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第33章 33
◎這是在撒嬌嗎◎
一周後, 蕭凜白終于迎來他當爸爸後最艱巨的任務——親子運動會。
學校規定,每個學生的父母至少要派出一位報名參加短跑、跳高、跳遠等運動項目,有蕭凜白在前沖鋒陷陣, 虞韻初自然不會露面。
她把老師在群裏發的圖片轉發給蕭凜白, 問他打算報名哪一項。
[我都很強。]
蕭凜白回過來這四個字。
換做是別人, 虞韻初肯定要翻白眼,畢竟她最受不了這種愛吹牛的人。
但蕭凜白說得卻是事實, 大學那會兒, 他一個人包攬了校運動會的六項金牌,名聲大噪。
只是, 三十多歲不比年輕那會兒有勁兒, 他确定還可以?
“要不我每一項都給你報上, 這樣拿獎的概率不是更大?”虞韻初給他發去語音,故意吓他。
卻不想, 蕭凜白竟然說:“如果能哄棠棠高興的話,那我願意。”
寵女狂魔實錘了。
虞韻初返回群聊頁面,認真填寫了老師發的家長報名表。
報名全部項目那當然是開玩笑的, 別的家長看到還以為他們多愛出風頭。
虞韻初為蕭凜白選了短跑, 他身高腿長的,爆發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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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當初, 她也是在校運動會上看見他如獵豹一般的速度才會瘋狂心動。
那時虞韻初給他送了瓶水,沒想到這人竟然接了。
有力地擰開瓶蓋, 仰起頭喝水時,運動衣的下擺上揚,隐隐露出腹部精瘦的腰線。
随着他的吞咽, 凸出的喉結和分明的下颌線更加清晰, 在他的身上, 純粹少年氣息淋漓盡致,被汗水微微打濕的碎發落在耳邊,讓虞韻初很想貼在他的耳邊說悄悄話。
年少時的悸動,如今再想起,只會覺得滿腔澀然。
在他們交往後,蕭凜白又去參加運動會,被虞韻初問想要什麽禮物,他攬着她的腰,鼻尖輕蹭着她的,低喃:“你只要好好給我加油就行。”
男生的笑在炫目日光下,仿佛嵌上了一層金色的邊。
從回憶裏抽身,虞韻初甩了甩頭。
她已經很久沒想過去了,因為想也沒有用,再也不可能回去。
認真地填完報名表,虞韻初發給蕭凜白确認。
[你決定就好。]
他态度随和,仿佛一切任憑老婆當家。
虞韻初簡單回複,之後戳開群聊的對話框。
只是,報名表提交完成後,虞韻初又收到了老師的私聊,問她能不能來當志願者,去廣播站讀讀稿子,給的理由居然是她聲音好聽,漂亮又落落大方,很适合這樣的角色。
虞韻初通常情況下是不會委屈自己的,不想做的事情就直接拒絕了,但這位是棠棠的班主任,地位那自然不一樣。
棠棠經常對她提起,說她的班主任對她有多麽得好,要是一口回絕,那也顯得太不近人情。
左思右想一番,虞韻初還是答應了。
她從小學開始就經常光臨校廣播站,那地方對她來說很熟悉,也不算多難完成的任務。
另一邊,蕭凜白進到陶志勇的辦公室。
正在摸魚打單機游戲的姐夫看見彎曲的食指敲他的桌面,錯愕擡起頭。
“今天沒什麽事兒。”他下意識出聲解釋,以此來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偷懶。
蕭凜白沒跟他計較這個。
本來讓姐夫到他這邊來工作,也就是幫姐姐盯着他,不指望他能做出什麽大成就。
畢竟他姐的工作需要出國,經常不在家,而他姐夫性格外向,愛交朋友,很難讓人放心。作為丈母娘,柳美伶幹脆讓蕭凜白在公司給他安排了個職位,不讓他在原來的地方幹了。
“你有收到親子運動會的消息嗎?”
沒想到蕭凜白是來問他這個,陶志勇下意識點了頭,“我都報完名了。”
“你報的什麽項目?”
