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五
“那位季飛顏小朋友的稿子我看過了……”周三的下午兩點半，太陽最燦爛的時分，朱曉曉與周陛約在一家茶室聊天。朱曉曉咬着冰鎮柚子茶的吸管，慢條斯理道：
“她加了我□□之後，我請她傳了一篇舊稿給我過過目。怎麽說呢，小朋友的文筆挺不錯，行文通順，就是故事橋段有些陳舊。你知道的，我們這種每周閱稿無數的老編輯，一看到某些橋段就惡心得想吐，哪裏還會仔細看呢？”
“我明白的，比如星空漫步之類的。”周陛嘿嘿低笑起來。
“你說什麽？”
“不，沒什麽。”
“不過呢。”朱曉曉繼續道：“看着還是個好苗子，又是周陛你傾情推薦的，我就留用觀察吧。”
“适時給她點指點，她會成長起來的。”周陛道。
“喂，你對那位小朋友很關心啊！”朱曉曉笑着八卦起來，“周陛講師，我記得你現在有一位嘗試交往的女子吧。gg公司職業女性，叫什麽，韓相宜？”
“我和相宜八字沒有一撇呢。”
“喂，你都叫人家‘相宜’了，還沒戲？”
“彼此都還在試探而已。對了，東西呢？”
“帶來了啦！”朱曉曉說着，從包裏拿出兩本簽名書，“一本是囍見的《諾麗和她的大房子》，一本是江琴的《在圖書館散步才是正經事》，都是我們出版社這幾年最紅的言情小說。簽名版更珍貴，拿去哄你的相宜吧。”
“謝了。”周陛忽視她提到‘相宜’時的暧昧笑容，把書收進公文包。
朱曉曉就又道：“那你答應我的稿子呢？我又幫你看着小朋友，又幫你哄你女朋友，稿子下周應該出現在我郵箱裏了吧。”
朱曉曉最近纏周陛纏得很緊，上次‘名着中的恢弘愛情’欄目頗受歡迎。《潮流愛情》雜志隸屬于潮出版社，老總宋十江也想給雜志添加些文藝味兒，于是給朱曉曉施壓，要她約幾篇‘古典詩詞中的愛情’之類的稿子，提升下雜志的文化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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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東西雖然最幾年也被寫爛掉了，不過朱曉曉第一時間就想到周陛，那家夥兒總能把陳腔濫調寫出幾分趣味兒。原本求着周陛這種閑雲野鶴般的人物寫稿是有點難度的，幸好周陛居然也對朱曉曉有所求，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寫幾篇給她過目。
果不其然，一提到稿子，周陛立刻就言辭閃爍起來：
“下周……恩，下周應該就出現在你郵箱了，不如你現在就回去守着你的郵箱吧！”
“切……”朱曉曉苦笑一聲，看了看手表，“你和相宜約在幾點？”
“半小時後。”
“在哪裏？”
“就在這裏。”
“啊……那我是不是該消失了？”
“是的！”周陛斬釘截鐵。
“你……”朱曉曉無奈的搖搖頭，“柚子茶就交給你買單了。我走了啊，記得，稿子！稿子！”
“懂了懂了。”
……
二十分鐘之後，周陛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見韓相宜款款地從車上下來，她似乎還順便載了個女孩兒，那女孩兒下車後和她道別，韓相宜就推門進了茶室。
“好準時啊！”她微笑着向周陛走來，帶起一陣兒輕微的香氣，是香水的味道。
“我早到了片刻。那個你載着的女孩兒是誰？”
“gg公司新來的實習助理。怎麽，看着可愛嗎？”
“哦，是個小女孩兒而已。”
韓相宜抿了抿嘴角，二十六歲的年紀，偶爾表情還似長不大一般地精靈。她雙手一攤，粉色的指甲勾了勾：
“周陛講師，你答應給我的簽名書呢？”
周陛遞給她，韓相宜笑得眉眼彎彎，一邊嘴角勾起一個梨渦，甚是可愛：
“哇，江琴的簽名書可難找了，你可真是厲害！”
“哪裏哪裏。”周陛謙虛地笑了笑，卻不自覺地凝視着她的梨渦，心中卻隐隐想起另一個小女孩兒。話說回來，季飛顏笑起來，也有梨渦呢。
……
韓相宜就職的gg公司事務繁多，她無暇與周陛吃晚飯，喝完下午茶後就匆匆走了。臨走之前羞澀地牽了牽周陛的手，掌心殘留的餘溫讓周陛覺得，被朱曉曉抓住把柄也算是值得了吧。
雖然好友郭筠始終覺得他與韓相宜不那麽般配，且郭筠不斷強調那是一種直覺，而且他這種在報社工作的人，直覺都很強勁！
不過，周陛對韓相宜的印象卻相當好。郭筠執着地問他究竟喜歡韓相宜什麽？喜歡她漂亮？喜歡她身材好？
周陛想了半天，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随口道：
“可能，我喜歡她笑起來時，勾起的梨渦吧。”
……
回家之前，周陛決定先繞回X大學解決晚飯。在食堂裏随意點了份蓋澆飯，取出教師食堂卡時猶然會忍俊不禁起來。
仔細想想，在羅森便利店出洋相的那一晚，不僅僅是自己覺得尴尬難堪，其實季飛顏也是一樣地臉孔似辣椒，頭也不敢擡。想起她滿面僵硬的笑容，猶然卻還淺淺挂出一個梨渦的模樣，手腳好似沒上油的機器人一般地為他把避孕套裝進袋子裏……周陛越想就越是好笑，嘴裏的排骨都掉了下來。
