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清平王這麽一拉，虞阿研立刻跌坐回去，好巧不巧踩到了裙角，登時一下子栽在他肩膀上。
清平王趕緊緊張地去扳她的小臉：“磕着沒有？”
虞阿研眼角憋着淚，半天道：“你肩膀怎麽這麽硬！”
看到這裏，家仆已經默默地放下了簾子，就當自己什麽都沒看到了。
清平王早忘了自己還在生氣，好一番哄勸，虞阿研要哭不哭地，故意吊了他一會兒，才滿意地原諒了他。
看到她沒忍住的一抹偷笑，清平王才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了。
無奈，只得順勢放軟語聲勸道：“以後見着她，可不許這樣了——至少現在不行，以後随便你怎樣，聽到沒？”
虞阿研又想起他今日那番話，心道你又不願将我扶正，還管這麽多作甚。
“放心，下次不會了。我知道你怕皇上怪罪，不會再給你找麻煩了。”虞阿研小聲嘟囔道。
清平王欲言又止，張了張口，還是只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罷了，現在告訴她也沒什麽好處，盡讓她白白擔心。奪位，可不是小事。倘若失敗，也不能牽連她。
虞阿研見他沒什麽反應，心裏有些失落，也不玩笑了，只呆呆看着被風吹起的簾角外街市風景。
清平王想了想道：“你想不想去逛街？”
虞阿研眼睛一亮，她好久沒正經出門玩耍過啦！可還是賭氣道：“想啊，要不你先回府，我跟琉雲一道去吧，不耽誤你公事。”
清平王微笑：“今日休沐，本王也想出去走走，不如咱們一起？這樣你買東西，我還可以給你付賬。”
說的好像他不跟着，就不用他的錢付賬了一樣。虞阿研嗔哼一聲道：“随便你。不過，既然跟來了，光付賬可不行，還得給我提東西才好！”
呵，看她不折騰他一頓，好好出口氣！
*
約兩個時辰後，虞阿研仍在前頭興致勃勃地逛着，左手糖葫蘆，右手拎着包新衣裳，琉雲的兩手也拿不下了。
女孩子逛街，這本也正常——只是跟在她二人身後的清平王，更是左肩右肩懷裏臂裏都挂滿了包裹，全是虞阿研的。
小文子跟在清平王身旁，實在有心不忍直視：“王爺，虞姑娘也真是的，您堂堂清平王，怎能讓您做這些事啊！”
清平王笑呵呵道：“無妨。”
雖然眼前視野被堆疊起來的包裹擋了大半，卻仍擋不住他眉眼溫柔。
給她提點東西算什麽，花光了所有銀子又算什麽，她開心就好啊。
虞阿研跟琉雲興高采烈地，又眼見一家布料店，正要拐進去，突然虞阿研覺得腿一沉，似是被什麽東西給挂住了。
往下一看，呀，是個小乞丐！
小乞丐小臉黑黑的，小手髒髒的，眼睛卻是亮亮的，說話也奶聲奶氣委屈巴巴：“姐姐，好看的姐姐，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吃的？”
他渴望地盯着虞阿研手裏還剩一半的糖葫蘆。琉雲着急說：“你做什麽，當心弄髒了我們姑娘的新衣裳！”
虞阿研說：“沒關系。”她走到路邊，把一堆包裹通通放到地上去，然後直接在地上坐下，把糖葫蘆遞給小乞丐。小乞丐一把搶過去，就狼吞虎咽吃起來，那山楂他竟是沒怎麽嚼就伸着脖子咽下去了，也不知是餓了多久，看着讓人心疼。
“琉雲，你再去那邊買幾個大包子回來。”虞阿研吩咐。
琉雲于是也把包裹放在地上，就去了。
恰巧清平王去了旁邊一家首飾鋪子給虞阿研挑簪子，并沒注意到這些。
虞阿研慈愛地想摸摸小乞丐的頭，卻被躲了開去。她一愣，想是這孩子被人欺負過，因此有些警惕心吧。
“你叫什麽名字？你爹媽呢？”
小乞丐好容易才從糖葫蘆裏挪出嘴來說：“我沒有名字，也沒有爹媽。”
虞阿研一心酸，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沒爹娘照顧的。她問：“那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去？就不用再露宿街頭了。”
小乞丐大大的眼睛怔住了：“……真的嗎？”
虞阿研笑道：“當然，你看我像個騙子嗎？”
小乞丐猶豫了下，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正在此時，突然幾個大乞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伸出長臂把虞阿研身邊幾個包裹撈了便跑。
“哎！你們站住！”
虞阿研一驚，起身要追。奈何那群乞丐一看就是慣犯，身形雖不小，可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卻如漏網之魚般滑溜，一瞬間就沒影了。
