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在認真的打包之下, 像是釀酒蒸餾器的器物很快被打包送進實驗室了。
之後考古基地應該還會請一些蒸餾釀造方面的專家,過來看看能不能用該物件釀酒,如果可以的話, 這個東西就是迄今為止發掘出來的最早的釀酒器了。
但楚孑也有一點點擔憂。
因為西漢時期不僅僅是釀酒這個行為非常風靡,還有另一個行為也需要用到蒸餾器。
那就是煉丹。
再加上西漢皇室本就都有服食丹藥的習慣, 所以劉賀的陪葬器裏出現煉丹的物件也很正常。
具體的, 就要交給實驗室的朋友們了。
而他們也不負衆望, 短短幾天就傳過來了好消息。
經過化驗, 他們确定, 圓罐型青銅器的底部有碳殘留物, 初步斷定,來源于芋頭!
聽到這個消息,梁廣發小組才是徹底興奮了。
因為古代的釀酒技術與現在比算得上是非常不先進,只能釀出低度數的酒,所以很多時候都是用芋頭來釀造的。
除此之外還有些菱角和板栗的殘留物, 全部都是澱粉含量很高的農作物,所以基本可以确定, 這個蒸餾器是用來釀酒的。
而時至今日, 芋頭仍然是霓虹國很多清酒的釀制原材料, 史學界一直都在讨論霓虹國的蒸餾酒技術會不會是從華國傳過去的,海昏侯墓中出現的芋頭和蒸餾器,顯然能作為一些關鍵的證據了。
但這還沒完。
海昏侯似乎是要把自己吃貨的人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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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廣發小組還沒從挖掘出蒸餾器中緩過神,就又發現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在旁邊的另一個橢圓型青銅器的地步,還有一些農作物的殘留!
而其中最為罕見的,是花生。
梁廣發看到那個依稀還能辨別出形狀的花生, 人都傻了。
“這真的是花生嗎……”
有點難以置信。
因為現在世界上主流的學術意見所說,花生的原産地是南美洲熱帶地區。
但其實國內有不少的考古資料和文物, 可以證明我國才是培育花生最早的國家。
比如1980年,在我國廣西就發現了距今1500多年前的花生化石。
化石上網紋清晰,果粒比較小,和南美洲的野生花生極為相似。
還有1958年,在浙江吳興錢山漾原始社會遺址中,也首次發現了兩粒碳化的花生種子。
經過碳14測定,兩粒種子距今大約4700年(誤差100年左右),這足以證明我國在新石器時期,花生就已存在。
而這比南美洲所發現的最古老的花生,提前了1000多年。
楚孑知道,研究這些其實不是為了“凡事都要争個第一”。
說到底,花生到底是從哪裏最先培育的,到底有什麽要緊呢?
但這證明了,花生并非只有南美洲一個發源地。
至少在華夏,也在用花生當做主要的糧食,只是這段歷史似乎斷裂了,我國從漢陽陵之後就沒再發現花生的蹤跡了。
如果這次再從海昏侯墓中發現花生,那麽學者們猜測的,華國近一千年來都在食用并馴化花生的猜測,将成為現實。
這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完善我國自己的飲食文化。
意義頗為重大!
雖然說,現在這種小顆粒的花生已經絕跡了,但想來在2000多年前的西漢,應該是一種貴族間常會吃到的美食。
沒準就和他們這幫人每天晚上一樣,都是用來下酒的呢。
但具體的消息,還是要等古植物專家來确定才行。
其實一座古墓發掘出這些東西,已經算是非常厲害了。
可這還沒完。
梁廣發小組用完了楚孑,把他還給了秦铎的小組。
而秦铎他們也基本上搞定了樂器庫,于是往旁邊挖了挖,又有了新發現。
這裏,按專家推測,應該屬于“糧庫”的位置。
但大家也都知道,糧食是很難儲存的,更何況已經過去200多年了。
不過,有楚孑這雙手,沒什麽不可能。
他們竟然在一個青銅容器裏找到了一些類似種子的物質!
楚孑看着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大氣也不敢喘,趕緊把植物學的老師叫過來了。
“您看看,這是什麽?”
