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不熟》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姜然陷入沉默。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一來自己是不是和李屹解除關系呢，二來李屹到底什麽意思呢。

兩個人不清不楚的開始，不清不楚的糾纏，把原來就半生不熟的關系搞得更加令人厭煩了。

“把地址發給我吧，我現在過去找你。”

姜然妥協了。

他把自己的地址發給李屹，然後趕緊把房間收拾一下。

沒過一會，李屹就到了樓下。

姜然下去給他電梯解鎖，兩人見面一句話沒有說，尴尬地站在電梯裏面。

擰巴的氛圍。

“住過來幾天了？”

“剛搬。”

一話結束，兩人再次陷入安靜。

進了房間後，李屹坐在套間的沙發上，他和姜然對坐着。

李屹把手機打開，找到顧念的聊天頁面，把手機遞給姜然。

姜然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乖乖接過來。

“看看，顧念，就是那個我的所謂的未婚妻。”

頁面：

“李老板！我媽好像知道我要出國讀書的事情了！你可千萬小心別走漏風聲啊！”

“老板！你能把我家裏的書櫃的東西都給我弄來嘛！拜托啦！”

“大老板！沒錢了，可以資助我嘛！我記在賬上，等我念完書，掙錢了會給你！”

“大老板！我剛剛打聽到了，那個姜然房租都沒有拿回去！”

“老板，姜然的房間我讓房東留着！”

“老板，我要辦的事情全部辦好了！你什麽時候請我吃飯！”

“大老板！可以請我吃火鍋嘛！喊上姜然！？我也想認識認識！”

“火鍋不行的話，可以烤肉嘛！？”

“要不要問一下姜然的意思！？”

表情包——表情包——表情包——

李屹施舍一般回複了兩句話。

“嗯。”

“下次說。”

姜然看完了聊天信息，把手機放回桌面。

李屹：“我家裏情況複雜，有些東西不是我能控制的，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在家住了。”

姜然站起身，“我去給你倒水。”

“我不渴。”

“我挺渴的。”

姜然尴尬地給自己倒水，發現水壺空了，現燒熱水。咕嚕咕嚕的水聲，焦灼的像是此刻的內心。

李意打量了周圍之後開始看着背對他的姜然。

對方的鴕鳥性格也挺可愛的。要是能夠主動些就好了。

姜然站在另外一邊的餐邊櫃，背對着姜然。此刻他的心裏面亂做一團麻。

後悔嘛？在沒有弄清到底什麽情況相信了外面的新聞，導致自己搬家了。

搬家了。

再不能在走廊偶遇李屹了。

李屹抱胸靠在椅子上，他也不敢問，不太敢問姜然現在對他們的關系定義。

要說決定認真地和姜然相處，李屹似乎沒有信心，他太久沒有一段正兒八經的戀情了。要說和姜然就這樣亂七八糟結束，李屹又不太甘心，總想抓住點什麽。

從黑色發絲到腳底穿的那雙棉拖鞋，從低頭露出的一塊脖頸皮膚到腳踝，李屹細細打量對方。

好久沒見面了。

一股熱潮在胸腔湧動，李屹的眼神柔地像是一汪水，膩着膠着的目光緊緊地貼在姜然身上。

而此刻的姜然，手撐在臺面上，微微發抖。背後的那熱烈的眼神灼燒着他裸露的每一塊肌膚。想沖過去，把人撲倒在沙發上，捂住對方的眼睛。

雖然但是，姜然也只是想想。

好後悔。

算起來兩人也分開好幾天了。

姜然好想他的。

李屹把茶幾上的手機拿回來，忽然注意到桌面的桌布。他摸了摸，這布料和樣式和他家裏的似乎是一樣的。他往身下的沙發上看了一眼。

不太合适的沙發套笨拙地固定在沙發上，這個花色，和樣式——也是一樣的？

李屹側臉站起身，往套間裏面的卧室瞧了一眼。

那個窗簾。

那個床罩。

桌面的臺燈。

李屹的瞳孔微微放大，一個古怪的想法在他心中緩緩升起。

他驀地笑了。

哦，明白了。

本來想着姜然是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醋話也沒有，除了要趕緊撇清關系，姜然是不是毫無感覺。李屹都要懷疑自己了。

