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見君
初見君
王爺五個子女裏,他最偏愛的是三子白南淵,王妃最愛的卻是四子白南潇。
因着白南潇生的玉雪可愛,甚肖女子。那時他們沒有女兒,白南潇模樣漂亮,便也得人喜歡。
因着有三個參軍的哥哥,王爺王妃并不想他從軍。自幼當女兒家般嬌養,哪怕是他想要星星月亮也得想辦法給他弄來。
他三歲時六皇子與七皇子的抓周宴,王妃帶着他赴宴。
白南淵拉着王妃的手,目不轉睛盯着那兩個小娃娃。
玄寧抓周抓得很幹脆,直直爬到羊皮卷前。那羊皮卷上繪着梁地南中地圖。
見狀,王妃大笑着說:“看來日後殿下勢必是要将梁國收入囊中啊!”
也算是一語成谶。
而那六皇子卻是踟蹰半天,什麽也不抓。
白南潇小聲說 :“阿娘,六殿下怎麽不抓啊……”
他聲音不大,只能叫身邊幾人聽見。王妃按着他的腦袋揉了揉:“別說話。”
白南潇乖巧應聲:“哦。”
六皇子一仰頭,看見白南潇。白南潇見他看過來,笑了。
他笑了,六皇子也跟着笑。莫名其妙的很開心,漸漸手舞足蹈,把一旁抱着地圖玩的玄寧踢了好幾腳。
玄寧被踢了,不疼卻很委屈。他趴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
場面頓時亂了,皇後趕緊叫乳母把七殿下抱回來,又抱着幾人哄了好一會兒玄寧哭聲才止住。
所有人視線被玄寧吸引時,沒人注意到地上的六皇子爬到了白南潇腳邊。
感覺到有人拉自己衣角,白南潇下了一跳,短促地叫了一聲急急往後推開。
一低頭,才見是六皇子。
六皇子把他腰間挂着的玉佩拿了去。
那時太後賜給王妃的,王妃見了歡喜,拿去給白南潇。
玉佩上雕着雙鴛鴦,王妃看這樣式好,說是要給白南潇日後夫人當定情信物的。
那成想今日卻被六皇子摘去了。
他急的直拽王妃:“阿娘,我的玉佩!”
六皇子被他乳母抱去了,手裏抓着雙鴛鴦玉佩笑的比剛才還厲害。
“阿娘!”白南潇也是急了,指着六皇子拼命拽着王妃。
王妃也是剛回過神,只能安慰了白南潇兩句。
不然還能要回來怎麽着?
見白南潇眼淚要流不流含在眼圈裏,皇後也有些不忍。白南潇生的好,像畫裏走出的娃娃,誰見了都喜歡。
如今他被自己兒子搶了東西,委屈的都要落淚,她自然是不忍的。與貼身姑姑說叫她去取塊品相差不多的玉來。
那與是太後給的,她自然是不能還的比她的好,只是太差了也不像話。
“潇兒,潇兒。”皇後喚他。
白南潇擡頭,見皇後朝他招手,王妃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前。
白南潇朝他去,跪拜行禮道:“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莞爾一笑:“別跪着了,來這邊。”
白南潇起身,走到她面前。
那姑姑剛好回來,将玉佩奉給皇後。
皇後拿了給白南潇:“潇兒,拿這塊玉和你換如何?”
白南潇那時年紀小,不知道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只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他并不接:“可是阿娘說那塊玉佩是要留着給我日後的夫人,他又不是我夫人。”
王妃自知白南潇失言,趕忙呵住他。
“潇兒!別不懂事,還不趕緊接了謝恩。”
他原本就覺得委屈,現下自己還被呵斥,淚珠瞬間就滾落下來。
皇後見了忙為他拭淚:“好了別哭了。”
這邊皇後還在哄他,王妃便已上前拉開白南潇:“潇兒!別任性了!”
白南潇吸吸鼻子,朝皇後拱手道:“多謝娘娘美意。”
皇後稍覺尴尬,将玉佩塞給白南潇。
白南潇這次倒是接了,甚至挂在自己腰間。
只是後來回去時,他自己躲在房間裏哭,誰叫都不開門。還是白南淵一刀劈開門,沖進去将他拽出來打了一頓才好。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白南南潇暗自賭咒發誓要恨六皇子一輩子,被白南淵打時他又發誓以後再也不理白南淵。
結果睡了一覺,第二天忘得一幹二淨,依舊舔着臉要白南淵帶自己玩。
再次見到六殿下玄旻時,他已經是太子了。
那日是他長兄初上戰場凱旋而歸,又逢府上老太君大壽,便甚是大操大辦。
白南潇覺得悶,便爬上院牆透氣。
他是背對院子遠遠瞧着後院的花園,身後來人他是不知道的。
“你是誰?”
聞言白南潇回頭,便瞧見了玄旻。
他腰間挂着的,赫然是白南潇那塊雙鴛鴦玉佩。本來白南潇都差不多忘了這件事,一塊玉佩又給他勾了起來。
只是此刻的他也不是十年前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自然也知道自己當時當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他暗自琢磨時,玄旻擡頭望着白南潇,見他眉目俊秀,眸似星辰,不由怔住。
這張臉,真好看啊……
“你、你是誰?”
白南潇瞧着他,露出點惡劣的笑意,逗一逗應該是可以的:“我叫白書鸾。”
那時的白南潇也是仗着自己年歲尚小、體量未豐,加之模樣清俊無雙,敢冒用小妹的名諱。
牆根處的少年似乎是有些局促:“你幹嘛爬這麽高?”
