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份存疑
身份存疑
姜溯被挂在銀蛇雙刀上,兩處穿透傷造成的直接後果就是她的血壓快速下降,眼前一片昏黑。最糟的是這兩處傷的太巧,直接破開了她的背脊紮入前胸。
姜溯勉強動了動手腕,刺入海星口器的鋼筋上并無割裂心肌的觸感。
托大了。
銀蛇雙刀猛地一抽出,紅色海星搖着帶着棘刺的腕足帶出了一長串的血花。她頭皮一麻,看到原本還勉強被堵上的破裂血管此刻跟泉眼一樣汩汩冒血,動脈就跟個噴泉一樣開始往外噴湧。
如果此刻她有哪怕一絲真氣,也能強行給自己止血——奈何她來此不足一日,卻已經連番壓榨自己四五次,此刻別說真氣,她連人氣兒都快咽了。
紅衣誅溯彎下了腰,血紅色的衣擺落進姜溯的血泊之中,他用黑色發絲托起了姜溯的頭,眼下淚痣閃着暗芒:“我師姐呢?”
姜溯氣若游絲,卻忍不住笑了一聲。
“道友……”
紅色海星的腕足勒住了她,卻沒有立即扯斷。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你忘了……一件事。”
誅溯皺起眉頭:“什麽?”
姜溯露出了一個笑,眼睛逐漸失去焦點,望着天空:“你只記得,我叫姜溯,見過你師姐……卻忘了……”
“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
紅衣誅溯本想将雙刀再次紮下,讓這個名叫姜溯的散修喪命于此,手卻猛地頓住,微微發抖起來。
眼前這個快咽氣的女人叫姜溯,她見過自己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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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
仙尊之徒!
紅衣誅溯的瞳孔猛地一散,整個眼球都變得漆黑異常。海星的腕足匆忙把她甩了出去。
姜溯被砸在地上,又咳出一口血,卻還笑着:“……哈!”她的視線雖然失焦,卻依然望着天空上那個影影綽綽的人影:“師尊再不下來,徒兒可就要咽氣了。”
堂堂仙尊,編了那麽大一個謊唬她,怎麽着也不該讓她死在這吧?
端坐高空之上的人影向她走來。
仙尊穿着白色的窄袖長袍,黑色長發松散紮起。只是輕輕一彈指,便将那匆忙逃竄的紅色誅溯擊斃當場。
誅溯撲倒在地上,連掙紮都沒來得及掙紮,便徹底失了動靜,腕足攤開僵直,只口器中心一柄還未拔出的鋼筋。
【當前任務:逃離“艙”】
【完成度:25%】
姜溯雙眼幾乎看不清事物,卻還勉強睜着眼看那位“師尊”。
她倒想聽聽,這位仙尊如何解釋誅溯門的存在。
仙尊站在了血泊邊上,并沒有什麽動作,只是垂着眼看着她:“為何不修行功法。”
“什麽?”姜溯費力地理解着:“師尊是要我現在修行?”
仙尊漆黑無光的眼睛凝視着姜溯,一股寒意讓她清醒了些。
修仙?修個屁……真按那套由條件一這個終極BOSS教的法子來,她不死也瘋癫。
姜溯幹笑兩聲,伸手壓住了自己胸口的開放傷:“徒兒現在命不久矣,實在無力修仙。”
白衣仙尊卻沒理她的狡辯:“不修仙,你現在就死。”
草。
鸩酒和牽機,有區別嗎!
衡量了下戰力差距,姜溯艱難地笑了一下,識趣道:“……是。”
她慢慢閉上眼。
一根濃稠厚重的黑色觸手緩緩地壓在了她的頭頂上方。強忍着惡心,按照呢喃細語裏所說的那樣,将意識凝成的刀對向了自身的神光。
剛剛切下去一點,姜溯差點就痛得彎下腰來幾欲嘔吐,比剮肉削骨之痛也無差別。
畢竟……本質上是用自己的靈魂去喂養那個不知名的存在。
她顫抖着再一次将刀壓了下去。
那原本帶着柔和白色光芒的神光被割了下來,在她粗重的喘息中逐漸暗淡。
姜溯渾身都在發抖,卻還是咬着牙将那快速黯淡的神光從丹府托往泥丸宮,再向上往那黑色的觸手送去。
上方,約莫三四十公分高的位置傳來了咀嚼聲。
不,那嚼動十分優雅輕微,她聽見的是自己神光的慘叫聲。
不知道觸手是如何進食,有些許碎屑帶着濕潤的液體掉落在了她身上。
那液體溫熱到近乎滾燙,讓她不由得上身微弓,下意識做出了收緊核心的防備姿态,胸前的傷口又冒出一股股血流,讓她直接癱了回去。
似乎是進食完畢,那觸手滿意地撫了撫姜溯亂糟糟的長發。
聲音像是無數個小孩子拼湊出來的古怪童音,咿呀長嘆:“仙人撫頂賜長生——”。伴随着長嘆,姜溯察覺到胸口上的傷口正在愈合。
很難描述那種感受,姜溯只覺得像是一只只細小的蟲子反複穿織着她的肌肉皮膚,硬是将那洞穿傷口縫了起來。
她用自己的神光交換了傷勢的愈合,和不知名的某種注視。
耳邊傳來了意義不明的呼喊聲。姜溯緩緩睜開眼,瞳孔一震。
在她身上,有兩個渾身彌漫黑氣,面目猙獰,獠牙鋒利的妖物。奇怪的是,這兩只妖物并沒有撕咬她,而是用背對着她,将獠牙對向不遠處,像是在保護她。
姜溯擡眼,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個高大,令人一看就反胃的妖物雜交體。龐大的陰影完全罩住了她和身上的兩只妖物。方才不明含義的呼喊聲正是從此而來。
看那個高度大概是機甲?那這兩個妖物……
姜溯看到了不遠處跑的踉踉跄跄,沒有右前爪的妖物。
她回憶了一下,試探性地開口:“白如晦?張危危?”
