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握手禮
握手禮
因為摩托壞掉，陸鳴打過電話讓修車店來把機車“殘骸”帶走後又叫了輛出租車。
司機外表老實憨厚，雖然心裏奇怪這倆小孩怎麽不去上學，但也沒有多問。
十鸠驚訝地看着一個外表四四方方的東西從遠處跑過來，之後又穩穩停在他們身邊。
秘境中果真有許多與衆不同的器物，不知這個又是誰鍛造出的精妙寶物，十鸠暗暗思索。
陸鳴打開車門，告訴她這是現代交通工具，叫做“汽車”，他示意十鸠進去坐着。
十鸠一本正經點頭，學到了。
她極為新奇地觀察這個新式馬車，連連稱贊道：“此物甚好。”
坐到裏面後，十鸠又伸出手撫摸座椅和車窗。
座椅柔軟，周圍封閉不透冷風，行路不颠簸。
十鸠好奇地透過窗戶觀察四周，想發現拉車的馬藏在何處。
真是神奇，她根本找不到馬在哪裏，十鸠想起自己只在話本上見過的禦劍飛行，心中驚嘆這次算是長了見識。
陸鳴坐在一旁看着十鸠，她肩背始終繃着，顯然還在興奮。
他并未察覺，自己自從見到十鸠後，心底有對她濃濃的興趣。
陸鳴的目光輕輕落在十鸠身上。
興奮過頭的十鸠觀察四周後沒有摸到頭緒，她好奇地看向司機的背影：“這車真是神奇，不知閣下是在何處得到了此寶物？”
說不準還能順藤摸瓜找到黑箱子的線索。
司機：啊？？？
他懵了一瞬。
陸鳴臉上難得閃過一絲笑意，他沒有打算解釋，只看着司機越來越震驚的臉色。
司機先是從後視鏡掃了眼十鸠，确認她是在和自己說話，接着結結巴巴道：“姑娘你真會開玩笑。”
十鸠一臉不解，她沒有開玩笑啊？
“現在這年頭，汽車哪裏算是寶。”司機接着說。
伴随着司機的聲音，汽車離開僻靜的城郊，拐彎駛入寬闊的道路。
窗外的視野随之開闊，十鸠看到了車水馬龍的景象。
寬闊的柏油路，周圍整齊美觀的住房，以及路上數不清的飛馳而過的汽車。
這次，輪到十鸠一臉震驚。
“難怪前輩們都說秘境裏的東西能蠱惑人心，許多人困在秘境不願離開。”她不由得盯着窗外喃喃道，“這不就是書中所寫的桃花源？真是令人流連忘返。”
說完，她扭頭驚嘆着看向陸鳴。
陸鳴輕輕一笑，桀骜不馴的眉眼頓時溫和不少。
這是他第二次被十鸠逗笑。
不過司機就笑不出來了。
他驚恐地握着方向盤。
秘境？
什麽鬼？這個小姑娘怎麽神神叨叨的。
司機心中一淩，想起這兩人打車的地點似乎離城郊墓地很近，後背發涼，腳一用力，油門踩到飛起。
哎呀。
十鸠驚訝地發現汽車提速，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
她有些頭暈，只好閉緊嘴巴後背貼着座椅。
汽車一溜煙跑的極快。
到達目的地下車時，十鸠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剛站穩，想透過窗戶向司機開口道謝，想不到司機駕駛着汽車眨眼又跑遠，着急如後面有追兵。
真是個急性子，像崔師姐一般，十鸠不由得搖搖頭。
十鸠這一身裝扮太引人注目。為了避人耳目，陸鳴讓出租車直接開進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他帶着十鸠進了電梯，給她講解電梯的用法。
在十鸠啧啧稱奇中，兩人乘電梯上了十七樓。
秘境帶給十鸠的震撼還未結束。
陸鳴的住處位于市中心的高層，臨近北濱實驗高中，當初陸家把他安排在這裏主要考慮到在這兒上學便利性。
濱城雖是個小城，但得益于這幾年的經濟發展和基建，市中心的繁華程度能比得上海市。
這裏臨近商業區，高樓大廈鱗次栉比，十鸠站在十七層樓的高度往外看，看到了從出租車內觀察到的完全不同的景象。
她從前行走江湖，習慣了山林中穿梭，見得最多的是高聳入雲的山峰和山間涓涓細流，無論是一片樹葉的變黃枯萎，還是小動物在草叢中躲藏玩耍，那都是大自然的傑作。
可她第一次見到由人類之手創造出的現代城市，在不高不矮的樓層上俯瞰下面的景色，這是一個完全由鋼筋和混凝土構建出的世界，在擁擠的樓棟和街道裏盡情展示人類的渺小。
十鸠從前見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便是京城。她曾去那兒查過百花教犯下的滅門案。那個除夕夜，十鸠窩在攬月閣的屋頂上，在寒風中看完了整場煙花。
不知在這裏看場煙花，該有多麽震撼。
十鸠俯身在落地窗邊看了好一會兒外面的景色，半響才轉身看着陸鳴，怔怔說不出話。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一個與武林江湖完全不同的世界。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陸鳴拿出一些零食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裏存貨不多，好在還剩一些餅幹。
