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

第5章 妖邪

妖邪

“我們要去哪裏？”昙花教主跟在白羽霄身後問。

“西府。”

“西府？！”昙花教主緊走幾步與白羽霄并排，“我聽你說你不去的呀？”

“我只說不跟他們一起去。我們只是路過，不停。”白羽霄繼續一步一步緩慢地行進着。

昙花教主明白了，他原來是不喜歡王抑塵那個小子啊！跟他一樣，不喜歡他總口吐芬芳對嗎？也是，跟那樣的家夥去西府這樣的人間天堂，肯定會興盛而去，敗興而歸，還是不去的好。

昙花教主發現他對白羽霄的認可度高了，将他和那群仙門修士分開了。從此，在他這裏，只有白羽霄，其他仙門弟子，兩種稱呼。

雖然已到了立夏，但更深露重還是一點兒沒變，走在被小草鋪滿的小路上，昙花教主覺得他的兩只腳像是踩在水裏一樣，涼飕飕的。

本來，他是無所畏懼什麽寒冬酷暑的，但是他所借用的這具身體，真的是糟糕透了，你說窮人的身體嘛，為什麽會得一身富貴病？冷不得，熱不得，風吹不得，雨淋不得，只要犯了這其中一條，那麽對他來說，那就是要跨越鬼門關了，一定是要丢掉半條命的。

其實，在一千年前他是有機會給自己換具身體的，不說那人死的湊巧，正好死在他眼前，就說那人的一身好皮囊，他要是用了肯定會非常舒适，自在。

可那時他太懶了，一是這身體實在是在長途跋涉之後吃不消，二是，那身皮囊确實太好了，雖然在他眼裏一般，但在凡人那裏一定是天姿，到時候，他頂上它去游歷人間，估計會有一身感情債的，就果斷放棄了。

後來他又陸陸續續碰到過幾次合适的，但還是因為他太懶，不想費事，就放棄了。

其實後來想想，他這具身體除了累不得，遭受不得苦楚外，其實也還挺好用的，不怕衰老，不怕被人惦記，也就沒有再要更換它的打算，這縫縫補補，湊合着就過了一千年。

昙花教主這麽一想，也就不那麽郁悶了，總歸是每回都痛苦，但每回都死不了，每回都能留一口氣，每回都可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白羽霄像是開啓了啞巴模式一樣，之後的路程中再沒有出過一聲，就像是做好的藝術品一樣，悠哉悠哉地在這漆黑，廣袤，深邃的大地上慢慢移動着步子。

昙花教主以為他們兩個就要以這樣的模式走到天亮時，變故卻突然給來了。

昙花教主感覺很靈敏，風向變了，風的氣味也變了，有妖。

但當他看向白羽霄時，白羽霄卻像是沒有察覺出一樣。他還就好奇了，他白羽霄好歹也是大澤山的弟子，修為不至于會這麽低吧？

但轉念一想，也有可能真是這樣，畢竟，他不在的這千年裏，山河安詳，人間安定，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讓他們這群修士去實操，所以縱然理論學習的很精湛，但是可惜，沒有實戰經驗啊！

昙花教主現在不得不為他們一會兒的安危着想了。要是白羽霄的修為了得，那他們的安全自然沒得說，若是修為不堪，那那那。。。。。。要等死嗎？

他是死不了的，那他。。。。。。未免有些可惜了！

昙花教主在心裏嘀咕時，走在前邊的白羽霄忽然停了下來：“莫動！”

這是感覺出來了？昙花教主欣喜不已，還好，還好，修為不是那麽不堪一擊。

“要下雨了。”

“額？”他感受了半天感受到的是這個？他能不能再好好感覺一下，這不是天要下雨而來的烏雲，是妖氣的漩渦啊！

“我沒感覺到，天要下雨怎麽吹這個風？”昙花教主是胡說八道的，他也不曉得下雨該吹什麽風，總歸是希望提點一下白羽霄，讓他明白，這裏危機四伏。

果然，白羽霄又仔細地感受了起來，這次還施了法術。

“有。。。。。。”白羽霄的話還未說完，一股妖氣擰成的麻花就俯沖而下，在他們腳下炸了開。

昙花教主當人當久了連在這危急關頭要逃命都忘記了，還是白羽霄反應迅速，提起他的衣領就将他拉到了半空。

騰空而起的感覺真好，昙花教主覺得他都有好久好久沒有感覺到了。還是做魔的時候活得潇灑恣意啊，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安全，那時候，時時刻刻都有所謂的正派叫嚣着要滅了他，費心費力，得不到片刻安寧。

