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第36章 chapter 36
十二月的月會上, 主任說這個月将會是她們一年裏最輕松的一個月。
學生即将中止實習,進入考研假期, 在此期間,她們将會全心沖刺複習。
除去兩個周末的監考外,基本沒有其他的工作內容。
會議結束當天,林枝意對主任的話深表贊同,今天是學生實習的最後一天,沒有了一個又一個的學生因為各種奇奇怪怪的原因來找她請假躲實習、不用再轉發各種瑣碎通知消息。
但這樣平靜的日子僅僅只是過了一天。
當晚,送別外出學習的顧景時,林枝意窩在房間裏美美追劇到十一點,放下平板準備休息。
将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 她被深夜響鈴叫醒,迷迷糊糊睜開眼, 看見屏幕上的未知來電, 林枝意瞬間清醒。
接通, 果不其然。
又有學生出了問題。
她迅速穿衣起身,洗了把臉就往學校趕。
電話裏, 學生告知發現舍友昏迷,但宿管阿姨不讓她們出去, 120已打, 希望她能盡快來處理。
按照學校規定,晚上不管任何情況,宿管阿姨都不能放學生單獨出去,突發事件必須在輔導員的陪同下就醫。
去學校的路上, 她又給學生打電話, 詢問具體情況。
電話裏, 給她打電話的學生告訴她, 室友最近幾天姨媽期,一直說肚子疼,但她平時姨媽也會肚子疼,就吃了止疼藥沒當回事。
今晚睡前她說肚子特別疼,但當時宿舍已經鎖門,于是倆人約定明早去醫院檢查,結果半夜她突然喊着疼得受不了,話說到一半人就暈了過去,怎麽叫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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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枝意問你有嘗試按壓人中嘛,打電話的學生說她能想到的方法都試過了,怎麽都叫不醒。
大致了解了情況,林枝意總算踏實了一點點。
在她的認知裏,也聽說過有人會因為姨媽暈過去,一般都是身體素質不太好,在此期間不太注意,就醫處理後很容易就能恢複過來。
十五分鐘後,她趕到學校,救護車也來到宿舍樓下,她幫着急救人員把學生從樓上運下來。
車子啓動的同時,跟車醫生緊急給學生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先是檢查了心跳,大概是數據還正常,醫生面色基本還沒有什麽變化,之後是量血壓,兩分鐘後,醫生忽然開口問跟車的學生:“你室友有什麽比較嚴重的基礎病嗎?”
林枝意在手機上調出學生的體檢信息,上面顯示一切正常,并沒有什麽重大的基礎病,跟車學生也回答不上來,支支吾吾地回答說沒有吧。
見倆人皆是一問三不知,醫生急聲道:“知道什麽趕緊說!她現在血壓60/80,休克了!”
這個數值林枝意并不知曉它的嚴重性,但休克任誰一聽都意識到了問題的急切。
跟車學生忙說:“我真的不知道,她這幾天都說肚子疼,但她每回姨媽期肚子都疼的,以前從沒有這麽嚴重過。”
“她上次生理期什麽時候?”
跟車學生思索幾秒,小聲道:“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應該就是上個月的這幾天吧……”
跟車醫生對回答明顯不滿意,直截了當道:“她懷孕了嗎?”
這話叫她倆皆是一愣,林枝意是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跟車學生則慌忙反駁道:“沒有!她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麽可能懷孕,除去實習之外,我倆每天都去自習室學習,不可能懷孕。”
聽此,醫生沒再管她倆,扭頭繼續做檢查去了,完成一切基礎檢查,她說:“那具體只能到醫院再檢查了,我先幫她輸液。”
……
……
時間來到半個小時之後,把學生送到醫院,林枝意幫忙給學生挂號繳費,送去做各類檢查,同時抽空給學生家長打過去一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的時候,林枝意只是告知家長學生昏迷送醫,叫他們來醫院一趟,畢竟具體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她也不敢把情況往嚴重的講。
這通電話裏,家長态度還算和善,對她表達了感謝。
二十分鐘後,陸陸續續有檢查結果出來,林枝意被醫生告知學生腹腔大出血,情況嚴重,等輸液結束後,要立即手術,不過具體症狀還要等其他檢查結果出來。
