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介于早上的事,司哲中午特意熬了鍋青菜粥,還配了幾樣姜英做的小菜,一并送去了二樓。
二樓工作室的門做的是小六開,像個屏風,平常都是打開的,但今天卻全關上了,司哲站在門口敲了好幾下裏面都沒有回應,她手上還端着食盤,也沒耐心再等下去,便直接推開了門。
門一開,司哲就看到時宏翼趴在工作臺上,竟然是…睡着了?
她輕輕放下手上的食盤,小心地繞到時宏翼跟前,發現他眉頭蹙着,嘴唇幹的發白,臉色也很不好,人雖然睡着,卻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樣。
“阿翼哥?”司哲喊了兩聲,時宏翼只微微動了下眉,卻沒有醒。
司哲心頭一緊,伸手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碰了碰,果然是燙的。
這該不會是早上下江去撈她的時候受涼了才發的燒吧,聯想到這一點,司哲頓時就慌了,感覺自己幹了十惡不赦的事一般,不過這會也不是自責的時候,她又試了試時宏翼的額頭,很燙,根據她自己的經驗,應該有39度以上了。
這個時候就算要送醫院,也要先給他吃退燒藥,退燒藥她家裏常年都備着,司哲先打了電話給江明煥,再跑回去拿了退燒藥過來給時宏翼喂了下去。
時宏翼感覺自己睡了一個很長的覺,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等思緒一點點慢慢回歸,才想起自己是發燒了。
病房的門半掩着,他看到司哲正站在門口和江明煥說話。
江明煥:“還真是稀奇了,天天早上雷打不動要跑十公裏的人竟然也會感冒?”
司哲:“他今天跑完十公裏後還去江裏泡了個冷水澡。”
時宏翼:“……”
江明煥轉頭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嗬,醒了?”
司哲:“……”我剛才話說的挺小聲的,他應該沒以聽見…吧?
江明煥看着時宏翼臉色比剛才好了許多,又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已經沒那麽燙了,燒應該是退下去了,見人沒事,便忍不住調侃起來。
“聽說您今天去江裏泡了個冷水澡,怎麽樣?挺舒服吧?有沒有一種打通了任督二脈,馬上就要練成絕世神功的感覺?”
司哲:“ ……”她突然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但在這之前得先把江明煥那張臭嘴堵上。
“阿翼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沒有?要不要喝水?”司哲把江明煥擠到一邊,殷勤地給時宏翼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托你的福,好多了。”時宏翼都要氣笑了,司哲從小就不會撒謊,現在果然還是這樣,關鍵是江明煥竟然還信了。
“大雪天去江裏洗澡,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銅皮鐵骨百毒不侵的金剛呢?”
時宏翼是被江明煥一路背到醫院的,因為離的不遠,他也懶得興師動衆地叫救護車了,只是沒想到這人雖然看着不怎麽壯實卻死沉死沉的,這一路差點沒把他累吐血,所以這會逮到機會,便讨債似的念個沒完。
司哲生怕時宏翼把事實抖出來,趕緊數落起來,“江明煥,你差不多得了,八十歲老太太都沒你這麽啰嗦。”
江明煥反手揉了揉肩,“死丫頭,他又不是你背來的,還不讓說兩句了?”
司哲頓時語塞,加上本來也心虛,只得轉移目标,開始朝時宏翼噓寒問暖起來,
“阿翼哥,你餓不餓,剛才外婆送了點粥過來,你要是餓了我就拿給你吃。”
“好。”時宏翼點了點頭。
“漬,吃裏扒外的東西,以前我感冒怎麽不見你這麽上心呢?”江明煥酸溜溜地說。
司哲懶得理他,打開保溫桶,再用小碗裝着,試着不燙之後才遞給了明宏翼。
江明煥還要回去上班,看時宏翼已經沒什麽大礙,就先走了。
司哲坐在床邊,一臉老母親操碎了心的表情看着時宏翼把大半碗粥喝下去之後才算放了心,時宏翼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幾次都差點被粥噎住。
“好了,看在你鞍前馬後端茶遞水的份上,就暫且原諒你了。”時宏翼覺得自己要是不先說原諒她,估計身上能被她盯出洞來, “你在這也呆了挺久了,先回去休息吧。”
“那不行,你是因為我才生病的,所以不管怎樣我都要在這裏陪着,一直到你出院為止。”司哲斬釘截鐵地堅持。
時宏翼愣了一下,從小到大,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生病的時候對他說出這麽關切的話,他記得小的時候,只要一生病,除了奶奶忙碌的身影,就是母親無措的哭聲,如果父親在,那就是他們無休止的争吵,以及家裏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為了不生病,他從初中起就開始晨跑,希望能通過鍛練身體來減少生病的次數,這個習慣他一直堅持到現在。
所以司哲這句平常關切的話對他來說,像一簇星火,将他心裏那個晦暗的角落一點點地照亮。
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一個瀕臨垂死的人突然抓住了生的希望,他想抓住這點希望,依賴它重新回到這個鮮活的世界。
他突然也有些舍不得司哲離開了,斟酌着問了一句,“不累嗎?”
