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Fourteen
Chapter Fourteen
考試總是很快的,可馬上就又有一攤子事。生活就是玩笑,處處是馬甲。
怎麽會有一天,競賽結束,陳卿返程。月考結束,冷自楠霸榜第一。張瀚生日,暑假短暫如浮冰,和他還有20天——都是這一天。
誰知道時間這樣快。莫笑葉落,也不說碩果蓬勃迷人,光是脈絡斑駁依舊,就能撫摸時間從葉脈流走,刺痛神經。
花開花落,梧葉已秋聲。
沒有哥哥的晚上整整熬了兩天,第三個晚上,還是在張瀚訂的酒店遇到的陳卿。就是過個生日,慶個遲到的功,張瀚這小子穿的像是婚禮。
天黑透了,張瀚一身白衛衣:“喝點喝點!”這還有模有樣的敬酒。
新娘大概就是他房間裏那把一把破吉他,不然也不會一直愛不釋手的抱着,眼神愛憐,撥弄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誰送的對聯,一副“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尤其文雅,給整個酒店都映的金碧輝煌。
“那我就說點什麽!祝我們瀚哥早生貴子!”男的喝醉了都沒什麽正經樣子,暈暈乎乎往張瀚身上靠,張瀚直接踹開,地上人大叫:“疼死了屁股開了!”
“我都給你生的小吉他取好名字了哈哈!得姓吉吧...”
“嫂子給我摸摸好不好...”
有個不長眼的要搶,弄得大家都想搶,因為...鬧什麽洞房?好玩不過嫂子嘛。
“喂!”張瀚撥開人群,求救似的直接抱上陳燭生大腿,一副想吐陳燭生身上的浪蕩樣子,“寶貝你幹什麽呢?”
“惡心,寶個鬼,要不喊我主人,要不壽星也滾。”
“呦呦呦——”
“喊一個!喊一個!”
陳燭生正欲喊草閉嘴,沒想到張瀚一個轉身,直接騎在自己身上,手裏這摸那摸,帶着紅暈的臉頰笑嘻嘻居高臨下。
什麽鬼姿勢。
那人嗯嗯唧唧,明顯聲音小了:“我是壽星你喊我!”
兩人莫名對視,一秒後,陳燭生想掙開,卻被趴在他身上的張瀚掰過頭,第三秒,張瀚笑的邪惡,低頭...睡着了。
陳燭生差點吓傻。張瀚一秒睡倒在他腦袋邊上,才驚魂未定的皺眉——想什麽呢,他竟然以為張瀚要親他,真是服了。
幸好看熱鬧的都散了,陳燭生把陳卿扒拉到沙發上,臨走又被抱住大腿:“走什麽!你給我回...”
陳燭生直接壓上張瀚肚皮,也不管姿勢多暧昧,發狠把人要掐進沙發裏,把人弄得猛咳一氣,那人卻始終勾着唇角,看着痛快的樣子。
恍惚一下,他閉眼。腦海裏看到被他摁到□□的人是陳卿,好像下一秒他會擡起頭,睫毛根濕潤,手腕被攥到充血、要斷。
氣氛一下子不對勁了。酒精味如菌絲蔓延,野獸渴求撕咬。
“咳咳咳咳...”他一咳,陳燭生才回過神,只覺厭煩。張瀚脖子根都充血,還是吃豆腐一樣在陳燭生身上抓來抓去,嘴一點都沒耽誤犯賤:“跟你哥一樣。”
“什麽玩意....”陳燭生突然反應過來。
“你也這麽逗我哥啦?”吼叫的人立馬怒目圓睜,哪裏敢想,“他不吃了你!我不吃了你?”
“吃?哈哈說什麽呢。”
陳燭生差點給張瀚一個大耳刮子。
一得空,張瀚喘着粗氣鑽出來,摟上對方脖子;“知道你好奇哈哈...”沒人注意,張瀚把人反鎖在房間,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他媽要把身獻給我啊?”
