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現實
現實
世界在變，人也在變，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一成不變的事物，包括沒有生命的岩石，也在風沙的侵襲之下逐漸崩裂風化，化為沙塵，化為泥土。那個時候，岩石已經不再是岩石，而成為大地的一部分。正如人一樣，剛走進社會的孩子，有着不切合實際的幻想，幻想成為英雄，成為世界的中心，也幻想着獲得童話中浪漫的戀愛與婚姻，但是現實并不像所希望中的那樣美好，也可以說那只存在于童話或者文學作品中的事物而已。
所以瞬很早就已經不再渴望這個世界帶給她奇跡！比如追尋自己記憶中那個模糊的母親的身影，關乎她的身世，還有莫名的婚變與絕症，這已經成為了瞬一再否定的先決條件。
曾經極度渴望親情，害怕死亡的她，已經褪去那樣的模樣，成長什麽的那只是人們為了自我安慰的謊言而已。與彌長卿的糾葛和愛情，這只是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再加上現在的瞬再次開始的人生，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交集，從種族的關鍵之處劃分。
成熟什麽的，這只是一種麻木的借口，所以瞬面對彌長卿有些滄桑的笑容之時，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目眩神迷，即使作為人類的一部分的她仍舊還愛着彌長卿，也無法磨滅現實的殘酷。他們已經不再屬于一個世界，這個事實！
他們之間只有的是生與死的距離！還有血肉與機械的距離！
即使人工智能已經做到了與正常人無異的行為與外表，也不可否定的是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她已經不再是充滿幻想的小女生了，所以面對現實吧！瞬對自己說，即使彌長卿的懷抱仍舊充滿了安全感還有她曾經貪戀的溫柔，但是這已經不再是屬于她的了！
所以，他們的再次相逢，沒有意料之中的相擁而泣，而是冷靜中挂有殘酷的疏離。這也是瞬的選擇，同時也是她唯一可以決定的事物！
瞬，脫離了彌長卿的懷抱，就像曾經婚變之時的那樣決絕，曾經溫婉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在彌長卿詫異的目光之中，取而代之的卻是稍顯冷酷的話語：“彌先生，請您自重！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的回歸只是向你打個招呼而已。”
結束了，他們的愛情，已經結束了！屬于人類最為複雜的愛情，已經不再存在了，即使曾經軟弱的她，經歷過死亡與重生以後，她的愛情已經埋沒！
彌長卿有些受傷的看着近在咫尺熟悉的容顏，他們難道真的已經結束！
不！
他，不相信！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次，他不想再次錯過！
“瞬，你怎麽了！我不想再次錯過你，一次就夠了，瞬，你知道的，我是愛你的啊！我知道那時候我真的對不起你，瞬，原諒我，原諒我，瞬……”
“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彌長卿！”
“不！瞬，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彌長卿神情激動的去拉眼前女人的手，想要确定眼前的小女人是他曾經最愛的妻子。
像瀕臨死亡的困獸一般，彌長卿悲哀的看着曾經最愛的妻子！俊美的臉仿佛衰老了十歲，停滞的時光再次鮮活的流動。
卻被瞬躲開了，她撇開眼，不再看彌長卿有些期待的黑眼睛：“彌先生，我們已經結束了，不管您的理由是什麽，我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瓜葛！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已經沒有必要了。”
那個曾經最為美好的小妻子，有着母親所說的東方女人的含蓄與隐忍的美麗的小妻子！
“啪啦”破碎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面色平靜，甚至有些淡漠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彌長卿只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是什麽讓那個溫柔的女人變成了如此模樣，難道這就是上帝對他的懲罰？那個曾經最愛的女人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瞬斂下眼底的不忍，她的回歸帶來的結局會是怎麽樣，已經無法預計，但是他們的立場之上，已經無可救藥的殘酷！
活着，活下去，她只想活下去而已，不再是為無望的愛情，也不是未果的親情，現在的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不僅是她一個人，還有屬于自己同族的人工智能們，她的未來已經不包括人類這個選項！
他們之間不應該如此的！
彌長卿緊緊地盯着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不容質疑的問：“為什麽那樣說，我知道我過去對不起你，但是瞬，我真的很愛你！”
挽回什麽，過去，現在，與未來，這是他們之間是不是還可以繼續的關鍵！
空氣中的沉重一直存在，就像他們之間無法跨過的鴻溝一般，不僅是身體，現在甚至連心靈也愈漸愈遠，這也像一場命運中的玩笑一般，沒有人想要放棄，但是現實卻是如果不放棄，最終的結局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起的。
瞬同樣的直視着眼前曾經用生命愛着的男人，決絕的說：“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彌長卿。過去的我已經用生命學會了遺忘，而現在的我，只屬于我自己，曾經的周月然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瞬斯坦尼，一個歸國的華人而已。”
