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此時那個小男孩不顧身上的疼痛，趴在地上撿起散落的零件。
戴維安抱起腳邊那顆圓溜溜的腦袋，走過去，幫他一起撿地上的零件。
戴維安把能找到的零件交給他，男孩看着他，默默說了聲謝謝。
男孩臉上沾滿了灰，青一塊紫一塊的，額頭上還鼓了個大包，身上的衣服也被打的皺巴巴髒兮兮的。
他生了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眼睛裏仿佛蘊藏着星辰大海，此刻卻因為不甘噙滿了淚水。
戴維安蹲下身，靜靜地注視着他，遞給他一張手帕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看了她很久才接過來，擦了擦臉說：“伊淮。”
“哦。他們為什麽欺負你？”戴維安接着問。
伊淮盯着她沒有說話，良久他說：“欺負人不一定需要理由，他們只是想找點事。看着你被打哭了，他們就開心，你難受了他們就高興。”
戴維安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很對，那些人就是閑的沒事幹，專挑比自己小的欺負。
“這個機器人是怎麽回事？”戴維安問他。
“這是我的，他們想把它搶去。”伊淮說着，抱起機器人剩下的半個身子。
“好吧，我幫你把這個一起送回家怎麽樣？你也沒辦法自己把它弄回家吧。”戴維安指了指機器人的腦袋說，“你家住在哪裏？”
伊淮沉默了許久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她幫忙，最後還是報了個住址。
戴維安聽到地址後驚訝地哦了一聲：“你住在那裏呀，那我們是鄰居嘛。”
伊淮的家也在戴維安住的那棟樓上，但是住的要比戴維安家高上幾層。
伊淮回家後先換了件幹淨衣服，然後讓戴維安幫他把機器人搬到他的屋子裏，就只顧着去看機器人，把戴維安晾在了一邊。
戴維安本來想就此告別，但看到伊淮家裏沒有大人，他臉上又青一塊紫一塊的于心不忍，決定照顧他一下。
“你家裏有沒有醫藥箱？”戴維安四處打量着他的房間，問坐在地上一心只顧修理機器人的伊淮。
“醫藥箱？應該有吧，你可以去客廳找找。”伊淮頭也沒擡地回答。
“真是個怪小孩。”戴維安看着他專心的樣子咕哝了一聲，去客廳裏找醫藥箱去了。
等戴維安找着醫藥箱回來時，伊淮還在修理那個機器人。戴維安發現機器人的頭已經被按上了。
“你身上不疼嗎？”戴維安拿出棉簽和消毒藥水問他。
伊淮擡起頭，看到戴維安在自己身邊坐下，她手裏的棉簽正好按在了他頭上鼓起的包上。他痛呼一聲：“疼啊。”
“疼你還不先處理傷口，反而去管那個機器人，你真是個怪小孩。”戴維安像個大姐姐一樣說教起來。
伊淮看着戴維安，她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也許還要小一點。被一個和自己一樣大的人教育，伊淮感覺怪怪的。
“你也一樣，沒有人看到那群壞蛋還往上沖。”伊淮回敬道。
“唉，你真沒良心，我可是為了救你才沖上去的。”戴維安瞥了他一眼，給他上藥的動作故意加重了幾分。
伊淮疼的哼哼了幾聲，沒有反駁她，畢竟戴維安說的是實話。
戴維安把她能看到的淤青部位全塗滿了藥膏，然後問他：“你還有別的地方要抹藥嗎？你肚子上有沒有淤青？”
說着戴維安去扯他的衣服，想看他衣服裏還有沒有要上藥的地方，伊淮連忙躲開，按住衣服說：“不用，我可以自己來。”
“好吧。”戴維安收起醫藥箱，把用過的棉棒扔進垃圾桶裏。
伊淮看了她一眼，扭過頭繼續修理機器人。
過了一會，伊淮發現戴維安非但沒有回家，反而饒有興致地觀看自己修理機器人，他忍不住問：“你不用回家嗎？”
“時間還早，我還可以在外面多待一會。”戴維安看了看表，又指指髒兮兮的機器人說：“我好像聽到你說這個機器人是你自己做的？”
“嗯。沒錯。”伊淮回答。
“真的？你自己一個人做的，沒有大人幫忙？”戴維安不可置信地問。
“沒有。”伊淮說，“你不信就算了。”
戴維安看着他修理機器的熟練手法，覺得不相信也不可能。于是她又問：“這個機器人還能修好嗎？”
“應該可以。”伊淮正在給機器人安裝輪子。
“它可以做什麽？”戴維安問。
“什麽都可以，只要它的設定範圍。端茶倒水應該沒問題。”伊淮差不多已經把機器人重新安裝好了。他按住機器人的啓動開關，“你可以試一下。”
機器人的顯示屏亮了起來，上面出現了兩個圓圓的大眼睛，和一條弧線似得嘴巴。