“昂,酒後亂性。要不試試?”張瀚無所謂的樣子看的陳燭生心煩,“我可以為愛做受。”
“惡心。”陳燭生坐床上,俯視坐在地上的男生,沒他壯,暈乎乎,不說話,“你撇什麽嘴?”
“你記得我要跟你說點什麽?”
“不記得。”
張瀚笑的憨,一個仰卧起坐站起身,“啪”一下把燈關了。
“我草!”讓陳燭生吓到的那裏是猛地漆黑的陌生環境,分明是張瀚猛地把他推倒的驚慌,還有噴薄在他耳邊的熱氣。
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抗,就讓張瀚搶了先。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和小陳老師處對象?整個隊裏都知道,祝鹽知道,冷自楠知道,他們全知道。”
黑暗裏陳燭生的瞳孔像獅子一樣放大。
“你他媽去死!你他媽說的什麽再說一遍!那他媽是我哥!”
張瀚倒是痛快:“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咱們隊裏老七跟老三了,其實挺不少。比賽那天隊裏就有兩個問我的哈哈哈...”
“哥,我哪裏不好?”
黑暗裏,陳燭生震驚的一句話沒有。
“不信?我提的分手,原因是...那天告訴你了。”
周圍靜如冰封,那個男生的已經成熟許多的嗓音擲地有聲。
“哥,原諒我才發現,你就是比陳卿黑點,其他的...你比他長得還要秀氣點。哥啊,你說咱倆要不要...”
“你他媽來真的!”
強有勁的手又掐上了張瀚的脖子,眼睛都帶血絲。張瀚直直看着眼前的人,軟下去的胳膊表示沒反抗。
“嘭!”
陳卿背個雙肩包,還是習慣到門口敲兩下,定定站到門前。他們就這樣對視。
“哥!”
褪了色的藍白色金屬杆,老柳樹。烏衣巷的小吃街吵嚷。黃橙色稀疏了點,其間常有鳳,遠看像憂郁的少女,一副乖巧樣。
有一陣子,蘭校的禦花園全是紅色郁金香。白天看太俗,晚上有些吓人。可她是郁金香,可她就爛漫的開一片,像亞嘉杜的罂粟花田,好着個心腸蠱惑人。
其實在這裏表白的,也說不上各個都失敗。
好巧,他們夏天買的禦寒的薄外套,情侶款的硬說是男女同款,竟然穿在了一起。
陳燭生想說:哥你沒來這幾天,冷自楠都山裏稱霸王了。其實你真是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了,祝鹽是給我表白的。學校麻辣燙裏賣涼拌馄饨了,因為天太熱了。
沒說出口。
他真想說的明明是....
陳卿搶了先:“有段時間腦子壞了,我過去确實是不喜歡異性,現在的話,喜歡貓頭人。”
“我沒刻意想知道你的事!”
“是麽?”陳卿視線下移,眼睫毛根根分明,顫抖的陳燭生心都要碎了。
不靠譜的事實由最靠譜的人說了。陳燭生特別想說喜歡他。他還是穩住心跳,想換個話題,卻神使鬼差的問出了自己的planA。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的。”
“他逼我對視三秒,他在黑暗讓人心動的概率比白天多20%,可是我只會覺得他傲的惡心。但我又會在某一刻想起另一個人。”
“是的我在黑暗裏希望他是另一個我喜歡的人。”
“然後我确定我喜歡另一個人了,可我還有十幾天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陳卿看不出任何激動,波瀾不驚的沉靜樣子,看的陳燭生莫名咽口水:“那你喜歡他幹嘛?”
都是要分別,怎麽不喜歡我?
“不知道,我瘋了。我甚至想包了他。”
“包他!”陳卿少見的炸了毛,“那怎麽不先養我!你現在怎麽不去找你喜歡的人,我又沒幹涉你!還有,是誰都不能是張瀚,你離他遠點!”
