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第12章 12
◎是我女兒嗎◎
虞韻初正低頭洗手, 聞言擡起頭,看見蕭凜白站在身後。
他們的視線交錯,短暫而激烈, 虞韻初緩緩揚起唇角, 笑容妩媚, 弧度完美。
細長的眼尾随之微微上揚,一雙美目在鏡中顧盼生輝。
孫曦在心中暗呼一聲刺激, 很識時務地說:“我幫你倆看孩子, 你們慢慢聊。”
話落,她以飛快的速度逃走, 臉上難掩八卦的笑容。
誰說蕭凜白這款是禁欲男的, 分明是狼啊!他可真敢說!拿自己跟男大學生比, 還信心滿滿。
虞韻初慢條斯理擦幹手,故意問:“怎麽試啊?”
她以疑惑的目光回身看向蕭凜白, 讓他解答。
虞韻初自是知道自己哪裏生得最好,面對他的角度也是恰當正好的。
足夠有氣場,在蕭凜白面前完全不輸。
這狹窄的一方天地, 氣氛莫名開始火熱, 蕭凜白上前一步,雙手撐在洗手臺的邊緣, 将她困在洗手臺和他的胸膛之間。
“你想怎麽試,那就怎麽試。”
他的聲音淡淡的, 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早春溪澗,帶着清潤的音質, 磁性動聽。
如低溫發酵, 落在虞韻初的耳內, 比鼓聲還要讓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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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韻初輕扯下唇,知道蕭凜白當了真,不想再逗他。
“再好吃的飯菜久了也會膩,而我這人偏偏就好新鮮的。”
說罷,她要拿開蕭凜白的胳膊,然而他的手卻依然牢牢扣着,紋絲不動。
兩人距離那麽近,虞韻初清楚聞見他身上散發出的濃郁的清冽氣息,不知用的是哪款沐浴乳,總之不再是曾經的味道。
“我有問題想問你。”
蕭凜白此刻壓迫感十足,下垂式的眉眼這樣看向對方時,那股清冷感會因眉骨的微凸感而變得銳利。
“你說。”
虞韻初已經猜到他想問什麽,上次在車裏她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那時他一定就想問的,只是礙于她身體不舒服,覺得時機不恰當,才憋了回去。
沒想到蕭凜白先問的并不是她所想的。
“你真的結過婚?”
“沒有,我始終一個人。”虞韻初怕被誤會沒能忘了他,之後快速解釋:“暧昧過的有很多,只是沒給名分。”
蕭凜白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怎麽能不嫉妒,光是聽到虞韻初說這種話,心髒便猶如被灌滿了醋,酸得很。
“棠棠……”喉結滾動,蕭凜白的心跳快到極致,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直到真正問出口才驟然摔落在地,“她是不是我女兒?”
空氣安靜了數秒。
直到有人進來洗手間才被打破。
看到一男一女姿勢那樣暧昧,路過的都不太好意思直視,匆匆忙忙進了女洗手間裏。
虞韻初直直地望着蕭凜白,看見了他眼底莫大的期冀。
他在拼命地克制自己,避免讓情緒外露得更明顯。
直到今日,虞韻初才發現她竟然期待這一刻到來。
因為她想看到性情冷傲,從來都漠視一切的男人,在得知這麽驚天動地的消息時,會露出怎樣劇烈的反應。
空氣仿佛飄入了爆炸因子,這一刻焦灼至極,蕭凜白再問一遍:“棠棠是我女兒嗎?”
每一個都說得鄭重其事。
他的語氣十分迫切,想讓虞韻初盡快點頭。
欣賞着他如此激動地反應,虞韻初輕啓紅唇:“她是啊。”
蕭凜白只感覺自己的腦海中有什麽炸開了。
修長的五指力道收緊,白皙手背繃起青筋,骨節被他捏得快要變形。
以至于他停頓很久才難以置信地确認:“是什麽?”
