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驅魔-11
十分鐘前,艾森看着滿桌的檸檬水,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才藝展示,如此立竿見影,那艾森必須拿出自己的殺手锏,為大家高歌一曲,展現音樂王子的風采。
他說幹就幹,站起來直接走上臺,途中經過了目瞪口呆的邁爾斯,後者甚至忘記攔他問一下要做什麽。
艾森站在臺上,拍了拍話筒,吸引了全場的注意,他對着臺下笑了笑,背着手,彎彎腰湊近話筒,好聲好氣地開口:“女士們,先生們,我來展示一下我的音樂。”
他乖的時候很讨巧,舉止又大方得體,觀衆們倒也願意給他個機會,于是場下響起了鼓勵的掌聲,和一些口哨聲。
但艾森接着又說:“不用謝。”
他轉身在鋼琴師耳邊說了什麽,又站回話筒前,把碎發攏在腦後,燈光換成深藍色,鋼琴聲在他背後響起來。
「Say You Say Me」,Lionel Richie。
過于經典的歌曲,前奏之後,衆人的目光集中在聚光燈下。
艾森一臉沉浸在音樂中的表情,輕輕地開口……
就這第一聲……
短短的四個單詞……
就是撒旦本人……
也發不出如此罪惡難聽的音調。
從第一個字母,就開始走音……
像玻璃劃金屬,像狗和貓打架……
上帝如果在世,會和路西法攜手跳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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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過于難聽,場面一度安靜了幾秒。
這份安靜錯誤地給了艾森莫大的鼓勵,他為自己的音樂深深陶醉,一把摘下話筒,朝觀衆靠近,深情演唱,他唱到“I had a dream”,便伸出手積極地同現場觀衆互動,剛吸足了氣準備唱下一句,就聽見臺下說:“別唱了,太難聽了。”
艾森的歌聲驟停,要不是臺下太暗他找不到人,一定要狠狠地瞪過去。
他的目光在觀衆群裏巡視,只聽見噓聲和笑聲漸起,但艾森實在自信過頭,他第一個反應是:“聽到了嗎?大家和你的意見不一樣。謝謝大家的支持。”
在逐漸放大的笑聲中,艾森終于明白了,原來大家都沒有欣賞水平,看來人類是要完蛋了。
他對着觀衆搖頭:“你們的鑒賞力太差了。”
下面響起一陣雜亂的嗆聲,越來越多的人說他唱歌難聽,不要稱之為音樂,少耽誤大家時間,叫他下場去。
艾森指向觀衆席:“什麽?我的音樂哪裏有問題?”
雜七雜八的回聲艾森聽不清,他遠遠地望見下樓來的安德烈,便指向他:“安莉,告訴他們,我的音樂怎麽樣?”
前面的人也安靜下來,轉頭看安德烈,不嫌熱鬧的燈控把燈打在了安德烈的頭頂,鼓手還更不怕事大地敲了幾聲重鼓,仿佛要揭曉什麽大獎。
本想盡量不惹人注意的安德烈一臉生無可戀,看看艾森,後者正一臉鄭重地望着他。
“只能說……”安德烈斟酌措辭,“不是很悅耳。”
艾森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是嗎?”
臺下氣盛更盛,準備看這小鬼出醜,興許還要再犟幾句,羞紅了臉,再不情不願地落荒而逃,獨自在深夜裏反複咀嚼今晚丢的人,刻進他自大狂妄的青春期。
但艾森只是認真地想了下,然後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樣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
他把話筒插回話筒杆,“抱歉各位,今晚全場的酒我請。”說着兩指碰了碰額頭,又向前潇灑一甩,做了個巴頓式的敬禮,“祝大家夜晚愉快。”
安德烈看着艾森走下來,站到自己面前,聳了聳肩:“我的音樂評價一向很不錯的。”
“比如呢?”
“比如地獄年會,他們求我唱的,還一直要我返場。”
“嗯……”
艾森和他對視,理解了,但又繼續解釋:“……不過天使也說我音樂超越了人類範疇……哦,那有可能是它們需要我殺個東西……不過教廷也說我的音樂非常超越世俗……哦,有可能是他們需要我保護……不過我爸媽……哦,好吧,懂了。”
安德烈把手搭在艾森肩膀上摸了摸,笑着搖搖頭:“我們溫室裏長大的艾森啊。”
艾森晃了下肩膀,把安德烈的手甩掉,又轉頭看他:“現在做什麽?你說的不管用啊。”
“你要找你擅長的才藝。”
艾森自信得明明白白:“我什麽都擅長啊。”
“你真是……沒有一點數是吧。”安德烈搖頭,“不過也不怪你。”
艾森興致缺缺地坐下來,又在酒單上找可樂,擡頭看了一眼安德烈,威脅他:“想吧,給我想出一個才藝,不然不給錢。”
“錢難賺……”安德烈也坐下來,挑了一杯檸檬水,“不過你為什麽猜不到剛才那位女士的名字?”
