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沒什麽好看的小說

第21章

第21章

符歌蘿看着這些人的反應，似乎很感同身受，“你們的用心良苦，卻不被理解和接受，凡是不平想要抗争的女性，不僅置你們的好心與不顧，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不就是顯得不識好歹了嘛——”

四周天狼族人紛紛表示贊同，還有人鼓掌，“說得好！”

天狼王和大祭司卻皺了眉，她怎麽開始為他們說話了？

魄楚在旁卻晃了下身子。

他剛剛竟然有一瞬間，感覺到這個世界扭曲了一下？！

煜月和小姐妹們則目瞪口呆，這是又出了叛徒？

煜月壓下心底的驚懼，安撫旁邊的小姐妹們，“再聽聽她怎麽說。”

唐憺齊和白鶴則專心地聽歌蘿講話。

無論她說什麽，兩人都保持沉默，在旁認真地盯着四周，防止出現祭祀臺煜月被偷襲的情況。

符歌蘿拍了拍白鶴的背，示意它下落。

她環顧四周，才發現不遠處就是祭祀臺，只隔着一湖，與審訊臺遙遙相望。

那兒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像是要将人拉扯過去，歌蘿搖了搖頭，慢慢從白鶴身上下來。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敢輕舉妄動。

只見符歌蘿在地上站定，目光直視人群，慢慢轉着圈，視線便緩緩在人群裏掃過一圈。

等她帶着審視和打量的視線，落回天狼王身上時，兩旁侍衛都警惕地将刀往前拔了一分。

符歌蘿笑起來，她長相明豔，不帶任何攻擊性的笑容，很容易令人迷失，“你們有人自覺委屈，有人自覺辛苦，有人也會抱怨，那不如換你們在家裏呆着好了——”

所有人一臉懵逼……她在說什麽？

符歌蘿真是不喜歡跟愚笨的人說話。

她耐住性子，在無數各異的目光裏，攤開雙手，“既然不許出門，是一種保護，不能經商賺錢，生活會很舒适，不與陌生男人交談，可保身心潔淨——這麽好的事情，不若都讓給你們好了。”

……荒唐，簡直荒唐！

哪裏來的妖女滿口胡言亂語。

無論是幹活、經商、當官，不止需要體力和腦力，還要見多識廣，女子與男子怎有可比性？又怎可以替代？

再者說了，但凡有三分血氣的男子，都不會被女子養在後院！

天狼族的男人仿佛被炸了狼窩。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他們要浪費時間去聽一位女子說話，不少人紛紛請求天狼王，“請王上趕緊将這位妖言惑衆的女子解決吧！否則，不知道她還要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只有煜月和身旁的小姐妹們，紛紛被震撼了。

她們只知道要抗争，其實內心抱着必死的信念，也從未想過以後。

可符歌蘿這番話，卻像是打開了她們眼前關閉的門，讓她們窺見了另外一個世界。

符歌蘿面對這些人的質疑，微微聳肩，神情仍帶了絲玩世不恭，“你們不是說被養在家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麽，若是真幸福，為什麽自己不願意？男人能做的事，為何女人就做不得，就算是沒有靈力和修為的凡人，也斷沒有女子能無能到這個地步，或許，你們都能力超凡，将來都會翻雲覆雨拯救蒼生？”

她的嘲諷和質問，每一句都砸在衆人心底。

即便他們不認同，可這些話，竟讓他們無從反駁。

煜月望着符歌蘿，眼底蓄滿了淚水。

此前的忐忑不安、糾結無措，在符歌蘿的問話裏，都化為無形的能力，湧進心間。

天狼王威嚴的聲音，在衆人惱羞成怒的議論中響起，“我們天狼族上千年的族規，自是依據我們本族的環境和氛圍制定，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放厥詞。”

“你說是厥詞那便是好了，我的确不是你們本族人，但既然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叫嚣，那我偏要管——”

符歌蘿微微提高音量，褪去氣定神閑，無端透出一股氣吞山河的氣勢，“你們當然希望女性一直在家相夫教子，不需要出門，甚至不需要有自我生存的能力。當徹底抹去她們的存在後，所有人對此習以為常，自然也會被慢慢遺忘。當女性的聲音和身影逐漸消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自然越發無人在意她們的處境。你們說是這樣是保護是安逸是舒适，卻真的能做到如此嗎？”

這不過是掩耳盜鈴，或者是自欺欺人罷了。

凡是以保護的名義，對另外的人和事物進行圈禁或限制，不過是名正言順的自由剝奪。

何況在每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其形勢和複雜的局面下，每一個不确定的因素，執行不可避免會出現偏差，有多少冤假錯情和無辜不甘的心酸，被掩蓋在了表面的秩序和平靜下。

符歌蘿的反問，便連天狼王都無法信誓旦旦地反駁。

若說在此等政權下，女性全然是享受獲利的那一方，他作為看得透徹的當權者，沒有底氣将此話說出。

然而每個國家和種族的國情不同，天狼族為保全整族安危下，犧牲女性的小小自由，又有何不可？

大祭司沉着臉，呵斥道：“我們天狼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符歌蘿但笑不語，面對底下天狼族人的讨伐，也沒有被激怒。

這些人的邏輯，在她的逼問下，明顯已經站不住腳，卻還在死撐。

“我們做為天狼族的女性，我們總該有權利說話，能為自己發聲了吧？”