再回頭一看，那小乞丐也已經不見了人影了。
虞阿研這才知道他們原是一夥的，她是着了那小乞丐的道了。虧她還好心給她糖葫蘆，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家去。
琉雲此時終于回來了。她老遠就聽見這邊吵鬧，急得不行：“虞姑娘，這可怎麽辦？這城裏地下有許多暗道，乞丐們多數都住在地下，就算想找，怕也不容易啊。”
清平王感到喧鬧，也趕了過來。見虞阿研一臉沮喪，安慰她道：“人沒事就好，不過丢了幾件衣裳首飾，再置辦就是了。”
虞阿研愧疚，低頭小聲道：“對不起，都怪我買的太多，太惹眼了。這幫人不定是什麽時候，早就盯上我們了。”
清平王說：“不怪你，怪我離開你太久了。你從此跟緊我，別走太遠，知道嗎？”
虞阿研下意識點點頭。點完了，才覺得這話好像哪裏不太對。
她漸漸臉紅了。
清平王看見了，卻适時地轉移了話題：“小文子，去通知府裏，一定要找到這幫狂妄之徒，治他們一個驚擾皇族的罪名。”
“是。”小文子即刻着人去辦。
清平王把手伸給虞阿研：“走吧，咱們回家去。”
虞阿研道：“你……真不怪我？那些衣裳首飾都很貴的。”
清平王笑道：“為什麽要怪你？你若喜歡，這些衣裳首飾，你莫說是給弄丢了，就算是全砸了，我見着也高興。”
虞阿研嗔道：“胡說八道。”
說着把手握進了他手心。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牽手。清平王手掌很大，手心很暖，虞阿研很喜歡。
等回府已是黃昏後。到了就寝時，小文子糊着一身泥巴地回來了。
清平王看他黑乎乎地立在書房門外不敢踩進來，怕髒了屋裏的毯子，又氣又笑道：“回來了怎麽不先去換衣裳？這樣在府裏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小文子氣喘籲籲道：“王爺，咱們查到那幫乞丐所在啦。”
清平王道：“哦？衣裳首飾都追回來了？那就給虞姑娘送回去吧。你趕緊去整頓一下自己。”
小文子無視了清平王的嫌棄，回道：“王爺，那可不是一般的乞丐窩，東西也沒能拿回來。咱們的人說，在地下查到了一處隐秘通道，但是他們的人攔着，不讓進。我硬是想法子混進去了。”
清平王挑眉：“他們的人？誰？”
小文子說：“乞丐們。”
清平王奇道：“你是我府裏的人，乞丐敢攔你？除非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來路，或秘密。”
小文子道：“王爺英明。我也是怎樣想，怕硬闖的話會打草驚蛇，于是待了□□，裝扮成乞丐，說想要加入他們混口飯吃。他們就放我進去了。”
清平王忍笑：“聰明，然後呢？”
小文子道：“領進去了，裏頭有個大廳，管事的看着不像乞丐，也不想咱們大周朝的人。看他動作，識他口音，應是雲華國的人。”
清平王面色嚴肅起來：“繼續說。”
小文子道：“他跟我說，只要我能乖乖聽話，我就不但能有飯吃，将來還有榮華富貴在後頭等着我。我就知道事情有詐。後來着人領着在密道裏轉了一圈，發現有個洞穴是鎖着的，但是，我聞見了一絲很輕微的火藥味。
“後來，又聽見他們議論說今天做了單下的，搶了一個富家夫人好多東西。我找到了那些包裹，但是為避免打草驚蛇，就沒給帶回來。還請王爺恕罪。”
清平王沉吟許久，理出了一道思路。
他吩咐道：“無妨。你還先回去，跟他們幾天，查探一下除了火藥，裏頭還有什麽，有什麽，都放在何處。”
小文子行禮道：“是！王爺！”
小文子走後，清平王冷笑。他正想着布個羅網，打盡敵手，卻不想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聽小文子的話，那幫乞丐并不知道他們今日下手的虞阿研是何身份，可算是歪打正着。這樣就好辦多了，他正好将計就計，來個甕中捉鼈。
後院裏，虞阿研毫無睡意，正坐在涼如水的夜窗前，托腮賞月。
說是賞月，可注意力卻不在那輪弦月上。她不斷回味着今日清平王牽她的手，一如他往常每次為她挺身而出的時候，那樣溫暖，叫人安心。
他牽的是自己的左手。現在左掌心托在左臉上，臉頰也變得暖暖的。
虞阿研把左手伸出來盯了半晌，不覺微微傻笑起來。笑着笑着，突然見月牙院門下立了個人影，夜風中衣袂翻飛，隔着老遠都能覺道他眉眼溫柔，手中握了支簪子樣的東西，正對着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