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第17章 17
跟着他默默的走了一段路,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
前方道路很寬闊,虞楚熹的視線卻總是忍不住落到祁商的身上,他個子很高,走路雙手插兜時, 仿佛能隐約看到他肩膀的輪廓。
走了一半, 祁商語氣懶懶道:“剛才說的, 不許反悔。”
虞楚熹還偷偷的望着他的背影,聽到他說話, 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她随口問道:“什麽?”
“追我的事。”
虞楚熹垂下眼睫:“好, 不反悔。”
“楚熹姐!”
她話剛落, 冉依葶就小跑着朝這邊趕了過來。
剛好已經快要走出落日大道, 祁商慢悠悠的繼續朝前走去,很快他的身影就沒入了沒有燈光的黑暗當中。
冉依葶跑到虞楚熹身邊, 挽住了她的胳膊:“不好意思呀, 洗手間去的有些久了。”
“沒事,我剛好也想一個人散散步。”
“一個人?”冉依葶望了一眼祁商離開的方向,繼續問道,“你沒遇到其他人嗎?”
“你指的是誰?”
“就是那個大明星祁商,剛才他不也在這邊嗎?”冉依葶故意将話題引到了祁商的身上。
虞楚熹平靜的望着前方:“沒注意到。”
冉依葶偏頭望了她一眼, 看她說話的樣子跟平常一樣嚴肅, 像是真的沒注意到祁商。
所以之前關注祁商的動态不過只是個意外嗎?
冉依葶不死心的拿出手機, 給祁商發了條微信。
——表哥,怎麽樣,跟我偶像搭上話了嗎?
祁商那邊很快回複她。
——沒有。
——随便走了走, 沒注意到其他人。
“……”
雖然沒任何進展,但兩個人在忽略對方這件事上, 倒是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好奇怪的磁場。
回到酒店,洗完澡時,已是夜裏十點多,虞楚熹卻還沒任何睡意。
出來休假,虞楚熹也沒帶電腦出來,這會兒睡不着,她突然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氣泡水,擰開瓶蓋,插入一根吸管,她握着瓶身,走到了酒店房間的陽臺。
深夜的風有些涼,但也不至于冷,倒是令她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跟祁商在落日大道的那一幕。
她好像有些過于魯莽了。
“祁商,那這一次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腦海裏也不合時宜的響起了她講的這句話。
虞楚熹平靜的拿過氣泡水,就着吸管,喝了兩三口。
話既然已經說出口,總不能當作沒說過,不然看起來像是在耍祁商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令他難過。
而且後來她還答應祁商不會反悔。
虞楚熹随手将氣泡水放到陽臺的欄杆上,而後她轉身回屋,從桌上拿起手機,又返回到了陽臺這裏。
也不知祁商休息沒,她試探的給他發過去一條信息。
——你睡了嗎?
隔了兩三分鐘,祁商那邊回了她的信息。
——沒,有事?
虞楚熹:沒什麽,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第一次追男生,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出來告訴我。
祁商:你倒還挺認真。
虞楚熹:我一向都這樣,你應該比誰都了解。
祁商:好,那在追我之前,不如你先把之前欠我的人情還給我。
虞楚熹捧着手機,讀完他這條信息,想了下,他說的人情,應該是上次在樓梯口,他幫她弄出纏在拉鏈上的頭發。
虞楚熹:你想我怎麽還?