“主人您好，小一位您服務。”機器人的眼睛掃過伊淮和戴維安說。
戴維安狐疑地看着伊淮，懷疑機器人是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
“試一試吧。”伊淮示意她可以給機器人下達指令。
“嗯，你叫小一。小一，跳個舞給我看看。”戴維安對機器人說。
“好的主人。”小一自動播放音樂，由于它沒有腿，他只能學着華爾茲的舞步在地上滑動。
“哇。”戴維安驚嘆了一聲，又說，“去給我倒杯水。”
“是主人。”小一走出屋子，過了一會它端了一杯水遞到戴維安手裏。
戴維安捧着水杯，轉過頭雙眼放光地看着他：“嘿，伊淮，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個天才！你看上去和我一樣的，應該也就八九歲。你竟然可以獨自造出一個機器人！”
聽到誇獎伊淮沒有戴維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苦笑了一下：“誰知道呢。在別的孩子眼裏我是個怪胎，在父親眼裏我又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
“你爸爸對你的要求太高了！你已經超過這個年齡的大多數孩子了，我敢說就算比你大的也沒有你厲害。”戴維安激動地說，“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科學家。”
“我爸爸希望我成為像他一樣的人。”伊淮平淡地說。
“你爸爸是做什麽的？”戴維安問。
“他在政府部門工作。”伊淮回答。
“你不喜歡他的工作對嗎？你對發明感興趣。”戴維安犀利地說。
伊淮遲疑了一下說：“可是他不希望我做這些。”
“你不喜歡他的工作。”戴維安了當地說，“這是你的人生，你不應該聽從別人的選擇。”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凝重，伊淮皺着眉頭，仿佛在思考她這句話的道理。
戴維安有點局促，她想換個輕松點的話題，于是她拿出自己的那把小短刀說：“你可以幫我修一下這個嗎？它一直有點不穩定。”
伊淮果然不再去思考她說的話了，他拿過短刀，仔細研究起來。
“它一直有點接觸不良，但是我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戴維安說。
“應該是這裏出了問題，而且它的部件有些老舊了。”伊淮指着一條藍色電線下的電路板說，“這個看起來很舊了，這種小刀市面上已經不賣了，你哪來的？”
“這是我外公送給我的，不過送給我時就已經壞了，所以我把它修了修又改造了一下。”戴維安說。
“做的不錯，又能當小刀用又能當劍用。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伊淮把激光刀遞給她。
她激活短刀，短刀沒有像之前一樣閃爍不定，它穩定地呈現出刀的形狀，散發出幽幽藍光。
戴維安激動地擁抱了伊淮一下，抓住他的手再一次說他一定是個天才。
這次伊淮沒有像上回那樣反應冷淡，他紅着臉微微笑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戴維安開始一反常态不再窩在家裏了，早出晚歸起來。媽媽不禁感到奇怪，早上吃飯時還問起她去了哪裏，戴維安特有底氣地說她去找朋友玩了。
對于這種狀态，母親倒是相當滿意，對于她來說戴維安只要不整天待在家裏無所事事地看電腦玩游戲，去哪裏都無所謂。
至少戴維安偷偷摸摸去找被收走的游戲時，聽到父母關于她的談話後，她是這麽認為的。
戴維安自認為伊淮家是個很好的去處。先不說他們倆合不合得來，可以說他們倆幾乎在自顧自做自己的事，對對方的行為毫不關心。戴維安完全可以盡情幹自己想幹的事，而不用擔心媽媽會唠叨她。
戴維安從電腦上移開視線，揉着疲憊的眼睛望向窗外時，她瞥見伊淮已經第三次把一個灰色音響拆開再重新把它組裝起來了。
“你已經把它拆了三次了，換一個吧。”戴維安走到窗邊眺望起遠方。
“別的東西我也拆過很多次了。“伊淮把音響扔到一邊說。
“你把這些東西拆了你爸爸都不管你的嗎？”戴維安轉身看着他，背靠着桌子問道。
“我只要能把它們重新組裝起來他就不會發現，而且一天我見不了他幾次，他經常好幾天不回家。”伊淮打了個哈欠問，“話說，你為什麽天天往我這裏跑啊？”
戴維安笑了一下說：“因為我媽媽不讓我在家裏看電腦，而你這裏剛好合适。”