他話越說越冷淡,可陳燭生分明覺得他分明沒把話說絕。
“哥...”陳燭生嚎一聲,陳卿不說話,倒也像等他。
“你說他能等我一輩子嗎?”
陳卿咬牙,陳燭生沒指名道姓也莫名覺得肉麻,卻又垂下眼簾遮遮掩掩。
“我約了祝鹽,星期一去游樂園玩。”說罷,陳卿甩着袖子輕飄飄走了,誰也不知道他是落荒而逃。
周六一早,陳卿就把劉聽聽約到咖啡館逃難。
“你臉一直陰着幹嘛。”陳卿問她。
“輸給那個ppp了,生氣。”
“真的假的?樣子不像。”陳卿這尊大佛坐在店裏,貓貓全湊到他旁邊。此時的劉聽聽,正美滋滋的撫摸着最高冷的白貓。
“有時候啊,我覺得你就跟這個白貓差不多,作為朋友我能跟你唠上,總覺得三生有幸,像攻略系統最難攻略的男主一樣。”
“班裏有的人會擠兌你,哪裏是因為你不好?明明是覺得你太好了,女生喜歡你,老師偏愛你,說白了他們想勾搭上你,你不理,所以才嫉妒你,恨你。有人瞞着你什麽事情,也正常。”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陳卿斜眼看她。
“沒什麽。”
那個破游戲,他倆已經沖到第一了,劉聽聽昨晚給他發消息:你看,這個poppy F猛沖了500積分,整整500,不多不少。
“人機麽?”
“夠嗆吧,看他主頁正常社交的。”陳卿扒拉劉聽聽手機。
“不過你看這個時間,他也是一周前左右登錄上的,奇怪麽?一周500分,咱們一周不掉分都萬幸了。”
第一那個人,叫“poppy F”ip在中國...三天前竟然給他發了消息。
【poppy F:<3】
【poppy F:你好,帥哥。】
“這什麽鬼?我明明注冊的是無性人。”陳卿給劉聽聽看,劉聽聽沉默半晌。
“嗯…”陳卿沉默半晌。
“用不到我了好像,你倆聊吧。”
那女子神秘兮兮:“來自我姐姐的托夢,她算到跟我一起玩弱智小游戲的男的感情線開始長了。”
“得了,我要回家。”劉聽聽拍拍手,“我家那個大學生,沒飯吃呢。”
陳卿拉住她:“我可是無家可回了。”
最終陳卿還是流落到網吧,趕上網管替班,沒想到那個女網管還記得他。
“你是上次包一宿被你男朋友退了,沒退成那個吧。”
“他是我親弟。”
女網管扒拉飯的勺子差點扔了:“啊啊啊抱歉!是我思想龌龊了我們這常出男男...”可她記得高的那個抱着他啊...
想着夏天要過去了,他點一杯西瓜茶。
有點甜,喝着會膩。陳卿嘆氣,坐了他和陳燭生上次坐過的位置。他想着不能老麻煩人家劉聽聽,自己也能往上沖點名次。
依舊是粉紅色的頁面,在網吧一排形形色色的屏幕裏鶴立雞群的存在。
他從不點信息欄,陰差陽錯的,他總想看看那個第一的ppp有沒有給他發消息。
【poppy F:有空來一把,不掉分。】
恰好他也在線。陳卿喝一口膩嗓子的西瓜茶,轉手甩過去一個連接。
連接成功!