祁商:很簡單,我想見你的時候,可以及時出現在我身邊。
“……”
虞楚熹輕呼了口氣,因祁商的這條信息,她臉頰莫名有些微微的發燙,雖然隔着手機屏幕,可總感覺像是被他笑着挑逗了一句。
她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發這條信息時,唇邊勾起的壞壞的笑。
可被他這樣提出無理的要求,她卻沒拒絕,而是指尖輕觸屏幕,答應了下來。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祁商那邊沒再回複過來什麽。
虞楚熹也沒再打擾他。
她将手機擱到一邊,拿過剩下的半瓶氣泡水,指尖壓着瓶口的吸管,慢吞吞的喝了起來。
青檸的味道很淡,幾乎沒什麽酸甜度。
也嘗不出什麽具體的味道。
像她此刻的心情,很難去找個合适的形容詞。
她竟然會主動去追人。
別說身邊認識她的人不相信,就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可對方若是祁商的話,好像什麽荒唐的事,到最後都能變的合情合理起來。
與其說是追他,倒不如說她在學着正視自己的感情,沒逃避,沒敷衍。
也沒因為那些憑空想象的傷害,而怯懦的不敢開始。
去改變骨子裏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亦或被後天環境影響的性格缺陷的部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如果試着去改掉那些不好的地方,可以讓祁商留在她身邊的話,她願意慢慢去改變自己。
從農場回來後,虞楚熹就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當中。
YC山水漫剛成立,前期為了擴大影響,只能不斷積累好的作品。
很快,團隊就又接下了新的工作。
某款大熱游戲周邊的古風卡片制作,以及限定的陶瓷杯古風印畫。
人一旦忙起來,昏天地暗的,很容易忽略今天幾號,亦或周幾。
等反應過來時,四月已經悄然過去,轉眼就到了五月。
這段時間,虞楚熹在忙碌的間隙,還是會在網上留意着祁商的動态,也等着他給她發信息。
但卻遲遲沒等來。
直到五月六日立夏那天,虞楚熹終于收到了祁商給她發來的微信。
——今天立夏,我想見你。
收到這條微信時,剛好那天的傍晚,窗外的餘晖還有些耀眼,明晃晃的落了虞楚熹一身。
她望着屏幕,呼吸一窒,祁商的那句信息過于直白,到底是暧昧的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頓了少許,她捧着手機,起身,走到了沙發那裏。
坐下後,她指尖輕觸屏幕,回他。
——你在哪裏?
祁商給她發來個地址:我在這裏等你。
祁商:我的司機六點半會去接你。
他發來的地址是一家會員制的高級西餐廳,看還有些時間,虞楚熹就盛裝打扮了一番。
五月的初夏,晚風徐徐,吹在身上很舒服。
虞楚熹拎着裙擺出了門,不遠處,祁商的司機已經停在了路邊。
還是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司機見她出來,就直接幫她打開了後排車座的門。
她點頭致謝,拎着裙擺,探身坐了進去。
路上有些堵車,将近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抵達那家西餐廳。
司機領着虞楚熹進了餐廳,又将她一路送到了包間的門口。
“虞小姐,祁少就在裏面等您。”
“好的,麻煩您了。”
“您客氣了。”司機轉身離開了。
鋪着地毯的走廊只剩下虞楚熹一個人,她擡手,敲了敲門。
“請進。”祁商的聲音慵懶的從包間裏傳了出來。
虞楚熹轉動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包間裏彌漫着一股很淡雅的味道,也不知是什麽香氣,淡淡的,很好聞。
“我在裏面。”
虞楚熹循着祁商的聲音,走過玄關,慢慢走進了包間裏面。
不遠處,祁商正倚在窗前,他單手支着低矮的窗臺,懶散不羁的搖晃着手裏的紅酒杯。
他今晚穿的很正式,西裝雖然脫在一邊,但看得出來身上的白襯衫,西褲都是高定系列,剪裁精致,質地上乘。
穿的那麽雅紳,可胸前他常佩戴的玉竹子挂墜,卻多少沾染了些好似舊時纨绔子弟的随心所欲。
聽見前面的腳步聲,他微擡上目線,望了一眼虞楚熹。
她今天穿了件紅色的連衣裙,緊貼在身上,裹出她妖嬈的身材曲線。
大片裙擺卻褶在她腳踝,像一朵盛開的紅色芙蓉花。
祁商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半天都沒移開,意識到盯着她有些久了,他故作淡然自若的将手上的紅酒杯放到一邊:“紅色很襯你。”
虞楚熹拎着一邊的裙擺朝他走了過去,接受的誇贊,卻随口講了一句:“抱歉,讓你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車。”
“沒事,我今天晚上沒什麽行程。”
祁商起身,他走過去,幫虞楚熹拉開一把椅子。
“謝謝。”虞楚熹随身坐了下來。
祁商拿起桌上的餐單,遞給了虞楚熹:“讓你這麽突然過來,會不會耽誤你的工作?”
虞楚熹接過餐單:“我今天晚上也沒什麽事。”
祁商繞過桌子,坐到了她對面。
虞楚熹擡眸,望向他,紅唇微啓:“最重要的事就是來見你。”
話落,對面的人沒了動靜,只是望着她,眼眸清涼,但很快就見他勾着唇邊笑,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我的榮幸。”
氣氛剛有些暧昧,就被他的紳士風度恰到好處的終止了。
他果然挺難追的。
點了餐,祁商幫她倒了杯紅酒,跟她閑聊了起來。
“最近怎麽樣,過得好嗎?”
