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27】
岑月懶得選地方，直接将他帶去了醫院附近的咖啡館。
她隐約能猜到一點林煦想說什麽，因此也就不免有些頭疼。以前她也不是沒有追求者，通常被她冷待幾次後就差不多冷靜了，林煦的堅持超乎她的想象，她有些感慨，但這中間又多了許多說不清的煩躁難安。
換了任何人，她都可以狠下心斷了所有聯系，但林煦不同……至少他對岑陽來說是不同的。
她按了按眉心，疲憊道：“阿煦，今天有什麽事我們都一并解決了吧。”
言下之意，想好了再說。
林煦不知道有沒有體會到其中精髓，微垂着眼盯着手中的咖啡，低聲道：“也許說出來會有些冒犯，但是……”
岑月眉心一跳。
“是我以前太過自以為是。”開了個頭，林煦才覺得後面的話沒那麽難說出口，道：“我現在不如你，照顧不了你們，加上我一個只會讓你本來平靜的生活變得更糟，但我會努力。我照顧不了岑星，但可以幫你看着岑陽，可以盡量幫你分擔一些，可以嗎？”
岑月沉默片刻，道：“建議不要，這樣做沒有結果，對你我都是消耗……”
林煦語氣輕松地打斷她的話：“誰說我就圖個結果了？很多事不都是看過程的嘛？我愛玩游戲，但水平不好，連電腦都能吊打我，可我也沒氪金開挂啊。而且不管是多偉大的人，結果都是死，光看結果那我不如現在找個好棺材把自己埋了，圖的就是中間那個過程。你不必有心理負擔，在你之前，只要沒課我能睡一天，游戲從來沒斷過，盯着手機發呆都能過一天，倒是開心輕松，可有什麽意義？跟你在一塊至少開心嘛，還能學會好多東西，我爸都能少罵我幾句。”
岑月：“……”
她頓了頓，語氣艱澀道：“我會考慮……謝謝。”
林煦聽到這句謝謝就有些心肌梗塞，但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笑吟吟移開話題。
岑月有時候經常會感慨林煦的好心态。對于過去和現在的很多事，她都可以不在意，但不在意并不代表沒感覺。但林煦看上去好像真的沒感覺。
他不在意自己被屢次拒絕，不在意可能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努力，不斷改進方法試探她的态度，也成功地第一次讓岑月感到了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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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匆匆應付了下午餐，便告別了林煦往岑星病房走去。岑星如今已經清醒，但還是昏迷的時間多一些。
她和葉瑾也挺愁的，總要醒過來才能吃點東西，全靠營養劑只會造成惡性循環越來越差，但人昏迷着也實在沒有辦法，總不能硬把她拉起來或者把東西灌進去。
岑月一進門就看到岑星靠着枕頭坐在床上，捧着一小碗粥小口抿着。她看了看病房內，問：“瑾姨給你送的？她人呢？”
岑星将嘴裏的粥咽下去，溫聲道：“瑾姨臨時有事，我就讓她先走了。”
岑月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拉了個板凳坐到岑星床邊，道：“來給我，我給你喂。”
岑星差點嗆到，不由得失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岑陽現在都不要人喂了。“她頓了頓，眼裏含了些了然的溫和笑意：“剛剛跟阿煦出去了？”
岑月表情一僵。她倒是沒有隐瞞，沉吟片刻實話實說：“嗯。他一時糊塗，我……”
岑星将碗放在桌子上，道：“我看你才是糊塗。”
岑月啞然，但也意識到剛剛的話不妥，僵了一下沒再說話。
“從他剛接岑陽沒多久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對你過于熱情。我不想過分插手你的事，就沒有說什麽。那時候你一直都很自然，”岑星喘了口氣，輕聲道：“你在年前态度就開始不對勁了，我就知道他大概是告訴過你了。他可能沒有告訴你喜歡你的具體時間，但從年前到現在，他一直在為你操心，你不該說別人的深情是一時糊塗。”
岑月沒敢說話。岑星嘆了口氣，心裏湧起一陣酸澀感。她眨了眨眼将眼前的水霧沖散，低聲道：“家裏出事時，你才十八歲，一直是我們拖累了你……”
岑月頓了頓，垂下眸将手放在岑星手上，語氣平淡：“不是你的錯，家賊難防。”
岑星看着她，輕聲問：“我只問你，你喜歡阿煦嗎？”
這轉折有些太過突兀，岑月一下子愣了。
其實這本該是個很簡單的選擇，是或不是，黑白分明，喜不喜歡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但要說起來，這兩個選擇都算不上對，都不能選。岑月沒有什麽經驗，但她是見過徐承追求岑星的，年少時青春懵懂，也對誰有過些許好感，但如果真的要做到像林煦一樣堅持不懈，她做不到，連徐承追求岑星的堅持也未必能有，這麽一想，也許是沒有的。
但她自己也清楚，對于林煦，她并不是沒有一點動容，不然當他表白的那一刻，她不會不斷為林煦找借口，指望他自然而然的将這份感情淡忘掉。
岑月只是苦澀道：“如果人真的能有一副鐵石心腸，哪還會有那麽多不如意。”
岑星默默看着她，嘆了口氣，笑道：“我就要死了……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
