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第19章 19
留下這句話, 也沒等虞楚熹說什麽，祁商就轉身，走進了廠棚。
院子的入口這裏，只剩下虞楚熹一個人。
她還站在原地。
刺眼的日光越發偏斜過來, 曬了她大半個身子。
她微閉上眼, 腦海裏剛才那首歌還未消散, 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有些遲鈍。
連日光曬到皮膚上有些發燙，她都沒及時察覺到。
“楚熹？”
直到聽見徐夏薇喚了她一聲, 虞楚熹才回神：“我在這裏。”
講完，她轉身, 走進了廠棚。
徐夏薇望了一眼她的身後：“你在那裏幹什麽呢？”
“沒什麽, 出來透透氣。”虞楚熹朝着徐夏薇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徐夏薇身邊, 她又問：“要開拍了嗎？”
“內景的布置還沒完成，得在等半個小時。”徐夏薇回道, “還有一件事, 剛才品牌商的負責人過來跟我說，第二個場景預約的是酒吧，拍攝需要的衣服又多送過來一套，造型師想讓你先提前試一下。”
虞楚熹微點頭，當作回應, 跟着徐夏薇又回到了化妝間。
試完衣服, 等造型師确定好第二場景的妝容, 廠棚內景的拍攝也差不多到了時間。
這會兒廠棚裏依然亂糟糟的。
雖然拍攝方案早已熟知，但正式開拍前，虞楚熹還是跟祁商一起, 聽導演講了下拍攝的重點。
“那等下具體運鏡就是這麽來，先拍你們單個在迷宮裏面行走, 最後一起走出迷宮，來個全景。”導演邊說着，邊用手比劃了下。
祁商雙手插兜的站在那裏，微點了下頭：“可以，不過走出迷宮時，我們需要互動嗎？”
“先不要互動，第二個場景在酒吧裏時，互動會多一些，現在拍的是白天上班的樣子，需要工作時那種緊繃的狀态，所以盡量嚴肅些比較好。”
“了解。”祁商應了一句。
虞楚熹始終安靜的站在一旁聽着，沒說話。
導演自行離開後，這邊就只剩下祁商跟虞楚熹兩個人。
祁商雙手插兜，懶散的望着前方：“等下酒吧的場景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互動。”
虞楚熹抱着一側的手臂，跟他并排站在一起，沒任何眼神交流，也只是望着前方道：“你很期待？”
“不算是期待，只是很感興趣，你到時會怎麽做。”祁商涼涼道。
虞楚熹語氣也沒任何情緒的回他：“要怎麽做，是導演說了算。”
祁商輕笑了下：“也是，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到時可以收斂一些，畢竟剛才你還偷看我來着。”
“……”
他話裏帶着些玩味，可語氣卻涼若井水，連帶着那些玩味也少了些色氣。
反倒多了些若即若離的暗昧。
虞楚熹沒說話，也沒辦法反駁。
她站在那裏，像一株孤傲的雪蓮花，不聲不響，內裏卻着了慌。
不遠處，剛跟品牌商負責人聊完的徐夏薇，無意間朝虞楚熹那邊瞥了一眼。
她跟祁商并排站在一起，沒任何交流。
可徐夏薇還是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磁場，看起來好像不認識，卻又像是認識了很多年。
但不管認不認識，兩個高顏值的男女站在一起，卻也讓旁人覺得很般配。
十分鐘後，廣告正式開拍。
虞楚熹之前有過其他拍攝的經歷，這次面對鏡頭，也絲毫的不怯場。
她本來就很上鏡，氣場十足，将導演想要的那種職場精英女士表現的淋漓盡致。
內景的廣告一直拍到傍晚七點多才結束。
前往酒吧拍攝之前，祁商請所有人吃了頓晚餐。
早兩個小時之前，他就訂好了附近的一家湘菜外賣。
虞楚熹跟徐夏薇的兩份外賣，還是程浩親自送過來的。