艾森停下手:“我看到陌生人的時候名字部分會被模糊掉。”
“那為什麽你會知道法比奧的名字?”
艾森轉過來對着他:“因為選的基點不一樣。”
“什麽意思?”
“我看到任何一個陌生人,我會在他形體周圍看到光暈一樣的東西,光暈裏是當下這個時點前一段時期和後一段時期的殘影,這些畫面平等地進入我的視野,換句話說,我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實質上我是同時看到了成千上萬個不同時刻的‘此人’,就在一瞬間出現在我面前,所有關于此人的信息湧入我的大腦,直到我接收到全部信息,這些殘影才會消失,我的視野裏才會只剩下當下這個現實的人。”
安德烈挑挑眉:“也就是好像近視加重影?”
“……你也可以這麽想。在所有這些畫面裏,關于此人姓名的一切畫面都是被模糊掉的,比如某個場景是這個人收到了大學通知書,我可以看到大學的名字,唯獨這個人姓名的部分,我看不到,剛才那位女士也是如此,我看得到離婚訴訟書,卻不知道她的名字。至于法比奧,是因為我選擇的觀察基點不是他,是他妻子,我進門的時候從她妻子身上看到了一切。”
安德烈看艾森的可樂很久不來,就送他一杯檸檬水:“這樣的話,你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看到很多陌生的人,會一下陷入鋪天蓋地的畫面和聲音中?”
“過載信息流,我測試過,”艾森接過檸檬水,“最大承載量是星系的開系大典。”
“什麽大典?”
“……我改天再細講。”
艾森四下轉頭看了看,繞回到了他最關心的話題:“才藝展示看來沒有用……”
“你選一個你擅長的,”安德烈笑起來,“驅個魔吧。”
“這裏也沒有啊……不然我把羊駝叫過來,然後把它驅掉?”
安德烈一時無語,決定替艾森在全場找一找。他看到了一個頻頻投來目光的四十歲的男人,戴着眼鏡,有些促狹地坐在牆角,習慣性地撥弄頭發,總是偷偷瞥艾森。安德烈憑直覺就知道,這個人性癖與衆不同,他轉頭看了眼艾森,又看了眼男人,決定這個就算了。
他繼續找,看到了一個跟父親來的女孩兒,也許二十歲出頭,打了鼻釘,故意穿氣死老爸的超短褲,染五顏六色的頭發,嚼着口香糖沖她老爸翻白眼,不翻的時候就盯着艾森看,認為艾森這嚣張的厭世臉一定能惹惱她老爸,所以對艾森很感興趣。安德烈轉頭又看了眼艾森,又看了眼她,決定也算了。
他再朝門邊看,看到了一個男孩兒,打扮應該是個大學生,年齡也許和艾森差不多,穿了件幹幹淨淨的白襯衫,雙肩包放在手邊,黑色長褲,褐色的牛津鞋,有一頭柔順的黑發,清爽的打扮,渾身幾乎毫無裝飾,正在和同學們聊天,只偶爾趁話間,會轉頭飛快地看一眼艾森。
安德烈轉過頭:“艾森。”
艾森懶洋洋地分個眼神:“嗯?”
“你考慮男生嗎?”
“什麽?”
安德烈朝艾森靠了靠:“門邊有個男生,”他示意出是哪一位,“你願意試試嗎?”
艾森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那個男生也偷看過來,直直地撞進艾森的眼神裏,着急忙慌地轉回了頭,但艾森仍舊盯着看,在一群學生裏找了找,看到了白襯衫。
他轉回頭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吧。”他說着站起來,徑直朝男生走去。
安德烈在他背後看着,又挑了一杯檸檬水。
艾森走到那群學生面前,彎彎腰:“打擾了。盧卡斯,能跟你聊聊嗎?”他後半句話對着白襯衫男生講。
學生們愣了一下,很快就暧昧地看向盧卡斯,離他近的女生撞了撞他的肩,笑着叫他快點去。看得出來盧卡斯是個不太經歷這種矚目和場面的人,他有些緊張,剛起了下身,又坐下來,似乎剛發現他手裏還有杯酒,幾乎沒有思考,他看着艾森的眼睛,脫口而出:“我走不了,我還有杯酒沒喝完……”
艾森困惑地歪了下腦袋:“什麽?”