“你的女兒。”
簡短四個字,讓蕭凜白的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
他凝視虞韻初很久很久,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出來,卻哽在喉嚨裏,喪失了語言功能,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虞韻初眼睜睜看着強勢的男人慢慢垂下頭,抵在了她的肩上。
似乎是要讓她作為支撐,否則就快站不穩了。
這樣平靜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虞韻初還以為他會逼問她為什麽不告訴他,瞞他瞞那麽久。
但……
沉默往往比聲嘶力竭來得更震耳欲聾。
蕭凜白靠了很久,久到虞韻初的肩膀都酸了。
她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起來,蕭凜白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女人,倏爾自嘲一笑。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同意分手嗎?”他問虞韻初,又像在自述,“不是因為我爸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兒,而是你對我的控訴,你說我不夠浪漫,連紀念日和情人節都會忘,你說和我在一起太累了,總要遷就我孤僻又古怪的性格,你說我太不成熟,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你還說我吵架的時候永遠學不會哄你,讓你的委屈發酵一整夜……”
“在國外的那些年,我逼迫自己改掉這些性格,盡管我知道就算我變成更好的自己,和你也不會再有可能,我還是抱着那微不可察的希望,恍惚度日。”
“我不敢找熟人打聽你的動向,怕你分手時和我說的立刻找個男人結婚的事情會成真,那我的人生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我活在自欺欺人的假象裏,逼迫自己改掉你不喜歡的毛病,往你鐘愛的方向發展,以此來告訴自己,只要我變得更好,我們就還能有複合的可能。”
“但就在剛剛,我忽然意識到……”蕭凜白停頓了數秒,似乎是被喉嚨裏的苦澀給噎住了。
虞韻初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這麽多話。
以前,她覺得蕭凜白是個不會反省自己的人,可能是智商過于優越,她總感覺他的大腦結構和常人不同,有些腦回路奇奇怪怪,轉不過來。
但這幾番話驗證了他的成長,他再不是那個偏執得只認為自己認為的就是對的,旁人提出建議也不會采納的,意氣風發的少年。
也許是挫敗的經歷導致,以及時間的磨砺,他有在往成熟穩重的方向走,曾經那個蕭凜白已經不複存在了。
蕭凜白停頓了很久,才講出下面的話,“你真的不愛我了。”
男人語氣悲涼,仿佛是長久以來的精神支撐倏然倒塌了。
但凡虞韻初對他還有一丁點兒的感情,不會等到他回國,被他發現,才告訴他。這說明她的內心深處已經不希望和他有任何牽扯了。
“我們分開多少年了,有愛才奇怪吧?”虞韻初無所謂聳肩。
因為她眼尾上揚,使得清冷更重,她這雙眼睛天生就是利器。
蕭凜白輕阖雙目,神情驀地變得疲憊。
“棠棠長大了,馬上要到青春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我看得出她很喜歡你,所以不會阻止你接近她,等之後我會專門找時間告訴她,你是她的爸爸,耐心向她解釋,但除此之外,別的你不要肖想,我不會跟你結婚,也不想應付你的家裏人,我們之間的連接僅僅是因為有個共同的孩子。”
虞韻初的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嗓音幹脆而疏離。
講完這些,她輕輕推開蕭凜白,再次洗了手。
在她要轉身之前,忽然想到——
“哦,對了。”虞韻初忘了說最重要的事情,“往後在帶孩子這件事情上麻煩表現得積極點,特別是學校有活動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去參加,畢竟你也清楚,我最不想應付這些社交。”
-
包廂裏,孫曦正在給倆孩子烤肉。
陶昱澈正在叽裏咕嚕講他舅舅的八卦,一聽也知道是誰慫恿的。
“姥姥給我舅舅找了好多美女,想讓他去相親,可是他都不去,氣得我姥姥說他得打一輩子的光棍。”
“那你舅舅這些年都沒談過戀愛嗎?”孫曦興沖沖往下問。
虞韻初咳嗽了聲,坐到她旁邊,小聲說:“你別跟小孩子聊這個。”
“我舅舅以前談過的,被人家給甩了,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出生呢!是媽媽告訴我的,她說舅舅的那個女朋友可漂亮了,是他沒福氣。”
孫曦沖虞韻初挑下眉,還想再問什麽,蕭凜白過來了。
陶昱澈恰好在這時說:“舅舅對我可兇了,誰要當他孩子可倒大黴了。”
蕭凜白,“…………”
這就是成為人父路上的絆腳石?
棠棠和陶昱澈都背對着蕭凜白,沒看見他進來。
聽陶昱澈那樣說,半信半疑道:“我覺得叔叔很溫柔啊?”