一份魚香肉絲蓋飯。
一份辣椒炒肉蓋飯。
還有兩杯清甜的雪梨水。
虞楚熹接過自己的那份晚餐時，看白色外賣盒子上寫着少辣的字樣。
她沒多問，只是很快就收到祁商發來的微信。
——魚香肉絲，少辣，趁熱吃。
虞楚熹對着屏幕禁不住眉眼漾起笑意，她甚至都記不起，多年前的哪個時刻，曾經在祁商面前點過少辣的魚香肉絲。
她記不得的，他卻什麽都記得。
“你笑什麽呢，對着個外賣盒子？”徐夏薇打開了面前的辣椒炒肉蓋飯。
“……”
虞楚熹收了笑，換上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
她将手機擱到一邊，默然無語的打開了她的那份魚香肉絲蓋飯。
吃過晚餐，沒休息多久，虞楚熹她們就又跟着攝制組前往廣告拍攝的第二個場景。
一間市區的酒吧。
路上，徐夏薇在車裏跟虞楚熹閑聊了起來。
“剛才那個室內場景，你跟祁商繞來繞去走出迷宮，最後相見，就好比兜兜轉轉的老情人再相遇，你知道這個構思是誰想出來的嗎？”
虞楚熹瞥了一眼徐夏薇，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沒說出來。
徐夏薇接着道：“是祁商，厲害吧，你說怎麽會有人長得跟個妖精似的，還那麽有才華。”
“有啊，我不就是麽。”虞楚熹沒所謂的應了一句。
“……”
徐夏薇沒法反駁的點頭道：“也是，其實剛才看到你跟祁商站在一起時，還挺般配。”
這次虞楚熹又不搭話了。
“但是吧，像祁商這種優秀的男人，身邊美女無數，見多了也就很難心動，而且平常那麽忙，也不适合發展感情，當初我真的以為他是那種遇到愛情會很發瘋的人，但現在想想以他的工作量有點困難，連接觸的時間都沒有，怎麽發展愛，要我說他就适合被人追。”徐夏薇接着碎碎念道，“所以你跟祁商現實不太可能，我可比誰都了解你，讓你這種冷性子的大美人去倒追他，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虞楚熹神色清冷的丢過去一句話：“也不用說的那麽絕對。”
可能是因為她現在正在追祁商，心有些虛，禁不住就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也算是給徐夏薇找了個臺階下。
可徐夏薇卻爽直的又補了一句：“不是我說的絕對，是本來就是事實，你這性子怎麽可能會改變，真要有那麽一天，你去追祁商的話，那我從此以後就倒立着吃飯。”
“……”
虞楚熹平平靜靜的望了一眼徐夏薇，有些欲言又止，卻也沒說什麽，只是偏頭望向了車窗外的夜景。
抵達拍攝的酒吧時，已是夜裏九點多。
攝制組已經包場酒吧，進去時，裏面除了服務生之外，再沒其他人。
一進入酒吧，虞楚熹就跟着造型師去弄妝容，還要換上在酒吧拍攝的黑色吊帶裙。
徐夏薇将她送到包間後，對她說道：“剛才品牌商通知我之後還要拍一些彩妝的宣傳照，我得去跟他們溝通一下具體日期，你先在這裏化妝。”
“好，你去吧。”虞楚熹将自己的包包遞了過去，接着道，“你幫我拿着包。”
徐夏薇拎起她的包包，轉頭對造型師說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造型師點頭應道：“客氣了。”
徐夏薇沒再說什麽，拎着手上的包包，轉身走了出去。
酒吧這場妝容要濃豔一些，虞楚熹的美在骨相，而如玉般的面容，淡妝濃妝皆宜。
但濃妝更驚豔，幾乎看得人移不開眼。
就算見多了各種女明星的造型師也連連誇贊道：“虞小姐，您這樣的妝容太驚豔了，不過也是您本身底子好，真是個天生麗質的大美人。”
“您過獎了。”虞楚熹淡笑着回應了造型師的贊美。
化完妝，換上吊帶裙，虞楚熹就走出化妝間，來到了酒吧。