“舉重。”陶志勇驕傲地一擡下巴,“就我們父子倆那體格,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那倒是,不然也對不起你們吃過的飯。”蕭凜白毒舌地回了句。
陶志勇動了動嘴巴,到底沒反駁出什麽。
說得好像他們父子倆是飯桶一樣。
“所以,是要親子雙方的綜合成績加起來才算最後的排名?”
“當然了。”陶志勇回怼了一句:“這都要問,一看你之前就沒參加過。”
“我之前帶你參加?”
“你——”陶志勇啞口無言。
蕭凜白這不是拐着彎占他便宜嗎?
-
下午,蕭凜白接到棠棠後問她短跑水平如何,打算每晚帶她去小區旁的體育場跑兩圈。
距離運動會的召開還有十多天,完全來得及準備。
當然,“臨時抱佛腳”這種事本來并不會出現在蕭凜白的人生裏,因為他不喜歡打無準備的仗。
聞言棠棠直接往車椅上一靠,擺爛地說:“不想跑步,太累了。”
“那你喜歡什麽運動?”
“我只喜歡躺着坐着。”
“………”這孩子是懂得怎麽憋人的。
“你才八歲,不可以這麽懈怠,應該活躍起來。”
棠棠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媽媽也是這樣的,難道你們大人就可以懈怠了嗎?”
“你媽媽………”蕭凜白不知道要怎麽回了,沉默片刻才道:“那我叫上你媽媽一起去跑步。”
目的達成,棠棠忍住笑。
嘴上故意說:“媽媽不會去的,她之前說過,有空窩在沙發裏看電視才是最舒服的。”
“這次不一樣,我們要參加運動會,為了取得好成績,你媽媽會陪我們的。”
“我才不信。”棠棠撇下嘴,扭頭看向窗外,“你要是能說服媽媽,我就喊你爸爸。”
???
就沖這句話,蕭凜白當即把車停在路邊,給虞韻初撥了電話。
他想先試試虞韻初的态度,并沒有把棠棠的那句話告訴她。
“我聽棠棠說你不太喜歡跑步,但馬上要比賽了,你最近幾天能不能抽空陪我們跑兩圈?”蕭凜白幹脆道出自己的目的。
虞韻初很莫名其妙,“你們參加比賽,關我什麽事?難道還需要替補上場?”
“你和我們一起跑,比較有動力。”說完,蕭凜白偷瞄了眼棠棠。
她眉梢輕揚,一副“我就知道你搞不定媽媽”的表情。
虞韻初那邊剛要拒絕,蕭凜白清了清嗓子,趕在她開口前先說:“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每晚只需半個小時,好不好?”
最後的尾音像翹起的月牙鈎,刻意壓低聲線,有幾分撩人。
他……這是在撒嬌嗎?
虞韻初差點笑出聲。
不知蕭凜白為什麽這麽執着,非要拉着她一起跑,他明明知道她最佩服的動物是王八,一動不動可以活千年。
“行吧,我可以陪你們跑三次。”這是虞韻初的底線了。
蕭凜白沖棠棠挑了下眉,眼神俨然是問她聽到沒有。
棠棠撇撇嘴,不知道媽媽這次怎麽這麽好說話了。
挂了電話後,蕭凜白佯裝咳嗽了聲,問:“你是不是該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那兩個字在棠棠的舌尖滾了一圈,以很細微的聲音發出來:“爸爸。”
也許她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想喊爸爸了,只是沒有開口的機會,這也剛好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蕭凜白的眼眶微微泛起濕潤,長臂一伸将棠棠攬過去,輕輕拍打下她的後背,“以後有困難就找老爸。”
他說了這樣一句,卻不知棠棠怎麽會突然哭出來。
八歲的小女孩,看起來很小,其實馬上就要到青春期了,心思脆弱又敏感,還很善變。
“你之前那些年都去哪裏了?我好多同學問我怎麽沒有爸爸,我都說你死了……我真的以為你去天堂了,清明節還偷偷給你燒紙呢!你說你怎麽又突然出現了啊?你那麽愛媽媽,為什麽要跟她分開?媽媽這些年帶我很不容易的,我生病的時候都是她背我去醫院……”
