總之先活下來,等艾森發現走失,再找到路過來吧。
雲移到了月亮的邊上,慢慢地遮過來,地面上亮盈盈如同一汪水的地面,逐漸黯淡下去。安德烈盯着對面的樹林,留意着每一聲輕微的摩擦,把撿來的石頭握緊在手裏。
直到月亮被完全遮住。
一瞬間便陷入黑暗。
安德烈看見對面沖出了一個四肢爬行的東西,朝他跑了兩步,安德烈握好刀閃了一下身,從那東西奔來的路線上側過,準備等它跑來時從側面攻擊它。
但那東西卻并不是朝他,反而在離他幾步遠處一躍而起,朝他頭頂的樹枝撲去,安德烈迅速擡頭,看見那怪物一把拽下了什麽東西,緊接着是一陣驚呼,确确實實是人的聲音,在喊“救命”。
怪物把人拽下來,砸在地面上,安德烈在聽到人聲時就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并朝怪物的眼睛用力地扔出石頭,試圖吸引注意力。但幾乎在同時,從重重樹影中閃出,四面八方沖來無數的怪物,飛快地用四肢奔跑,在樹端跳躍,朝中間撲去,安德烈愣了一秒。
只一秒,安德烈便被一只從他身後撲來的怪物摁倒在地,銳利的爪劃破他的衣服,割爛了他的肉,安德烈馬上反應過來,扭身,用手按住怪物摁在他背上的爪,一刀插進那本該被稱作手腕的地方。
怪物哀嚎一聲,用另一支只劈砍,同時摁他的這只松了松,安德烈趁此機會從他身下滾出去,一躍撲到它背上,握着刀朝它背上猛地插下去。
但刀刃砰地一聲,斷了。
好硬的背,是盔甲嗎?
那東西試圖轉身,這次再被抓到必死無疑,安德烈胡亂在它身上摸,摸到了堅硬的外殼,坑坑窪窪的硬殼,上面還分布着粘液,但在肋骨附近有軟的褶,安德烈死死地抓住這些褶,這東西猛地嚎叫起來,聲音如同一個哭得撕心裂肺的嬰兒,因為聽起來實在太凄慘,安德烈罵了一聲。
那東西四處亂跳,試圖把安德烈甩下去。在一個高點處,安德烈覺得從這裏跳能跳得最遠,便松開抓的東西,踩了一腳越跳出去,落地一滾,滾進一片樹林的黑影裏。
但那端,怪物轉頭,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到,在原地轉了一圈,又愣又懵,看起來竟有幾分無辜。
安德烈現在沒有武器,只好撿了幾塊較為銳利的石頭,他覺得下次應該從軟褶下手,捅死它。
安德烈望向剛才被撲到的人,這時候他才意識到為什麽那些湧出來的怪物會準确地撲向那裏,因為那個人,正在發出金藍色的淡光,而從露出的身體看,也有紅色的、河流一般的血線在他身上流動。
安德烈剛把石頭瞄準一個怪物,就聽見一陣響亮的口哨,他擡頭一看,從周圍的樹木的頂端,躍下幾個人。
他們背上背着長刀,朝被包圍的人撲去,揮刀劈砍,而幾個還站在樹頂的人,則拉滿了弓,對着哀嚎的怪物,箭雨倏倏而下,那些被射穿肋骨處的怪物們嚎叫着撲打,卻找不到攻擊目标,那些人類和安德烈一樣,戴着什麽眼鏡。
正在看時,安德烈突然發覺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稍微亮了一些,他擡頭一望,烏雲正漸漸離月亮而去,他再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腳尖已經踏進了月光下。
只一瞬,他被一只怪物注意到了。
安德烈迅速後撤,但那東西更快,它一把抓過來,剛剛掃到了安德烈的腳,把他掃進了月光下,整個暴露在光亮處。
他定睛一看,越來越亮的月色下,只有他和怪物們遙遙相望。
安德烈顧不得傷,爬起來朝樹林裏跑,跟的最近的這只再次撲上來,它整個身子壓在安德烈身上,張開大口,安德烈猛然發現,這家夥的牙有齊整的類似于人的牙,也有鋒利的如同野獸的牙。
為什麽?這東西是在不斷進化嗎?
安德烈來不及細想,把身上的石頭統統塞進怪物的嘴裏,手在周圍亂扒,希望再摸到石頭,怪物的爪子劃破了他的衣服,壓在他身上,口中噴出熱氣,熏在安德烈額頭。安德烈越過這怪物猩紅的眼睛向後望,天空上雲仍舊慢悠悠地飄,皎潔的月亮俯視着這場死纏,空氣裏有青草香,泥土沾在他的耳朵上。
安德烈一瞬間什麽都聽不到,無與倫比地接近死亡,心裏卻在想,艾森,他媽的,把我錢結一下。
永別用法語怎麽說?是“A”開頭的嗎?
