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宋予歆
[一]
我在外面住。
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因為沒有人管束，所以我可以二十四小時貼靠在床上。
又且不是合租，所以我可以很随意的将任何人帶進家裏。
這裏布置的還算是可以。
我将上次在廣場上遇到的男生帶到這個家裏。
——你知道嗎？其實你是進入這裏除了我的第一個人。
他很意外。
他非常意外。
他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天哪，予歆，真的嗎？我可真是榮幸。
他站到我身邊，他看着我的眼睛裏面有些細弱的光。
他看起來很瘦弱，個頭很高，可是很瘦，他看起來像是很意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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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很俊美的容貌。
他是隔壁計算機系的學生。
但是你知道嗎？
我第一次知道的時候，我甚至又被驚訝到。
因為，原因可太多了。
我大多數時間都認為計算機系的學生應該是那個學生的樣子。
再具體一點，要比那個學生要看起來更宅一些。
可是他看起來完全不是，他看起來雖然瘦弱，但絕不是真的瘦弱。
——是麽？黎勳。
黎勳，這是他的名字。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名字一樣。
他看起來是很，難以形容抱歉。
但是真的，黎勳，他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很讓人意外的人。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
只是确确實實，他看起來真的很讓人意外。
他的身份很顯赫。
據說是什麽什麽的孫子。
這個什麽什麽我其實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們。
但是你們也一定理解的。
就是很厲害的意思。
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
都會感覺認識黎勳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他的沉着讓我感到無比的安心。
他是那樣的人，他是一個很安靜并且實在是讓人無法不去記得他的人。
他讓我平靜。
因為我實在是太太太焦躁了。
可是他讓我平靜。
我的天，有一瞬間，我竟然覺得我是得到了救贖。
我知道，其實就是很，難以形容的那種感覺。
因為我就是在很焦躁的等待着什麽。
但是他會陪着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比如上次的內衣拍攝。
[二]
內衣拍攝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是一件相當羞恥的事情。
我剛開始接到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有些意外。
但是有一家店，他們店裏的內衣，我實在是太喜歡了。
我實在是不能不喜歡。
黑色，蕾絲，性感。
天哪，我看到那件內衣的時候，我就決定我要接下這個代言。
拍平面的時候，不需要什麽太多的技巧，只要可以任由攝影師擺弄就好。
這對于我來說其實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了。
我并不習慣于提出要求，我也不喜歡。
我只是想要試試那件蕾絲內衣而已。
我只是喜歡這件黑色蕾絲內衣而已。
黎勳陪我度過了整個過程。
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清暖，絲毫沒有別人眼裏的渾濁。
我喜歡這樣的眼睛。
我真的喜歡。
所以每次我們在一起做的時候。
我會很經常的吻他的眼睛。
他就會很羞澀。
你能想到嗎？
那種從自己心底透出的羞澀。
真的，太迷人了。
誰能不喜歡羞澀的少年呢？
誰能不喜歡呢？
我完全無法抗拒。
我任由自己沉淪。
我和黎勳在一起。
我們是很快樂的。
在日出的時候，一起看日出。
在日落的時候，一起看日落。
他還給我相對的自由和相對的尊重。
所有的事情都是恰當得體保留在一個能夠讓人接受的位置上。
他真的，他簡直像是完全為我而生的一樣。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長。
算起來，似乎也不過是兩個月。
我卻有一種，就這樣了，就這樣就足夠了的想法。
他對我很認真。
他要帶我去見家裏人。
然後我就看到了他的姐姐。
科學家，物理學家。
安國裏讓人驚訝的最年輕的科學家。
哦，可能這個詞似乎帶着點那麽讓人，憧憬的感覺？
他的姐姐，很漂亮的。
——也很棒不是嗎？
他輕附在我耳邊說。
在桌上，我們一道說話。
他的姐姐很溫和，并沒有嚴肅到讓人無法親近的地步。
甚至在一定意義上，她姐姐是一個十分溫和的人。
我們雖然并沒有多少溝通，可是我就是這麽覺得。
她可真棒啊。
[三]
那種羨慕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
我就那樣看着她。
她偶爾回過頭對我笑笑。
她的笑容真美。
黎勳的家裏其他人都沒有什麽表情。
他們并沒有歡迎我，也并沒有不歡迎我。
我和黎勳。
我們，見了他們之後就回到了我的家。
哦，要說和黎勳在一起之後的好處。
大約是再也不用自己想着吃什麽，不用定外賣，不用收拾垃圾。
這些事情，黎勳做起來好像是很順便的事情。
但是啊，真是饒了我吧。
我可真是一點都不想動。
我們可以接吻很長時間。
我們在見過他的家人之後就結婚了。