棠棠抽噎着說,東一句西一句的沒有邏輯,卻聽得蕭凜白心髒陣陣抽痛。
小孩子怎麽會明白呢?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同樣的也不是相愛就要厮守終生。
那個時候,虞韻初和他在一起已經厭了倦了,她看他的眼神裏毫無愛意,只有不耐煩,無論他做什麽她都不滿意,暗中等待着分手的契機。
終于,因為他爸背後幹的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倆之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徹底爆發了。
看到虞韻初陷入在悔恨裏無法自拔,他怎麽還能忍心耽誤她的青春,索性忍痛放手,還她自由,不再讓她在父母面前為難。
畢竟他爸的所作所為,也令他不恥,他同樣不知該怎麽和虞韻初繼續往下走,該怎麽面對她的父母。
蕭凜白把自己關在家裏整整三天才捋清思緒,他想如果虞韻初真的向他提出分手,他便答應,不再挽留。
如果她還想繼續和他在一起,那他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配得上她,得到她父母的肯定。
只是,沒想到那至暗時刻來得那麽快,見到虞韻初後,她連猶豫也不曾,直截了當說:“蕭凜白,我累了,分手吧。”
虞韻初從來都是要掌握主動權的,先提出交往是她,同樣結束也是她。
愛情可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來得突然,消散得也很快。
在她喜歡他的時候,她會想要靠近、觸碰,和他牽手、擁抱、接吻,而當她不再喜歡的時候,變得不願意再靠近他,甚至不想和他産生身體接觸,會抵觸對方的親昵。
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不是嗎?
只是因為不願相信
蕭凜白也不知自己怎麽就傻了,大腦空白一片,反射性溢出了“好”字。
那時他也年少氣盛,明白強求不來。
他們自此分道揚镳,虞韻初删除了他全部的聯系方式,徹底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蕭凜白想,如果不是懷了棠棠,也許虞韻初早已結婚了,因為有這個羁絆,她才沒有重新開始。
可是他并不知道,虞韻初不是不愛了,她沒有說過不愛他,只是一直在強調自己累了。
在瀕臨分手的那段時間,他忽略了她所有的負面情緒,沒有怎麽哄過,難過和委屈都是自愈好的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一夜有多漫長。
也許蕭凜白對這段感情已經失去耐心了,所以,他才會越來越粗神經,對她失去了分享欲,也對她的悲傷視而不見。
離開從來都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失望攢久了,身體再也無法負荷了。
把棠棠抱在懷裏,聽她時不時發出的抽泣聲,蕭凜白的心髒就像刀割一般被寸寸淩遲。
時至今日,他仍然無法得出正确做法。
究竟是放手還是強留。
但此刻抱着棠棠,蕭凜白很感激也很知足。
還好上天厚愛他。
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爸爸以後不會離開了,我會永遠陪在你和媽媽的身邊。”
眼角有晶瑩溢出,棠棠擡起頭,下意識驚嘆出聲:“爸爸,你哭啦?”
小孩子的情緒怎麽恢複得那麽快?
蕭凜白別開頭看向窗外,否認沒有。
棠棠抽出紙巾給他擦了擦眼淚,“爸爸,別哭了,想想你也挺可憐的,媽媽還有我陪着,可你都是一個人。”
他的女兒怎麽能這麽乖啊?