她不去看岑月突然蒼白的臉，偏過頭看了眼窗外。葉瑾為她選的是單人病房，右側玻璃窗靠着小公園。公園裏人來人往，熱鬧極了。
她已經很久沒能感受到這份熱鬧，也很久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在陽光下嬉笑玩鬧，有遺憾，不甘，但并沒有怨恨。
或許曾經是有的，後悔為什麽要嫁給徐承，為什麽要留下岑陽，為什麽好像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在了她頭上……總是想不開，也就不想了。
岑星看着窗外溫煦的陽光，眯起眼笑了：“爸爸一直說你豁達，目光長遠，從不拘泥于過去，只會為未來費心籌謀，可我有時卻覺得他說的不對，未來是沒有定數的，你這樣，也是消極的一種。”
岑月已經好久沒有想起父親，聞言恍惚了下，等她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岑星已經躺了下來，拉了拉被子只露出半張臉。
她悶悶道：“我困了，你回去吧。”
岑月聞言應了一聲，替她将床降下來，随後起身推開門。
岑星在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閉上眼，心中是無限的悲哀與沉悶，有那麽一瞬間疲憊到想要就這樣在夢中死去。她鼻子酸澀刺痛，卻已經哭不出來了。
岑月在門口遇到了蒼白頹廢的晏淩。
她有些詫異，印象中晏淩一直是精致細膩的Alpha，她溫和強大，又嚴謹認真，是個有點強迫症的完美主義者。還從未見過她這樣狼狽。
晏淩看到她，勉強笑笑：“我來看看岑星。”
岑月也沒問別的什麽，只是道：“我姐剛睡下，謝謝關心。她身體還好，已經差不多穩定了。”
晏淩垂着眸，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解釋，輕聲道：“我怕給你們添麻煩，就一直沒過來，我……”
她自己也覺得這解釋的話極為蒼白無力，尴尬地笑了笑，換了個話題：“下班了嗎？我送你回去。”
岑月看出她的窘迫，眉頭一皺卻也不點破，道：“早下了，麻煩你了。”
晏淩只将她送到樓下，婉拒了岑月邀請她上樓坐坐的想法，笑着揮揮手與她道別。
岑月走出好遠，到樓下時恍惚感覺到什麽，回頭看了一眼，見晏淩依舊在那裏，點了根煙靠在車門上，看不清臉上神情。她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再深想，轉身上了樓。
林煦下午與他分開時說回去陪岑陽玩，岑月當時沒在意，事後也忘了，回到家聽到岑陽屋子裏的動靜時才突然想起來，本來就因為岑星的話有點慌亂的心一時更亂了。
她看着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房間裏走出來，并排站着，臉上仍有未褪去的慌亂緊張，眉心一跳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推開他們進了岑陽房間。
兩條小尾巴緊緊跟上來，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緊張。林煦人高膽肥，率先試圖制止：“你回來啦？想吃什麽……我點外賣，咳。”
岑月只當沒聽見，在電腦桌前站定，沉吟片刻後伸出手摸了電腦一把——
熱的。
“你們剛玩游戲了？”岑月回頭看了一眼，“玩了多久？寫作業了嗎？”
岑陽低聲道：“沒多久啊……哥哥打游戲好菜，什麽游戲都玩不了太久。”
林煦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岑陽當衆補刀，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忍不住道：“小孩子打游戲那麽厲害做什麽！！！”
岑月：“……”
她沉默片刻，道：“……我沒不讓你們玩，剛剛就是随口問問。還有十來天過年，你趁着這個時候把作業寫了，後面也能好好玩。”
岑陽乖乖點頭，不過根據經驗來看，他會不會做顯然還要看岑月盯得緊不緊。
岑月自己也知道，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林煦見場面又僵住了，硬着頭皮打圓場道：“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岑月看着岑陽邁着小短腿跑出房間，也跟着往出走，同時伸出手試圖将身上的衣服扯下來，聞言回道：“晏淩過來看我姐，順便送了我一程。”
林煦頓時覺得還不如不問——他最近一顆心全挂在岑月身上，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晏淩了，那晚借車時晏淩在開會，他還是通過她的助理要來的鑰匙。
他咳了一聲，道：“哦那還好，老同學病了也該探望探望。”
岑月聽着倒是有些感慨，笑道：“也是。岑星過去的同學也就只有她一個還在聯系了，本來以為高考後就不會再有交集了，沒想到還能在這個城市遇見。”
林煦愣了一下，問：“高考後就沒聯系了嗎？我姐不是還參加了岑星的婚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