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江禦只是在沈銜鶴的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 便退了回去,這個吻稍縱即逝,像夢一樣。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沈銜鶴,又問了他一遍:“師兄是喜歡我的吧?”
沈銜鶴至今都沒有想明白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可面對江禦的追問,他眼眸微垂,對上他期冀的目光, 只能點頭承認道:“是, 我喜歡你。”
江禦一把将沈銜鶴抱住,對着他的臉猛親了好幾口, 沈銜鶴臉頰微紅, 想推開他, 又舍不得。
他擡起手,回抱住江禦。
葡萄釀成蜜酒,滴入琥珀色的杯子, 牆上的紫藤一層堆着一層,在夏日的微風中緩慢地流動。
江禦這人,斷了袖也不知道謙虛低調為何物, 沈銜鶴剛回應了他的表白,他就恨不得昭告天下,讓全修真界的道友都來喝他和師兄的喜酒。
沈銜鶴可沒有他這般厚實的臉皮,雖然修真界沒有禁止男人和男人談情說愛這條規定, 但總歸是有些避諱的,也就是合歡宗葷素不忌, 大家見怪不怪了, 若是江禦把自己即将晉升為太清宗宗主夫人的消息傳揚出去, 怕是要驚掉半個修真界的下巴。
江禦知道沈銜鶴的顧忌,他微笑道:“誰敢說閑話,揍一頓就好了。”
沈銜鶴一時無語,這确實是江禦會做出的事。
不過這種事,還是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宣揚出去。
江禦心道可惜,就算不給修真界廣發喜帖,也該讓宗內弟子跟着高興高興,他向沈銜鶴提出建議,要不開個宗門大會,把他宗主夫人的身份宣布一下。
他這身份轉換得也太自然了點吧?
沈銜鶴在這裏聽他唠叨了半天,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聽到江禦已經開始自稱宗主夫人時候,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他無奈地看了江禦一眼,江禦低下頭,在他唇上又啄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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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發請帖是沒有的,宗門會議也是沒有的,只能靠江禦自己努力了,結果努力幾天,連個水花都沒起來。
他一度對太清宗弟子的觀察力很不滿意,但這怨不得弟子們,他們早就習慣宗主與江師叔兩個同吃同住,就算江禦整日黏在沈銜鶴身邊也沒有什麽奇怪的,他們只會感嘆一句宗主和江師叔感情真好。
江禦覺得這些弟子實在是該去好好練一練眼力了。
江禦的生辰是在五月中旬,恰好宗門大選已經結束,沈銜鶴把剩下的事務托付給白松風,随江禦下山去了。
那些年江禦看過的長河落日、煙雨畫船、千樹吹雪,如今終于可以帶着沈銜鶴一一看過,蓬萊的花,瀛洲的酒,還有迷惘城上不落的月亮,伽藍寺裏的鐘鼓聲亘久綿長……
半月後,沈銜鶴和江禦回到谯明山,山路蜿蜒,不見盡頭,江禦握着沈銜鶴的手,時不時在他臉上親一下,沈銜鶴提醒他別被弟子們看到,江禦說了他會注意後,又親了沈銜鶴一口。
他是注意了,也确實沒被弟子看到,但是被白松風看到了,白松風站在石階上面,那嘴巴張得都快能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過去才憋出一句:“宗主,你和江師兄這是?”
沈銜鶴瞪了江禦一眼,江禦還挺得意,兩條眉毛都要飛起來,他糾正白松風道:“以後要叫宗主夫人。”
白松風:“……”
沈銜鶴擡手揉了揉自己突突跳動的額角,江禦見他這樣,立刻把腦袋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他:“怎麽?師兄吃完了想不認賬?”
白松風的嘴巴登時張得更大了。
眼見着不遠處又有弟子要過來,沈銜鶴趕緊推着江禦往山上走去:“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江禦深深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回了太白峰上,他師兄也沒把他宗主夫人的身份落實下來,還打發他去雲瀾峰布置結界。
不久後就有弟子來傳消息說江禦在布置結界的時候不小心被石頭砸斷了腿,沈銜鶴吓了一跳,雖然知道不太可能是真的,但還是立刻放下手中事務,趕去雲瀾峰上。
沈銜鶴過來的時候,江禦正坐在地上繼續布置結界,面對沈銜鶴的問詢,他只搖着頭說自己沒事,在沈銜鶴的再三追問下,才說還有點疼,使不上勁。
沈銜鶴想不通江禦怎麽會被石頭砸到,更想不通他居然會被石頭砸疼,那難道是一塊女娲補天時用的石頭?
沈銜鶴想看看他的腿是什麽情況,江禦又嬉皮笑臉道:“師兄難不成想讓我在這裏就把褲子脫了,不太好吧?但師兄如果實在想看的話——”
沈銜鶴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打斷他的話道:“先跟我回去看看。”
江禦道:“不急不急,等一會兒吧,這兒就快忙完了。”
他這一忙活,就忙到了晚上,等回到太白峰上,沈銜鶴也總算知道他為什麽會說自己的腿有點疼了。
江禦早早地爬上床,脫光衣服躺好,然後向沈銜鶴央求道:“我動不了了,師兄,坐上來,坐上來好不好?”
沈銜鶴目光緩緩下移,停留在那處,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師兄——”江禦故意拉長了調子,對沈銜鶴道,“我好難受啊。”
沈銜鶴抿着唇,最後罵了他一句:“活該。”
江禦繼續求他道:“好師兄,救救我吧。”
沈銜鶴上了床,心知江禦腿上的毛病多半是裝出來的,到底是撩起了衣袍,依了他的心意。
月色入戶,竹影輕搖,都沒等到後半夜,江禦的那條腿就也好了,不僅不疼了,還十分有力。
至七夕時,谯明山上的各處結界都已布置妥當,弟子們在今年修真界大比中得了個不錯的成績,太清宗內戲稱江禦宗主夫人的同門也漸漸多了起來。
七夕這日,江禦特意給沈銜鶴換了一身與自己同色的衣服,站在鏡前,滿意地點頭道:“我與師兄,果然是最配的。”
他們在傍晚時下了山,山下小鎮的街道上滿是年輕的男男女女,當最後一抹夕陽隐入群山之後,長街上亮起葳蕤燈火,似銀河落入凡間,江禦牽着沈銜鶴的手在街上慢慢走着,見街頭有賣福簽的,江禦買了一支,拿給沈銜鶴,讨個彩頭。
今晚也有不少太清宗的弟子跑下山來,見到他們兩個嘴巴一瓢,不經大腦直接叫道:“宗主、宗主夫人好!”
說完他們心知不好,急忙捂住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沈銜鶴,生怕宗主生氣,直到沈銜鶴擺擺手,說去吧,才敢跑走。
江禦嘴角噙笑,望着那些弟子的背影,不一會兒他們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海裏,沈銜鶴低下頭去,看向手中簽文,他輕聲念道:“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長街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盛大的煙火在頭頂轟然綻放,萬千流星墜落,沈銜鶴仰起頭看着那些倏忽不見的燦爛星光,江禦則是側過頭,靜靜凝望着他。
清風明月,軟紅香土,他們就應該這樣,一生一世都不會分離。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江禦笑了一下,正要趁着他師兄不注意再偷偷親他一口。
一道女音卻在他耳邊很突然地響起,那聲音飄飄渺渺,仿佛來自天外,江禦身體一僵,凝神細聽。
她說:“江禦,你該醒了。”
作者有話說: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