“那是他想追你媽媽。”陶昱澈總算看出來了,“他平時……”
話沒說出口,身後響起一聲:“要不要喝點果汁?”
陶昱澈吓得肩膀一抖,弱弱回過頭,但也只慫了兩秒,立刻挺直了腰杆。
舅舅現在一定很想要表現自己,他不會兇他的。
“叔叔,你對陶昱澈真的很兇嗎?”
待蕭凜白坐下去,林晚棠好奇詢問。
“如果他像你那麽聽話,我就不會兇他了。”一跟棠棠說話,他便不自覺放柔聲調。
孫曦和虞韻初對視一眼,無聲傳遞信息:
告訴他了?
嗯。
席間,孫曦一直在暗中觀察蕭凜白的舉動,他照顧起孩子來真挺有耐心,會留意細節,默默去做。
虞韻初早該這樣了。
有個人幫她分擔多好。
-
吃完飯,兵分兩路準備回家。
蕭凜白想到他母親那邊,主動征詢虞韻初意見,問能不能告訴家裏人。
畢竟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要瞞着會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他媽也會更好奇。
向虞韻初簡單解釋了一番,蕭凜白了解他媽,不找出來他在追求的女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與其讓她猜來猜去,不如坦然告訴她。
虞韻初見過他母親,表面看上去還是挺好相處的,不知私下裏性格如何。
兩個孩子都上了車,她壓低音量說:“可以告訴,但你要向我保證,他們不會幹涉我們的生活。”
話說完,虞韻初堅決地看他一眼,“我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如果你惹我不高興,那也沒必要讓你見孩子。”
蕭凜白認真颔首,“好,我向你保證。”
在虞韻初發動引擎離開前,蕭凜白想起他還随身攜帶了棉花糖,敲敲後座的玻璃,待車窗降下後,遞給棠棠。
“晚安,期待下次見面。”
“謝謝叔叔。”
虞韻初的餘光向後瞥去,想不到蕭凜白還會拿棉花糖哄人,她當女兒跟她一樣愛吃呢?
手機伸出去,虞韻初坦然說:“加下微信。”
當初是她主動把他删除的,如今也該她主動再加回去。
-
來到母親的別墅,蕭凜白和陶昱澈一同走進客廳。
柳美伶正在看都市情感劇,好巧不巧的,電視裏演的正是一個單親媽媽獨自将孩子撫養長大的故事。
她被抛妻棄女的渣男氣得意難平,看見人進來,也不管是誰,張口吐槽道:“那男的咋那麽不是東西?人家媽媽獨自一人,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到那麽大,他好意思當個現成的便宜爹?有這厚臉皮怎麽不去造原子彈?”
“………”蕭凜白有被內涵到。
在沙發對面坐下,他給陶昱澈遞個眼色,示意他上樓玩。
柳美伶拿遙控器按了暫停,不解地問:“你幹嘛要把澈澈支開?”
蕭凜白沒回答她的問題,嚴肅反問道:“媽,如果您兒子當個現成的爹,你會怎麽做?”
“我會直接拿掃帚把你掃地出門。”柳美伶上下打量他一番,“我可生不出這樣的兒子。”
“那如果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呢?”
柳美伶無語一陣,“純純的渣男理論!你自己撒沒撒種子還沒個數?”
這話說完,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
比書呆子還無趣的兒子平常可不會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
“蕭凜白,你什麽情況?”柳美伶已經準備好去拿掃帚了,“你不會偷偷在外面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吧?”
蕭凜白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說:“我的前女友虞韻初在分手後生下了我們的女兒,今年已經八歲了,我也是今天才剛知道。”
客廳裏維持好長時間的沉默,柳美伶只感覺自己的大腦嗡嗡作響,有什麽東西要炸開了一樣。
寥寥幾句話,信息量卻很大,讓她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如何消化?
在她低着頭沒出聲的時候,忽然又聽兒子說:“媽,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柳美伶倏然一下擡起頭。
聽完兒子這話,她更加痛恨那個不是玩意兒的前夫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好好一對金童玉女也不會鬧到分手的地步。
感性的人很容易流淚,柳美伶的眼睛裏很快蓄滿了晶瑩。
“原來你說的離異帶娃的女人就是她啊!”飛快抹去眼淚,柳美伶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她後來結婚了嗎?”