說也，居然也巧！
周陛正吃着，遠遠就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盤在食堂裏轉來轉去。正是季飛顏。
此刻正是飯點，不少學生打了飯都找不到座位。周陛因為是教師，得以在特別開辟的員工區域吃飯，不用和學生們搶座位。此刻他瞧着季飛顏無頭蒼蠅似地亂轉，好不容易瞅準一桌人就要走了，急趕慢趕地過去，卻又被別人搶先，只得氣惱得直跺腳。
周陛不由笑得更歡了，于是出聲喊她道：
“季飛顏同學！”
季飛顏聞聲回頭，驚訝道：“哇周老師，好巧啊！”
“過來坐吧，這兒空。”周陛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
季飛顏猶豫了片刻，望着四處人海茫茫的食堂，也只得狠狠心過去了。坐下了，猶然還有些擔心：
“周老師，這樣可以嗎？這裏是員工區域，學生不能坐的，過會兒被人趕就不好了。”
“我陪着你，誰敢趕你？況且是我邀請你過來坐的，我們不如聊聊波德萊爾？你若是在回答我的課業問題，那麽就坐得更理直氣壯了。”
季飛顏這才舒心一笑，打趣道：
“周老師，不如還是聊聊你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吧！你看過的那些，我都看過喲！”
“喂，季飛顏同學……”周陛一尴尬，往周圍望了望，壓低聲音道：“你可是答應過我保密的！”
“哦！不提不提！”季飛顏吐了吐舌頭，專心吃飯。扒了幾口排骨飯，卻始終覺得在周陛默默的注目禮下，吃飯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兒。
于是季飛顏無辜地擡起頭，問道：
“周老師，你看着我幹嘛？我都吃不下飯了。”
周陛好笑地搖了搖頭：
“我在想，女生都喜歡什麽樣的禮物呢？季飛顏同學可以幫我想想嗎？我有獎品要給你。”
季飛顏眨了眨眼：“周老師，是想送禮物給那位相親的女孩吧！是生日還是紀念日？”
“她的生日。雖然她沒提，但是□□資料說顯示是本周六。”
“是周六啊，那可以一起吃晚飯了？”
“可惜她提過這周六要加班。”
“所以周老師想送一份禮物？周老師真的很殷勤啊！”
“我對這位小姐有些好感，所以想認真一些。不知道季飛顏同學有什麽建議嗎？”
“是位怎麽樣的小姐呢？”
“在gg公司就職的職業女性。二十六歲。”
“原來周老師喜歡職業女性啊。”
“成熟一些也很好。”
“這樣啊……”季飛顏不由地垂下頭，用筷子扒拉着飯粒，“想送怎麽樣的禮物呢？”
“之前送過書之類的禮物，不過生日，想送稍微貴重一些的。”
季飛顏思索了片刻，擡頭道：“我看時尚雜志上最近gg打得很兇，周曉福珠寶的秋季新款，主打白領女性的18k金墜子。如何？”
“周曉福珠寶嗎？我會去看看的。很感激你，季飛顏同學。”周陛點點頭，溫柔地笑起來，從公文包裏取出一本書，遞給她：
“這是給你的獎勵。”
季飛顏看了看，是當紅言情作家囍見的《諾麗和她的大房子》，就笑道：
“老師要送我言情小說？不過這本我有了，相當好看呢！”
“你确定你不要嗎？”周陛含笑地，緩緩打開書的扉頁。
季飛顏頓時就丢了筷子輕聲呼道：
“啊！這是囍見的親筆簽名嗎！”
“如假包換，朱曉曉主編找給我的。”
“我要我要！”季飛顏趕緊一把接過，感激涕零，“周老師怎麽這麽好心！”
周陛就道：“原本是讨來送人的，不過對方說這本書的簽名版她也有，當初特地從網上競拍過，所以就多出來了。”
“哦……”季飛顏高漲的熱情，陡然有那麽一絲絲，衰弱。心情好似坐了趟雲霄飛車，但她還是笑道：“是那位相親的女孩兒吧！她有了，就便宜我了，謝謝周老師！”
“恩，言情雜志的稿子加油，下周的文學課上魏爾倫，記得預習。”
季飛顏用力地點點頭，總覺得，不想再看着周老師溫和的笑容，就轉而低下頭，專心吃飯。
……
“季飛顏同學，今天是周三，你不去圖書館實習嗎？”
“學校還有一門實驗課，還有一些講座等等，所以周三不用去實習。”
吃完飯，周陛和季飛顏并肩走出食堂，在路口處道別時，周陛含笑對季飛顏說：
“下一次我去區圖書館借書，季飛顏同學可以為我推薦一些吧！說實話，言情小說真的不适合我。”
“可是周老師還是會為了那位小姐而努力閱讀。”
“恩，季飛顏同學，記得保密！”周陛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轉身離開了。
兩個人之間若是擁有秘密，那麽彼此就會變得越來越親密。
事實上季飛顏覺得，自己和周陛老師好似已經成了一種逾越師生的……朋友關系。
她拍了拍随身包，裏面有周老師送的簽名書。
雖然是他的女朋友不要的，不過呢，季飛顏覺得，周陛老師能退而求其次地想到她，也很好！
這麽一想，心情又舒朗起來。
她想起室友黎歡歡也是囍見的粉絲，也曾經上網競投過簽名書，可惜沒成功。于是季飛顏得意心起，可惜黎歡歡這幾天忙到腳不沾地，也不回學校住。于是季飛顏便發了短信向她炫耀，順便約一天和她出來喝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