手術需要監護人簽字,時間緊急,如果家長無法到場,她身為輔導員,可以在家長知情的情況下代勞,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林枝意趕忙又給家長打過去一個電話。
哪知家長當即就在電話裏惡語相向,說是十分鐘前還只是說昏迷,現在又是腹腔大出血,立即手術,問她還隐瞞了什麽。
工作以來,林枝意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嚴重的情況,給家長打完第一個電話後,她又給主任打過去一個電話,詢問這種情況要如何處理。
主任告訴她不能對學生家長有任何隐瞞,叫她如實轉告情況、風險,并切記将所有溝通內容錄音存檔。
林枝意這才知曉自己方才的爛好心有多沒必要。
她趕忙道歉,說剛剛沒有如實講是怕她們路上太擔心。
電話那頭的家長還在不依不饒,詢問更具體的情況。
林枝意目前也不清楚,她只能把醫生所講的內容全部複述,并告知如果她們趕不過來等下可能需要她代簽手術同意書。
學生媽媽的話越講越難聽……
林枝意握着手機,心裏很多種情緒翻滾在一起……
又過了會兒,電話被學生爸爸搶了過去,他在電話裏說:“不好意思老師,我老婆太擔心孩子了,說話可能不太好聽,我這邊短信給您發個電話號碼,稍後有情況,您直接打給我吧。”
在一頓莫名其妙的謾罵之後忽然聽到急轉直下的道歉,林枝意眼眶中瞬間霧氣四起,她忍着淚回說理解。
又過去半個小時,所有檢查結果出來,急診叫了婦科的值班醫生會診,會診結束,管床醫生找到林枝意,他們一致認為需要立即手術。
并将手術風險告知,希望她能盡快簽手術同意書。
前二十五年的人生經歷裏,林枝意沒有過類似的體驗,醫生口中的很多字眼都讓她感到慌亂,她在原地來回踱步緩解緊張,整理好醫生告知的所有內容。
她撥通不久前學生爸爸發過來的電話號碼,“家長您好,現在檢查結果出來了,要手術,你們到了嗎?”
“還沒有,可能還要一個小時,孩子是怎麽了?”
林枝意:“醫生說是卵巢蒂扭轉,情況比較嚴重,需要手術切除扭轉部分。”
電話那頭的爸爸好似很輕的舒了口氣,女兒的情況比預想中好一點,他想過更壞的可能。
嘆息聲後,他說:“盡快手術吧,麻煩老師您簽一下手術同意書,別耽誤孩子。”
林枝意嗯一聲,又說:“關于手術風險,我給您發過去了一張圖片,您看下,确認沒問題的話,你們在電話裏說明,我去找醫生簽。”
學生爸爸應聲說好,叫她稍等片刻,幾分鐘後,電話那頭響起兩個人的說話聲。
一道女聲厲聲道:“你把我姑娘送去的什麽醫院,來個姨媽要把卵巢切了?還影響生育?”
接着是學生爸爸的聲音:“老師,我們同意,您先簽了手術同意書,讓孩子做手術吧,孩子媽媽這會兒比較上火,不好意思。”
想到主任的叮囑,林枝意說:“家長,現在是在榆大一附院的急診科,做手術的醫生是一附院婦産科今天的值班醫生,科裏的副主任吳向學教授,如果你們對醫院或是醫生不滿意,需要轉院,我這邊都會配合。”
她聽着學生家長在電話那頭吵了幾分鐘,之後,徹底沒了學生媽媽的聲音,學生爸爸說:“榆大一附院在臨近幾個省都是響當當的大三甲,不用轉院,就在這裏做,我們同意,還需要我怎麽做。”
林枝意看了眼手機屏幕,确認錄音還在繼續,她說:“關于我們的通話內容,我有錄音,現在您和小茗媽媽都同意在榆大一附院進行卵巢蒂左側切除術,對嗎,請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
“同意。”
“好,那我現在去簽字,你們來的話如果找不到再打我電話。”
學生爸爸再次道謝後,兩人挂斷電話,之後,林枝意找到醫生簽了麻醉同意書和手術同意書。
孫小茗的手術開始。
手術室的工作燈亮起,林枝意在手術室門口用手機快速在浏覽器上搜索了有關卵巢蒂扭轉的相關信息。
雖然大家都知道網絡看病不可靠,但除了這個途徑,她作為一個外行,也沒有更好的渠道能了解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名詞了。
從名詞釋義、到症狀表現、再到引起原因,林枝意在手機上翻來覆去的查看相關消息。
看到很多條說這個症狀一般是卵巢腫瘤的并發症,也有說可能是由于劇烈運動或者盆腔積液較多導致的體位扭轉變化。
很忽然的,查看消息的過程中,眼前有道陰影落下,接着就是一位阿姨的疾聲厲色:“我姑娘人現在在哪兒呢。”
低頭看手機的林枝意被吓了一大跳。
像是感知到危險一般,林枝意手機都沒來得及收便站起來後撤了一步。
學生媽媽卻因為她的舉動怒氣值暴增,扭頭和丈夫說:“我就說這老師有問題吧,過來啥都沒動她上來就躲。”
林枝意攥了攥手指,心裏的驚吓感稍稍過去後,她盡量平靜說:“小茗媽媽你好,她現在還在做手術,一個多小時後結束。”
