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天:舊事
第一天:舊事
蔣默堯攥緊拳頭,突出的關節對準面前人的上腹,狠狠搗了一拳。
“唔……”
這次他沒再扣着許沐川的後頸,任由他被那力道沖撞在牆上,軟塌塌的滑坐了下去。
蔣默堯揉揉手腕,整理好自己有些淩亂的袖口,冷笑着說:“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該待在家,和小雅在一起,說不定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而不是在這麽個鬼地方監管這群散發着惡臭的死囚犯!”
“那我還真是榮幸。”許沐川大口喘着氣,瘦削的下巴上挂着一滴汗珠:“能讓蔣警官放棄大好前途,追我追到大沙漠裏。”
蔣默堯聞言蹲下身,掐起許沐川的下颚,掏出一粒藥丸強塞進他的口中。
許沐川緊閉着唇齒抗拒,劇烈掙紮的後果,就是蔣默堯兜着風扇下來的一耳光。
“老實點,我現在沒那麽多耐心!”
右半張臉泛起火辣辣的刺痛,許沐川蹙着眉頭,張嘴老實吞下了那顆藥丸。
那根負一百的進度條如今還記憶猶新,他下意識的覺得,這人或許真的會一不留神殺了他。
“別擔心,不是什麽毒藥。”看着許沐川喉結滾動,蔣默堯才滿意的站起了身:“只是會讓你在這裏的日子更加有趣一點而已。”
藥丸入口,胃腹中的痙攣驟然清晰,許沐川本能蜷起膝蓋,頂住那塊跳動的皮膚。
“恨我嗎?”許沐川輕笑一聲,偏過頭去咳了兩口,啐出一口血沫,嗓子隐約透露着沙啞:“那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在這個地方,不留痕跡的殺個人不是什麽難事。”
蔣默堯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難以置信的反問道:“殺了你?哈,那對你來說,簡直太享受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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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犯下的罪行,就是被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我的罪……”許沐川低聲笑了笑,他扶着牆一點點站起來,目光由仰視到俯視,透着寒意的雙眼對上蔣默堯微紅的眼睛:“你是說我殺了竹雅,還是強上了你?”
三年前,雨夜。
當時正在警校讀大二的蔣默堯從宿醉中醒來,眼前是死狀可怖的女友,和自己□□的身體。
他和竹雅在一起兩年,就算是在思想開放的今天,也從未做過越矩之事。
但他一身的痕跡不是假的,身後某處真實的疼痛更是讓他可怕的意識到,現場曾有過第三個人出現。
蔣默堯當即報了警,勘察隊在那柄兇器上發現了許沐川的指紋。
還有他的DNA。
同窗五年,昔日的好兄弟就這樣變成了殺害自己戀人的通緝犯,不知是心痛和仇恨哪個更大一些,從那天開始,蔣默堯的執念從成為一名警察,變成了把許沐川捉拿歸案……
年輕的典獄長被一語中的戳到了痛處,曾以為已被忘記的屈辱感又卷土重來,他扯出一副新手铐将許沐川手上的那副換下,拉着他快步往走廊深處走去。
許沐川腳腕上的鐐铐太過沉重,他小跑着跟着蔣默堯,粗糙的腳鐐來回摩擦,不大一會剛剛結痂的傷口又磨掉了一層新皮。
棚頂的吊燈忽明忽暗,陰冷潮濕的牆角有老鼠爬過,叽叽喳喳的叫聲回蕩在空曠的長廊裏讓人毛骨悚然。
最後一道鎖解開,許沐川被他一把推進了門內。
原本喧鬧的牢房被突然闖入的二人打斷,空氣瞬間安靜,許沐川被丢在地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不會親自動手。”
蔣默堯意有所指的和牢房深處臉上長着刀疤的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後插好門拴,重新扣上了鎖。
