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懲罰
懲罰
藏在袖中的裝置并沒有被穆清辭一行人找到，東西也在正常運轉。
回門派的途中，青楸确認過這一點後方才安下心來。
她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穆清辭若真想從她身上搜出點什麽，不至于連這東西都發現不了，應當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們找不下去才是。
思及此，青楸取出裝置注入靈力，認真看起上頭記錄下的東西。
這裝置看着像個寶石戒指，青楸就是因為它造型精致才沒用把它賣了換錢，一直随身攜帶着。要不是看過攻略，她壓根兒不會想到這上面鑲着的寶石是個留影石，注入靈力即可記錄下身邊發生的事兒。
因它體量小，記錄時間有限，但也有整整三個時辰，對她來說已經很夠用。
穆清辭對她的搜身才做到一半，畫面之中便出現了濃稠的黑霧，那是伏孽将要出現的前兆。
黑霧漸濃，眼看着就要将穆清辭一行人籠罩在其中，穆清辭見勢不對，惶急地喊了幾聲“撤”後，她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畫面中。
青楸被留在了原地，待黑霧蔓延而來，她尚未恢複的傷口上再度現出紅紫交織的毒幕，竟讓黑霧一時之間近不了她身。
然而這畢竟只能抵擋一陣，眼看着她快要不行時，滿天銀色劍氣傾瀉而下，眨眼間便在黑霧中劈出一道光來。
鹿卿雲自微光中現身，所到之處，黑霧消散得一幹二淨。
他踱步至昏迷的青楸跟前，蹙眉沉思片刻，蹲下身并指點在了她的傷口旁。
青楸想，這大概就是她醒來後，覺察到傷口上有靈力流動的原因所在。
随後鹿卿雲又從她身旁撿起了什麽，留影石記錄得不是很清晰，她猜測，應該就是那突然出現的秘籍。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後面這部分畫面還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得好，于是她手動将前半段視頻轉刻在投影石中，如此一來，他者便只能看到穆清辭丢下她跑了那裏為止。
做好這些準備好，青楸再次邁步，向着一念門的方向趕去。
她回到門派時，穆清辭果然正在二十堂主面前告她的狀。
穆清辭跪在師尊跟前，用極度自責的語氣控訴道：“徒兒沒想到青師妹竟然會是這樣的人，偷了門中寶物就跑，這時候也不知躲到哪裏去了。是徒兒監管不力，請師尊責罰。”
杜茯苓是一念門十堂堂主，同時也是穆清辭和青楸的師尊。在所有的徒弟中，他最中意的就是穆清辭，青楸雖也是他徒弟，卻不過是幾十號人裏普普通通的一員，所以這時候聽到穆清辭的話，他下意識便相信了大半。
“此事錯在青楸生有異心，又怎能怪你？你可知青楸現在何處？為師定要将她捉回門派問罪……”
杜茯苓話音剛落，青楸已幾步跨進屋中，大大方方向着幾位堂主拜了下去：“弟子青楸見過衆位堂主，見過師尊。”
杜茯苓皺起眉來，不滿與怒意從語氣中滿溢而出：“青楸，你可知罪？”
青楸挺直脊背對上他的視線，語氣坦然：“弟子知罪。”
“你這……”
在杜茯苓的料想中，青楸應該抵死不認才是，她回答得實在太過幹脆，反而讓杜茯苓噎了一下：“那你自己說吧，你罪在哪樁錯在哪件？”
“拿走門中重寶，是弟子所犯之罪，弟子甘願受罰，但此事背後是有人教唆，弟子不願看背後主使之人成漏網之魚，請允許弟子将實情一一道來。”
穆清辭心下一驚，意識到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在說自己後，稍感到幾分不安。
可她轉念一想，那日她引導青楸産生誤會之時，身邊都是自己的人，只要他們一口咬定是青楸刻意陷害，那就算青楸說破嘴，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穆清辭不知道的是，時代已經變了。
指證他人所犯之過完全可以依靠人證以外的東西——比如物證留影石與投影石。
投影石的螢光漸漸消散之時，屋內一片死寂。
在場任何一人都能聽見那句“專門騙這廢物來此就是為了它，一定要把它找到”。
杜茯苓倒是有心替徒弟開脫幾句，可是當着其他十九位堂主的面，他那些話實在說不出口。
青楸滿面歉疚地向着堂主們拜了下去：“弟子知錯，願接受一切懲罰。”
一堂堂主關瓒見其他人都不說話，只好主動出聲主持大局。他輕咳一聲，不疾不徐地開口問道：“重寶現在何處？”