孫小茗的爸爸緊随其後過來拉住妻子,學生媽媽聽言往亮燈的手術室看過去一眼,收回,她哭天喊地道:“我剛問了姑娘室友,要不是你們學校規定太死板,早點到醫院,說不定就不會這麽嚴重,現在沒有了生育能力,以後還怎麽嫁人,都怪你啊……都怪你啊……”
林枝意心裏能夠體諒學生家長的愛女心切,但學校的各項規定不是她制定的,她只是遵從者,所以她安慰道:“小茗媽媽,你別激動,如果你對學校有任何不滿的話,等明天小茗身體恢複了,可以随時到學校去反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會盡力配合。”
“哼,”小茗媽媽一個箭步沖過來,“沒傷到你身上,你話說的當然輕巧,要是你能早點帶我姑娘來醫院,也不至于拖到最後要把卵巢切了。”
再之後,林枝意感受到一股掌風,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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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時原訂了五號一早的航班,四號下午,他前往半山看望奶奶,囑咐了娟姨和沈舒阿姨有關奶奶的一些重點關注指标、注意事項。
告知奶奶自己有一趟歐洲學習的出差行程,前後一周的時間。
奶奶叫他安心工作,不必憂慮她。
結束他回家收拾行李,中途林枝意下班回家,他倆一起用了晚飯,飯前他和陳阿姨說明之後一周時間都不在國內,陳阿姨笑着說好,并打趣道會照顧好林枝意,叫他不必挂心。
……
……
倆人和諧的用過晚餐,林枝意送他出門,那時她還問他,不是明早的航班,為什麽今晚不在家裏住。
他說有幾個手術病人,他今晚要再去看一下情況,還要整理一些文件內容,晚上在醫院湊活一晚。
林枝意預祝他外出學習順利,倆人相互道別,之後他離開前往醫院。
上周做的幾個大手術,病人還都在恢複關鍵期,術後各種可能的并發症,都需要他考慮到應對辦法,整理交給管床醫生和責任護士。
做完這一切接近淩晨四點,當晚的值班醫生剛忙完,休息室的四個床位,一個被用來堆放雜物,還有一個是女醫生專用,剩下倆床位,他自覺讓給了當晚的值班醫生。
總歸他坐着迷糊兩個小時就要出發去機場。
五點剛過,因為姿勢不舒服他再一次轉醒,看下時間,現在出發也未嘗不可,于是他去衛生間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去辦公室把做完整理的資料放在對應的工位上。
在叫車軟件上叫好車,他拉着行李箱出去醫院。
路過院門口時,碰上一對中年夫妻匆忙經過,因為急切,那位阿姨沒怎麽看路,差點絆倒,大叔拉了阿姨一把,安慰她別急,到都到了。
當時瞧着這一幕,他無端想起從前奶奶勸說他不再孤身一人的時候,奶奶不想叫他以後都是一個人,她說結婚是兩個人相互扶持,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奶奶口中所說的這種扶持。
也會想,或許很多年後,他和林枝意也會是這樣。
到醫院門口,網約車暫時還沒到,他站在路邊等待網約車的到來。
大約因為冷風,加之晚上沒怎麽休息,腦袋有點暈,他也沒去看手機,站在那兒繼續等着。
又過了會兒,一位外賣騎手停在了他側邊,車子還沒停穩,他便拿着手機開始打電話,呼叫收餐用戶。
兩分鐘後,兩位護士從後面的急診樓出來,淩晨安靜,倆人的聊天盡管已經很小聲,但還是清晰飄到了他耳中。
“哎,現在幹什麽都不容易啊。”
“誰說不是呢,當老師的也不容易,都大學生了,自己不珍惜身體,出了問題人老師大半夜的把學生送過來,交錢帶檢查的,家長來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感謝。”
“就是說,我看那個老師看着還挺年輕的,說話溫溫柔柔,長得也漂亮,誰家孩子在家還不是個寶了,反正我感覺那老師沒做錯什麽,那阿姨說話太難聽了點。”
“對,好在她老公還算明事理,沒叫那個阿姨打上去。”
“沒打上,但那老師因為躲避,不是撞在牆上了,我看撞的不輕,咱出來的時候你看見沒,蹲在那兒掉眼淚呢。”
這之後,倆人離他越來越近,聊天停止,他聽到她倆同時嘆息一聲。
外賣騎手把袋子遞到倆人面前,“尾號6868對吧。”
一人應了聲對。
外賣袋子轉交到她倆手上,之後,倆人快步回去急診樓。
原本昏沉的大腦早在聽到倆人對話的第一句就清醒了過來,半夜跑急診的大學老師,只有和林枝意一樣的輔導員。
下意識的他就在想,她會不會遇到類似的情況。
如果她遇到,有沒有什麽好的應對辦法。
私心裏,他當然希望她的學生家長都是那種明事理的類型,但他也深知為人父母,就算平時再明事理,當孩子半夜送急診,不了解原委的情況下也容易變得不講理。
