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一個制度是永遠可以不顧及時代的變遷而完全存在的，如果不變化那麽便必定會迎接毀滅。
黑發的少女盯着前面顯示路線的光屏，一點一點的，即将進行肅清的地點已經慢慢接近了。
那個紅色的被圈起來的地方是森莫的中心，也是其王城。
身旁的小王蟲和周圍的人完全不一樣，也沒有他們那樣的義憤填膺的情緒，沒有他們所經歷過的苦難。
那是被歧視所蒙罩下的深層陰影，他們一出生就像是被明碼标價的低等物件一般，只要人們視線一落在他們的身上，便會因為其改造人的身份而對他們敬而遠之。
好似主要和改造人一起呼吸一個地方的空氣都變得污穢不堪起來。
莫籍不自覺的将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那把劍上，寒光還隐藏于劍鞘之中，但是男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溫度，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擋在他面前的所有人全部清除殆盡。
燕臨也是這般，往日的平靜的面容在此刻也隐約能夠看到其情緒的波動，那紅色的眼眸裏是肅殺的氣息。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這一天。
阿萊莫斯和西瑞在森莫作為他們無障礙潛入的接應現在并不在森然的身旁，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
人魚一族是最好的偵查，只要有水澤的地方都可以成為他們獲取情報的渠道。
萬物皆離不開水，所以離千一行人率先進入了森莫的內海。
“你會上戰場嗎”
白色長發的少年将頭放在少女的腿上，長長的睫毛也是純白的顏色，一點一點慢慢的暈散開下面水藍的淺淡，他看向森然這麽問道。
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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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然下意識想到的是古代時候那種烽火狼煙的場景，擂鼓聲聲，天地間一片肅然。
周圍是滿溢的鮮紅，鼻翼之間也是鐵鏽的氣息。
“……只是直接肅清森莫的上層而已，應該稱不上什麽戰場吧。”
“那阿然的意思是說這不是戰争嗎”
王蟲和其他的種族不一樣，他們沒有什麽過于細膩的思維，以為只要不是這個便是那個了。
就像是現在森然說這可能不能夠定義為戰場，他便以為這不是戰争。
然而在本質上來看，兩國交戰，更準确的來說是兩個星球交戰，的确确的
算得上是戰争了。
森然沉默了一會兒，發現一旁的莫籍也和白發的少年一樣将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自從在準備将森莫上層根除的那時候開始便變得安靜了許多。
這模樣的他森然不是那麽的喜歡。
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那莫籍你覺得，我們這次是發動戰争的一方嗎”
突然被問道的男人脊背下意識的挺直，整個人如同青松一般，在筆挺的軍裝之下他的肌肉線條依舊清晰可見。
“……是。”
他喉結微滾，喑啞着回答。
銀色長發的男人對此也沒有什麽好糾正反駁的地方，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莫籍聽着他的話語。
“可是……如果沒有這場戰争去終結一切，之後便會僵持十年，百年，乃至千年的制度糾紛。”
“……我們瑟約，所堅持的不過是一個公平的星際地位而已。”
莫籍很少對少女談及這樣沉重深刻的話題，他寶藍色的眸子緊緊的盯着森然。
所有的人都可以不理解改造人對地位的偏執，他也不需要那些自視血統純粹高貴的人類明白。
但是唯獨眼前這個人，他渴望得到她的認可。
燕臨垂眸看着少女，她坐在光屏前面卻沒有怎麽留意上面的路線。
“燕臨。”
她的聲音清亮，眉宇之間似乎永遠沒有煩惱。
很少被少女喚到的男人身子一僵，微微颔首。
“王。”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保持着最簡單的對話，他銀色如月光的長發随着他這個動作而滑落在了面頰邊。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戰争……你是怎麽看的”
在這裏，男人是最清楚事理也是最無法看透的存在。
森然想知道燕臨心裏真實的想法。
不過如果他不說自己也不會勉強他就是了，既然已經決定要做的事情不會因為男人回答與否而又任何的改變。
