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丢失
丢失
許沢在沙發上茫然的呆坐了一會兒,直到小腹的疼痛逐漸消失,才緩緩坐起身,準備接下來的工作。
恰好現在沒什麽客人,他決定去樓下吹吹冷風清醒一下,許沢給陳姐發了一條消息,得到同意後,拿着手機下樓。
坐在樓下的長椅上,感受着流動的空氣,許沢漸漸平靜下來。
他斂眉緊緊握住手機,或許他也應該忘記之前的一切了。
“滋啦”一道清脆的火焰聲,吸引了許沢的注意力。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站着的身影,他身形修長,西裝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白襯衫下隐隐可以猜到應該是包裹着健碩的肌肉。
許沢沒想到出來透氣還能碰上陸诩成,為了避免尴尬,他連忙起身,想裝作路人躲過陸诩成。
和陸诩成擦肩而過時,許沢聞到淡淡的煙草味。
陸诩成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對身體好嗎?
許沢悄悄掐了掐手心,逼迫自己不再去思考有關陸诩成的事情。
他垂下眼,不再偷看陸诩成。
倏地,陸诩成擡起一只手,将手中的香煙摁在地面上,然後轉身看向正在逃離場地的人。
“你不喜歡煙味?”
許沢腳步一滞,遲疑的沒有轉身。
陸诩成眸色寡淡,聲音堅定,“我就是再問你,可以轉過身和我面對面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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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沢雙手微微戰栗,緩緩轉過身,盡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不喜歡煙味,你要抽的話,我就換個地方坐會兒。”
陸诩成那雙深情的雙眼一暗,夾雜着許多複雜的情緒,“我把煙滅了,別走了。”
許沢雙唇緊抿,眼神躲閃,神色帶着明顯的抵抗與不自然。
晚風輕輕吹動着陸诩成的襯衫,鼓動出波浪的形狀。
他深深的打量了許沢幾眼,膚白秀氣的長相,對方像一朵寧靜的山茶花,清冷且溫柔。
陸诩成眉心緊鎖,疑惑問:“你是不是認識我?”
“你和他,長得很像。”
下班回到狹小老舊的出租房,洗完澡躺在床上,許沢卸去一身疲憊,在溫暖的被窩中開始回想陸诩成最後的話。
“我失去了一些記憶。”陸诩成聲音淡淡。
他在五年前出了一場嚴重的意外,醒來忘記了許多事情與許多人,醫生說是逆行失憶症。
但他并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許沢,他只是簡單陳述自己忘記了一些事情。
記憶中似乎有一個人陪伴在他身邊,可是睜開眼,卻又記不清他的模樣。
直到一年前,他在家裏塵封的書櫃,發現了這張照片。
陸诩成想不起他是誰,他拿着照片問過好友與家人,得來是大哥輕飄飄的一句話:“可能是你随便拍下的路人。”
即使身邊人都這樣說,陸诩成卻怎麽也放不下這張照片。
他直接将照片擺放在辦公室裏,希望能想起一些丢失的重要記憶。
照片中的人顯然是個陌生人,應該是偷拍的角度,對方俯身不知道在幹什麽,穿着白色單薄的衣服,頭發有些短,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帶着青澀與暖意。
陸诩成常常在深夜試圖拼湊他的模樣,他的回憶,卻怎麽也找不回。
他不認識許沢,但見到他的第一眼,還是十分震驚,似乎記憶中那張臉已經找到了。
但由于今晚的人是客戶,陸诩成不想将注意力遷移到其他事情上,他選擇說出謊話,否定兩人的關系。
可看見他的離開,陸诩成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仿佛一瞬間被挖去了一塊重要的東西。
沒想到出來透氣能單獨碰見許沢,陸诩成想:或許是與他有關。
許沢一瞬瞳孔驟縮,他沒想到陸诩是失憶了。
失憶的原因是什麽?是受傷了還是什麽?
秋夜的晚風微涼,吹的許沢手心都失去了溫度。
陸诩成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你認識我嗎,知道我的記憶嗎?”
許沢看着陸诩成,倏地想到了很久以前,陸诩成大哥說的話:“有些時候,裝作不知道最好。”
許沢雙手隐秘的揪住褲腿,輕輕在胸中呼出一口氣,唇角努力揚起輕松笑容:“除了今天晚上在會所第一次相見,我與您不認識,可能只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和我長得像而已。”
陸诩成唇角平直,沒在吭聲。
許沢垂眼禮貌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他艱難的一步一步遠離着陸诩成。
陸诩成靜靜注視着許沢的背影,世界上真的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嗎?
