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黑色轎車裏煙霧缭繞，岑智生半閉着雙目靠在汽車駕駛椅背上，左手随意搭在方向盤上，右手指尖的香煙忽明忽暗閃着，許久不曾吸一口。
“哥，原來你還沒走……”岑文瑜拉開車門，長腿一跨，彎腰坐進副駕駛。
亮着的煙頭劃了個弧線落在車外面的草叢裏，岑智生坐直身體，側了側頭，問：“你怎麽也出來了？”
岑文瑜笑了：“你跑了，我不得趁着老爸老媽還沒向我開炮前溜走啊。”
見岑智生不說話，也沒有要開車的跡象，岑文瑜搖搖他的手臂，眨着眼睛語氣讨好的問：“哥，我今天能不能去你那裏睡一晚啊？”
岑智生撥開他攀着的手，直接拒絕：“今晚不行。”
“哎呀，哥，就今天一個晚上，真的，莉娜堵在我公寓門口，我回去就被吃抹幹淨了，本來想在家裏住一晚，看爸媽催你那架勢，我也不敢啊。”岑文瑜一雙桃花眼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莉娜？上周不還是凱文嗎？”岑智生直接戳破他。
岑文瑜甩了甩額前一绺長發，嘆了口氣，頗為自戀道：“唉，風吹樹林滿桃花，最近桃花太旺，誰叫你弟弟我魅力無邊呢！”
怪道前世偌大一個集團被他敗光，原來精力都用在這裏了。
做生意不行，對女孩子，可能他還真的有一套。
岑智生發動汽車，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裝作不經意的問：“你放在你女朋友那裏的東西，分手後還會去取嗎？”
弟弟賊兮兮的眼光将他從頭到腳溜了一遍，而後了然的笑了：“哥，前嫂子把你的東西扔出來了？”
“沒有。”
“問你要不要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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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們這樣的家庭，那些東西有什麽重要的，去不去取，主要看她在你心裏的重要性，哥還惦記前嫂子嗎？”
“……”
想保護她，卻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這算不算惦記？
齊倩半躺在沙發裏，電視裏不知道播到第幾首韓若水的歌，手機微信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岑智生的消息畫面還停留在齊倩發的那條“這些東西你還要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倩于迷糊間被門鈴響聲吓了一跳。
夜裏多驚，齊倩眯着眼睛去摸放在身邊的辟邪大剪刀，又凝神聽了聽，門鈴又清晰傳進耳朵，這下被清脆的門鈴徹底激醒了。
握着沉甸甸的鐵制大剪刀，她一步一步挪到門口，先透過貓眼，看到一張清貴無比的臉，在廊燈下十分好看。
原來是岑智生，沒等來微信信息，直接把人等來了，大半夜的響門鈴，差點被他吓死。
轉開重重反鎖，拉開鐵鏈拴，齊倩将門打開，扔下一雙拖鞋給他——東西那麽重，自然是他自己進來搬。
“記得到時候把你穿的這雙拖鞋也帶走。”齊倩将大剪刀雙手抱在胸前，皺着的眉頭表達了她對他半夜來搬東西的不滿。
岑智生盯着她胸前的大剪刀看了半晌，“咱家啥時候有這麽大一把鐵剪刀？”
咱家？誰跟你咱家？
齊倩沒跟他計較，如實告訴他：“今天上午去城郊的五金店買的。”
“吳姐不在家？”
“嗯，回家陪女兒了。”
“你……怕黑？”岑智生問完就後悔了，兩個人畢竟夫妻一年，連她怕黑也不知道。
齊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騰出右手往儲物間的方向指了指，“東西都在儲物間，對了，衣帽間還有幾件大衣沒有放進編織袋，吳姐說怕弄皺了，你等下直接取了放車裏拿回去吧。”
當天離婚的時候岑智生總覺得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對齊倩好，可以有很多時間來補償前世欠她的，所以并未覺得十分傷感。
現在那些曾經的衣物用品都被裝進了袋子裏，一袋一袋碼得整整齊齊，他知道，他取走的不單單是這些東西，而是他曾經和她一起生活過的痕跡，或許以前的經歷對于兩個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幸福的過往，如今要親手抹去，不免百感交集。
齊倩胸前抱着的剪刀很大，不是一般五金店能買到的，想必跑了很遠的路問了許多家店才買回來，一定是一個人在黑暗中太害怕了，才會這樣做吧。
心疼她，卻不知道要怎麽保護她，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護着她。
來拿東西，才是真正的告別！
不過，有了真正的告別，才能真正的重新開始吧！
這一刻，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換取陪在齊倩身邊的機會，在她每一個無助和面對黑暗的時刻陪着她，給她面對黑暗的勇氣和力量，讓她永遠不再害怕。
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把裝滿過去一年生活痕跡的袋子一袋一袋的運出去，搬進電梯，随着電梯緩緩降落到地下車庫，然後塞進車裏。
後備箱和後面的座椅都被塞得滿滿當當，最後幾件大衣只好堆在副駕駛上。
他知道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被拿出來，但他不願這些東西最終的歸宿是垃圾桶，裝回去，放進自己家的儲物室，讓歲月和塵埃慢慢将他們封塵。
車上吊着一個平安符，是林莞有次去一個着名的道教仙山旅游的時候求回來的，一共求了兩個，一個給了岑智生，一個給了岑文瑜，據說是高人開過光的，十分辟邪。
岑智生自然不信這些，但齊倩連大剪刀都用上了，想來對她有些心理安慰作用。
他小心的取下平安符，在車裏稍坐了坐，整理了一下剛剛搬東西時有些亂的衣裳，繼續乘電梯上去，擡手正要按門鈴，想了想，放棄了，輕輕的将平安符挂在門外，獨自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才走進電梯離開。
這一夜，齊倩是在沙發上開着燈就着韓若水的歌聲睡的，整個晚上淺眠了兩三個小時，起床後精神有些不濟，到樓下小區小跑了半個小時，回來沖了個涼，才覺得好些。
驅車去公司的路上，車輪胎壓過厚厚的落葉，幾個環衛工人拿着大掃把将落葉攏做一堆，裝進大大的麻袋裏面，搬上停在路邊的清運車裏。
看來昨夜起了大風，不知道岑智生那幾袋東西是不是也和這些落葉一樣，一袋一袋的運往了它們的宿命歸處。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岑智生徹底做了了斷，完成一件大事，心情大好。
辦公室裏陽光透過玻璃傾瀉在辦公桌上，夢夢已經備好了咖啡，齊倩坐下端起杯子剛準備喝兩口提提醒，夢夢就敲門進來。
“齊總，李俊總監來找您。”
齊倩擡起頭，眯了眯眼睛，嘴角稍稍一提，“讓他進來。”
夢夢小助理十分熟悉她這個表情。
“夢夢，齊總今天心情好吧？”李俊拍着夢夢的肩膀笑着問。
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跟您一樣，是笑着的。”她笑眯眯的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