十鸠咔嚓咔嚓吃完甜甜的餅幹，感覺精神恢複了些：“這裏有沒有類似藏寶閣的地方？我覺得——”她一恢複力氣就想盡快着手調查楊風華的下落。
陸鳴打斷她。
“要不要我帶着你轉一轉這裏？畢竟你要住在這裏。”他裝作不經意。
十鸠愣愣點頭，跟着陸鳴參觀這間現代化的公寓。
這間公寓只有陸鳴一個人居住的痕跡，他還在讀高二，若是別人知道這一情況，定要問上一句。
但畢竟對方是在江湖混跡多年，居無定所的十鸠。
獨自生活在她看來很正常。
十鸠随着陸鳴在家中轉了一圈。
對于十鸠來說，秘境裏的新事物太多，她短時間內沒法學會所有東西，只好先從生活基本技能開始。
陸鳴如何教她開冰箱門、打開淋浴間的開關，以及使用遙控器打開電視和空調……
十鸠很驚喜地發現自己學得很快。
參觀完公寓，十鸠眼裏的光更亮了：“你家真寬敞。”
家？
他早就沒有家了。
陸鳴臉上的冷笑轉瞬即逝。
他很快隐藏好自己的情緒，轉頭看着十鸠：“這段時間你住在這裏就好，客卧裏的東西都是新的，需要什麽可以一會兒出門買。”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十鸠正在認真看着他，笑容燦爛。
“怎麽了？”陸鳴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睛。
十鸠抓住陸鳴的手，誠懇道：“你真是個好人。你願意讓我住在這裏，已是幫了大忙。用不了幾天我就能找到楊風華，不會叨擾少俠太久。”
她知道在這種城市生活費用一定高昂，兜裏只有幾枚銅錢的她恐怕只能露宿街頭。
雖說十鸠也習慣在野外生活，但滋味總歸沒有在溫馨舒适的房子中住一晚舒服。
方伯說的果然是真的，遇見他真是自己的機緣。
她感激地看向陸鳴。
好人陸鳴立馬抽出手，有些局促地轉過身，不自在地輕聲回“不用謝。”
他心想，你不知道這裏沒有能夠把人裝進去的巴掌大黑盒子，能裝人的最小盒子，是比手掌大一些的骨灰盒。
但他有私心，并不打算立刻告訴十鸠關于“黑盒子”的真相。
只聽見十鸠繼續認真說道：“住在這裏的幾天，我可以給你幫忙。以往行走江湖借住在村民家中也是這樣，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可以打獵，可以幫忙種地，或者簡單的收拾東西，我都可以做。如果這些你都不需要——”
十鸠頓了頓，看着陸鳴的側臉，笑道：“若你想要離開秘境去江湖中玩幾天，待我抓住楊風華，我可以帶你去哦，還能再把你送回來。”
聽到這句話，陸鳴微微睜大眼睛，猛地轉頭看向十鸠。
十鸠卻開玩笑般對他眨眨眼。
然後，刻意掩飾一般，陸鳴扭過頭看着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上面，不安地拿起外套。
“呃，”陸鳴僵硬轉換話題，“在這個世界，最好不要突然抓住異性的手。”
十鸠愣了一瞬，想到自己剛才緊緊拽着陸鳴的手，急忙道歉：“對不住，我剛才高興過頭了。”對待不同的人，十鸠會用不同的做事風格。江湖兒女雖不拘小節，但那些不在武林中的人也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看來秘境中也是如此。
“不是，不用道歉。”陸鳴看着地面，低聲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這個世界裏有握手禮。人們在正式場合見面時如果有想要認識的人，可以向他伸出右手介紹自己，兩個人握手，就代表認識了。”
“就像作揖所代表的意思一樣？”
“是的，只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陸鳴點頭。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的視野中出現一只白皙的手。
手腕纖細，手指細長。
十鸠的手雖纖細，但有力，虎口帶繭。
這果真是一只常年拿刀的手。
因為想要得到對方的回應，這只手還輕輕晃了晃。
“你好，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十鸠，第十九只鳥兒的十鸠。我想認識你，請問可以嗎？”
雖然我們已經算是認識啦。
十鸠眉眼彎彎，對陸鳴伸出自己的右手。
陸鳴反應過來時，他的右手已經握住了十鸠的手。
他頓了頓。
“我叫陸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