煜月和身旁的姐妹們，卻是抹了把淚，下定決心，今日就要抗争到底，哪怕是一個死！

煜月壓着哭腔，堅定又決然道：“為了未知的預言和危險，你們冷漠無情地犧牲我們的自由，那麽未來有一天，會不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徹底抹殺我們的存在，對我們趕盡殺絕？何況你們對洛湘雅的罪名，不也是強加之罪？！”

若是單單反抗女性的處境，倒還能說這些女人是憋得太久，可為一個滿身罪惡的妖女翻供，那便是真正的離經叛道犯上作亂。

天狼族人忍無可忍，讓王上處決這些叛逆的女子。

而在此時，四面八方再次湧來數名女子。

這一次，不是三三兩兩，而是幾十上百人，她們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四周，在內心蠢蠢欲動下隐藏許久。

她們聽到符歌蘿的話時，像是一顆細小的石子，砸在了看似平靜無波的水面，卷起底下的暗潮和洶湧。

不知何時，她們淚流滿面，直到煜月的話音落下，她們再也無法躲在後面，對眼前不服且怨恨的世界，以單薄的身姿扭成一根麻繩，沖向這些男人圍着的人群，也試圖沖破這個秩序下的束縛。

饒是楚王殿下，這也是魄楚出生後，第一次在同一個畫面裏，看到如此多的女子紮堆。

而這些平日裏圈禁在後院，柔弱無能又溫馴的女子，卻爆發出了令人膽寒生驚的力量。

魄楚再次感覺到世界扭曲了一下。

這一次，扭曲後他失去了知覺。

符歌蘿同煜月說的話，不過是讓她找到洛湘雅相關的事物，用以牽住天狼族的人。

至于能說服多少女性出面，或者能“煽動”多少女性抗争，她本未抱太大希望。

沒想到煜月不僅帶來了數十位，還有上百位在她和煜月的争論下，不約而同沖了出來。

只不過，這抗争剛剛開始，就結束了。

符歌蘿暈過去之前，只想着束塵鏡不要再搞事，如果醒來又是重來一遍，那她只怕真會耐不住把這幻境給想辦法毀了。

與此同時，這個世界破碎時，現實裏的天狼族人則惶惶不可終日。

自從符歌蘿一行，在祭祀臺被一個巨大的白色光圈吞噬時，整個天狼族的天當即暗沉下來，之後再也沒有日月交替。

不止如此，原本每次上弦月才出來的毒沙，如同失去秩序，每十二時辰便會卷土重來。

天狼族人只能被迫躲避在家中，一部分人在祭祀臺附近尋找，企圖将符歌蘿一行找出來，一部分人，在大門緊閉的家中，将陰影投向縮在角落的婦女，重重落下手去——女人，都是禍害。

這次變故，與千年前洛湘雅事件引發的結果，何其相似。他們越發惱怒，妖女的誕生，又給整族帶來了滅頂之災。

有些族人本對洛湘雅的恨意，都是道聽途說和被動承接，這一次，卻像是有刀插在了早已結痂的傷口上，再次提醒着他們将恨意翻湧。

魄楚在王宮，聽說天狼族內，不同地方出現了打罵女人的事件後，大吃一驚。

即便是在最開始将女人當做整族危險之源時，天狼族人也只是一步步讓女性從官場、商場慢慢退自家院，直到公共場合再無任何女子，天狼族的人也便安心了。

他們從來都只是想限制她們的行動，而沒有因此對女人下手。

只有在女人反抗違逆時，他們才會動用審訊，給與懲罰。

魄楚對這類事，從來都是能避則避。

他作為當權者，理應擁護現下的秩序和規則，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抛開這些身份，他從內心深處，卻對目前的狀況有些迷惘和抵觸。

哪裏不對。

他心底或許清楚。

可揭開傷疤的後果和影響，讓他寧願裝聾作啞。

比起繼承王位，他更喜歡與冷冰冰的兵器打交道，沒有錯綜複雜的關系，也無需再三思量。

可接二連三開始出現的打女人事件，讓他在練武後，感到精疲力盡。

魄楚慢慢将槍放回去，喊人過來，“傳我命令下去，凡是天狼族人，不許擅動私刑。凡是天狼族男兒，不許無故對家眷動手。”

尋游出現在旁邊，冷眼盯着他，她不會說話，眼神卻比任何一句話，都要更加嘲笑他。

魄楚知道她在笑什麽。

現下這個局面，一旦有人動手，釋放了體內的恨意，随意開始發洩。那麽想要制止，已經晚了。

他下的這個命令，或許只是徒勞。

魄楚接過侍衛遞來的手帕，重重喘了口氣，“老子知道你在嘲笑我，換你來這個位置試試，還有，要不是老子把你從祭祀臺撿回來，你還有命嗎？”

沒有術法的尋游，落在天狼族人的手裏，或許下場确實會很凄慘。

可尋游寧願他別将自己救回來，被困在這楚王殿裏，如同那些被困在後院無法出門的天狼族女人，又有什麽區別？

魄楚滿心都是惆悵和郁結，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老子這裏是哪裏不好了？你就這麽想着要出去，知不知道那些人為了找到符歌蘿她們，抓到你會把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