攝制組還在準備場景，酒吧裏亂糟糟的。
虞楚熹透過人群，看到祁商獨自坐在吧臺前，他已經弄好妝造，栗色的頭發比之在廠棚時，稍亂一些，像是發型師随手抓出來的造型。
卻也很襯他，懶散而不羁。
他手上夾着半支煙，淡煙缭繞中，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但煙灰缸裏還有剛熄滅的煙蒂。
這樣頻繁的抽煙，他看起來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早先她一直關注祁商的動态時，從中了解到他開了新的公司，培養藝人。
一方面做好他自己藝人的工作，一方面又要管理剛起步的公司，這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虞楚熹擡腳，朝着吧臺那邊走了過去，坐到了他旁邊。
卻跟他隔了一個位置。
“剛才謝謝你，魚香肉絲少辣，很好吃。”坐下來沒多久，虞楚熹就主動開口搭話道。
見她坐下，祁商将指間的半支煙，熄滅在了煙灰缸裏：“不客氣，你覺得好吃就行。”
說着話，他将煙灰缸推到了一邊。
虞楚熹望着他推遠的煙灰缸，本來還想關心他一句最近壓力是不是很大，可看着他的舉動，她卻情不自禁呢喃了一句：“但我卻怎麽也想不起，我究竟什麽時候在你面前點過少辣的魚香肉絲。”
祁商拿起吧臺上的酒杯，他單肘撐桌，微抿了一小口酒：“你不記得沒關系，我記得就好。”
虞楚熹偏頭望向了他。
燈光昏暗的酒吧，光影搖曳，祁商晃動着手裏的酒杯，眉眼清和，不知是不是在暗光裏，氛圍雖涼薄，他的情緒卻很淡。
整個人亦是散發着難得的溫柔。
在這個時刻，虞楚熹心思微動，忍不住問他：“我這樣不記得，會被你扣分麽？”
“怎麽會。”祁商的語氣依然溫柔的不像話，他低啞着聲音道，“你肯這樣毫無保留的敞開心扉，對來我說已經很難得了。”
虞楚熹垂下眼睫，沒再說話。
她從前不敢敞開心扉，說到底還是因為害怕，怕被別人抓住軟肋，怕到最後就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也就不敢太輕易亮出底牌，亦不敢跟人掏心掏肺。
她就像寄居蟹一樣，縮在自認為安全的區域裏，不讓他人靠近，她亦不會輕易親近他人。
但祁商不同。
他毫無保留的對她敞開心扉，哪怕沒有回應，哪怕可能會因此而受傷，他亦無所謂。
就算當初等了她那麽久，一句心甘情願，卻已抵了多年的荒蕪等待。
說到底，他要比她勇敢的多了。
可能是親身感受到了這份勇敢，感動也好，或者怕失去也好，虞楚熹也總算學會了慢慢去打開自己的心扉。
只因那個人是祁商。
學會愛的前提是感受到被愛，而好的愛人會帶來正向的修行。
至少虞楚熹在敞開心扉的過程裏，她逐漸修正了那些不為人知的，甚至連她自己都逃避的懦弱與膽怯。
向上改變的過程總歸是好的。
“祁商。”
“嗯？”
“如果你不願意很快答應我，也沒關系，我會等你的。”虞楚熹垂着眼睫，望着吧臺桌上的紋路，呢喃道，“就像當初你一直等我那樣。”
祁商偏頭，望向她，有浮光掠過他面容，像是傍晚落在水面上的夕陽，暗影綽綽，染亮他寡淡的眉眼，他似是換了個人，沒了先前的溫柔，兀自多了些冷傲孤僻。
幽幽道了一句：“雖然不會讓你太快追到我，怕你不珍惜我，不過。”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朝着導演那邊走去。
将要與虞楚熹擦肩而過時，他在她耳邊低聲又補了一句。
語氣如常的低涼。
卻還是聽得出來自他心底的甘願，亦或憐惜。
“我也舍不得讓你等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