非常迅速。
也令人措不及防不是嗎？
可是黎勳就好像已經完全接受了這樣的改變。
他是一個天才。
他是一個情感上的天才。
我們雖然是很少交談這些。
可我還是覺得，他的情商真的非常非常高。
我和他在一起很輕松。
這讓我感到很舒服。
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松城。
也沒有回憶松城的生活。
我将自己看作是一個孤兒。
自從三四離開之後。
再也沒有人可以陪伴我。
我很寂寞。
可是除了身體和性的快樂。
我不知道怎麽排遣我的寂寞。
我們很少交流這些事情。
但是他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
這讓我感到輕松一些。
所以我并沒有反抗他帶給我的快樂。
那種快樂。
從指尖顫栗開始，一直傳到神經末梢。
幾乎讓人腳趾都蜷縮起來的快樂。
說真的，這真的。
很難。
黎勳很少和我交流我從前的事情。
這也讓我很輕松。
他是這樣告訴我的
——予歆，雖然我并不知道為什麽你從來沒有說起過你從前的生活，但是我一直以來都知道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你應該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愛護。
——但是既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美好，并且我已經得到你的美好，那麽予歆，就讓我來守護和愛護你的美好。
[四]
然後我就會感受到很濃重的。
顫栗。
那種顫栗。
很清楚的，很濃重的。
像是要刺傷我的神經讓我失智。
我有時候，很少的時候，會想起我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很多的時候，甚至是大多數時候，我都只能很少很少的感受到我自己的一點點迷茫。
其實一個人在自己很迷茫的時候。
是會想起很多事情的。
我有時候，很少的時候想起那時候我和蘇聿。
當時确實瘋狂大膽，也确實很傻x，但是不可否認是刺激的。
如今的生活，其實是很少這樣的刺激的。
甚至是很多時候都是一種寧靜。
我并不是不喜歡這樣的寧靜，但是真的，我其實有點意外。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我是什麽都不會得到的。
就像是很多人想象的那樣，我其實還是什麽都不會得到。
将很多很多的記憶都揉碎。
我然後開始繼續現在的生活。
我會在早上醒來的時候開始嘗試做飯。
即便是多半都是倒掉。
即便是最後也是黎勳幫我收拾殘局。
可是快樂是很真實的。
不是那種為了逃避而有的快樂。
是很真實的快樂。
[五]
所有的意外都讓人措不及防。
所有的故事，都是這樣。
很突然的戛然而止。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就開始有人議論我。
就開始議論我和我的母親。
就開始議論我和那個學生。
就開始一輪我的母親和那個學生。
我們三個。
說來有點複雜。
說來好像也很簡單。
我不知道黎勳是什麽感覺。
就好像忽然之間，我得到的所有的平靜都開始揚起風浪。
我在風浪中幾乎不能生存下去。
我真的。
很難承受住這樣的波折了。
也許在三個月前。
也許在認識黎勳之前。
我是可以無視這些的。
我可以完全不在意這些。
可是我現在完全沒有辦法不在意。
我完全沒有辦法。
我無法看到黎勳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我。
我被自己吓到。
我居然也會害怕什麽。
是因為我有了軟肋嗎？
是因為我開始習慣這種寧靜了嗎？
可是為什呢？
究竟是為什麽有人這樣對待我？
究竟是為什麽我們這樣的小角色都會有人想要探知？
為什麽居然會有那麽多人圍觀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八卦？
難道自己的生活還不夠一團糟？
難道還需要看別人的生活來得到優越感？
憑什麽呢？
憑什麽是窺探我們的生活呢？
我實在是不明白。
我實在是不敢去看黎勳的眼睛。
我無法承受他看着我的眼神。
我無法承受我在知道我懷孕了之後發現他開始恨我。
——恨我？
我居然是這麽想的嗎？
[六]
我很長時間将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不能承受別人的離開。
所以我只能告訴我自己，其實沒有人離開我。
——因為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為我停留過。
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蜻蜓路過我。
所以其實是沒有什麽關系的。
就像是你猜到的那樣。
很久，我沒有出門。
我沒有打開門。
我将我自己放在一個很悲觀的地位。
讓我甚至無法感受到太久的快樂。
我的腹部開始疼。
很劇烈的開始疼。
就像是有人在拍打我一樣。
一下，又一下。
很痛的。
然後那個動作。
停下，開始。
真的。
我好像看到了黎勳。
他居然不是在恨我。
他居然只是因為驚恐而瞳孔微縮。
——對不起。
我聽到他告訴我。
可這到底是不是他告訴我的。
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睡着了。
很久。
我還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有一只鯨魚。
她很喜歡住在陸地上的王子。
可是王子喜歡的是美人魚。
于是她去和巫婆做交易。
巫婆同意了她，卻要走了她最重要的東西。
她自此變成了一個殘缺的，痛苦的美人魚。
她根本不是在喜歡王子。
她只是喜歡那個王子當時穿的那件衣服而已。
她只是，再也不能變成自己原本的樣子了而已。
然後，我就醒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