“回師伯，重寶因意外遺失，現在……弟子也不知它究竟在哪裏。”
“既然如此，便按照門中規矩，罰你自種千絲蠱，尋回重寶後方可解除，如此将功贖罪——你可願意？”
千絲蠱是極危險的一種蠱蟲，種在人身上後，蠱蟲會在人體內不斷游走，所到之處便留着絲線一般的烏痕。待這烏痕遍布全身，人就沒救了。
而這時限因人而異，一般來說，是三個月。
門中明明可以直接處死她這叛徒，卻選擇了免費送她一只蠱蟲，已經很是仁慈。
一念門待門中弟子之好在修士中也算有名，對她這種“判門之徒”也給了辯解與補救的機會。想到自己從相信穆清辭開始一步錯、步步錯，青楸在心底自哂一笑，幹脆利落地作答道：“弟子願意。”
之後便是很簡單的走程序。
關瓒一聲令下，讓自己的弟子從庫中取來千絲蠱，青楸沒有任何猶豫，接過後便以靈力為引，誘着蠱蟲爬上了手臂。
蠱蟲入體的刺痛幾瞬息便平複了下去，青玉看向手臂，蠱蟲消失之處，有一道不起眼的黑線浮現。
處理好青楸，關瓒的視線又落在了穆清辭的身上。
作為真正的罪魁禍首，落在她身上的處罰，自然不可能比青楸輕。何況她還做出了殘害同門這等惡行，更是得罪加一等。
穆清辭同樣被種下了千絲蠱，在此之外，她還得去刑堂領罰，且接下來兩年內的月俸都得減半。
大概是看在杜茯苓的面子上，這樣的處罰已經算很輕。
關瓒擔心青楸心有不滿，處置完後還問了她的意見，待她點了頭，才命令弟子處理了此事。
穆清辭被領去刑堂受罰前，用淬滿了怨毒的目光在青楸身上狠狠地盯了一下。
青楸只當一無所知，自顧自同幾位堂主拜別，表示從今日起便要為尋回重寶一事而奔波。
幾位堂主沒有為難她，很幹脆便放她走了。
青楸沒敢回屋。
她和另外五位師姐妹住在同一間屋子裏，很不巧，其中大半都是穆清辭的人。那可是師尊最中意的弟子，就算只是為了日子更好過一些、每個月分到的靈草靈丹多一些，旁人也願意巴着穆清辭。
回一念門是一步險棋。
可要是不回來，任由穆清辭将她污蔑為叛逃的弟子，她也許會成為一念門的懸賞對象。到那時候，她在這地方就真是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她根據秘籍上的記載，找到一處“絕對安全！”的秘密洞穴。用随身帶着的火折子照亮洞穴後，她開始認真研究秘籍上記着的內容，想看看如何才能尋回丢失的戒靈珠。
戒靈珠，鹌鹑蛋大小的暗紅色圓珠子，注入靈力後，表面會有火焰暗紋浮現。雖然看上去和小孩的玩物似的，實際卻能在鍛造武器上發揮重要作用。穆清辭已經有了一把寶劍，是杜茯苓所送，可她用着總覺得還是不夠強，便想用戒靈珠強化一二。
青楸拿到這玩意兒後，想着一個破珠子能抵什麽用，便以一靈幣的價格賣給了街邊玩彈子球的小孩。
回想起自己做出決定時的果決，她都忍不住要拍拍自己的肩膀，說一聲“不愧是你”。
青楸還記得那小孩的長相，而她依稀記得，在一念門外的葉子鎮上有位什麽人物來着，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管何事都一清二楚。
她快速翻看着秘籍，因為目标明确，很容易就找到了想要的內容——
葉子鎮，方仙師。
時間不等人，她也許只有三個月壽命，還是盡快行動起來得好。反正待在門派中也未必安全，她不如直接去葉子鎮上過夜。
走出洞穴，已是日暮時分。霞光映着整片天空，層疊的雲層亦被鑲上一層金邊。
然青楸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距離洞口不遠處立着的一襲白影。
……鹿卿雲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她想出個所以然來之前，鹿卿雲的視線已經掃了過來，青楸趕忙上前幾步，向着他拜了下去：“弟子拜見掌門大人。”
她低下了頭，所以沒看到鹿卿雲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像是在思索什麽，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的不滿。
聽到他那一聲“起身”，青楸才敢直起身來看向對方。他臉上的表情可用淡漠來形容，讓她看不透。
“不想弟子會在此處巧遇掌門大人，要是弟子打擾了您，弟子這便離……”
“不是巧遇。”
“？”
“我特來尋你。”
“？”
鹿卿雲一眨眼睛：“回門派後，為何不先來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