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自救指南[快穿]

第54章 章

第 54 章

耳鳴響徹腦海，陸離悶住了一口氣，跪在地上拱了拱脖子，腦門太過用力被地板壓出一個紅印子來，約莫着十秒鐘過視線才恢複過來。

他還沒到暈過去的地步，只是被短暫剝奪了視線，緩過一個氣口已經好了很多。

“120，太慢了。”

喉嚨勉強發出聲音，陸離用力掐住虎口，他深知慕辰星這次病發的很不對勁，不敢耽擱一分一秒。

可他實在是沒力氣，撐着沙發扶手好不容易站起來了腳底也直發飄，李陌沒主意，陸離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示意他過來幫自己把慕辰星扶起來。

“陸哥，這，我…這…”

陸離抹了把挂在眼睫上的汗珠：“你抱着他，我叫了車，二十分鐘就到醫院。”

李陌好在長了一身腱子肉，力氣大的很，兩人抱着早就不省人事的慕辰星飛奔下樓，出租車不過一分鐘就到了，往醫院開的時候，陸離催促了一路。

窗外燈火斑斓，他縮在一角靠着車窗，眼睛冷凄凄的看着那些一閃而過的燈光，視線總是故意避開躺在李陌懷裏的慕辰星，就好像剛剛那麽着急的不是自己一樣，慕辰星唇邊還有沒擦幹的血，臉色白的像個紙娃娃，了無生機。

陸離冷靜的叮囑着司機師傅，他總是怕車開慢了耽誤慕辰星的病情，又怕開太快了會在路上出什麽事故，來來回回，好像怎麽做都不是了。

陸離的臉色也沒比慕辰星好到哪去，冷汗在地上積出一小灘，他把雙腿蜷起，試圖壓抑腹中痛感，不一會又放下了。

是啊，他一開始選擇轉移痛覺的時候，就該知道，這不是他該逃避的事情。

着急嗎，他從前從未這樣着急過，為了一個人急到心髒仿佛也熟了，可就是沒有辦法，他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他怕他亂了，這一切真的會垮掉。所以他只能強撐着，裝出沉穩冷靜不慌不忙的樣子，實際上手心裏的冷汗已經糊了潮潮的一層，那二十分鐘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二十分鐘，是他坐過最快的出租車，可好像還是不夠快。

醫院裏，陸離的身邊放着一個藥瓶和兩張化驗單。

他看着急救室緊閉的大門，忽而覺得自己錯了。

生活總是無可奈何的，蝴蝶效應的後果是他無法想象的，一切的最開始，他想的是盡力彌補，彌補他所犯下的過錯，他做的那些傻事。見識到慕辰星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痛楚後，他想的是盡力分擔，替慕辰星承擔一些疼痛，讓他舒服一些，好過一些，他的初衷僅此而已，沒多麽複雜。

但是如今他坐在這裏，看着同樣慘白的手掌心，連慕辰星的一絲血都沒染上，他才知道，世事無常，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他錯了，他替慕辰星承受疼痛，換來的卻是慕辰星一次又一次無知無覺的被更加嚴重的傷害。

他所做的一切被按了清零鍵，沒留下印記，沒發揮作用。

醫生說慕辰星有服用過量阿司匹林的跡象，又吃了大量辛辣食物，胃裏大面積出血，會有生命危險，要叫家屬，要他有心理準備。

陸離找不到慕辰星爺爺的聯系方式，只好說自己是他哥哥，簽了病危通知書。

陸離想起今晚進門時慕辰星鼓鼓的嘴，仔細回想起來，他當時好像特意掩蓋了什麽，用那蹩腳的演技掩飾着自己身後的東西，可他愣是沒發現。

陸離想不通慕辰星吃阿司匹林的緣由是什麽，雖然這種藥可以止痛，但對于有胃病的人來說是極其不利于病情恢複的。

于是他讓李陌回去取了趟東西，順便到廚房找了一圈。最後李陌帶回來了一瓶只剩下兩粒的阿托品，陸離将它交給醫生，化驗結果顯示，藥瓶裏裝的确實是阿司匹林。

隐約猜到了什麽，意識到源頭的那一刻，陸離發覺他錯的徹頭徹尾。

後怕無聲無息将他吞沒，陸離心髒突突跳，驚恐之餘微張着嘴連滴眼淚都沒能落下來。

心髒像是被揪住了似的，除了着急擔心，還有悔恨自責。

一切的源頭，每一次的改變，就像是一根大樹不斷生出來的新枝，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他沒有到這個世界裏來，或者說，如果世界上根本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是不是一切就會回歸正常，不會再像這樣淩亂不堪。

“07。”他呼喚系統：“如果發現攻略做錯了，我該怎麽辦。”

【任務沒有對錯之分，宿主所創造的通關方法都是獨一無二的哦。】

“那如果我想退出任務呢。”

【強行退出會對宿主現實世界的身體造成傷害哦。】

“可我覺得任務做不下去了，07，我只是個無能的人，我不想治好情感障礙了，也不知道治好了有什麽用。”

陸離喪到了極點，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只用嗓子哼着：

“放過我吧，好不好……”

07不答，良久，陸離又問道：

“那如果，我死了呢，會直接返回嗎？”

