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懸崖雲端（三）
懸崖雲端（三）
我和王瑞恩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定題演講的準備中。林景涵的事不可能對我全無影響，但它也讓我憋着一口氣，想要盡自己所能在比賽中取得更好的成績，那樣才是對林景涵和孫老師最有力的回擊。
離決賽只有兩天的時間，我們在第一天完成了演講稿，到第二天中午我已經能熟練地完成定題演講。
雖然即興演講的部分沒法提前準備，但我們還是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根據過往的比賽情況，搜集了一些材料。
為了養足精神，我們很早就在附近簡單地吃完晚飯，各自回房休息。
兩天的時間，我幾乎沒怎麽看過手機。洗完澡才不到九點，我拿出手機随意地刷着各種消息和新聞，沒想到點開社交媒體，鋪天蓋地全是黎華違約的新聞。
新聞裏說，黎華原本應該在前天飛赴日本拍攝新一季的奢侈品牌廣告，但他臨時取消了行程，導致品牌方措手不及，損失也不小，因此品牌方公開指責黎華身為天王巨星毫無職業道德，将會告他違約，索賠五千萬違約金。
這實在不像黎華的處事風格，我将信将疑地打開其他平臺，內容大同小異，而且從昨天到今天，黎華行蹤成謎，始終未做出正面回應，評論區有人謾罵，有人觀望，有人維護，吵成一片。
有些言論不堪入目，我忍無可忍地關掉界面，心裏盤旋着一個似乎不太可能，卻又無法不去想的念頭——他的反常，會不會是因為我？
腦子裏不斷地閃現着各種可能性，手已經不受控制地點開了和黎華的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除夕夜我發給他的那條“我到家了”。
仿佛有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我倉惶地按滅了屏幕。
自作多情已經很狼狽，絕不能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我放下手機，剛拿起演講稿，手機的信息提示聲響起。
我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拿起來看了一眼，心跳一下就變重了。
不知為何，黎華總能在我想到他的時刻巧妙地出現。
“這兩天還好嗎？明天比賽加油。”
我不記得自己告訴過他比賽的時間是明天，但好像也不意外他什麽都能知道。
“準備得挺好的，明天我會盡力。我看到新聞……”我停在這裏很久，最後還是将後半句删掉，只發了前面的那一句。
“今天早點休息，晚安。”
我放下手機，不再看，不再想，不再為任何其他事分心。眼前只有一件事，就是明天拿出最好的表現，不辜負自己和王瑞恩的努力，不被人看低。
比賽前的兩天，我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但到了賽場，心裏的這根弦卻突然松弛了下來。不管是之前的歌唱比賽還是現在的演講比賽，我似乎總是這樣，賽前坐立不安，真站上臺，反倒心無旁骛。
十名決賽選手中，只有我一人是大一學生，只有我一人沒有參賽經驗，無知而無畏也是一種優勢，我帶着新人的孤勇和不甘示弱的志氣得到了出乎意料的高分。
而半決賽第一名的林景涵卻馬失前蹄，意外地在即興演講中亂了節奏。
宣布我獲得第二名的那一刻，我竭力克制着情緒，不讓自己在攝像機前失态，而王瑞恩卻難掩激動地揮了揮拳。
勝利是對不公最有力的回應，所以亞軍的分量對我和王瑞恩來說很重很重。
林景涵的分數僅排在第九，錄制結束後，孫老師讪笑着來向我道賀，我說着謝謝，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
報複也好，得罪也好，至少在這一刻，我有權利享受這般暢快。
王瑞恩慷慨地帶我去了一家十分不錯的西餐廳吃晚飯，他臉上難得開懷的神情對我來說也是莫大的鼓勵。
這短短的幾天發生了太多事，此時精神終于放松，疲憊感不可遏止地湧上來，原本想放肆吃喝玩樂的念頭作罷，匆匆吃完飯便回了酒店，癱軟在房間的大床上刷手機。
因為比賽現場直播，大家都知道了結果，手機裏塞滿了祝賀信息，其中有來自黎華的：“我知道你的英語水平很不錯，但沒想到這樣精彩。我在D城，有空的話回電給我，或者方便出來見一面嗎？”
我猛地坐直了身體，反反複複地将這條消息看了幾遍。
我不想再一廂情願，可字字句句都像是最蠱惑人心的咒語，讓我難以抗拒，又什麽也抓不住。
百爪撓心，我突然很讨厭這樣的他，讓我深陷在暧昧的泥沼中無法自拔，而他卻獨善其身。
我不能永遠這樣沉淪下去，總要下定決心做個了斷，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喂？”
“是我，我剛回酒店。”我盡可能地讓語氣平靜一些，說話聲音淹沒在巨大的心跳聲中。
“祝賀你得獎，現在能出來見個面嗎？我開車來接你？”
我原本只想在電話裏與他說清楚，可他似乎執意要見到我，這樣也好，當面說最清楚，不用再抱有多餘的念想。
我将住的酒店告訴他，也記下了他的車牌號碼，挂上電話直接就下了樓。
到了酒店門口又開始後悔沒有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還穿着為比賽準備的襯衣，外面随便套了件薄呢外套，因為冷，不得不抱着手縮着脖子，加上比賽的疲憊，整個人的精神都不怎麽好。
猶豫着要不要回到樓上洗個臉換件衣服，黎華的車已經來了，我把心一橫，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他在我系安全帶的時候打開了車裏的暖氣，而後駛離酒店。
“去哪裏？”我問。
“去我的酒店吧，就在附近。在外面不太安全。”他和平時一樣淡然，我更下定了決心。
因為經費有限，我和王瑞恩入住的商務酒店條件已經算不錯，而賽場周圍只有一家超豪華級別的酒店，離我們住的酒店大約五分鐘的路程，黎華住的就是這間。
我們從B2的停車場上了電梯，電梯在一樓停下，我不禁警覺起來。黎華轉身面朝角落，不讓進來的人看到自己的臉。
天知道怎麽會這麽巧，走進電梯的竟然是林景涵。