看來果真不是結束關系的時候。

至少自己是不想的。

剛剛的緊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勝券在握的肯定。

李屹回到沙發前，坐下，松了松肩膀靠着沙發一角。

“姜然”

姜然背部的肌肉瞬間緊繃，他沒有回頭地回應。

“嗯？”

“你這沙發布哪買的？”

姜然忽地噤聲了。

“這裏和我家還挺像的。”李屹道。

姜然沉默。

“沙發像，窗簾也像。”

姜然依舊沉默。

“臺燈呢？臺燈是在什麽地方買的呢？”

叮…

水燒好了。

姜然僵硬地倒水，假裝沒有聽見李屹的話，走過去。

“喝水。”

姜然把水放在李意面前，氤氲的熱氣在空氣中緩緩散開。他坐在對面，低着頭一語不發。

李屹拿起水杯，端詳着格紋的手柄杯說：“杯子也是一樣的？”

姜然低着頭，低聲道：“不一樣。”

李屹沒有看手中的杯子，而是注視着對面低頭的姜然，略帶笑意說：“嗯，好像的确不太一樣。”

李屹當然知道不一樣，家裏的那個是他自己做的，全天下獨此一份。“那怎麽杯子不買一個一樣的呢？”

姜然的情緒低落到極點，他克制自己想要讓對方抱他，安慰他的沖動。

姜然此刻是後悔，尴尬，不知所措的情緒交織在一塊，他紅着眼眶擡頭對視着李屹，說：“買不到。”

“跑了很多商店，從南區到北區，都沒有找到一樣的。”

“我想買一樣的，沒有買到。”

李屹的心猛地一沉，姜然的模樣讓他的內心泛起一絲多年未見的後悔。明明知道對方是買不到一樣的，卻還是故意問了。

李屹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他把杯子放下。

“那是我自己做的杯子，你要是喜歡的話我給你做一個。”

姜然搖搖頭，側過臉去，輕輕說：“不想要杯子。”

屋外的風還在呼呼作響，屋內卻靜得能聽見心跳。

“那想要什麽？”

“我要的話，你會給我？”

“你說”

姜然又低下頭，思忖片刻，又搖頭說：不用了。

就現在這樣子就挺好了。

再貪心下去，什麽也撈不着。

點到為止。

誤會解開就好，兩個人還能說話就好，李屹沒有結婚就好，至少現在來說對姜然是可接受的。一切都好。

姜然在心裏對自己說。

李屹盯着姜然說：“什麽都不要了？”

片刻安靜。

李屹接着說：“那以後還會偷偷用和我一樣的東西嘛？”

“還是說，搬家就不想見到我了。”

姜然聽到對方這樣說，立刻擡頭紅着眼圈看李意。

李屹說：“和我直說。”

姜然不太明白李屹到底什麽意思。是希望他回去？還是希望兩人接着上一段關系。

姜然直視李意，說出自己心裏此刻最想要的：“想要你抱我。”

李意愕然。

過了片刻，姜然以為李屹不打算回答他的時候，李屹站起身繞過茶幾，坐在姜然身邊，将人擁在懷中。

一個非常純粹的擁抱。

李意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姜然鼻尖萦繞，這個味道讓姜然很安心，可是他自己買過這款香水，怎麽噴都不是這個味道。

“姜然？”李意忽然道。

姜然松開李意，深呼吸，做好最後被通牒的打算。

“我們保持之前的關系吧？”

“嗯。”

雖然沒有更近一步的發展，不過能回到這種關系裏面，姜然也挺開心的。

“那回去住嗎？”李屹放開姜然，貼着姜然，看着對方的眼睛說。

姜然心跳的好快好快。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臉紅的不像話。

姜然的手還放在李屹的手臂上，他點點頭，說：“回去。”李屹松了一口氣，随後輕輕扣住姜然的腦袋，就在要吻下去了一瞬間。

“額——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李屹和姜然兩人吓了一跳，姜然蹭地一下站起來，李屹驚地愣了一瞬。