“所以你就換個地方看是吧。”伊淮嘲弄道。
“随便你怎麽說。”戴維安絲毫不在乎他話裏的意思，“反正她又看不到我在做什麽。”
“你這是想做什麽？”伊淮看着戴維安電腦屏幕上一串串的代碼問。
“我在嘗試制作一個虛拟游戲。”戴維安走了回去，“你玩過虛拟游戲吧？”
伊淮點了點頭：“玩過。”
“我也玩了很多，就想着我自己能不能也制作一個游戲。”戴維安拿出那條數據線說，“雖然游戲還沒做好，但也能登陸，你想不想試試？做第一個游戲玩家。”
“可以。”伊淮爽快的答應。
戴維安把數據線的吸盤粘在伊淮和自己身上，點擊登陸了游戲。
睜開眼時，他們已經處于另一個世界，一個不存在的虛拟世界。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用紅磚砌成的兩層高的小洋樓。
“這是哪裏？”伊淮問她。
“我原先的家。”戴維安說。
“你家為什麽會出現在游戲裏？”伊淮産生了疑問。
“不只有我的家，還有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戴維安操作着一個控制面板，他們面前的景物開始移動，小洋樓不見了，一幢幢高樓出現在他們面前，接着類似江南水鄉的房屋從他們面前閃過，然後是一條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各式各樣的房屋建築，它們像電影一樣在他們眼前播放。最後他們又回到那座小洋樓前面。
伊淮看的眼花缭亂，他閉了閉眼，才問：“你想做什麽樣的游戲？”
“我玩過很多虛拟游戲，它們很有意思，但是模式很固定。登陸的玩家有自己的主線任務，不斷的通關升級，直至通過整個游戲。”戴維安解釋道，“所以我想有沒有一個游戲可以結合現實世界的構造，不設定玩家在游戲裏的任務，讓他們在游戲裏就像在過真正的生活一樣。”
伊淮看着她，遲疑地說：“你想創造一個虛拟而又真實的世界？”
戴維安點頭：“可以這麽說。在這個世界裏，人們可以像在現實世界裏一樣生活，他們可以在游戲裏扮演他們想要成為的角色，而不受世俗的束縛。”
看着伊淮疑惑的目光，戴維安停頓了一下，舉了個例子：“比如你在現實生活裏只是個小孩，在這裏你可以扮演大人。或者說另一個人，他在現實生活中是個普通的公司職員，但是他卻一直想做一個醫生，但因為種種原因他不能實現這個願望，而這個游戲正好為他提供了幫助。他可以在游戲裏扮演一位醫生，體驗不同的生活……”
伊淮打斷了她：“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他們完全不了解這做一個行業所應該了解的知識，他們又怎麽能去扮演好這個角色呢？”
戴維安調出一塊虛拟屏幕說：“這個完全不必擔心，系統可以給他們提示，教他們如何去做。”
“聽起來很有意思。”伊淮若有所思地說，“這樣一來我可以做任何事。”
“是的，而且還可以做一些在現實世界不能做到的事。”戴維安說着操控控制臺讓他們來到一座靜谧的大森林裏。
金黃的陽光穿透樹梢，光芒像薄紗一樣籠罩在樹木之上，給森林鍍上了一層金光。清澈的溪水流過樹根，彙聚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溪流裏，鳥叫蟬鳴不絕于耳。這種景色是在科技感十足的生态圈裏不曾見過的場景。
“哇。”伊淮哇了一聲。
“這裏是不是很漂亮。”戴維安問他，“這是我根據生态區還沒建立時的景色制作的。”
伊淮呆呆地看着，好幾秒後才做出反應。他撥浪鼓似地點起頭來：“漂亮，很漂亮。”
“這就是一點就是現實世界裏沒有的。“戴維安驕傲地說。
“至于做不到的事情嘛……”戴維安說着，跑向一顆粗壯的大樹。她抓住樹幹上低垂下來的枝丫，矯捷地躍起，三兩下爬上了樹頂。
“看我。”戴維安沖伊淮喊道。
伊淮剛擡起頭，戴維安就縱身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
這棵樹少說也得有兩層樓高，戴維安直接從樹上跳下來，至少也得摔斷一條腿，但并沒有。
只見她身子輕盈地在空中打了個圈，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站定在伊淮面前。
“就像這樣，如果在現實世界裏不借用外力手段就這麽跳下來肯定不行，但是在游戲裏就完全可以。”戴維安笑嘻嘻地說。
她打了個響指，手心裏騰起一簇細小的火焰：“而且還能擁有一些現實世界裏不存在的能力。”
