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蔣默堯翻身跳窗,順着leo逃跑的路線追了出去。
增援很快包圍了這裏,急救小隊上來給許沐川處理傷口,師父林警官滿眼心疼的扶着他,借力讓他靠着。
“這三年委屈你了沐川,等回去組裏會重新對你進行審核調查,然後就能恢複你警員的身份。”
許沐川閉着眼睛安靜靠着,嘴角勾起一抹平和的笑,似乎是看到了他警服加身的樣子,連臉上的疲态都緩和了許多。
“謝謝你,師父。”他指了指自己手腕內側的向日葵紋身:“要不是它,我們倆估計早就死了。”
那只紋身只是幌子,在他入獄之前,林雲山在他紋身內側植入了一只定位芯片,以備不時之需。
“這次任務你完成得很好。”
許沐川搖搖頭,酒精淋上傷口,他眉頭微簇忽覺一陣鼻酸,不知怎的就紅了眼眶。
醫護準備饞着他上救護車,他卻攔住了護士的手。
“師父。”他轉頭朝向林雲山:“默堯他去追leo了。”
“我知道,我已經派了一隊人去支援他了。”
“讓他們在後方埋伏着,給我把槍,我去。”
他還剩下最後一個任務。
殺掉攻略對象……
他沒穿着警服,卻拿起了曾讓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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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肩有些難以承擔那份重量,潔白紗布透出血來,他靈巧越過叢林中散亂的樹枝,盡力向前跑着。
說起來,他原本想報考的是醫科大學。
和蔣默堯同桌的一個月是計劃之外,相熟後的某一次醉酒,那人抱着他的胳膊說以後要考同一所大學,更是個意外。
那句蔣默堯或許都不記得的約定,他默默守了這麽多年。
竹雅事件的機緣巧合,他插在中間的身份又十分特殊,彙報後林雲山決定将計就計,提前給天資聰穎的他舉辦了入警儀式,成為替罪羊,讓w組織放松警惕,他早就發現了竹雅的卧底身份,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必須保守這個秘密。
說來也巧,他入警後的第一個任務,也和蔣默堯脫不了關系。
雖然看不見進度條,但他能感到對方情感磁場的變化,這是再好的機會不過了。
或許他們原本就注定是糾纏不清的一生,如今要由他來親手畫上這個句號。
“系統,聽見出來回話。”
他一邊飛奔着,一邊呼叫系統。
“主人過了這麽久終于想起我來啦?這次有什麽需求?”
“叫你出來不是為了這個,告訴我,拉我入系統的原因是什麽?”
他罕見的帶了些怒氣,臨近世界結束,之前世界的記憶變成一個個色塊重現在他腦子裏,雖然依舊不算清晰,但那些喜怒悲歡真實的很,令他沒來由的感到悲傷。
要說一開始掉進系統時,他從沒覺得完成任務有什麽難的,再多的世界最後總有結束的時候,他不可能永遠沉睡在這裏,他總會回到現實世界。
但……
這個世界太過沉重,走到這裏,雖然心結已解,許沐川的愛卻讓他覺得十分疲累。
原主愛的太深沉,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悲傷的暗戀不要再發生。
“主人可以理解為,現實世界的您在某些情感上有所缺失,系統正在帶您找回這些情感。”
“那……蔣默堯呢?”
“您說攻略對象?”
“嗯。”
盡管有原主記憶加持,許沐川也不信光憑一個NPC能讓他一次又一次挑戰底線。
“系統規定本來這些是保密內容,但看在主人您這個世界難度過大的份上,系統就勉強透露一點吧。”
“這些都是,攻略對象腦內的世界啊……”
——
咔嚓一聲,樹枝被踩斷,許沐川舉槍瞄準,同蔣默堯一起一前一後将窮途末路的leo包圍。
“哥?你別過來,這裏危險!”
許沐川目不轉睛的盯着leo,他臉色蒼白,眉宇間卻透着深不可測的威壓:“少廢話,射擊課你還沒贏過我。”
Leo高舉雙手,右手手心裏攥着一枚□□。
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懸崖,兩山之間的溝壑不知道有多深,誰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w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抓獲leo只是任務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通過leo打掉那些殘存的毒瘤。
所以許沐川他們二人目光緊鎖在leo身上,沒有命令并不敢輕易開槍。
“看來許警官終于官複原職了呢,不過按理說你也活不過一個月,搭上條命來演戲,值得嗎?”
許沐川死死瞄準着,絲毫不受他幹擾。
“放下武器leo!”蔣默堯喊道:“現在跟我們回去,好好交代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命。”
男人一臉悵然若失:“跟你們回去?最低也是終身□□,我這輩子錢也賺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也過夠了。”說着他又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詭異的笑起來,
“想知道你父親被我丢在哪了嗎?”
蔣默堯握槍的手下意識一顫。
“我們後院養了一群狼狗,你父親暴露多少天,我就餓了它們多少天,你猜,他還剩下多少骨頭?”