這時,他突然在地上摸到了一支斷了的箭。
……
既然如此,只能擇日再死。
他握緊斷箭,猛地朝怪物的肋骨處捅去,只一下,怪物便痛苦地擡頭哀嚎,向後仰去,想從疼痛中逃出來,爪子便從安德烈的身上離開,而安德烈則一轉攻勢,撲在他身上對着肋骨處連續猛捅,邊捅邊用另一只手把怪物向暗處拽。
這哀嚎實在太過凄厲,連怪物的同類都停頓了幾秒,一動不動。
安德烈将它拖進暗處,仍舊狠命地捅,此時低頭一看,那肋骨處已經被捅成了馬蜂窩,盡是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小眼。安德烈趴下去,把手指伸進去,那地方沒有血肉的感覺,像是空的。他又看了一眼這個生物,生物仍舊在放聲喊叫,哭得很慘,會疼,但不會暈過去。他覺得這附近的中空可能就是造成堅硬脊骨外殼的原因,也許這只,也是還沒有“進化”完的,“進化”完成後,也許肋骨這附近就不會存在了,而只剩一條堅硬的脊骨。
安德烈放開了它,那東西動也不動,痙攣地抽搐着。安德烈又檢查了一遍,判斷它基本沒什麽攻擊力了。他又看向樹林中間的空地,那個剛才身上發光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光芒越發暗淡,安德烈認為他已經死了,光亮只是溫度還未冰冷的象征。
月光灑在地上,那裏一片昏暗,雲彩飄飄晃晃,下一次又很快到來。
安德烈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道終點在哪裏,或許這裏根本沒有白天,那他該怎麽辦。
他沒辦法想太多,只好切斷箭,充當護身武器,再次警惕地望向林地中央。
他确定,周圍有無數跟他一樣的生物,都在望向那裏,等着第一束光來到之後,與對方厮殺。
一觸即發。
月光慢慢來臨。
照亮了屍體,光芒散去,他死了。
是哪邊,會先露出破綻?
武器反着冰冷的光,無數視線盯在月下。
然後,一個男人肆無忌憚地走了過來,站在月光下,不耐煩地到處看:“人呢?去哪了?”又攏起手大喊:“安莉——!”
左左右右轉個身,大喊:“安莉——!!”
仰起頭望天空,大喊:“安莉——!!!”
一瞬,艾森身後躍起一群怪物,十來米高處,它們附身撲下,血紅的雙眼鎖在艾森身上,密密麻麻,如同一群殺人蜂,狩獵羔羊。
安德烈沖了出去:“艾森!後面!!”
它們碰到了艾森,安德烈卻跑不到。
有一聲輕微的“嚓”,像劃火柴的聲音。
艾森的周圍憑空拉起穹頂似的格網,發着金黃色的光,穹頂高約三米,倒扣在艾森頭頂,遠看像蜂巢,将他包裹在其中。
忽地一下,第一個碰到艾森的利爪燃燒了起來,這火緊接着蔓延攀爬而上,只幾秒便傳遍怪物叢,火焰是黑色的,洶湧而狂烈,不像是燃燒,反倒像在吞噬,它們連一丁點聲音都不曾發出,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嚎叫,沒有灰燼,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艾森轉頭,什麽也沒看到,轉回來看呆住的安德烈:“後面有什麽?”
無邊的安靜。
艾森低頭看見了屍體:“誰啊這?”
他走過去,想蹲下來看看,一支箭劈空穿來,擦過他的手,射入地面,擋在他和屍體中間。随即,樹林間跳下來一群背長刀和弓箭的人。
安德烈和艾森被他們圍在中間。
這些人戴着兜帽,清一色的暗紫袍,兜帽遮住半張臉,只能看見鼻尖和嘴。
一個領頭的高個子拔出背後背着的長刀,對着艾森的脖子:“怪物,你叫什麽?”
艾森還沒回答,又一批同樣帶兜帽,穿紫袍的人從另一側樹端跳下來,看起來是剛剛來到,其中一個跑在最前面,喊得很大聲。
“等等,米嘉!”
用刀對着艾森的人手停了停,轉身看向來人:“費恩,這個人很危險,你看到了嗎?”
費恩停了下來,伸手把米嘉的刀撥下,又把自己的兜帽拽下,猛地看見了地上的屍體:“克萊爾……”他轉頭看米嘉,表情突然變得很憤怒:“你又……”
“沒救了。”米嘉惡狠狠地頂回去,“他被污染了。”
費恩一把揪起米嘉的衣領,盯着他的眼睛:“我們不放棄同伴。”
米嘉冷笑一聲,卻并沒有回話。
艾森也不看他們吵架,轉身去看安德烈:“你怎麽跑那麽快?”
安德烈:“……”
艾森有點得意:“看樣子剛才很驚險啊,還好我來得很及時,不然你的性命就危險了。”
“……”
那邊似乎已經争執完了,米嘉不忿地站到了後面,而費恩走到他們面前,朝安德烈友善地伸出手:“二位好,我們是獵巫犬。”
但安德烈卻在想,剛才死的那個人,身上确實是紅泥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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