朋友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門口，說：“要不我先出去？”

李屹站起身，深呼吸一口，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我就先回去了。”他難得的三分緊張，六分驚慌，還有一分是還記的交代姜然：“挺晚了，我就回去了，你晚上早點休息。”

姜然見到李屹火速地下樓，忽地想起來沒有電梯鑰匙下不去，趕緊拿着鑰匙過去，從朋友身邊經過的時候還不忘說一句：“不好意思。”

朋友搖搖頭，見姜然火急火燎地出去，一邊把東西提進來，一邊自言自語道：“棒打鴛鴦也不是我的錯，在門口站了半天了，再不制止下去，鬼知道會發生什麽。”

李屹回到車上，細細想了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忍不住地笑了。

因為工作原因，姜然一直沒有時間搬家回去，李屹說晚上過來搬家，但是姜然又覺得下班太晚，朋友也在家實在不方便。兩人就拖着好幾天沒有搬家。

而孫一安也回來了，還給李屹帶來了一大堆要處理的事情。

李屹忙到飛起，姜然讓他先想着工作，過陣子空閑了，再搬家。

從前因為兩人好歹是住在對門，不管怎麽樣有見面的機會，現在倒好，兩人好幾天沒有見面了。就連姜然空閑下來，找了搬家公司搬家的那天，李屹還去了一趟外地開會。

這期間，當地的新聞再次爆炸，李屹成功把顧念送出國外，聯系記者，做了一個簡短的采訪。

婚姻是假的，當時人在外地，完全不知情。現在還是以事業為主。

李屹的母親給他打了數個電話，沒有接通，李屹的父親不大管理這種事情，他現在還沒有老到非要李屹回來的地步，何況就算李屹不回來，他還有更好的選擇。

顧家氣急敗壞，李屹給他們的答複是，不知情。

結婚不知道，顧念出國不知道。氣得顧念的母親倒在床上病了，憤憤地在床上罵了李屹兩天。

李屹母親再次打開監控時，被畫面驚地喊叫出來，她猛地關上監控。她明白李屹知道了，羞愧感蓋過了她的憤怒，因此也好一陣沒有聯系李屹。

李屹把電腦收起來，和柳塘新握手，又接着和一衆的工作人員說辛苦了。

柳塘新很滿意新的廣告創意，甲方也很滿意，決定讓事情再發酵一段時間，等過陣子聖誕節的時候放出來。

這次的廣告內容展現的是一個溫馨的紀實故事，裏面巧妙地穿插産品，後期的制作估計還要一段時間，甲方因此決定在聖誕節日放出來，希望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

李屹回到酒店，給姜然發消息說明天回來，

姜然就迫不及待了。

姜然問他什麽時候回來，李屹說回來得先去公司，可能得下班之後回家。

明明可以再忍受一段時間的，可是一旦接觸到李屹之後，這種毒藥的瘾才用了幾天就攻克了他的全部免疫系統，姜然擺弄着幾張照片，空閑的時候來來回回的看。

昨天晚上忙到最後總算把事情搞定，姜然回家路過便利店的時候買了兩個面包，一個晚上吃一個當做明天的早飯。

次日，姜然早上接待了兩個患者就空閑了下來。忙碌之後一旦空閑下來就會被一種莫名的空虛填滿。

想念李屹的心情幾乎達到了頂峰。

姜然看了一眼下午的時間表，只有一個預約複診的患者。他站在走廊上往外看了看，十一點不到幾乎空了。

中午應該有時間。

姜然心想。

在之後就是——

“姜醫生，一起去吃飯嘛？”同事在更衣室換衣服，看到剛進門的姜然說。

姜然表情淡淡，搖搖頭，一面解開領口的扣子說：“謝謝，我就不了，你們去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