“沒有。”蕭凜白迅速否認,“那是她為擋流言蜚語故意找的理由。”
“唉。”柳美伶嘆了聲氣,“你說說她幹嘛要瞞着你?一個人帶孩子多辛苦,日子終究是你們倆過的,她就不能……”
蕭凜白打斷了他母親的話,“媽,這些話就不要講了,我尊重她的選擇,希望你也一樣。”
“事已至此,我能說什麽?”柳美伶也看出問題的關鍵之處,“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還另說呢!真想好好跟你過日子,不至于瞞你這麽多年,你可得有的追了。”
蕭凜白沒說話。
對他來說,能夠有資格出現在虞韻初的面前,名正言順去見他,已經是良好的開端了。
其他的,現在還不敢奢求。
“我什麽時候能見見我孫女?”柳美伶的眼中帶着期冀,“聽說她是澈澈的同學?”
“您不要偷偷去見了,哪天我帶她來家裏。”
“那你可要盡快,叫上韻初一起來。”
“媽,她還不是我女朋友。”
一說這話,柳美伶自然全明白了。
她兒子如今被虞韻初拿捏得死死的,是半分話語權沒有。這也怨不得誰,也不看孩子是誰生的誰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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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韻初沒想到蕭凜白會那麽快派上用場,周五要出差,老師在中午臨時通知,下午每個班都要召開安全座談會,原因是四年級有兩個孩子在課間打鬧時,不小心把走廊玻璃打碎了,其中一個被玻璃渣濺到了眼睛,劃傷了角膜。
出了這麽重大的事故,校方當然要第一時間召集家長開會。
以往虞韻初沒空的時候,都是讓阿姨代去,如今已經和蕭凜白說開了,也該他上陣了。
收到虞韻初發來的消息,蕭凜白第一時間推掉了晚上的應酬,助理很莫名其妙,詢問蕭凜白原因,他說:“去給女兒開家長會。”
言語之間還掩蓋不住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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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學校,孩子們正在上課,家長去到大禮堂,在點名冊上輪流簽到,寫下自己孩子的班級以及姓名。
蕭凜白一筆一劃,每個字都格外鄭重。
別人過來怨聲連連,不是嫌耽誤自己做生意就是嫌通知得太突然都不好意思跟領導請假,只有蕭凜白,嘴角含着心滿意足的笑,仿佛是來參加什麽表彰大會。
結束時,剛好是放學時間。
虞韻初已經告訴阿姨,今天不用她來接,讓蕭凜白帶着棠棠去吃頓飯,順帶手輔導下作業,再送回家。
蕭凜白從大禮堂往外走的時候,碰見了他姐夫陶志勇。
不明就裏的他撓撓頭,問蕭凜白怎麽來這兒。
三言兩語說不清,蕭凜白直接讓人去問他的老岳母。
接到棠棠後,蕭凜白從她眼裏看見驚訝,先行解釋:“你媽媽讓我過來的。”
“哦。”棠棠小大人似的點點頭,“我昨晚和媽媽聊天了,叔叔你和我爸爸長得很像,媽媽說可以暫時把你當成他的替身。”
“………”虞韻初就是這麽跟孩子解釋的?
“我不是什麽替身。”他試圖解釋,棠棠鬼精靈地吐下舌頭,“叔叔你先委屈下,等我媽媽接受你再說。”
讓他給自己當替身?
這還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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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韻初出差了一天一夜,去見了幾位甜點行業的大佬,隔天就回華安了。
問起棠棠和蕭凜白相處如何,棠棠甜甜一笑:“我很喜歡蕭叔叔,他給我輔導作業可有耐心了。”
“說得好像媽媽對你沒耐心一樣。”虞韻初這話難免有幾分心虛。
再溫柔的媽媽一旦面臨給孩子輔導作業的情況,也繃不住脾氣。
“媽媽,為什麽蕭叔叔會和爸爸長那麽像啊?”棠棠很奇怪地問。
虞韻初其實想和棠棠坦白,但不知怎麽組織語言。
如果直接告訴她,蕭叔叔就是你的爸爸,她會不會難過,為什麽爸爸之前那些年都沒出現?