這麽一想，還是做人好，最起碼不會有人想着要殺了他，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有勇士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這可是他魔王生活千年以來不曾有過的事啊，真是稀奇的要命。

“那是什麽東西啊？黑乎乎的。”昙花教主佯裝不懂。

“是妖，剛才的烏雲是妖氣。”

當然了，他一早就看出來了，問題是現在他們要怎麽辦？這妖看着不好對付啊，他一個初次下山的小修士，能對付的了嗎？

“那。。。。。。我們要殺妖嗎？”

“。。。。。。見機行事。”

他是不是傻啊！這妖在化形，要是不趕緊逃命就要趕緊出手啊，等他化出形來豈不是要羊入虎口了？

不行，他得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昙花教主眼珠子骨碌一轉，有了。

“羽霄哥，我肚子突然好疼，我想。。。。。。想方便一下。”昙花教主看不見白羽霄的表情，但卻明确地感覺到了他聽完他話後的身形一頓，手指一緊。

他一定覺得他俗不可耐，愚不可及吧！這等要命的關頭他竟還想着上茅房，是要送死嗎？

但他可不管，他只有這樣做了，才有機會救他一命，他該叩謝大恩，感激涕零了。

“羽霄哥，我憋不住了！”

白羽霄的手又比剛才緊了緊，最終俯身而下，落在了草地上，松開了手。

“羽霄哥我快去快回。”昙花教主落地就向一側跑去，顯得他真的是繃不住了。

在沒入了草叢後，他就恢複了平靜，随手摘了一片葉子，往它上面抹了抹他咬破的右手食指的血，随意畫了幾筆，念了幾句咒語，就見它輕飄飄地飛向了空中，霎時就淹沒在了妖氣的漩渦裏。

看你能有多大能耐跟我鬥，快哭着鼻子回家找你娘吧！昙花教主喜滋滋地想着，不過他也就好奇了，他在人間千年連一只小妖都沒遇到過，怎麽一遇到白羽霄，他就遇到妖了呢？這是什麽奇怪的緣分？

天空中黑灰色的漩渦開始急劇地收縮了起來，不消片刻就化成了跟月亮一般大小的紅色火圈，而他投入空中的那片擁有他魔血的葉子就在它的中央位置，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被它給吞并了。

好奇怪的呀！有什麽東西能合并他的魔血？這世間新出了比他還厲害的魔物？連他強悍無比的血都能化解了？

昙花教主納悶不已。

哎，看來他今天是救不了白羽霄的命了，好可惜的說，他還想着跟随他在仙門世家那裏轉轉呢。

昙花教主怔楞之際，白羽霄已站在了他身後，像是鬼魅一般說道：“跟我走。”就拉着昙花教主向遠處跑去了。

昙花教主一邊跑一邊想，還好他只是鬧着玩的，要真是鬧肚子，那此刻豈不是連老臉都丢盡了！不禁扶額揩汗。

昙花教主想告訴白羽霄，這個時候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它已經化出形了，不見血封喉，是離不開的。

果不其然，它已在身後緊追不舍了。

昙花教主跑的慢，在後邊，他現在都能想象到了他被它一掌刺穿心窩，飲血吃肉時的畫面。他可真是倒黴啊，堂堂的一代魔主，竟然淪落到被一只妖襲擊的下場，這要是傳出去，他在魔界，在修仙界，還怎麽立足啊！

糟了，它要抓住他屁股了，不行，他要跑，趕緊跑。可這時，掉鏈子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不早不晚，恰在它要抓到他時，摔在了地方。他這不是把自己往它嘴裏送嗎？

昙花教主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做任何掙紮了。

他想他真的是完了，命中真的又該遭這一劫了，他上半輩子一定是手上沾染了太過血腥，所以做個人償還了這麽久都沒有償還夠。

然而，事出他所料，白羽霄已飛身而上同它打了起來，也對嘛，這才是仙門世家該有的樣子，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昙花教主半晌之後，微微擡起了腦袋，望向了“噼裏啪啦”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