對方看一圈他的建模,也不管對方昂着腦袋不看他,豎大拇指:“好看,sexy。”
陳卿:謝謝。
不過一局下來,陳卿發現對方不是一般的菜。
【Argenteuil CQ:你是人機?】
【poppy F:不是,是想讓着你。】
陳卿不免無語,剛産生一點拉黑這人的心思,對方卻猜透了他似的開始挽留:“求求哥和我聊天。”
【Argenteuil CQ:叫主人。】
【poppy F:主人。】
陳卿心情也沒愉悅到哪裏去。他懶得拖時間,一邊玩掃雷一邊慢悠悠和那人打着字。
【poppy F:猜猜我在幹什麽?】
【Argenteuil CQ:。】
【poppy F:我在喝酒,你問我為什麽喝酒。】
他問一句為什麽,對方回話。
【poppy F:是為了忘記自己感到難為情的事哦,你再問我什麽事讓我難為情。】
他又問。
【poppy F:因為整天喝酒。】
【poppy F:我副業月入幾萬,年底獎金三十萬,我移情別戀了!暗戀對象不喜歡我,哥你要不要試試?】
陳卿把人拉黑,時間一到,轉身就走,絲毫沒注意,陳燭生就坐在不遠處,訓練服還沒來得及換,望着電腦屏幕發呆。
他咬自己手臂一口,虎牙不明顯,但尖銳的把皮膚刺出血色。手指冰涼的給劉聽聽敲字。
十分鐘前,劉聽聽還問他趕上了沒。
他回:趕上了。陳燭生沉默了一會,又打字。
【Z:陳卿不知道poppy F是我。而且為什麽他會拉黑我呢?】
劉聽聽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思忖片刻。當時她暗示陳卿poppy F其實是陳燭生的時候,他們兩人不過對視一眼,至于她是否真的傳達到位...
此刻劉聽聽深感愧疚。她與陳燭生本不熟。可對方告訴她這麽大一個秘密,自己還沒把事情辦明白...她只得硬着頭皮回複。
【劉聽聽:怎麽會?我臨走他還給你發消息呢。】
【劉聽聽:哦對了,我仔細一想,他大概有70%的概率聽出來了吧。】
【Z:其實我說到一半就發現了,後來還是沒敢掉馬甲。他好像生氣了,不過謝謝姐,以後就當不知道吧。】
【劉聽聽:啊沒事沒事!好的!】
【劉聽聽:[哭]】
柔軟的床托住沉重的思想。劉聽聽仰卧在厚被子上。傻傻笨笨的小姑娘還沒體會到陳燭生字裏行間對哥哥的感情呢。小姑娘只是撇着嘴,悔恨的指尖發涼。
忽然一條信息,才讓劉聽聽短暫的緩和了愧疚。
【沉青:明天去游樂場,你我陳燭生和祝鹽】
游樂場?巧了,正好劉杉杉要和自己慶祝說去游樂場。不過...沒有自己在他們三個會玩的更好吧。劉聽聽咬着嘴唇打字。
【劉聽聽:我也去不過我要陪我姐,你們三個好好玩。】
晚上,走廊裏咚咚的腳步聲每每響起,失落的情緒讓陳燭生的眼神都暗了暗。
其中一個開了門。
“我給你買了石榴汁,你今天想看文藝片還是…”
話音未落,陳卿挪到窗前的腳步停住,看到睡熟了的陳燭生,悄咪咪挪到了他的床。
這下好了,陳卿睡陳燭生的床,陳燭生睡陳卿的。
這人,想分開睡就告訴他啊,幹嘛要換床睡…陳卿臉氣的憋紅,沒叫醒陳燭生,只是慢悠悠磨蹭到陳燭生的被褥。
明明用的同一種洗衣液,床上被褥等的味道卻不盡相同。
陳卿草草刷了牙,關了燈,在陳燭生被子上沉重的嘆息。這人的味道,是怎麽也逃不掉了。
要是弟弟知道自己的想法,會惡心成什麽樣…
破罐子破摔。陳卿輕輕喘息,眼睛悄悄垂了垂,蜷縮成團,抱着被子嗅了嗅,小聲嘟囔:“竟然不是一個味道...不過還是幹淨的洗衣粉有家的味道。”
而陳燭生,在另一團溫柔鄉裏,心跳劇烈的快要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