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這個問題難, 難于上青天。
衛守昊還在想怎麽辦,他媳婦便給他送來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吉惠漸漸平息心情後,有點小後悔。不過腦子, 一哭就亂說話, 那效果, 比喝酒還厲害。她有點害羞,有點不知所措。但看人沒生氣,猶豫了一會, 就轉移話題。
“昊哥哥。”
“嗯?”
衛守昊看向吉惠, 輕輕一挑眉。她愛極了他那不冷不熱的俊臉, 和反問時微微上揚的語氣。他的表情在她眼裏漂浮, 他的聲音在她耳朵裏游蕩,讓她心裏直打鑼鼓。
“你能借我五錢銀子嗎?”
鑼鼓直打的人, 只能問出這麽一句話。
吉惠就琢磨啊,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再者說,李大娘掌管後廚,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她啊!這銀子肯定是越快還越好的。至于泥人那押的五錢銀子, 她回頭再去讨回來, 然後找找吳牧曦喝茶道歉。一同拜師的事情,他聽着也那麽高興, 突然不行了, 怎麽也得跟他說一聲。
先前李大娘說過五錢銀子的事, 衛守昊知道自己媳婦不靠譜。給他買東西,先是用吳牧曦的銀子,再去借李大娘的銀子,最後再來向他借銀子還給李大娘。
這邏輯,在衛三這,沒毛病。
衛守昊下榻去給吉惠翻銀錢,他打開自己的錢袋子,本來是拿的五錢銀子,後頭猶豫了一下,又把銀子裝了回去,拉緊錢袋,整個拿了出去。
吉惠坐起身,乖巧的等着她相公。她相公錢袋子一扔,正中她懷裏。
“這麽多!”財迷心竅的吉惠瞪大眼睛,她打開錢袋子,很是配合的哇了一聲。“昊哥哥,你好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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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拿去用吧。”
她不是說他不喜歡她嗎?他怎麽都得表示表示。可還沒等衛守昊得意完,他媳婦就跟見了鬼似的,連忙打開錢袋子,數了五錢銀子,然後把錢袋子推到一邊,很是拒絕。生怕沾染久了,會鬧什麽毛病似的。
“你這是做什麽……”難得讨好別人的衛守昊,咬牙切齒。
“嘿嘿。”吉惠連忙擡頭裝傻。
做什麽,相公是什麽人,想要在他身上全身而退的占便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現在帥府人和她還不熟悉,她寧願把全府都借了,都不願意動相公的銀子。
一定是有陰招的!絕對不可信!
“我用這些就好。只是五錢銀子,很快就會還你,利息的問題……你看……昊哥哥,你能不能給算少點?”
衛守昊氣得話都說不順。“不算你利息!”
吉惠更怕了,又往榻的一頭挪動,誓死遠離某個錢袋。
衛守昊哪裏受過這種悶氣。他從來不用主動讨好什麽,他的定位,向來只負責拒絕被讨好。好不容易別扭的打了個頭陣,對方跟活見鬼似的。
“随便你!”
下不來臺的衛守昊上前拿起錢袋子,将其一把奪回。
吉惠松了一口氣,仿佛自己英勇的抵禦了什麽致命的誘惑,保下小命一般。衛守昊滿是尴尬,一計不成,又想了別的。
他眼神漂浮,來到書桌後,随手挑了本書。“今夜你就給爺讀書吧,等高夫子來的時候,也好……”
“哎呀,肚子疼!”
衛守昊話沒說話,吉惠就突然捂着肚子往外跑,等衛守昊轉身看她的時候,最後只看見一個彎腰飛奔而出的身影。
衛守昊手中的書直接扔在了地上。
他剛剛一定是瘋了!竟然想着兩人躺在榻上,讓她在自己臂彎裏念書。這樣的‘美景’一下子破碎,衛守昊覺得自己耳邊都聽到了破碎的聲音。
衛三這個神經病!
神經病!
神經病!
活該不讨他喜歡!沒錯,他才不喜歡這個瘋子!
衛守昊氣得臉紅脖子粗,多少也有點羞了的意思。他擡腳要鎖門,突然看見地上的書,是他之前過誕辰時某家大人送的禮物,絕無僅有的古籍原版。
衛守昊頓時痛心不已,連忙彎腰撿起來。
吉惠一路跑出院子,一蹦三尺高,整個人雙手叉腰‘啊哈哈’的大笑。
相公竟然想激她讀書,她才沒有那麽傻呢!
幸虧跑得快!
“我真是太聰明了!”吉惠雙手捧着自己的臉,高興得亂跳。“哎喲!你說你怎麽這麽聰明呢!”