在虞韻初沉默之時,忽然聽見棠棠喃喃自語地說:“媽媽,我好像真的把他當成我爸爸了……”
一句話,戳中虞韻初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愧疚感從心底升起。
不過也僅有一瞬,很快虞韻初就平靜了。
雖然她是媽媽,但更多的時候她是自己,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并沒有錯。
“棠棠,你很想要個爸爸嗎?”
“也沒有啦!我有媽媽就夠了,還有姥姥姥爺也很愛我啊!”棠棠很大氣一擺手,“就是別人都有我沒有,說出去有點點沒面子,就跟找你要玩具一樣,可能我也沒有特別喜歡,但看人家擁有,我就也想要。”
敢情是攀比心在作祟……
虞韻初沉默半晌,有些想笑。
看來她女兒還真是随了她,心大。
母女倆深夜暢聊,過了會兒,虞韻初想試着告訴她,蕭叔叔其實就是她的爸爸。
于是她別開頭,佯裝拿起一本故事書,但沒講。
而是問:“棠棠,你之前不是看過《魔女的盒子》這個繪本,如果你的爸爸也是被魔女施了魔法藏起來,突然又出現了,你會怎麽辦?”
“媽媽,你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魔法嗎?”
“………”虞韻初體會到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麽感覺。
她沉默半晌,“我說的是如果,你的爸爸突然從盒子裏蹦出來,會不會吓到你?”
“當然不會啊!那樣我也有爸爸了,可以讓他當馬給我騎,駱菲菲就經常在家騎大馬。”
到底還是小孩子,思想天馬行空的,很多腦洞清奇,跟大人的腦回路完全不同。
爸爸對她來說就只有當馬騎這一個作用嗎?
“那我可以告訴你了,蕭叔叔就是你的爸爸。”虞韻初幹脆直接說了。
反正她還小,說太深奧也理解不了。
棠棠的臉上沒流露出半點驚訝,眨巴眨巴眼,“媽媽,你這是同意讓他嫁到我們家來了?”
——原來,她理解的爸爸還是“後爸”的意思。
虞韻初有些哭笑不得。
讓蕭凜白入贅這事兒她都不敢想。
“我的意思是說,他是和你有着血緣關系的爸爸,也就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虞韻初再次認真解釋。
這回總該聽懂了吧。
棠棠的眼神很迷茫,她停頓了很久才疑惑地問媽媽,“人死還能複生嗎?”
“我只告訴你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沒說他死了啊!”
“可是駱菲菲跟我說,他爺爺死的時候,家裏人就說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只有一張照片擺在那裏,所以死了不就是挂牆上的意思嗎?”
關于爸爸究竟死沒死這個話題,母女倆争執了很久。
“死亡”的概念太過于抽象,通常小孩子是沒辦法領悟的。
說到最後,虞韻初口幹舌燥,索性沉默。
而蕭凜白這一晚上狂打噴嚏,人生禍福相依,他想一定是這兩天過得太美妙,才讓他這個大半年都不生一次病的人感冒了。
等到第二天,虞韻初一大早就給他打了電話,說要把棠棠送去他那兒,讓他輔導下數學。
這孩子是一點兒沒遺傳到他爸的理科思維。
蕭凜白剛量過體溫,38度9,整個人燒得像浸泡在冰水裏。
他一出聲音嗓音便沙啞至極,虞韻初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你感冒了?”
對面傳來詢問的聲音,蕭凜白應了聲,“我發高燒。”
“這麽嚴重,那你……”虞韻初停頓數秒,蕭凜白以為能換來她的關心,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好好休息,我就不送孩子過去了,以免傳染。”
蕭凜白支撐的信念崩塌,手機都沒力氣拿穩,一下從掌心滑落,掉到地板上。
那“嘭的”一聲,虞韻初都聽見了。
她喂了幾聲,喊他名字,半晌沒人回應。
這人不會昏迷過去了吧?
懷疑之中,蕭凜白的聲音總算響起:“渾身沒勁,剛才手機摔地上了。”
他把自己說得特別可憐的樣子,似乎在期盼虞韻初能來關心他。
然而,如今的虞韻初是個刀槍不入的鋼鐵直女,男人那點兒鬼把戲看得明明白白。
生病就去醫院,她又不是醫生。
“既然沒勁,那就別拿手機了,我挂了。”飛快說完,虞韻初按下紅鍵。
蕭凜白再次等來的是手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