他接着道:“我下不去。”
片刻後,玄旻咬咬牙:“那你跳下來吧,我接着你。”
白南潇有些好笑,沒有動作。
玄旻卻只當他害怕,便再次做出承諾:“我一定接住你。”
白南潇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居然真的往下一躍,直直跌入他懷裏。
他較玄旻大四歲,身量比他大,砸的玄旻沒站穩,抱着白南潇一同摔倒在地。
身上雖是疼,卻也還是記得男女授受不親,便慌忙起身後退幾步。
他很是局促,結巴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恰好一內侍來尋他,他便趕緊一步三回頭地跑了,只留白南潇一人。
白南潇坐在原地,凝視着他漸走漸遠的背影,暗暗琢磨。
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回了屋子。
就是這點玩笑話,可害苦了白書鸾。
後來玄旻來王府求親提起來時,害的她沒緣沒由的在祠堂裏跪了兩天。還是後來見了玄旻才還了她清白。
只是到最後她都沒搞明白究竟是誰冒用她的名諱與太子有了那麽一段。
王爺王妃是舍不得把他如何,只是說教一通。反正白書鸾是不愁嫁的,而且她本就是按王妃來培養的,此事最多算笑料,非要說白氏門風敗壞也是立不住腳的。
自然,白南潇也是沒落得好。王爺王妃不與他計較,白南淵卻是不同意的。白南潇差點壞了小妹的名聲,被他吊起來打了一個時辰。
雖說差點打死他吧,效果确實立竿見影的。
至少此後很長時間,白南潇見着玄旻就隐隐約約覺得身上隐隐作痛,不自覺繞着他走。
玄旻不知內情,只是覺得委屈,南潇哥哥這是怎麽了?
許是因為此事,玄旻愈發喜歡白南潇,絞盡腦汁讓父皇把白南潇弄進宮裏陪他。
皇帝也是寵玄旻,加之看在王爺面子上,也常召白南潇入宮。
最初是禦花園杏樹開花了要他來看,番邦進貢了些稀罕物件也要他先來挑一些喜歡的去。甚至比有些皇子公主都得皇帝寵愛。
也是他生的太好了,任誰見了都歡喜。皇帝也喜歡他,有什麽好東西都記着給他留一份,做錯了事也舍不得責罰。
若不是白南淵生辰回家一趟,讓他瞧見白南潇愈發嬌媚似娥眉,他日後的日子不會那麽困苦。
硬頂着王爺的罵和太子惡意告狀,愣是把他帶到了京軍軍營中。
一入了軍營,玄旻幾乎就再也沒能見到白南潇了。
再生變故是王爺薨逝,白南淵徹底接手京軍,就少了管教白南潇的精力。
王爺不願讓白南潇從軍,白南淵心裏也是不願的。教他拳腳功夫無非是覺得他太類女子,沒什麽陽剛氣罷了。
剛好皇帝提出要他給太子做伴讀。
白南淵想了想,覺得皇帝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他們的。
皇帝與父親是莫逆之交,他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父親,但對他們幾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戒備的。
那現在就是潇兒在皇宮,阿寧在王府,這算是交換人質麽?
白南潇北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有些心虛地四下看了一圈,确認自己方才想這些事時也是沒有露出異樣才稍稍安心。
白南潇入宮伴讀太子一事已是定局,以前也是經常入宮來,只是略帶片刻便走,他先前也從未想過居然還要長久待在此次。
玄旻住在長樂宮,他以前不常來此處。
給白南潇住的屋子早已命人收拾妥帖,他到了就直接住進去。
只是他向來是受皇帝重視的,玄旻也曦愛他,他萬萬沒想到給他安排院落還很空曠,除卻桌椅床榻外,便也只有被褥茶壺,甚至連木炭都沒有。
“我們家殿下不知道四公子您的偏好,也就沒給您置辦,就等着您來吩咐。”內侍跟他解釋,“請公子勿怪。”
白南潇心中有些落寞,臉上卻還是笑意:“不礙事的,只是麻煩你記一下。”
內侍忙恭敬道:“請公子說。”
白南潇慢悠悠座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湊到唇邊卻未喝,鼻尖顫動幾下便放下道:“這茶葉得換。雨前龍井,我喝那個。”
內侍忙應下來。
“我在家時熏的是檀香,把熏香也換了,這味道熏得人頭疼。”白南潇道,“我喜歡清爽些,這樣才能睡得踏實。”
“搬幾卷書來。《論語》《春秋》我不愛看,給我尋些排兵布陣的書。另外我還愛擺弄花草,府上可有山茶花?不用太好的,眼兒媚、醉紅妝便可。”
“還有……”白南潇絮絮叨叨,足足挑剔了小半個時辰,才勉強滿意。
內侍暗暗叫苦。
早知道白四公子是千嬌百慣長大的,卻也沒想到他使的用的比太子還好!
偏生太子心也長在他身上,千叮萬囑他要什麽給什麽。
“公子,您看是否這樣?我去庫房裏取了您要的東西。”他賠着小心道,“您若不滿意,咱們再改。”
“好。”白南潇道,“你速去,我累了。”
內侍領命而去。
白南潇獨自飲茶。
這茶并非難以入口,相反,太子給的都是頂好東西。
這到是叫他看不懂了,說玄旻輕慢他,可給他的東西又是頂好的;說玄旻重視他吧,給他置辦的東西又少得寒酸。
他在王府時沒那麽多講究,只是那人是玄旻,便不免感到落寞。
白南潇眉目深斂,望向窗外。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