心要化了。
仰頭逼退眼淚,蕭凜白搖頭道:“爸爸等于什麽都沒付出就得到一個女兒,你媽媽才最辛苦,一定要永遠愛她。”
棠棠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她當然會永遠愛媽媽了。
雖然爸爸也很好,可是在她心裏沒有人能比得過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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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上,父女倆正式開啓了夜跑。
蕭凜白準備得很充分,給棠棠戴了護膝,還拿了計時器。
今晚他打算先慢悠悠跑幾圈,畢竟之前都沒怎麽跑過,突然開始極限沖刺,兩條腿會受不了。
虞韻初姍姍來遲,遠遠的看見蕭凜白倒退着在跑,眼睛時刻關注着棠棠。
她也換了一身運動衣過來,粉嫩嫩的顏色,紮了高馬尾,活脫脫像花季少女。
這體育場有很多男大學生來打球,看到漂亮姐姐,沒有不去要微信的道理。
很快,虞韻初就被團團圍住了。
蕭凜白注意到那邊,趕緊帶着棠棠過去,在人群外給棠棠遞了個眼神,棠棠立刻會意,喊了聲“媽媽”。
父女倆在那兒一唱一和的,把這群男大學生給吓到了。
“不是吧?姐姐看起來這麽年輕,孩子都這麽大了。”
虞韻初聳下肩,向前跑步了。
蕭凜白遞給棠棠一個贊賞的眼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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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之前,虞韻初以為自己起碼能堅持跑完八百米,剛好是一整圈的距離。
結果,才跑一半就開始流汗,一流汗她就覺得渾身濕黏,不想再跑了。
虞韻初辦了□□身房的年卡,但那張卡全年有四分之三的時間在角落吃灰。
她也嘗試過瑜伽之類的,每次都是興沖沖地去,被人慫恿着辦卡,後來又臨陣脫逃。
比起運動,虞韻初更愛去美容院,躺在那兒讓人服務就行了,空調吹着,多舒服。
對她不熟悉的人看她身材那麽好,以為她很注意塑形,其實并沒有,她只是底子好。
這話雖然欠揍,卻是事實。
畢竟生完孩子就能立刻瘦回懷孕前體重的女人并不多。
虞韻初跟在父女倆的後面慢慢悠悠地躲懶,距離越拉越大。
有點兒餓了,想起附近有夜市,她邊往前跑拿出手機上小紅薯搜哪個小攤最好吃。
結果跑着跑着,撞上一堵肉牆。
擡頭只見蕭凜白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姐姐這是跑步,還是在遛彎兒?”
他的兒化音說得很勾人。
虞韻初輕笑了聲,還學人家男大學生叫姐姐,真有他的。
“不跑了,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話一出,棠棠立刻舉雙手贊同,“我要吃烤鱿魚,鍋包肉!”
“我想吃冷串,炸雞柳。”虞韻初緊跟着說。
蕭凜白看了看她們母女,眼底閃過一抹縱容的寵溺,無奈揚起唇,往遠處看了眼,終究還是失笑道:“走吧,今晚先放肆,明晚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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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來到運動會當日,學校給參加運動會的家長及孩子提供了合身的親子裝。當然,這也是要交錢的。
蕭凜白和棠棠的是藍白相間的運動服,這個季節氣候涼爽,長袖的薄衛衣和褲子,很經典的校服款式。
第一次和女兒穿這樣的衣服,蕭凜白很新鮮,也很驕傲。
以往帶着棠棠,他生怕別人不知道那是他女兒,如今好了,有這身裝扮,身份不言而喻。
蕭凜白先帶棠棠來學校,下車後正巧撞上陶志勇和陶昱澈。
大概是頭一次見自己舅舅穿這樣的衣服,陶昱澈發出嘲笑聲,“舅舅,你終于讓我明白什麽叫老黃瓜刷綠漆了。”
蕭凜白臉一黑,心想陶昱澈如今是膽肥了,仗着他現在有女兒,不敢輕易毀壞自己的形象,在他面前表現得慈愛,所以愈發放肆。
“你這個年紀已經不屬于童言無忌了,懂嗎?”拍拍陶昱澈的後腦勺,蕭凜白不動聲色地威脅。
你小子,給我小心點說話。
接着看了眼陶志勇,不忍直視皺起眉:“你爸年紀比我還大,他還穿粉色,你怎麽不說他?”
“我爸臉皮厚,他不穿衣服都好意思……”
陶昱澈話沒說完,被陶志勇一把捂住嘴,“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唔唔……”
陶昱澈瞪圓了眼珠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棠棠這會兒才想起來反駁,瞪了眼陶昱澈,“我爸爸穿什麽都帥,等你到他這歲數,不光胖,說不定還要禿頂呢!看我爸爸頭發多茂盛。”
戴了假發套的陶志勇:“………”
不愧是父女,內涵起人來都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