虞楚熹抿了一小口紅酒之後,她将紅酒杯放到了桌上:“還不錯,每天都很忙,過得很充實。”
她身上的紅裙肩帶上鑲滿了水鑽,白光下,耀着靈動的光澤,籠亮她胸前大片白皙的皮膚。
像是落在白色茶花瓣上的水珠,清透而誘惑人。
先前兩個人點的牛排盛上了桌,大廚将要給虞楚熹遞過去時,祁商講了一句法語,那兩盤牛排就一并放到了他面前。
他将自己的那份擱到一邊,拿起餐刀,開始幫虞楚熹将牛排切成了小塊。
虞楚熹安靜的坐在那裏,看他挽着白襯衫,手腕上戴着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那樣貴氣十足的男人,向來被服侍慣了,卻耐心的幫她切着牛排。
“你向來對女士都這麽體貼嗎?”
祁商微擡上目線:“怎麽會,就像我只能給喜歡的人寫出歌,也只會給喜歡的人切牛排。”
說完,他繼續将剩下的牛排都切成了小塊。
虞楚熹沒再說話,只是繼續安靜的望着他。
聽見對面沒了動靜,祁商一邊将切好的牛排放到虞楚熹面前,一邊問她:“怎麽不說話了?”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我們好像第一次這樣兩個人單獨用餐。”
祁商将自己的牛排放到面前,他微點頭:“好像确實是,感覺怎麽樣?”
虞楚熹拿起桌上的餐具:“還不錯,很踏實的感覺。”
祁商微挑眉,眼底情緒難辨:“我看起來長得很讓人放心麽?”
“那倒沒有。”
“所以你不害怕?”
虞楚熹平靜的對上他的視線:“你會嗎?”
祁商突然笑了,那個笑很蠱惑人,卻也糅雜着萬般的寵溺,像是把喜歡的女孩捧在掌心裏寵壞了她,拿她毫無辦法的那種寵溺。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紅酒,視線卻還落在虞楚熹的身上,能感覺到她跟以往不同了許多。
很真實,也很坦白。
不再像以前,仿佛是半夜映在井水裏的月光,飄忽不定的令人捉摸不透。
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清冷也讓人難以親近。
虞楚熹避開了他的視線,那個笑過于暧昧,望着她的目光裏也溫柔的不像話。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垂下了眼睫,不再看他。
只是心裏卻好像有什麽東西簌簌落在了心底,像零星的花火,也像夜裏墜落的星光。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恍然間想起很久以前,她就感受過一次。
多年前,五月初夏的傍晚,在空蕩的教室裏,祁商幫她教訓了欺負她的男生,他與她擦肩而過時,兩個人白色襯衫的袖子在半空輕微摩擦,她心底情不自禁的漾起了異樣的火花。
當時年少不懂那是什麽,直到現在感受到了同樣的感覺。
才知曉。
原來那是心動的感覺。
虞楚熹用銀質的叉子叉了塊牛肉,送到嘴裏,慢慢的嚼了下。
弄清楚心裏對祁商的感覺,她依然沒逃避,也沒羞怯,反倒越發有了種。
嚼完嘴裏的牛肉,她瞥了一眼桌上木制的胡椒粉,而後她拿起,旋轉着給盤子裏的牛肉塊上撒了些胡椒粉。
撒完,她将胡椒粉放到桌上,卻沒松手,而是順着桌子,推到了祁商那裏。
觸碰到他的手指,破了兩個人的界限,她依然沒撒手:“要撒一些胡椒粉麽?”
祁商涼涼的瞥了一眼那瓶胡椒粉,沒動,也沒拿開手。
還放在那裏,任她觸碰。
從屋頂垂下來的吊燈散發的光亮,清清淺淺的落在他身上,偏暗黃的薄光裏,他眉眼似是染了層薄霧,若即若離,整個人亦是涼若清泉。
坐在那裏不說話時,似是能感覺到他骨子裏的冷淡漠然。
他淡然的微撩眼皮,對上她的視線,淡如月色的眼底瞧不出什麽情緒來,卻勾着些玩味。
語氣也漫不經心的丢過去一句。
“虞楚熹,追我的話得慢慢來,你這樣會吓到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