那只看起來瘦一些的妖物回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對着那個大概率是機甲的惡心怪物呼喊着。
這他媽的,什麽鬼情況?難不成以後自己看見的人類都是這幅模樣了嗎?
姜溯剛想撐着身子坐起來,就看到那個高大的怪物立刻擡起了右手,而護在她身前,高一些的妖物直接把她摁住,整個身體擋在她前面。
得,躺着吧。姜溯努力聽着那些不明意義的嘶吼。
“嗷嘶——啊嗷——”
“嗡——嗷!”
還是算了。
姜溯深深吸了口氣,卻又嗅到了水蓮花的香氣。她努力順着香氣方向扭過頭,就看到了仙尊穿着白靴的腳。
她沒敢出聲,只是用目光詢問。
仙尊看着她的眼睛,緩慢地勾起一個微笑:“為師,該慶賀你入仙道了。”
不等姜溯反應,他便将一個流淌着銀白色細光的腕帶遞給了她。
“你重新修仙,資歷尚淺,還需要在妖魔界好好歷練。”他垂眼,修長冰冷的手指将腕帶系在了姜溯手上:“誅溯門是妖魔界中的魇修宗門,以後遇到,不需要顧忌。”
好家夥,人家還尊尊敬敬喊你一聲仙尊,你這就直接把人踹進“随便打”的坑裏了?姜溯一邊腹诽一邊點頭。
蘭從松開手,雪白的袖口拂過姜溯的胳膊,直接穿過了壓在她身上的那兩只妖獸,卻一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态度:“如果不想在妖魔界死的太早,你最好随身攜帶它。”
說話間,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與他出現時那樣,像墨色融入了水中,消散不見。
而那個高大的令人反胃的怪物也撥開了她身上的兩只妖物,帶着古怪凸起的左前爪正在瞄準她的心口。
幻覺慢慢消失。
姜溯喘了口氣,就看到那兩只重新撲上來護在她面前的妖獸一點點變化模樣,成了白如晦和一個陌生少年的模樣。
陌生的少年身形比之白如晦要瘦削許多,黑發白膚,眼神冷淡而銳利。胸口的名牌和白如晦一般無二,白底黑字寫着“MWG01-執巡一大隊第三小隊-實習-裴玉”
看起來,這就是白如晦之前口口聲聲喊的裴哥了?
他們口中滿含怒意的交涉也不再是無意義的嘶鳴:“她是和兩個污染物都近距離接觸過,”裴玉壓抑着怒火,擋在她身前:“但不能以此斷定她就被污染了!”
機甲線條流暢,不知是什麽材質的塗料,漆黑到幾乎看不見金屬反光。坐在機甲裏的人聽起來也很是惱怒:“實習生,你是在質疑執巡隊的處置流程嗎!”
“是!”裴玉據理力争:“之前的道子級污染物,她為我們争取了大量時間,也減少了我們的傷亡,現在這個污染物身上還戳着鋼筋,就算她沒有身份證明,至少也足夠證明她和我們的立場陣營并不沖突!”
白如晦一言不發,只是站在裴玉身前,将兩人一起擋住。
不遠處斷了只手的張危危終于踉踉跄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楊……楊,楊隊!”
“我作證,她真的殺了兩個污染物分身!”
漆黑的機甲收起,出現了一個陌生高壯的短發女子:“那又如何?這樣的人,徒手搏殺污染物,還是用鋼筋,你信?”她面容棱角分明,眼神冷峻:“不過,實習生說得對。”她一字一頓:“按照流程行事。”
被稱為楊隊的人身高将近一米九,滿身肌肉,一手就把白如晦給拎到了一邊。她微微彎腰,逼近裴玉:“你知道火石星臨時處置辦法第273條的補充嗎?”
裴玉咬了咬牙,在白如晦一臉茫然的表情下低聲複述:“沒有身份碼的流民,執巡隊可按污染物緊急處置法處理。”
楊隊将裴玉單手拎到另一邊:“而緊急處置法裏規定,執巡隊有權處置疑似污染物,處置辦法包括靜觀,隔離,封鎖,擊殺。”她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卡片在手上撚了個圈:“也就是說,她沒有身份證明,我擊殺她是合理合法的。明白了嗎,實習生。”
裴玉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張危危拉到了不遠處:“小裴,楊隊在前線呆了十幾年了,就算拉到邊軍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小聲:“而且,你才剛來不知情……這裏每條補充規則的添加,都代表她們執巡大隊為此死過不下十個人。”
楊隊一身黑色作戰服,胸前帶着執巡大隊第二分隊的标識,灰綠色的眼睛絲毫不遮掩鋒利的目光:“姜溯女士,請你出示身份碼。”
她遞出掃描儀的同時,右手槍口直接瞄準了姜溯,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