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酒肆門前酒香肉香交雜,就連素日裏不怎麽愛酒的人,走到這裏都不由得側頭多看一眼。
“這是什麽吃食?”上來一人儒雅俊秀,一身的書卷氣。
“這是鹵煮,是用豬……”李子墨客氣的介紹,只是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的聲音打斷。
“你吃不了。”坐在酒肆門前的老板,一手端着酒杯送到嘴邊,一手端着吃的只剩半碗的鹵煮。
那書生看到那滿臉橫肉的酒肆老板,沒好氣的看過去,“你怎就知我吃不了?”
說完轉頭看向李子墨,“這東西多少錢一碗?給我來一碗。”
“十文一碗,這個是用……”李子墨再次為難的看着那人,想要說些什麽,但還沒有開口,一旁的酒肆老板又說話了。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有生意不做?”
這次李子墨收聲了,實實在在給書生打了一碗,倒進竹筒裏,“這個趁熱吃最香,到底是豬身上的,涼了容易腥。”
十文錢進賬,李子墨卻有些不安,遞給書生一根竹簽,對方接過去看了一眼那個酒肆老板,紮起一塊豬肚送到了嘴裏。
登時眼睛一亮,擡起要走的腳步也收了回來,又紮起一塊豬腸送進嘴裏,口感是出奇的好吃,味道也是他不曾嘗過的味道。
“敢問老板,這鹵煮是什麽東西做的?這口感像肉又非肉,着實不錯。”
他一邊問着一邊又紮起豬肝豬肺不停地往嘴裏送,吃相斯文好看動作卻不慢,坐在一旁的酒肆老板一臉看好戲的笑。
“此乃豬下水洗淨鹵制而成。”
“噗——咳咳咳……”那書生聽完,一時太過激動愣是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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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酒肆老板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周圍也有不少賣貨的人,或是忍笑,或是無情的笑出聲。
都知道書生郎最為清高講究,怎麽可能吃下水,只是剛才這書生被酒肆老板激的,沒問明白就買下了一碗鹵煮。
“哈哈哈哈哈,我就說你吃不了,你還不信,書生郎還是回去吃娘親做的蛋羹吧。”
書生一陣咳,加之被周圍人嘲笑打趣,一張白皙的臉蛋此刻變得紅撲撲的。
李子墨拿着一個未用過的竹筒遞過去,裏面是他臨出門時灌的一筒子涼白開。
“書生讀書想來是要考取功名,為大昌社稷,為百姓溫飽發光發亮,今日您能咽下這粗鄙之物,何嘗不是體驗民生,若不能與民同甘共苦,又何談做官為民。”
那書生接過李子墨手裏的竹筒,一口氣喝了半筒子,聞言臉頰更紅了,卻沒了剛才的羞憤,更多的是沉思和羞愧。
“讀書八載,難怪我秀才屢屢落榜,到底是我膚淺了,今日多謝老板指點,這吃食味道好得很。”
他說完,又用竹簽紮起一塊送到嘴裏,眼中再無嫌棄,反而一臉的享受。
“味道甚美。”
這話題也不知戳中了衆人什麽心思,一個個也都收斂了剛才的笑,轉而眼中多了不少的愁苦無奈。
酒肆老板也臉上也沒有了什麽表情,端着鹵煮也不吃,坐在那裏上神。
“喲,你倆可算來了,快快快,給我來三碗鹵煮,三塊血豆腐,還有韭菜和莴筍也都給我來點。”
這一聲打破了周圍的沉默,街市上又熱鬧了起來,叫賣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酒肆餘老板見了王單仁立馬笑的眼睛都沒了,點頭哈腰的湊過去。
“王老爺吉祥啊,今日過來可要嘗嘗我這新進的梨花釀?”
這大熱天的,坐在酒肆裏也不涼快,哪裏有坐在家中擺盆冰來的舒服。
“那給我打一斤吧,大熱天的我帶回去就着鹵煮吃。”
“成,我這就親自去給王老爺打酒。”
今日王單仁身後跟着管家和小厮,李子墨這邊打包好了鹵煮和菜,小厮立即接了過去。
管家跟在後面結了銀錢。
等酒的時候,王單仁忍不住,捏着竹簽子紮起竹筒裏的鹵煮往嘴裏送。
“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剛過來看着氣氛怪怪的。”這話他是在問李子墨。
“哦,剛才有位書生郎在小的這裏買了一份鹵煮……”李子墨将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單仁聞言點了點頭,“是啊,這當官不為民不如回家烤紅薯,又有多少人記得這個初心,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圖名圖利的多,做事的卻是鳳毛麟角。”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李子墨,“你小子雖是鄉裏來的,倒是有幾分聰明,下次再來賣鹵煮,直接送到我府上,有別的新鮮吃食也可以送些。”
“好,小的記住了,下次一定入城先給王老爺送去。”
像是想起了什麽,李子墨又拿起一旁的小竹筒遞過去,“王老爺,您若是不嫌棄嘗嘗這個,下酒再好不過。”
“什麽東西?花生?”
他一邊說着捏起一顆,入口一瞬間皺緊了眉頭,接着眉宇舒展的點點頭。
“這個也不錯,酸酸甜甜的,這一桶多少錢?”
“這是小的送您的,今日這花生只送不賣,來日這個是四文錢一碗。”
“你小子會做生意,下次也給府上多送點這個。”
買完後餘老板也拎着酒送了出來,管家給酒肆結了錢,跟着王單仁離開。
餘老板笑眯眯眼看着王老板的背影,一手念着稀疏的小胡子,一轉頭看到了李子墨。
“你小子剛才賣給王老爺什麽了?給我也嘗嘗。”
剛才那碗鹵煮他還沒有給錢,沈秀就瞥了他一眼,這會兒還想再要一筒花生,怕是也不能給錢,他一把按住了李子墨的手腕,打開竹筒從裏面夾出一顆遞給餘老板。
“餘老板嘗嘗吧。”
餘老板臉色一變,“嘿,你這小哥兒好不會來事兒,這樣小氣也不怕把生意做死,沒事多向你男人學學,會來事兒點。”
說完不等李子墨解釋什麽,捏起花生送進了嘴裏,“唔,不錯,這個下酒也不錯。”
他吃完看了一眼李子墨,“小子,我給你指條路你可願意聽?”
李子墨又倒出幾顆老醋花生遞過去,“餘老板,秀哥兒不是我夫郎,且他也不是舍不得給您吃,只是這筒是給守城官章官爺留着的,若是給您了,一會兒他過來怕官爺怪罪。”
一聽這話餘老板臉色變了變,雖然是個小官吏,但民不與官鬥,即便是個看守城門的官吏,一介商賈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他端着那四五顆花生,“算你懂事,你這手藝的确不錯,不如以後隔一日你給我店裏送一些,你也不必在這裏守着耗着。”
這的确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
“可我也不是日日有豬殺,這下水難得。”李子墨為難的解釋。
“這事兒我倒是能替你解決。”餘老板老神在在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