自說自話、自我得意……
當天夜裏,解決債務危機的吉惠睡得特別香甜,而心裏頭挂事的衛守昊,卻翻來覆去沒能合眼,最後見着天色已微微發亮,這才挫敗的起身穿衣。
昨夜吉惠說的話,讓衛守昊總沒來由的想要對號入座。想想那麽些年,哪究竟讓她感覺不好了。這一想就是個無底洞,憑白折騰一宿。
衛守昊起身洗臉,感覺自己眼睛很澀,估摸着都是泛紅的,很明顯就能讓人看出他的疲憊。幽幽嘆氣,衛守昊決定先去找他娘親說說話。
衛守昊來至衛夫人院子時,衛夫人和衛闵坐在榻上,衛夫人正哄着衛闵吃些米糊,一旁的憂花恭恭敬敬的站着。
自打有了衛闵,衛夫人就沒能踏實的休息。想想當初衛守昊小的時候,老實乖巧得不行。再看看自己女兒,整日哭鬧,是個不省心的。幾乎每時每刻,都得把她帶着哄着。
衛夫人見了衛守昊進屋,詫異的放下勺子,眼見衛闵也嘴巴也張開了,食物卻離得原來越遠。衛闵放聲大哭,起床氣加上吃不着東西,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衛夫人反倒是懶得理她的模樣,還把米糊碗遞給了憂花。“你下去吧。”
“是。”
憂花應聲離開。
衛闵手指着遠去的米糊,嘴裏含糊不清的說着‘要’。衛夫人将她抱在懷裏。“剛給你喂又不吃,飽了就行,不許吃了。”
衛闵好似聽懂了衛夫人的話,拼命的搖頭大哭。衛夫人就是不搭理她,任由她鬧。衛守昊來至,一把抱起妹妹。“娘,衛闵不聽話了?”
“可不是,成日哭鬧,哭得娘頭疼。”
衛闵見終于有人安慰了,慢慢平靜了下來,靠在哥哥的肩頭,緊緊抱着哥哥的脖子。
“昊兒你怎麽回來?一大早的,沒用早飯吧?”
“沒呢,一會還得回去。”
“別回去了,吩咐一下,就在娘這吃吧。”
衛闵安靜了下來,還被她哥晃悠得犯困了。衛夫人見着可愛,眉眼間都是笑。
“來,別站着了,累得很,到這來坐。”
衛守昊聽言坐在了衛夫人身側。衛闵見沒人再晃悠她,又突然不困了,轉身的一瞬間立刻就精神抖擻。
“醒了!還鬧脾氣嗎?”
衛夫人逗弄衛闵,衛闵還是一句話。
“要。”
衛夫人和衛守昊都被逗笑了。衛夫人搖了搖頭。“都說女兒乖巧懂事,怎麽就這麽不省心呢?這年頭,養個姑娘可真是難。”
“這樣也要,省得被人欺負。”
長大後的衛闵是個什麽模樣,衛守昊心裏跟個明鏡似的。衛夫人卻不懂,只當兒子是安慰自己。
“說起來,府裏可還有一位大姑娘,我聽下人說,你院裏,夜時那小丫頭總愛跑去,纏你纏得緊,可有這事?”
帥府就衛夫人一人當家,什麽風聲不落她耳朵裏。衛守昊也不想隐瞞,順着他娘的話便說道:“到底是個孩子,見着個能說話的,便要往跟前湊。”
“說得你好似不是一樣。”衛夫人笑着摸了摸衛守昊的腦袋,這少年老成的兒子感覺經了事以後,更加沉穩了。“下午高夫子便要來了,一會,娘先出府一趟。她若無聊,你便喚她來跟衛闵玩。”
“娘要出府?”
“吏部侍郎家盛邀,他們家的大夫人出嫁前與娘有些交情,她請了,娘還是要給些面子的。”
衛守昊對吏部侍郎家的事,還是熟悉于心的。其正室張夫人,出嫁前身份不低,是侯府嫡女,張大人也是被侯府一把一把提起來的。只是侯爺死後,侯府的兩位嫡子不成氣候,侯府沒人,反倒變成靠着吏部侍郎過活。
張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但,張大人寵妾滅妻,妾室李氏深受寵愛,生得二女。妾室狠毒,以張夫人身體虛弱為由,奪了嫡子在身邊養着。張夫人計較不過,就這麽一直咬牙強忍。
後頭呂州官鹽案曝出,牽涉之深,告至吏部侍郎,告密之人,就是那張夫人。
随後張夫人與張大人離異,侯府重獲榮寵,張夫人的兩位哥哥,也是一路官升。
衛守昊對張夫人之所以那麽熟悉,是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這件事就發生在七年後,十三歲的吏部侍郎嫡子張淼,在吉惠入江明的第一天,被她一頓狠揍。
原因是……
張淼調戲了她……
那證據,是衛守昊親手交給張夫人的。
這些該死的陳年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