有個穿棒球服的高個子男生替他說:“他賭輸了,要喝了這杯。”盧卡斯坐着沒動,抱歉地看着艾森:“我想我要慢慢喝,因為我不太舒服……”
他的同學們早就在催他,說一個傻賭約而已,不要較真了,但他們越說盧卡斯就越臉紅,越反而一動不動。
安德烈已經換了個能近距離看的座位,一邊看一邊搖頭,這麽純情羞澀又欲迎還拒,他從少年期就沒有經歷過了。
艾森朝盧卡斯伸伸手,問他:“我來。”
盧卡斯愣了一下,艾森從他手裏接過酒,仰頭一口喝光,然後退後一步輕佻地揚了揚下巴:“跟我走,盧卡斯。”
同學們起哄地叫起來,推搡盧卡斯,把他從他們中間推出來,幾乎推到艾森身上,但艾森偏了偏身,沒有碰到。
他們倆往外走,同學中一個男生朝艾森揚揚酒杯:“謝了,今晚你請全場的酒。”
艾森點點頭:“不客氣。”
盧卡斯臉紅的像是熟透了,他跟在艾森身後走,發現艾森向酒吧的後門走去,越走人越稀少,越走燈光越暗。他聽說過有的人是這樣的,第一面就會這樣……他深呼吸,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擡頭看艾森的背影,幹咽了一下。
随後一陣冷風,他擡頭,發現他跟着艾森出了門。
巷子裏?也可以。他擡頭看了看昏暗的路燈和角落裏堆放的箱子,好的,可以靠坐在箱子堆上沒關系。他伸進口袋裏摸了摸,還好,還有兩個,希望夠今晚用。他又看了眼艾森的發梢、肩膀和腰,腰線勁瘦利落,看起來很有力量。
然後艾森停了。
盧卡斯和轉回身的艾森對視,艾森一言不發,偶爾看看角落,盧卡斯想他應該先開口。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你叫什麽名字?”
“艾森。”
“我叫……”盧卡斯愣了一下,突然回想起來,“你剛才是不是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嗯。”艾森好像在角落裏找到了什麽。
盧卡斯打量了一下他,稍稍往後退了一步:“所以……你找我幹什麽?”
“哦,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才藝。”
“……什麽?”
艾森笑起來,指着角落裏的一只柴犬:“我給你表演一個驅魔。”
盧卡斯愣了半天,眨巴着眼,看艾森走到角落,蹲下來,一把按住狗的脖子,可憐的狗頓時凄厲地叫起來。
艾森有點興奮:“你看它,現在已經被附身了,接下來我……”
盧卡斯終于反應過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推開艾森,把小狗抱起來:“你他媽有什麽毛病!”
“嘿,注意你的措詞。”艾森皺起眉,但繼續解釋,“不要被它的外表蠱惑,剛才我就感覺到有點什麽,應該就是它,它附身的時間太長了,這只狗快死了,它也跟着衰敗下去,所以才……”
盧卡斯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艾森也不伸手拉他,只是繞過去擋住了他的路,有點不耐煩:“你怎麽不聽人說話啊,我正在講很嚴肅的事。”
盧卡斯盯着艾森在路燈下半明半暗的眼,那篤定的神情和扯淡的話語,說惡魔附身到一只狗上,還說得自己特別相信,仿佛一個神經病。
盧卡斯這麽想,也就這麽說:“神經病……”
他想繞過去走,但艾森攔住他:“好吧,我看我今天是沒法給你展示才藝了,但你要把它給我留下,我驅一下魔。”
盧卡斯低頭看這只小狗,小狗瞪着無辜的雙眼,胖乎乎的臉,嗚咽着往盧卡斯懷裏縮,又冷又驚地發着顫,被神經病纏上,可憐得要命。
艾森伸手朝盧卡斯要狗,盧卡斯白他一眼:“傻逼……”
艾森很嚴肅:“年輕人,我們要好好談談你罵人的問題了……不過首先,把狗留下。”
盧卡斯已經懶得理他了,轉過身朝旁邊的門走,邊走邊罵罵咧咧。
艾森不耐煩地嘆口氣,也懶得廢話了,一步走到他面前,彎下腰盯着盧卡斯懷裏的狗,問狗:“你叫什麽名字?”
這種問狗名字的行為實在過于傻逼了,盧卡斯沒忍住,一拳砸在了艾森的臉上,艾森愣了一下,盧卡斯快步往前走。
艾森發現沒得到回答是因為沒和狗對上眼神,于是他一把拉住盧卡斯的手臂,把他轉了個圈拽回來。一瞬間盧卡斯猛地擡頭看到了艾森那張不耐煩的臉放大在自己面前,心跳亂了幾拍,但下一秒就看見艾森頂着這張漂亮的臉低下頭去問狗叫什麽名字。
盧卡斯只想再打他一拳,就聽見懷裏的狗用蒼老的、仿佛指甲劃黑板的聲音回答:“利福斯……”
艾森滿意地看着它,剛要開口,就看見盧卡斯驚恐的臉上頓失血色,脫手把狗朝他砸過來,吓得轉身就跑,而狗體內的東西猛地離體要朝盧卡斯撲去。
艾森對它說:“回來。”
跑遠的盧卡斯邊跑邊喊:“誰他媽要回去!瘋子!”