你到底是不是我要尋找的那個人。
——
手機上傳來一條賬戶自動打款信息,許沢才想起今天該給那個賬戶付錢了。
像以往那樣付完這個月的債務,銀行卡裏的餘額又變得單薄可憐。
他看着這間狹小破舊的出租屋,靜靜出神,手機因為用了很久,常常會卡動無法使用。
許沢突然害怕陸诩成會想起他,他們現在已經處于兩個世界,陸诩成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和他接觸。
又或許,陸诩成本就不應該想起他,畢竟離開他,也是自己選擇的一筆交易。
許沢早上按時七點起床上班,同事小甜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一進辦公室,就叽叽喳喳的和別人閑談,還給許沢送了一盒點心。
小甜笑容陽光的看着他:“許哥,嘗嘗我家附近的十裏酥。”
許沢笑着接過,“謝謝。”
然後他打開電腦開始工作,中午在食堂吃飯,手機突然傳來一條短信。
“小沢啊,今天爸爸打牌輸了點錢,你借我一些。”
許沢看着這條短信,心裏仿佛壓了一塊石頭沉重,他問對面多少錢。
“不多,也就五百。”
許沢攥緊手機的指尖發白,給對方發消息:“別找我,我沒錢。”
發完也不管對面轟炸的消息,快速将號碼拉進了騷擾信息中。
許沢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每天都有無數的事件等着他去解決,太累了。
有時候許沢想安靜的睡一覺,再也不用醒來。
這頓午飯吃的味同嚼蠟,許沢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回到工位繼續工作。
一直在位子上坐到下午五點,許沢才緩緩轉動着酸痛的脖子。
小甜背着可愛的背包,正準備下班,路過許沢的位子,看了他一眼:“許哥,你要多注意休息。”
許沢眸光柔和,笑着回應:“我會注意的,下班路上小心。”
小甜笑着和他揮手告別,青春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他躺着椅背上,內心平靜空寂。
許沢今天提前到了會所,他先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躺着小憩了一會兒。
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外套,也不知道是誰的,空蕩蕩的休息室也沒其他人。
許沢将外套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放在沙發上,看了眼手機時間,然後起身去更衣室換上了工作服。
襯衫的尺碼有些大了,顯得他身形更清峻孤獨。
他用手心接了一捧冷水,冰冷的水滴覆在臉上,他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五官還是和從前一樣,可是雙眸卻是冷淡無神,神色憔悴。
陸诩成哪怕恢複了記憶,也不一定會認出他。
許沢抿唇,強迫自己不去想起他。
今天的生意不算太好,許沢沒有需要忙碌的時候,有了很多休息時間。
終于等到了下班時間,因為長時間在昏暗的環境工作,許沢的雙眼有些幹澀,他換下工作服,揉了揉雙眼,卻發現那件灰色的外套還是孤零零的躺在沙發上。
許沢視線停留在外套上,轉頭詢問同事:“沙發上這件灰色外套,是誰的?”
同事喝了口水,随着他的話看向那件外套,微眯着眼:“不認識,不像我們工作人員的。”
難道是陳姐?
許沢拿出手機給陳姐發去感謝的消息,“陳姐,謝謝你的外套,我放在沙發上,你現在要拿回家嗎?”
陳姐估計在看手機,回的很快,“什麽外套?”
許沢手一頓,拍了一張外套的照片,發給陳姐。
對方回複:“不是我的啊。”
許沢還沒從這句話中回過神,陳姐又接着說:“對了,許沢,昨天的幾個大客戶,有人要了你的聯系方式,是你認識的人嗎?”
“誰,陳姐你給了嗎?”
“陸總,我沒給他,我不确定你們認不認識。”
許沢心髒一麻,陸诩成為什麽要他的聯系方式,難道他後面想起了什麽事情?
許沢回複陳姐:“不認識。”
“那就行。”
許沢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上的聊天記錄,心髒仿佛被浸泡在水中,大腦短暫的無法運轉。
他無法思考陸诩成的這些做法的目的,他到底想做什麽?
同事揮手和他告別,許沢才意識回籠,慢吞吞的起身收拾東西。
視線掃過那件外套,猶豫一會,他還是把它拿在了手上。
背上黑色的斜挎包,許沢垂頭走在昏暗的走廊,街邊的冷風順着大門肆無忌憚的沖進狹窄的樓道,許沢立刻感覺到一絲寒意,他用手将衣領拉高了一些,原來秋天也快過去一半了。
埋頭走了幾步,許沢驀地停下了動作,呆愣的站在原地。
不遠處,陸诩成穿着薄薄的家居服,随意的坐在大廳的待客沙發上,正低頭看着手機。
似乎察覺到許沢的目光,陸诩成緩緩擡起頭,隔空和許沢遙遙相視。
撞見許沢眼底的震驚與複雜,胸腔內傳來頓頓的刺痛,心髒酸麻。
陸诩成緊緊抿住唇,眼底眸色難明。
這麽明顯的難過,他怎麽會和許沢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