【攻略任務尚未完成，反殺任務被擱淺，如果宿主死亡強行退出，現實世界的您可能會陷入沉睡，還請認真考慮，另外，和攻略對象産生的……】

“知道了。”陸離不等他說完，關閉了系統。

他知道死不是說着玩的，可是如果想及時止損，除了自己消失，他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手術室裏的人被插了胃管，洗胃，止血……陸離雖然不在現場，但那些人在慕辰星身上動的每一下他都一清二楚，管子攪的他喉嚨發痛，一陣陣幹嘔，陸離臉色更白了，等待的時間裏他跑去洗手間吐了兩回，剛吃進去的東西都貢獻給了垃圾桶，胃囊用力收縮，可陸離像是麻木了似的，依舊用力幹嘔着。

遠遠不夠，他想，比起慕辰星經歷的生命危險，他所承受的這些，只是些皮毛罷了。

淩晨的時候，慕辰星終于被推出了手術室。

人還睡着，厚重的白色被子下，那副身體顯得更單薄了，李陌被他打發回去睡覺，陸離吐到輕微脫水，被安排在隔壁床上輸液，他就那樣靜靜看着慕辰星的睡顏，從額頭到下巴描摹了許多遍，卻怎麽也看不夠。

見到慕辰星的那一刻，想死的情緒意外被拉回了一點點，安了個無底洞的心仿佛有了着落，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統統被這張真實的臉打破，一直發冷的手心重新帶了暖意，虛虛籠罩在慕辰星輸着液的手背上。

陸離好像知道07被他打斷的那句話說的是什麽了，離開這裏或許并不難，難的是割舍他和攻略對象産生的羁絆。

從前他不懂感情，不懂人類為什麽會相愛，更不知道該怎麽對待自己喜歡的東西，他會把喜歡的玩具摔碎來表達對它的喜愛，從不知道珍惜。

但是現在，他巴不得把慕辰星護在手心裏，生怕碰壞了一丁點。

來到這些世界裏，看上去是在對每一個主角進行攻略，實際上，也是對陸離自己的攻略。

是被迫一次次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剖開，站在全身鏡面前，毫無保留的将那些血肉收進眼底，再重新認識一遍過程。

痛，當然很痛，痛到他想找個角落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卻發現無處可躲。

這是他必須要經歷的過程。

麻藥在慕辰星身體裏起了作用，磨人的疼痛逐漸消退，陸離累極了，從和班主任争吵，到晚飯，再到大半夜的跑來醫院，他早就累的眼皮打架，嘔吐感減弱以後，陸離終于還是不可抗拒的睡了過去。

他做了個不太安穩的夢，夢裏劉楓他們又出現了，搶走了他的手機，把他的書撕了個稀巴爛，頑劣的叫罵着什麽，他們一個一個惡魔般的嘴臉醜陋無比，陸離聽不清，只知道自己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懸崖邊上一躍而下，沒覺得害怕，只覺得解脫一般的快活。

像是在天空中飛翔一般。

早晨的時候，慕辰星先醒了過來。

陽光烤在身上暖洋洋的，失血過後的無力感還是很重，記憶停留在那只泛着辣香的火鍋上，他記得自己吃的很開心，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開懷過了，直到他試着擡起貼着膠布的右手，意外的重量傳過來時才發現趴在他胳膊上熟睡的陸離。

這小子把兩張床挪到了一起，整個人像個小孩子似的蜷縮着，抱着他的一條手臂，睡的正香。

他緩緩側過身子，想摸摸陸離墨一般黑的眉毛，沒想到拇指剛接觸到他的皮膚，那人便醒了。

陸離睜着一雙同樣懵懂又迷茫的眼睛，怔楞愣看了他半天，蜷縮了一晚上，肩背都是酸痛的，但他也顧不上了，就着這個姿勢，把慕辰星拉進了懷裏。

鼻尖觸到那人松軟發頂的時候，熟悉的味道令他舒心，懸着的心終于是放下了。他壓抑了一夜的恐慌感徹底爆發後又被懷裏鮮活的人擊退，他就這樣安靜抱了慕辰星許久，揉着那人後腦想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裏似的，怎麽都抱不夠。

鼻腔染上哭腔，慕辰星有些上不來氣時，陸離終于顫着聲音說：“你真是，吓死我了……”

“嘶……你怎麽…”

慕辰星不理睬他的深情，左手用力掐了下自己大腿外圍的肉，聽見陸離下意識的痛呼時，心滿意足的笑了。

“你還不承認嗎？”他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娃娃。

“我……”陸離啞然。

“我只是想提前吃點止痛藥來着，我怕你太難熬。”慕辰星一副做錯了事怕挨罵的樣子：“但我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所以你拿自己身體開玩笑？”陸離有些惱。

“我身體什麽樣子我心裏有數，我不在乎。”

得知慕辰星是為了自己才吃下那兩粒“止痛藥”的時候陸離只覺得嘴裏苦唧唧的，心頭酸痛翻湧肆意。

或許自己在慕辰星心裏也是有些分量的。

一想到昨晚他還想過以死亡來結束這慌亂的一切，某種內疚又要将他吞噬，他立馬把懷裏的人抱的又緊了一些，試圖汲取一點支撐他的力量，整個人聲音悶悶的：

“不…你沒有……你一點數都沒有……”

陸離帶着哭腔又委屈的樣子驚倒了慕辰星，他任由自己被陸離抱着，聽着那人不再小聲抽泣了才把自己從他懷裏脫出來，裝出幾分嚴肅樣子的按了按腿上剛剛掐出的淤青，看着陸離吃痛的樣子問道：

“我在等你自己告訴我，陸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