這麽想着,他又覺得,也許以後需要多關注一下她的情緒,如果平時哪天不太開心,興許就是因為工作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手機在這時響鈴,司機師傅打來電話,說過個紅綠燈就到了,叫他可以出來了,他回複說人已經在路邊站着,過兩秒,師傅說看到他了。
倆人結束通話。
把手機裝回口袋的時候,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回頭往急診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這麽捕捉到急診樓透明玻璃角落抱膝蹲在那兒的一道身影。
身型很熟悉,衣擺也很熟悉,只一秒,大腦作出判斷,這道身影就是林枝意。
再之後,不等大腦皮層的指令到達,他扭頭往後走。
步子越邁越大,速度越來越快。
離急診門口更近之後,目光中的那道半蹲身影逐漸放大,他看的也越來越清楚。
此刻,她整張臉埋在胳膊上,身體在以一種很輕的頻率顫動。
她在哭。
腦子裏開始回響方才那兩位護士的話。
原來,大半夜的送學生過來忙前忙後的是她。
被學生家長為難的,也是她。
撞在牆上的,還是她。
晚上離開家裏的時候,她還笑盈盈的送他出門,預祝他行程順利。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他沒想過倆人會在醫院,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
他放輕動作在她身前蹲下。
女孩身體顫動的頻率因為感受到有人靠近停滞了幾秒,再之後,他看着女孩似是把臉頰在胳膊衣服的面料上輕輕蹭了幾下。
她一點點仰起臉看他。
視線相對一秒,他看着女孩眼中浮起明顯錯愕,大約是沒想到倆人會在這裏碰上,緩了幾秒,她極力壓抑着哭腔問他怎麽在這裏。
還未來得及回答,口袋裏的手機發出響鈴,念及師傅可能已經到了,他接通了電話,須臾,師傅洪亮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來:“喂,我到了,你人怎麽不見了。”
師傅在電話那頭納悶兒,明明兩分鐘前打電話還瞧見人在醫院門口站着呢,低頭過個路口的功夫人怎麽就不見了呢。
等師傅話音落下,顧景時輕聲說道:“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等我一下。”
師傅好脾氣地回答說:“盡快哈,醫院門口不讓停太長時間的。”
電話挂斷。
目光重新和她交彙在一起,她抽抽嗒嗒道:“不是七點的飛機,你快去吧,別讓師傅等太久。”
感受到他神情中的幾分擔憂,她繼續說:“我送學生過來就醫,已經結束了,就是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一下,有點疼,掉了眼淚,緩一會兒我就回家了。”
她盡量表現着輕松的模樣,扯開一個輕易叫人堪破情緒、笨拙的笑。
口袋中的手機在這時又一次響起。
周遭安靜,手機持續的鈴聲更顯清晰。
林枝意再次出聲催促他。
顧景時深深望她一眼,沒言語,片刻,林枝意瞧見他站起,從口袋中拿出手機,轉身像是要離開,她強撐着的情緒也終于崩塌。
她再次把臉埋在手臂上,心裏清楚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份工作是輕松的,既然領着這份工資,就要承受工作所帶來的一切好與不好。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麽要接受無故的指責和謾罵,并且因為對方是學生家長,面對這份指責,她還不能還口,沒有意義。
撞在牆上的地方,灼痛感順着骨頭縫一陣兒又一陣兒的往外竄。
越想,心裏越委屈,眼淚不受控地又開始往外掉。
很忽然的,感受到再次有陰影落下,她小幅度仰頭看過去。
原以為已經離開的人去而複返,重新半蹲在了她面前,他面容沉靜,深色眼瞳仿佛擁有神奇魔力,透着莫名叫人覺得心安的光,籠罩在她身上。
聽見他說:“還疼嗎?”
動作先于意識,腦袋不受控地點了一下。
想忍住不再流淚的,但不知道為什麽,眼淚流得好像更兇了。
下一秒,顧景時隐忍又克制的語調繼續響起:
“想再休息會兒也好,哭也好,都沒關系,我會在這裏陪着你。”
她不知道的是,和話音一起落下的,還有顧景時在心裏許下的第一個和她有關的願望:
希望有一天,在我面前,你可以坦然釋放你的所有情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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