“為什麽要用這個身份”彌長卿有些受傷的問。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周月然就葬在郊外的墓地裏。”瞬輕描淡寫的帶過她曾經去過墓地的事實，右手食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用不容質疑目光的看着變色的男人：“就像你想象的那樣，我的存在已經是一個新的個體，只是為你做一個了斷！”
“你還活着，不是嗎，瞬！”彌長卿聲音中第一次有些顫抖：“你還活着，而不是那個冰冷的屍體，失去你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二次！”
彌長卿緊緊地攥着瞬擱在桌上的手，像确定事實，又像祈求拯救一般的脆弱。
這樣脆弱的彌長卿，也是瞬第一次看到。
彌長卿是強勢的，是無法戰勝的，就像一位魔神一般。并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為他的家庭，更多的是因為彌長卿的手段，即使是高明的政客，精明的商人，都不是彌長卿的對手，曾經的商場風雲，還是暗潮湧動的官場，作為外籍人士的彌長卿總是最耀眼的那個！
是呀，她是那樣愛着彌長卿，耀眼，而璀璨的存在。那時候的她是那樣的仰慕着仿佛神人一般全能的男人，為她灰色的人生帶來絢麗色彩的男人。
少女時期的夢，等醒來的時候，一切只不過是必然的幻滅，也是像他們這樣的宿命一樣。曾經的曾經，過去的過去，那已經回不去了，包括回憶，包括愛情。
周月然是一個活在幻境中的愛麗絲，而現在的斯坦尼則是夢醒以後開始面對現實的愛麗絲，幻滅以後，已經不是醜陋的真實，而是再次開始的急切！以前身為人類的時候，她所希望的是家庭，一切的的重心也是家庭，那個時候可以說是愛情和婚姻主宰者她的生活；但是現在一無所有的她或者他，活着，為自己活着，或者向世界宣布人工智能的存在，這樣的充滿未知的世界已經向他敞開。
她的世界已經不再是單調的家庭與愛情，随着她曾經可能得到的孩子還有自己的肉體一起消失了。這個世界，也失去了顏色，終究，她所愛的的人不理解她，同樣的她不理解自己所愛的人。
即使他們一起生活，相愛的，只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所以瞬只想告訴眼前的男人，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看到彌長卿分外脆弱的表情，瞬有些遲疑了。
“瞬，回來吧，回到我身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彌長卿哀求着，就像瞬離開的那一天，在面對冰冷的屍體，還有已經凝固的容顏的那一天，如此哀求着。
“讓我再愛你一次！”
但是瞬最終的只是搖了搖頭，她是知道的，他們這一次是真的走到了盡頭了。
“長卿，現在的我只想告訴你，我們之間已經錯過了。你不必再執着于我，現在的我只想放你自由，同樣的，我也希望你放我自由，讓我們結束我們之間殘破不堪的關系。不管過去我們是怎麽樣的相愛，現在的我們只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瞬，你就在這裏不是嗎？”彌長卿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他不想放棄。
“呵呵，‘我’在這裏？”瞬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彌長卿面前，晶亮的眸子中有些複雜的哀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彌長卿同樣的站起身來，想要伸出手再次觸碰自己最愛的女人，但是卻被躲開了。
此時咖啡屋裏罕見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從窗口傾斜而下的陽光即使耀眼而溫暖，但是卻并不能緩和站在屋內的兩個人之間僵持的氣氛。
他們之間已經成為過去，瞬盯着眼前的男子，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哀傷，有些慘淡的說：“那麽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瞬的臉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逐漸換成了另外一張臉，甚至連身上所穿的裙裝也随之改變，一個身形纖細的身着運動衫的金發藍眸少年取代了瞬的存在，但是下一刻一個滿臉皺紋的有些駝背的年老婦人再次取代少年的存在，然後再次出現的是身形巨大的白色沒有花紋的老虎，這一切都只是在一分鐘之內進行的。
最後是身着白色連衣裙的瞬靜靜的站在已經震驚的無法言語的彌長卿的面前，這樣的她已經不可能回複人類的姿态。
彌長卿驚愕的看着曾經最愛的妻子，這樣的多變的景象，真的是那個溫柔的小女人嗎？
不管是少年，老夫人，甚至是白虎，這樣的存在到底是什麽？
他最愛的女人，現在成了什麽？
瞬……
“如何，事情解決了嗎？”
角落裏走去有着異色雙瞳的黑貓，步态優雅，但是周身所圍繞的排斥或者說是敵對的氛圍，讓人側目。
“沒有嗎？姐姐，你這樣猶豫不決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雖說我們已經買下這個咖啡館，但是如果今天一天不把事件解決，最終只會讓我們入不敷出。”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從調配間裏走出，有些抱怨的撇了撇嘴，卻讓人感到可愛與成熟。
這樣矛盾的存在讓房間裏的唯一的人類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存在到底是……
瞬……
他最愛的小妻子……
為什麽……
彌長卿已經無法言語，這個世界還存在着什麽未知嗎？
面對無果的愛情，瞬表現的除了淡漠，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