蔣默堯緊咬着後槽牙,怒目圓睜的瞄準目标,恨不得下一秒就打死這個惡魔。
“別中招阿堯!”許沐川和他并肩,“會有法律制裁他。”
Leo口中默念着什麽,拇指伸進套環,眼看着就要拉開。
“就讓我們在這裏結束吧!”
眨眼間槍聲響徹山谷,許沐川一槍打斷leo拇指,一槍射在他肩膀,□□完好無損掉落在地,
身後增援小隊應聲動作,飛奔上來準備抓捕leo。
精神松懈下來的許沐川再拿不動手中武器,只覺得那東西有千斤重,大量失血的眩暈終于找上門來,沒有了腎上腺素飙升的加持,肩膀兩處貫穿傷一齊叫嚣着劇痛,一并喚醒了他本應沉睡的五感。
他把手伸向後腰處別着的匕首,蔣默堯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雖然胸口痛的要命,但這是他必須完成的任務。
一切都像是眨眼間發生的事情,眼看着隊員就要沖到leo身邊,他忽然在蔣默堯胸口瞥見一只紅點。
連同leo還高高揚起的嘴角一同映入他眼中,大腦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扔了匕首,轉身擋在蔣默堯身前。
又是一聲槍響,許沐川撲進蔣默堯懷裏,強大的沖擊力令二人雙雙倒下。
身後隊員将開槍的人當作了leo,一衆人開槍射擊,前後不過分毫之差,leo已經被打成了篩子。
溫熱的血噴在蔣默堯臉側,現場一度陷入混亂中,山崖對面一石丘後狙擊槍口堪堪收回,迅速隐匿在山林。
有人去擡leo的屍體,有人擡上來擔架,随行醫生也趕過來,看了一眼便惋惜的搖頭。
蔣默堯抱着他,眼神裏滿是錯愕。
“抱歉啊……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上面要求我嚴格保密,所以瞞了你這麽長時間。”
許沐川一口一口的嘔着血,雙目無法聚焦,破布娃娃似的窩在那人懷裏,嘟囔着也不知道蔣默堯能不能聽清的話。
“師父說,陳然……他爸是w……w在警方反水的卧底,孩子沒錯……以後你……替我照顧好他。”
“還有……還有那盆玫瑰,快開花了,你把它擺到……你辦公室,要按時澆水。”
蔣默堯一聲聲應着,手掌在他胸口那個黑洞洞的口子上捂着,怎麽也擋不住噴湧而出的鮮血。
“別說了哥,你一說,血就更多了……”
許沐川忽然笑了,手指沒什麽力氣的在那人手背上動了動,“就算只有你自己……也要按時回家,知道嗎?”
“不……我要和哥一起回去,哥要是還不聽話,我就再把你……”
一直清晰的視線是突然模糊的,像是某種化學反應,變化只在頃刻之間。
“我就再把你鎖起來,鎖在我的屋裏,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不許去許沐川!”
“救我幹嘛啊……”哽咽的聲音令人聽了喉嚨發緊:“我那麽混蛋,你還救我幹嘛啊……”
為什麽要救他呢?許沐川也不知道,只是看見狙擊槍瞄準的紅點後,身體自己就動了起來,那人哭喊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徹底堕入黑暗之前,回光返照似的,他擡手摸了摸蔣默堯的臉。
“那就罰你這輩子都不能忘記我。”
“別忘了,我愛你……”
我愛你……
許沐川的胳膊斷了似的垂了下去,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蔣默堯仿佛如夢初醒,他還從來沒對許沐川說過愛。
“我也愛你,哥。”
盡管知道那人再也聽不到,他還是帶着笑說了一遍又一遍。他抱着許沐川的身體,明明那人也在微笑着,可他覺得那具身體怎麽也捂不熱。
全隊先行撤離,他抱着許沐川的屍身,在森林裏坐到黑夜。
明月高懸的那一刻,蔣默堯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
啪!進度條爆開了。
眼前的世界頃刻崩塌,許沐川摸摸完好無損的胸口,在一片虛無裏重新站起身。
任務開始之初,他曾仔細思考過,該怎麽讓一個攻略值為負一百的人愛上他。
後來他漸漸明白,或許單方面攻略也可以。
讓蔣默堯單方面一步步深陷,讓他單方面被巨大的真相沖擊,最後再讓他單方面留在那場沒有結果的愛戀裏。
死去的愛人永遠定格在那一刻,像是亘古的化石,會成為蔣默堯心裏一個永遠過不去的結。
K,葵,就紋在他手腕內側。
定時寄出那兩份快遞的,一直都是他。
只不過順路暴露給leo,讓他錯以為自己又多掌握一樣線索而已。
在這個世界裏,他們都是可憐人。
從世界走出來後,許沐川原本的記憶逐漸消退,周栖遲已經不再受那人執念的影響,只記得自己剛做完了一個難度較高的任務。
只是一個任務而已,他對自己說。
但是為什麽,明明槍傷已經不在,他的胸口還是這麽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