瑟約發動戰争的規模大小都不是重點，改造人的權益是必須進行維護的，就像是古時候推翻奴隸制度，然後又推翻封建制度一樣，是時代無法避免的發展潮流。
更重要的事，這個世界的人不應該被分為三六九等，每一個人都應該到頂天立地的生活在這片土地，這片星際之上。
“戰争只是為了維持一個長時間的相對和平的偏激手段而已。”
燕臨深深的看着少女，似乎要将她的面容印刻在腦海裏，靈魂之中。
“但是弱肉強食卻是無論和平還是戰亂時代都存在的永恒規則，在改造人還沒有這樣的漸漸積澱起來的勢力之前我們所有的容忍都是應該的。”
“在強弱這樣的客觀事實之下，每一個弱的那方都必須做一定的妥協，但是只是妥協……”
男人的意思隐晦而清晰，他認可戰争的所有危害和所可能帶來的不可避免的苦難，然而卻不否定其野心和性質。
時代沒有絕對的和平，不應該存在的制度和勢力鏟除是必須的，沒有什麽優柔寡斷的必要。
森然點了點光屏，将森莫的那處皇城放大好些，不再是之前那個一個小小的紅圈了。
白沐看過去清晰的看到了森莫皇城處那标注的徽圖，繁複精致。
然後手指一劃動，畫面一下子發生的變化。
在原本應該光輝美好的森莫皇城內外，在一處破敗陰暗的地方，垃圾堆砌着如同小山一樣。
那裏完完全全的揭露了原本這座繁華的城所最醜陋的一面，沒有離開森莫的改造人們只有在那裏生活着，所有的一切都得不到保證，食物……乃至睡眠。
長相嬌好的改造人還會被一些有特殊癖好的上層貴族給蹂躏……
不僅僅是改造人，只要不是純粹人類的種族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歧視和不公平的對待。
包括……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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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臨，我其實很不擅長和你這類人說話。我無論說什麽都無法改變你一絲一毫的想法，你太理智了，從剛開始到現在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想要得到什麽。”
森然摸了摸頭，嘆了口氣又說道。
“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因為我也覺得萬物都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但是你這樣說看起來都是正确的，沒有任何邏輯上的問題。可是我就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個我也想過很久，在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了。到底我和你有哪裏有觀念上的沖突。”
黑發的少女緩緩的将手放在了一直都微微低頭垂眸的男人面頰上，蛇是冷血動物，也是最接近龍的存在。
他們冷漠而理智。
這也是為什麽燕臨能夠在阿萊莫斯生母離開之後将瑟約迅速穩定下來的原因，男人永遠都是這樣，讓人覺得安心的同時又不敢靠近。
被碰觸面頰的男人眼神閃爍，卻沒有将視線落在少女臉上分毫。
他受不住森然的眼眸，那天青色的眸子不帶有一絲雜質，是和他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知道你和我哪裏不同嗎”
少女聲音淡淡的有些缥缈，讓燕臨下意識的放松了下來。
他沉默着沒有說話，森然伸手将他的面頰往外拉扯着，紅紅的痕跡看起來就挺用力的，但是男人一聲不吭。
帶着縱容的意味。
“最大的不同就是……你太沒有人情味了。”
“無論是改造人還是人類，或是其他的種族……沒有任何人有着絕對的理智，那樣和機器有什麽區別太冷漠的話……真的會變成機器的。”
“叮——”
森莫皇城到了。
飛艦之中，全然靜默。
森然松開放在男人臉上的手，眼神暗沉，嚴肅的模樣讓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
“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就把你的工作給壓下，那段時間你就老老實實的和河洛待着種種花草吧。”
想要學會什麽，只有和有着那般品質的人在一起才可以。
河洛比起其他的改造人來說，有着異于常人的溫柔，有着他特有的善惡的堅持和做事的原則。
更重要的是……他心裏沒有仇恨。
只有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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