植物學的老師也吓了一跳,很少能在古墓裏見到這麽……完整的植物種子。
于是,她辨別了半天,才不确信道:“我覺得,可能是麻。”
“麻?”楚孑好奇。
麻又稱苴、枲,《詩經·豳風》寫道:“九月叔苴,食我農夫。”說的其實就是這種作物。
不過到了現在其實已經很少見了。
楚孑發現的這一盆是□□,是橢圓形棕褐色種子狀的物體,表面光滑,具有不規則網紋。
漢代有很多出土的文獻裏都有記載,麻是當時常見的糧食之一。
這還是楚孑第一次見到“麻”,非常自然的吞了下口水。
植物學老師笑了笑:“別想了,這玩意真的不怎麽好吃,得像炒黃豆一樣炒熟,吃起來幹蹦嘎嘣的,油脂含量很大,還容易拉肚子。”
“好吧……”楚孑想嘗嘗的心只能作罷。
老祖宗也不傻,現在還能流傳下來的主要作物肯定都是最美味的了。
而除了麻之外,旁邊還有幾個盆子,裏面也裝着各種各樣的東西。
植物學老師又看了半天,才分辨出來:“這分別是甜瓜籽、梅核、栗和水稻稻谷。”
通過這些東西,也基本能還原當時漢代常見的食物了,而漢代的墓葬還有一個說法,叫“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所以說,能在海昏侯的墓中發現的,一定都是他生前比較喜歡的。
到了晚上,秦铎、楊華和楚孑他們幾個又登高聊起了天,覺得有些恍惚。
考古到了這個時間段,幾乎能勾勒出半個海昏侯的模樣了。
他也喜歡喝酒,喜歡吃花生,喜歡涮火鍋……
而且,他的年齡也不過30左右,和他們也差不多。
頭頂上的繁星也跨越了千百年,而他們和海昏侯之間也差了千百年,但生活習慣卻如此相似。
“也許海昏侯生前就和我們一樣吧,”秦铎感慨道,“也喜歡吃、喜歡玩,只是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場政治鬥争之中,成為了犧牲品。”
如果這位海昏侯活到了現代,出生在一個富貴家庭,可能也只是每天吃吃火鍋唱唱歌的公子哥罷了。
他所背負的這些家國大事,未必是他自己想要的。
“在其位謀其政,”楊華輕輕搖了搖頭,“如果在位的時候只知道吃吃喝喝,那我也瞧不上他,畢竟他的錢可都是老百姓交的賦稅啊。”
......
兩周之後,另一項發掘則無疑更加坐實了海昏侯奢靡浪費,只知道吃喝享樂的形象。
還是在熟悉的廚具庫。
梁廣發挖的好好的,突然發現手底下多了個亮晶晶的東西。
等把它挖出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漆木盒。
海昏侯墓在地下泡了那麽多年,漆木的保護是最完好的。
而漢代也是漆木器工藝的一個小巅峰,手中的這個漆木盒甚至通體深紅,鮮豔無比。
梁廣發都快哭了,這還是他第一次挖出這麽好看的東西。
但他很快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盒子做的這麽精美,裏面的東西顯然也價值不菲……可竟然在廚具庫裏?!
難道是地震把它從別的地方震過來了?
帶着三分期待和五分疑惑還有兩分謹慎,梁廣發将盒蓋輕輕打開了。
然後,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堆東西本來就夠有沖擊力了,梁廣發又吸了一口氣,當時就沒忍住,直接幹嘔起來。
“哕~”
嘔得十分用力,眼淚都出來了。
梁廣發內心此刻只有“艹”字。
不愧是他,果然挖出來的東西都有詐。
這動靜很快就把楚孑和其他的組員也都吸引過來了。
他們看到這盒子裏的東西也都吃驚不小。
那是一根根長的褐色的東西,仔細一看像是蟲蛹,但是蛹頭處卻有一根木棍捅了出來。
楚孑分辨半天,才猜得道:“這不會是冬蟲夏草吧?”
“啥?蟲草???”
梁廣發也顧不上裏面味道惡心了,立馬湊近細看,樂了。
“還真是蟲草诶!”
他的心跳像是過山車一樣,一百八十度回過勁了。
一衆考古學家也都興奮起來。
要知道,這不僅是在海昏侯墓中,更是在整個西江,頭一次發現蟲草!
蟲草都生長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地方,西江本身是不生産蟲草的,而這個發現,無疑證明了當時的海昏侯國和藏區的貿易往來。
關于冬蟲夏草最早的文字記載,還是清朝王昂的《本草備要》!
如果眼前的這些真的是冬蟲夏草,那麽會将華國人服用蟲草的時間提前一千多年。
而在冬蟲夏草旁邊,還有很多別的補藥。
這也能看出來,海昏侯曾經對自己的身體還蠻在意的。
死後甚至都想要補補。
梁廣發把這盒珍貴的冬蟲夏草交上去之後,已經覺得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被海昏侯一而再、再而三的驚喜太多,已經有點游離了。
這到底是什麽寶藏男孩,才能有這麽多寶貝啊。
現在他們越來越傾向于,這個富貴的海昏侯就是第一代海昏侯劉賀了。
但事實證明,梁廣發想的還是簡單了。
如果這個真的是劉賀的墓,那他必然不可能只有這麽一點驚喜等着大家。
不出幾天,一個傳聞就在考古工地上彌漫開了。
有小組挖到了陪葬品的重要組成成分——錢。
而海昏侯的陪葬品不是一般的錢,是一座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