“我和你不一樣。”他盯着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許沐川,眼中劃過一絲陰狠:“法律會制裁你,不過你放心,你曾經用在小雅身上的,我都會一件一件還給你。”
典獄長踩着脆響的皮鞋逐漸走遠,許沐川把自己縮在牆角,看着一屋子滿臉兇相的壯漢朝自己圍過來,默默攥緊了手拷。
“喂,小子們。”刀疤臉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冷眼旁觀,囑咐道:“悠着點,別給玩死了。”
——
三樓,典獄長辦公室。
蔣默堯從364號出來後直奔訓練場,找了十個獄警對打了一小時,又練了三組移動靶射擊。
汗水把他的衣服浸透,肌肉久違的感到疲憊,他本以為把許沐川關進這間監獄他就能得到解脫,但當他看到那張鎮定自若的臉時,心中恨意還是不可抑制的燒了起來。
他不知道那濃重的焦慮感是來源于哪。
辦公室裏煙霧缭繞,蔣默堯把手中的煙按滅在滿是煙頭的盒子裏,疲乏的捏了捏眉心,撥了一通國際長途電話。
“我要許沐川案件的全部資料。”
電話那頭的人猶豫道:“可那個案子已經結案了,檔案都……”
“有問題就去找林局,他批過,以後這個案子的全部都可以由我調動。”
另一頭有一兩秒的沉寂。
“好,那我整理出來傳給你。”
蔣默堯靠進寬大的座椅靠背,拿着電腦翻看那份已經看了千百遍的檔案。
他視線一遍遍在許沐川的簽名和鮮紅的手印上掃着,催眠似的告訴自己,他就是當年殺了小雅的人。
仿佛這樣,就能獲得片刻的安心。
——
304號監獄裏叫嚷聲與哀嚎不斷,衆人買下賭注,壓給許沐川的只有薄薄幾張。
許沐川抻抻兩手間的手铐,咽下一口冷痛,兩個小時後,364號監獄裏只剩下了一個勉強站着的人。
他抹了一把額頭處滴下的血,手上一個使力,掰斷了身下最後一條胳膊。
手铐磨爛了腕骨處的皮肉,處處斑駁着暗紅色的血跡,許沐川揪着那人的腦袋随意扔在一邊,舔了舔唇邊沾染的血。
“還有嗎?”他啞着嗓子低吼道,踢了踢腳邊已經爬不起來的人:“沒有的話,我可要去睡覺了。”
藥丸的效力逐漸顯現出來,許沐川的五感被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除卻觸覺、痛覺,嗅覺也被成倍提高,聽覺甚至敏銳到這間屋子裏潮蟲在角落爬過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所以明明他身上還算幹淨,卻像是無數只蟲子在耳邊爬來爬去,精神力消耗得所剩無幾,他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會。
他撿起蔣默堯随意扔在門口的被子卷,正要往角落裏走,陰影深處,那個一直坐着看戲的刀疤臉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好久不見,許警官的搏擊術還是那麽出色,看來是我平時太慣着他們了,連個吃了藥的都打不過。”
好久不見?許沐川腳步一頓,他不記得曾接觸過什麽關在這所監獄裏的人。
“不認識我了嗎?”男人從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攥着個小小的方盒子,刀疤在他臉上顯得越發詭異。
仔細看過去,他右腿膝蓋以下是一段略顯笨重的假肢。
被塵封已久記憶忽然湧出來。
那是三年前,他還在校實習時,和師父一起抓過的一個逃犯。
是他一槍打碎了刀疤臉的膝蓋骨。
刀疤臉拇指在那小盒子上動了動,嘴角露出一絲邪笑。
“來到364號的第一晚,我還沒見過有誰能安穩睡着的。”
說着他舉起小盒子大笑起來,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電流從許沐川手腕處穿過,麻木混着刺痛從手腕處迅速蔓延至全身,在那顆藥的效力下,他僅僅堅持了三秒,就不可控制的朝地面跪倒下去。
周圍一個個被他放倒的人又重新站了起來,譏笑着将他團團圍住。
“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刀疤臉握着遙控器把電流推到了最大,隔着人牆朝許沐川擺擺手。
“祝您,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