艾森困惑地望着盧卡斯跑遠,才低頭盯回它,普普通通地輕聲說:“我驅逐你。”
他手裏炸過一瞬的火光,滅後只剩一只虛弱的小狗,幾乎睜不開眼,肚皮輕微地起伏着。
艾森抱着小狗,搞不懂他怎麽不動,有雙手伸過來,把小狗接了過去。
艾森擡起頭,看見安德烈垂下的黑發。
“我來吧。”安德烈看他,笑了笑,“他需要吃點東西。”
艾森點點頭。
安德烈朝他湊了湊,伸手摸了下他的臉,那裏剛被盧卡斯揍了一拳,紅了一大片:“那你呢,你需要什麽?”
艾森偏了偏眼神,看着安德烈停在他臉頰處纖長的手指,幹淨的指尖,以及手腕皮膚下流動的紅色,閃着一點金藍色淺光。
“如果一直沒有人愛我,你能不能愛我?”
安德烈溫柔地看他:“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是說如果。”艾森聳聳肩,滿不在乎,“這有什麽重要的,我不在意,你不在意,你只要說句話就好,一點點愛就好啦,反正你情史豐富,這種事你很熟絡,不需要那麽認真嘛。”
“是不必認真,我從來也不對這種事認真。”安德烈笑起來,挑了挑眉,“但不能是我跟你。”
艾森切了一聲,偏開頭嘟嘟囔囔:“怎麽這麽小氣……”
安德烈當自己沒聽見,抱着狗往回走,艾森惆悵地跟在他身後,年輕的臉上愁雲密布,一副擔憂的表情。
邁爾斯走過來,看看安德烈懷裏的狗,又看看艾森的表情,會錯了意:“別擔心,它不會有事的,我讓人給它找點吃的。”
說着他朝後招了下手,來了個服務生接過了狗。
艾森聽見他的話,苦兮兮地看他:“我知道他沒事,但我要變成青蛙了。”說完也不管邁爾斯一臉震驚,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語氣仍舊很喪:“我去洗洗手……”
邁爾斯皺着眉看安德烈:“這小子怎麽回事?什麽怪人?”
安德烈聳聳肩:“青春期。”
他剛坐下來沒一會兒,就聽見衛生間裏傳來一陣響動,似乎還有什麽東西的撞擊聲。安德烈警覺起來,起身快速向那個方向走去。
他在門口的時候撞到了出門的艾森,艾森昂首挺胸,氣色紅潤,先前的喪氣一掃而空,撞到安德烈後皺着眉把他輕輕推開,盯着他瞧。
“裏面剛才怎麽了?”
艾森平淡地轉頭看了一眼:“沒什麽。”
然後他猛地拍了下手,笑起來,目光灼灼,似乎想到了個好主意:“我想到該怎麽辦了!”
安德烈耐心地準備聽他下一步的求愛計劃。
卻只看見艾森眼睛一亮,鄭重宣布:
“解決不了女巫的詛咒,就只能去殺女巫了。”
他把手放在安德烈肩上,聲音低沉:“現在有你了,我的紅泥,你要給我指條路,我們要去找女巫,然後獵殺……”
“我以為你不能殺人。”安德烈說,“只能殺超自然生物。”
“理論上是,”艾森眉頭一擰,看起來戾氣十足,“不過誰能監管我呢?”
他說完擡腿就走,走了幾步轉頭看安德烈:“走啊。”
安德烈看了一會兒他,才走到他身邊。
出門的時候,他們向費爾南多告別,費爾南多望着他們走遠,才慢慢地轉回臉,搖了搖頭。安德烈,為什麽又要招惹愛得萊德的人,徒增煩惱……
費爾南多把手裏的酒喝完,起身向吧臺走去。剛到樓梯邊,一個服務生突地沖過來撞到他身上,服務生擡起煞白的臉,渾身發着抖,嘴唇顫着發不出聲音,一手抓着費爾南多的衣服,一手抖着向後指。
費爾南多把他扶正:“慢慢講,怎麽了?”
服務生壓低了聲音,湊近費爾南多:“衛……衛生間……死人……死人了……”
費爾南多一聽,皺緊眉頭,大步流星地朝衛生間走去。他拉開雙開門,朝裏走了兩步,一眼就看見倒在洗手臺地上的屍體,血流了滿地,頭幾乎斷掉。
就是見多識廣,生死場裏走幾遭的費爾南多,在辨出屍體的身份時,也頓時大驚失色,倒抽一口冷氣,高大的身形竟踉跄了幾步,撞在了門框上。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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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之子:巴倫·斯圖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