司哲趕緊搖頭,“不累的,不累的。”只要你能快點好起來,別說在這裏端茶遞水,就是當牛做馬也絕不喊一聲累。
時宏翼安下心來,他已經感覺好多了,晚上應該不用留院,索性就讓司哲繼續陪着。
果然到傍晚的時候,醫生看他各項指标都還算正常,就直接讓他出院了。
回到家後,司哲依舊像個小丫鬟似的忙前忙後,晚上姜英做了點清淡的飯菜送過來,司勝君也一起來了,看到司哲把時宏翼照顧的細致入微,司勝君忍不住開玩笑,“我們哲哲長大了,會照顧人了。”
司哲沒聽出她這句話的深意,還挺驕傲地自誇了一句:“那當然了,我這歲數可不是白長的。”
姜英知道司哲心思單純,只笑着說了句,“真是個傻丫頭。”
只有時宏翼臉頰微紅。
“阿翼好像還沒找女朋友吧?”司勝君問時宏翼,撮合之意顯而易見。
“嗯。”時宏翼回答。
司勝君頓時一臉姨母笑:“剛好,我們家哲哲也沒談男朋友,這要是有緣份啊,說不準你們倆還能湊成一對。”
“大姨,你可別瞎說,我可是把阿翼當哥哥看的。”司哲知道她這個大姨向來喜歡說媒拉纖,并且熱忠程度已經令人發指到連房客都不放過的地步,特別是在她成功為兩位房客牽線成功之後,便越發不可收拾了。
“什麽叫瞎說啊,這要是真有緣份,不用我說也能在一起,要是沒緣份,我就是趕鴨子上架也是白費力氣不是?”
“好了,一說起這個就沒完了,阿翼還病着,讓他早些休息。” 姜英怕司勝君再說下去,兩個年輕人會尴尬,便開口制止了,“哲哲你好好照顧阿翼,可別給他添亂。”
司哲:“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等姜英和司勝君走後,司哲拿了兩個小碗,開始盛姜英帶來的小米粥,怕剛才大姨的話讓時宏翼覺得尴尬,還特意解釋, “我大姨那人就那樣,喜歡開玩笑,你別當真。”
時宏翼的面色有些晦暗不清,“那我要是當真了呢?”
“啊?”司哲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竟有些懵,當真了是什麽意思?
時宏翼說完就後悔了,心想自己是有病才會問這麽奇怪的話,他掩飾性地輕咳了一聲,明明心虛卻又理直氣壯地說了句,“沒什麽,我也開個玩笑。”
“…呵呵…。”司哲輕輕舒了口氣,心道這樣開玩笑,可是會吓死人的。
上一夜的雪,經過兩個白晝,已經化的差不多了,雪後天晴,氣溫開始回升,時宏翼的感冒也基本好了。
這兩天的時間,司哲除了借花獻佛地伺候時宏翼的一日三餐外,其它時間基本都跟李凱一起忙着賺錢,下個月江明玉的孩子就要生了,司哲想多存一點錢,到時能封一個大紅包給江米樂小朋友。
因為有了這個動力,司哲賺錢的熱情瞬間高漲,加上她人長得可愛,性格又活潑,扮什麽像什麽,吸引了不少游客過來合影,短短兩天的時間,她跟李凱微信上的餘額便以極其可觀的速度增長了起來。
“明天除夕我沒辦法出工了,我媽要我在家陪陪我奶奶,你呢?還來嗎?”收工後,李凱卸掉裝備,将放在一旁的羽絨服裹在身上,他們今天收工晚,這會已經快十點半了。
司哲将臉上的面具摘下來,忙了一天,神色略有疲意,“來啊,我本來就回來的晚,再不抓緊點,下學期就不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李凱笑着捏了捏她那張肉嘟嘟的小圓臉,“你都快長出雙下巴了,怎麽還惦記着吃呢?”
司哲打掉他的手,“我憑本事長胖,又不犯法。”說完扯掉頭上的小布帽,那頭微微卷的長發便如墨般輕灑下來。
司哲的發量很驚人,蓬松地散在肩上,反而更襯得她人嬌小了,加上她長着一張娃娃臉,唇紅齒白,雖算不上是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卻耐得住細品,特別是她的唇,明明未着任何顏色,偏卻紅得像顆剛剛成熟的櫻桃,最吸引人的是那顆唇珠,柔軟的總能讓人生出一種想要将它含進嘴裏的沖動。
幾個路過他們的游客,忍不住往司哲這邊看,李凱拿過旁邊的羽服,正要給她披上時剛好就看到時宏翼往他們這邊過來了。
“阿翼哥。”兩人齊齊叫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江邊的事,李凱見到他還有點發怵,連要給司哲披衣服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嗯。”時宏翼幾不可聞地應了聲,面色看着比這冬夜的氣溫還要冷,“怎麽還不回去?”這句她是看着司哲問的。
“今天收工有點晚了。”司哲三兩下把頭發绾好,擡起頭問,“阿翼哥怎麽也還沒休息?”
“怕被你回來時吵醒。”時宏翼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真這麽想,他接過李凱手裏的衣服,漫不經心地給司哲披上,“以後不許超過九點。”
“哦!”司哲快速地把衣服穿上,跟着抱起旁邊的裝備,“好了,那我們快點回去睡覺吧。”
時宏翼:“……”
李凱:“……”
司哲看着兩個石化在原地的男人,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那句話似乎表達的不太恰當,意識到這點,臉瞬間就燒了起來,怕越解釋越尴尬,只能紅着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