在與林景涵四目相對的瞬間，我下意識地往黎華身邊靠了靠。
而林景涵在極短的時間裏，收起了眼裏的驚訝，迅速朝黎華的方向瞥了一眼，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聲，轉身按下十五樓。
待他轉回來，臉上又是那讓我毛骨悚然的平靜表情：“祝賀你拿了第二名，實至名歸。”
語氣那樣平常，好像只是同學間的尋常對話。
血液不停地在往頭上湧，我沒法控制自己，又因黎華在身邊多了不少底氣，脫口而出：“祝賀你拿了倒數第二，惡有惡報。”
他保持着平靜的表情，語氣輕松，好像并不在意我的嘲諷：“今天你有節目就算了，回去後有機會再找你聚聚。”
我咬牙切齒地想咒罵他，“叮”地一聲，電梯抵達十五樓，林景涵不懷好意地勾了勾嘴角。
我心有不甘，可總不能讓他留下來聽我罵完。
身邊的男人卻毫無征兆地轉過身來，聲色俱厲：“快滾，不然我忍不住要揍你了。”
我被震住了，林景涵也被震住了。他的個頭不比黎華矮，卻完完全全輸給了他的氣勢，呆立了半晌，在電梯門合上之前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我脫力地靠在壁板上，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林景涵會怎麽想我和黎華的關系，但贏了比賽，又讓他吃了癟，心裏還是很爽。
“被他看到你不會有問題吧？”我跟着黎華走進他的套房，稍有忐忑地問道。
來之前告訴自己無數遍，什麽也不要多想，說完想說的話就走。可剛剛電梯裏那短短的幾十秒，又推翻了我所有的心理建設。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讓我在雲端和地獄之間徘徊，甘之如饴。
黎華沒有回答，忙着關上窗簾，打開燈帶。
窗簾将我們隔絕在一個安靜的世界裏，燈帶的柔和光線讓室內一下子變得暧昧起來，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突兀。
“坐。”他指了指我身後的沙發。
我隐約感到有事要發生，又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于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咬牙想要一鼓作氣地将事先想好的話說出來：“我一會兒就走了……我就是……”
“先聽我說，”他走到我的面前，離我很近，琥珀色的眼瞳裏蘊滿了呼之欲出的情緒，“我很抱歉，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你的感情……”
腦子裏轟然炸開，我怎麽也想不到一向處事圓滑的黎華會如此單刀直入，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卻又好像被什麽東西釘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他也似乎不打算給我逃走的機會，繼續說道：“從歌唱比賽再次見到你的那天起，我一直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你。起初是因為希望你過得好，但是後來就變得不可收拾，我放任自己一次次地找你，可一個人的時候，理智又會阻止我更進一步。我是個在演藝圈發展了十多年的藝人，而你還是個剛剛踏進大學的學生。我已經三十歲，而你還不到二十歲。這一切看起來都很荒唐，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會覺得那樣異想天開的自己是個混蛋。可冥冥中又好像有一種羁絆，讓我在七年前最黑暗的那一天遇到你，讓我在一年前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愛上你。”
他的眼神那樣真摯，他的聲音那樣動聽，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溫柔而有力地回響在我的耳邊，震顫我的心。
“我曾經也想過，就這樣一直默默地關心你，等到你大學畢業，或者看到了更大的世界，那時候再來想這些事。可是我沒想到，你比我勇敢，那一刻，我是真的不知所措，明明很激動，卻又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選擇了逃避。我花了很多時間去考慮這件事，我的職業，你的将來，還有我們兩個可能要面對的種種。可考慮得再多，我也無法回避一個事實——我喜歡你，就算未來有很多不确定的東西，我依然想和你在一起。然後我打電話給你，聽到你陷入危險，我卻不能第一時間在你身邊，那時候我就覺得什麽都不重要，我只想不顧一切地來到你身邊。”
“所以……”我艱難地動着嘴唇，可整個人都是懵的，無法思考，“你是因為我才沒有去日本而來了D城？”
他默認道：“我不想打擾你的比賽，但至少我想，在你需要我的時候能夠立刻出現在你面前。若绮，你不要有壓力，以後怎麽樣，決定權在你。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我會盡一切所能地保護你。如果你不想，我也願意在你需要的時候幫助你。或者你想和我劃清界線的話，我從今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我凝視着他的眼睛，那裏面深如大海，卻又無比澄明：“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嗎？”
“對，”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若绮——
A. 什麽也不想了，在一起；（選此選項可以說說之後想看什麽樣的劇情）
B. 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繼續暧昧；
C. 拒絕，以後再也不要見面；（選此選項可以說一下接下去想跟哪位男主發展）
D. 其他，請具體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